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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成为了东齐肃尚郡的太守。
从一介京城小小文官,转眼成为封疆大吏,这是明扁实升的大喜事。再要在外历练几年,不但能腰包丰厚,捞一些政绩,将来回到京城之后还会得到皇帝的赏识。楚皇如今占据天下土地的一半,年轻有为雄才伟略,是个极有前途的君主,自己要是好好干,将来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开国大将呢。
宋璐阳虽然只是一个文官,但是胸中却颇有些乾坤,这也是他今日来此的原因。好不容易楚皇在荣华宫待上一阵,自己有机会亲近皇帝,哪能不找机会巴结?于是他几乎倾家荡产,将这几年的所有积蓄和东齐亡国的时候他在宫里搜刮而出的财物置办了大批奇珍宝物,献给了楚皇和楚皇身边的一些近臣。
宋璐阳为人低调,但却很有些文采,做事点到为止,即便是送礼也显得十分大方得体。即便是楚离不太喜欢这类圆滑精明的大臣,也不禁对他有了几分好感,破天荒的收下了他的礼单。
问题,就是出在了这里。
在一批奇珍异宝的礼品之中,另有十六名上等歌舞姬,可是就在今天早上,却无端端的死了一个。大人只说是急病突发,没看出到底是什么病。她死了不要紧,可是那礼单皇帝已经收了,自己难不成能去跟皇帝说其中一个舞姬今早死了,所以只能送来十五个?
就这样,他不得不跑到当地最出名的歌舞姬馆,出高价再买一个还没开过苞见过客的清官,权作充数。希望她混在其他十五个人中,不会被发现。
流莺坊的老板娘站在后门的门板前,对着宋璐阳谄媚的笑道:“我说宋大人啊,要说是能歌善舞的姑娘,我这院子里可有的是,但是要没见过客,连面都没露过的,就太难了。”
“什么太难了?”宋璐阳焦头烂额的说道:“你找来的那些女人,连我的下人都认识,万一要是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难道我要买一个一看就是妓女的女人出去送礼吗?”
“这个,”老板娘眉头轻皱,说道:“要说没见过客的嘛,也不是没有,前阵子次海市那边战乱,我收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琴棋书画那都是一绝,人长的也标志,就是这性子太倔强了一点,被我打了两顿,还是不肯听话,现在被我用链子锁在厢房了,你若是要的话,我就带您进去看看。”
“一个女人,性子能烈到哪里去?你马上将人带来,我看行立马带走,我没时间跟你废话,这是银子,给你。”
老板娘一看金灿灿的金子,登时眉开眼笑,一把抓在手里,摇摇晃晃的就走了进去。
青夏翻墙躲避满城的追兵,不想好巧不巧竟然掉入了一家妓院的院子里。她衣衫染血,随便在后院的衣架上扯下来一件半干的湖绿色衣裳穿在身上,就想偷偷的溜出去。
门板咯吱一声,被缓缓打开。青夏长发披散,面色苍白,手脚上都是沉重的锁链,一身湖绿色的衣裙,上面香气熏人,经常流连于青楼中的人一下就能看出这是青楼女子的衣服。
宋璐阳没想到老板娘的速度这么快,抬头望去,却突然撞进女子淡若冰雪的眼眸之中,顿时就有些微愣。
“大人,大人?”身旁的下人突然轻声叫道,宋璐阳这才晃过神来,眼神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一眼瞥见她极力想要掩饰却仍旧没能盖住的沉重的锁链。
青夏眉头轻轻的皱起,刚刚骑马从这里经过的时候见这里偏僻寂静,黑漆漆的也没有人,这才想从这里逃走,没想到竟然还是撞见了人,那男人眼神诡异,上下的打量自己,想必是将自己当成这里的妓女了。
她狠狠的剜了那男子一眼,转身就想离去,谁知刚一走动,脑袋就顿时一阵发昏。青夏心底顿时一凉,知道失血过多,恐怕已经坚持不住了。
一阵风突然吹来,青夏脚下一个不稳,顿时就软软的倒了下去,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终于昏了过去,昏迷的最后一刻,只见那名男子冲着自己飞速的奔了过来。
宋璐阳一把将她抱起来,黑灯瞎火的,竟然也没注意到青夏里面的衣服里满满的都是血迹。只是转头对着四名下人说道:“见过吗?接过客吗?”
“没有,大人,是新人呢。”
宋璐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青夏一会,说道:“长的倒真是标致,就是太瘦了点,走吧,就是她了。”
“大人,这姑娘好像身子不太好,这都晕了。”
“八成是饿得,”宋璐阳沉声说道:“没看她带着锁链呢吗?先回府,洗个澡吃点东西就好了,田四,驾车。”说罢,抱着青夏就上了一旁的马车。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老板娘才押着一个面孔青白不断挣扎的女子走出了后门,左右看了一眼,也不见宋璐阳的人影,反而有一伙士兵脚步杂乱的走了过来。
老板娘急忙将门板关上,喃喃道:“反正钱也收了,他爱来不来。”随即,就走了进去。
“什么?”宋璐阳顿时大惊,说道:“为什么这么急,礼部也没有事先通知,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的吗?”
管家老脸憋得通红,说道:“紫星,彭泽两郡都发生了民变,好像是太平王的人马进驻,鼓动百姓,所以皇上连夜下达的命令,要柳大人通传给你的。”
“这可怎么好?”宋璐阳皱起眉头,说道:“进贡的东西还没准备好呢,这女人还没好好调教,也不知道行不行?”
“大人啊,管不了那么多了,时间紧迫,要是肃尚的百姓也鼓噪起来,对大人的仕途大大不利啊。”
“对对,”宋璐阳喃喃道,突然转过头来,对田四说道:“你去,找丫鬟把那女人洗一洗,然后给她吃点药吃点好的,打扮梳洗一下,天一亮,就送进宫去。”
“是,小人明白。”
宋璐阳急忙向府中走去,刚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吩咐道:“对了,找个铁匠,先把她手脚上的铁链子弄下来。春娘也真够可以的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竟然用死链子锁起来,连个锁都没有,缺了几辈子的德。”
青夏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发现有人在脱她的衣服。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一个小擒拿手就挣扎了开去。谁知重伤之后力气不济,竟然嘭的一声倒在地上,后背重重的磕在墙角上,撕开了伤口,鲜血顿时潺潺的流了出来,一阵疼痛,就昏了过去。
她昏了倒也干净,这一下,可把两名负责为她洗澡的丫鬟吓了个魂不附体。一名粉衣丫鬟大惊道:“怎么,怎么流血了,是我们弄伤的吗?要是被老爷知道,可怎么好?”
“对,对啊。”绿衣丫鬟也是惊慌失措,说道:“听说她是送给皇帝的,我们弄伤了皇帝的女人,是不是要杀头啊?”
粉衣丫鬟一听,眼泪顿时扑朔朔的掉了下来,喃喃委屈的说道:“我不想死,呜,怎么办啊?”
“先别哭了,”绿衣丫鬟说道:“反正我们明天早上就要跟着夫人走了,这女人来的时候就昏迷的,我们给她包扎一下,穿好衣服,外面的人也不知道。”
“那要是她突然醒来怎么办?”
“有办法,我们弄些安神香来给她闻,她最早也要明天中午醒,那时候我们早就走了。”
“好,就听你的,你等着,我去拿安神香。”
两个怕事的小丫鬟一阵商量,就开始了她们的隐瞒大计,却不知道,整个天下的运势,都要因为她们两人的私心而发生巨大的转变。
命运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不可预测。一个微小的事件,就会引发全局,走向另一个全新的走向。
天渐渐亮了起来,宋府乱成一团,几位夫人站在院子里比比划划,指挥着下人们不要碰坏了她们的东西。
青夏被打扮的花技招展,里面被两名丫鬟上了金疮药又包扎了起来,竟也看不出受了伤。
宋璐阳见青夏仍旧昏迷,眉头一皱,郁闷的脸孔发青,说道:“找大夫看过了吗?怎么还不醒?”
田四上前说道:“大夫说,就是身体虚弱,头部又受撞,待会就会醒的。
宋璐阳终于叹了口气,摇摆手说道:“算了,抬上车去,在路上勤叫着点。”
众人应了一声,就由宋璐阳的弟弟宋璐然押着满车的货物珠宝向着荣华宫而去。
一直到了洛神门,青夏仍旧没有醒来,宋璐然忐忑的吩咐了一下其他舞姬,就满心担忧的离去。将马车交给洛神门的守卫。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马车在侍卫的看押下,终于驶进了荣华宫之内。内城的第一道城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关闭,外面的阳光刺眼,有着璀璨的光华,太阳渐渐的升了起来。
曾几何时,青夏也曾那般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楚离的皇宫,八年的时间转瞬而过,如今,她又这般大摇大摆的缓缓的靠近了那个宿命中的男人。
命运的天神在高空中俯视着,冥冥中,上苍的手在九重乾坤之上左右着世人生命的星图,即便是你怎样的抗拒,也阻止不了时代大潮的前进。
双星终将会聚,历史终将改变,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着那个天崩地裂的日子,等待宿命的再一次轮回。
六合归一 第一百六十章 青离相会
就在宋璐阳的马车行走在安阳道上的时候,楚离正在荣华宫的乾安殿上议事。长年的战乱,使得东南沿海一代民不聊生、满目疮痍,若不是齐安留守海市帝都,可能连这富饶的海城也毁于一旦。
大战过后,与民修养生息,朝会开了四个多小时,才商议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案。众大臣们退下之后,南楚的大司马明远声称有密报上奏,君臣二人在一众侍卫的跟随下,一路蜿蜒迤逦来到了未央宫,这里,曾经是东齐大皇的寝殿,如今已经异主。
一路上芝兰飘香,奇花异木缤纷入眼,楚离坐在大殿的藤木长椅之上,丫鬟在他背后加了一个团龙软垫,燃起熏香,然后退到一旁,为他扇着扇子。
“陛下,南方逊沙江水患严重,沿海百姓家园被毁,流离失所,朝不保夕,衣不遮体,臣大胆恳请拨粮二十万担以解南方灾情。”
“恩,”楚离喝了口茶,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去看着办吧。”
#####暂时先不要,楚离沉声说道:“等这边的事一了,朕会亲自处理。让他们先稳住阵脚再说,况且秦之翔也不会不管的。”
“是。”明远微微有些迟疑,沉声说道:“还有,南疆运河已经竣工,巫咸族族长肯请陛下赐名。”
“这么快?”楚离微微沉吟,想了半晌,淡淡的说道:“就叫青河吧,希望有了这条运河,南疆不再赤地千里,可保雨顺风调。”
“青河?”明远眉梢一挑,语调微微上扬,抬起眼睛眼神颇具含义的看着楚离,“青河?”
“怎么?”楚离沉声说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明远连忙答道,仍旧以他招牌表情冷冷的说道:“还有,陛下当初说婉福公主只在微臣家住三个月,如今三个月已到,微臣是不是可以把她赶出去了?”
楚离眉头一皱,说道:“她还是不肯回大秦吗?”
“不肯,”明远沉声说道:“微臣派人两次将她送返,都被她中途跑回来了。上次乐松亲自护送,都已经送回了大秦,仍旧没有用。依微臣看,秦王根本就不想约束这个妹妹。”
楚离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揉着太阳穴,说道:“你们看着办吧,轮到谁就送到谁家里去好好看着,以后不要在联的面前提到这个名字。”
“微臣知道了,”明远大司马说道:“下一个是林暮白林大人,臣马上通知他。”
“还有,”明远想了半晌,终于沉声说道:“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陛下,微臣希望陛下做好心理准备。”
楚离闻言一愣,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神锐利的看着这个自己最为信任的臣子的脸孔,沉默不语。
明远清了下嗓子,沉声说道:“薛长歌刚刚回到盛都,我接到了盛都来的密报。”
楚离面色低沉,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他握着手里的白玉茶杯,表情平静,声音舒缓,淡淡的说道:“继续说。”
“一个多月前,在龙牙沙漠边缘发生了一场沙暴,我们派去的十个百人队全军覆没,只活着回来十四个人。他们在沙漠里找了二十多天,一无所获。”
空气里静静的,角落里的香炉袅袅的冒出白色的烟雾,弥漫在大殿之中,香气袭人。年轻帝王的表情十分的平静,没有半点波澜,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消息一样,丝毫没有动容。
明远想了想,沉声说道:“昨天晚上我们在城南发现齐太子的踪迹,击毙齐太子的部下五十多人,可惜被他逃了。据抓回来的下人说,齐太子在海上被济南王击沉了战船,被一个渔家女所救,后来那个渔家女被他抓了回来,囚禁了起来,已经在当晚的大火中丧生。想必之前的书信,也是假的。”
楚离面色不变,波澜不惊,淡淡的说道:“那那个玉牌怎样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