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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夏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没有更详细的吗?”
苍须老人说道:“没有,白蛮人本就神秘,极少踏足中原,这些,还是我当初遇到的那名啇丘弟子告诉我的。”
“那先生没有根治的方法吗?”
苍须老人苦笑说道:“我只是一名随军医官,并不是殿下的专人医生。殿下这次亲赴白鹿原之前,五名养在王府内的巫医齐齐为他诊症,可以保证一个月不会病发,不然以我的能力,怎配给殿下诊病?不过依我看,就算南疆巫医医术高明,对这白巫术也无能为力,若想要根治,就只能寻找啇丘一脉的后人,若是能啇丘一脉的现任家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青夏点了点头,道了声谢。突然一眼瞥见桌脚上摆着一只青木盒子,正是当初他给自己呈放并蒂莲的盒子。疑惑的打开,只见两朵洁白的并蒂莲完好的放在里面,看起来好似冰雪一般晶莹剔透。比自己寻来的那棵还大上许多。
“老先生,这棵并蒂莲,是哪里来的?”
“是牧莲姑娘送来的,她去北地一个多月,就是去为殿下寻找草药了。”
青夏眉梢一挑,沉声说道:“牧莲姑娘?”
“是啊,她刚刚出去,你没看到她吗?”
“哦。”青夏点了点头,和苍须老人招呼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只见炎字营人有条不紊的收拾行李,准备拔营,青夏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掀开帘子见李显正在为自己打理行装,就笑着上前去打个招呼。
“李显,你认识一个叫牧莲的女人吗?”
李显一愣,说道:“青姐怎么会听说她?”
青夏说道:“你知道她?”
“谁会不知道她。”李显坐在毡子上,闻言回道:“她是匈奴人中有名的叛徒,曾经是穆连上一任族长的女儿,族长死后,她就被她的弟弟派到我们秦国来做奸细,在莺歌别院了里做歌姬,从掌权大臣那里盗取了很多秦国的机密文件,使得边城几处被攻破,边城人家破人亡,伤亡惨重。后来她也被发现了,为了苟且偷生,她就投靠了二皇子,引得北匈奴大军陷入了秦人的埋伏,北匈奴就是在那一战中大伤元气,这么多年都缓不过来,也是因为 她的原因,北匈奴人将穆连人逐出匈奴人的部落,穆连人无奈下,才隐藏在北地,自成一路。”
青夏微微皱起眉来,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这样反复无常的叛徒,沉声问道:“那她怎么在炎字营中。”
李显说道:“她虽然为大秦立下功劳,但是因为她成精出卖过边城百姓,是以也遭到秦人的唾弃。二皇子事成之后,将她交给了军服库,发配北疆大营充作军妓,后来不知的怎么被殿下得知,才将她从北疆调到炎字营。我听说她的军籍早就已经不在军中了,但是她还是赖在炎字营不走,也对,她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叛徒,天下之大,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青夏点了点头,青夏站起身来,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东西,眼看就到了拔营的时间,突然想起一事,转身问道:“李显,你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句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李显笑着说道:“青姐,你当我是那克多吗?这是诗圣杜甫的千古绝句,我怎会不知?”
“杜甫?”青夏眉梢一挑,难道历史被改变了走向,杜甫就提前出生了吗?一切越发的扑朔迷离了起来,所有的事情渐渐穿成了一条线,可是却总还欠缺一些关键的东西,青夏默默的沉思着,渐渐的皱紧了眉头。太阳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洒下一地金灿灿的光芒。呼啸的号角声,滚滚惊雷般的响起,巨大的马蹄声席卷天地,掀起层层的雪浪,十三万炎字营大军齐刷刷的安坐在战马之上,威势惊人,力度震慑。
只见鼎盛的军容之下,秦之炎一身银白铠甲,身后披着墨青色大裘,眉眼温润,可是却透着雍容华贵的皇家气质。青夏坐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之上,傍在他的身边,眉眼凌厉有如冰雪,肤色雪白,朱唇艳红。和秦之炎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对神仙中人一样,有着恍非人世的华美。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白鹿原一片坦荡,万里雪原,放眼望去,一片平坦的平原之上,到处都是皑皑的白雪,北风呼啸着翻卷,天边层云堆积,冷厉的寒风吹在面上,扫荡过银装素裹的苍茫大地,鹅毛般的大雪飘扬呼啸,漫天飞舞,好一派豪迈万丈的北国风光。
青夏坐在战马之上,白裘雪貂,眼若晨星,面容清丽。一顶巨大的华盖在头上遮起,秦之炎面容沉静,嘴角温软,好似对任何事都了然于胸般,沉着冷静的微闭着眼,看着前方一片苍茫的大地。
突然,只听远处隆隆声起,由点及面,好似天边滚滚闷雷,巨大的雪浪层层翻涌,在天地尽头席卷而来。
青夏心头一紧,面色微变,这时,一只素白的手突然伸出,从宽大的袍袖中握住了青夏的手。
青夏转过头去,只见秦之炎眼神淡定,飘尘出世,就如同谪仙一般悠然。
“三殿下!南楚大皇的御驾到了!”
斥候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青夏和秦之炎闻言齐齐抬眼望去,只见一片奔腾的雪浪之中,有明黄色的光芒,在天地间的缝隙处缓缓的激扬飞射,威势吞吐,光芒万丈,恍若初升的太阳一般,闪动着令人炫目的光彩。
滚滚的马蹄铺天盖地的呼啸而来,声音震动天地,激荡人心。
隆隆的鼓点瞬间响彻大地,那振奋人心的鼓点仿佛是敲在众人的心上,骨子里的血液也随着一起跳动了起来。
青夏昂首望去,只见苍茫一片的雪原之上,一个矫健挺拔的身影,昂然坐在御马背上,风驰电掣的奔袭而来!
会猎西川 第一百零五章
苍茫的大地浩瀚如同冰海,广袤无边,一眼望不到边际。
如火的太阳像是火球一般从地平线下跳了出来,硕大满圆,熊熊燃烧,金灿灿的光芒吞吐天地,在白茫茫的雪原之上,洒下黄金甲般的璀璨光华。
大风起兮云飞扬,猛烈的狂风席卷天地,万千雪浪随之翻转,在半空中舞出华丽的舞步,宛若凌波仙子的最后绝唱。一片苍茫的洁白之中,有低沉的怒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像是上古的野兽最后的嘶吼,带着浓烈的煞气和震人心魄的震撼,那些跳动的鼓点在人的血液中奔涌着,和着脉搏的跳动,一点一点的从脚板爬上脊梁,引发由内向外的震动。巨大的雪浪由天边汹汹奔来,一排排,一片片,呼啸奔腾,莽莽苍苍,无边无际。
阳光的播洒之下,一个高傲决绝的身影,凌厉如同盛世战神,带着华丽的披甲,踩着层云般的雪浪,拿着明晃晃的嗜血长枪,身后是大片璀璨刺目的阳光,硕大的红日在他的身后缓缓升腾,于天地间勾画出一个绝美的图腾。
马蹄飞扬,嘶鸣怒吼,整片大地似乎也在同时为那个血与火中涅槃而生的天之子叫嚣高歌。
三百年来南楚帝国最为年轻,手腕最为强悍的一代天骄楚世大皇楚离,在血阳的辉映下,一步一步的走上了白鹿原这片浩瀚的热土!
青夏那一瞬,只觉得双眼被猛然刺痛,她抿紧了嘴角,微微昂着头,眼神锐利深邃,一瞬不瞬的盯着楚离那越发坚挺挺拔的背脊。
他本该就是这样的男子,雄霸天下,权倾四方,一个凌厉的眼神都可以搅得天地齐齐震动,站在最高的顶点,俯视着这朗朗乾坤芸芸众生,让整个天地都臣服在他的脚下,整片大地都对他山呼海喝。他本就该如同盛世的朝阳,散发出喷薄的光彩,铁骑驰骋遍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以强悍的态势征服所有的怀疑和反抗。这就是他的宿命,如同星野中的破军凶星,在毁灭中重生,光耀四海,独霸天下。
这才是他,这才是他应该行走的路途。
不是湖心小筑里的那个想要相信一个人的孤寂王者,不是盛都城外那个满眼落寞的男人,不是逐兰夫人身边那个忍辱负重的傀儡,不是沙旱地上那个万毒穿心的病人,更不该是哪个华盖满顶、龙袍加身,却仍旧抛下身段苦苦哀求她留下的情种!
楚离啊楚离,这天下负你,你也负尽天下,可是于我,你却始终保留着一份难得的柔软,你始终不曾有意伤我,可是如今,我却要站在这里,站在秦之炎的身边,站在四国的精兵之前,看着万里奔袭前来营救与我的你,一刀一刀的将你的深情全部凌迟,任漫天的鹰鸩一口一口吞噬掉你最后的温暖。
说到底,我仍旧是一个薄凉的人,请原谅我不能站在这样满心灰尘的你的身边,等待时间将你的伤痕一一平复。请原谅我不能用我的时间和生命去守着你,等待你将往日的仇恨放下。请原谅我还不够唉你,无法做到闭着双眼欺骗自己说,这个男人是全心全意的爱我护我相信我的。
对不起,楚离,请原谅我太过自私,不能容忍一个将自己重重包裹,对整个天地整个人世都戒备森严的男人。我外表坚韧,用坚固的壁垒保护着自己脆弱的心脏,其实它很小,装不下你的雄心报复,装不下你的万里河山,装不下你的怀疑隐瞒、更装不下你那如同熊熊烈火一般炙热的感情。请原谅我不愿意做那扑火的飞蛾,我只是一个生性薄凉的女人,不想去守候那些难以得到的情感,决绝如你,定然终会明白,要么是全部,要么就不要。对于你的怀疑和隐瞒,懦弱如我,只能敬而远之。
长风呼啸而起,漫天飞雪飞扬,黑甲战士从遥远的天边越奔越近,战马喷出的白气汇聚成一片,温热的气浪几乎扑在青夏的脸上。那些腥热的气体有着浓烈的血腥味道,这些出生入死太多次的战马齐齐从远方奔近,带着南疆战马所特有的杀气,如同黑色咆哮的大海。
蓦然间,万千战马长嘶齐鸣,人立而起,齐刷刷的扬起前蹄,呼啸停住,遥遥的对着秦国的精锐铁骑炎字营。
历史总是惊人的巧合,三百年前,大秦帝国分崩离析,南楚家主楚远征就是在这里面对着秦川之虎秦霄海,打响了四国乱离的第一枪,也正是在这,绝世妖姬苏红云弹奏出了流云殇这样的绝世悲歌,留下了扫荡四合的千古绝唱。
三百年后,时间的脚步缓缓而行,终于再一次停在又一个杀伐的轮回。风起云涌的动荡天下,白雪皑皑的白鹿原上,秦楚两国再一次锋芒相向,拔剑相对!
楚离眼神锐利,脸孔坚韧,好似天神一般背对着蓬勃的旭日,站在万军之前,衣袍猎猎翻飞,长枪银芒闪烁,胯下的漆黑战马和他仿佛融为一体。冷厉的长风倒卷旋舞,漫天白雪在两军之间呼啸而过,扑朔朔好像一场大雪般在三人之间飘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青夏站在秦之炎身边,注视着楚离好似深海的眼睛,周身冰冻,昂首仰视。
漫漫的虚空之上,有掌管绝望欲望的神祗,在低声的,无声的,叹息。
终于扔不够辣手狠心,终于扔不够辣手果决,云满天,霜满地,无尽的悲戚和绝望的天尽头四散翻飞,楚离胸腔激荡,墨发飘扬,深呼一口气,却有着血腥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散。他直直的望着青夏,深深的望着,没有半点表情,没有半句言语,没有半点动作,只是那么望着,眼睛里有太多绝望的风景在一一闪现,巨大的风暴在空气里凝聚,让人无法喘息的压抑回荡在六和之中。
大雪飘飞,风垂四野,一年筹划,一年盘算,多少个苦心孤诣的动荡夜晚,多少份沾满血腥的边关谍报,终于还是抵不过关于她的一个消息,有关她的一点苦难。不顾举国之反对,独断独行的率领千军万马,浩荡荡冲入西川腹地,如今面对的却仍旧是这般果断的决绝。
终于,还是来晚了一步,终于,还是错过了时机,终于,还是再一次绝望的擦肩。
他这一生,都是在不停的与她错过,年少时,为求自保,将她狠心推开,那些破碎哭喊的声音至今仍旧不断的回荡在他的脑海,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惊出一身的冷汗。归国后,苦心算计,小心试探,终于再一次将她逼走,杳无音讯。波折重逢,本以为一切都已成过眼云烟,未来闲花照月,风清美好,谁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就此天涯陌路。
青夏,庄青夏,你何其残忍,这般蔑视报复于我?
而我,又何其懦弱,要这般无法自控和未能忘情?
大风呼啸,苍白的女子高居在战马之上,一身雪白貂裘,清冷澈骨,风华绝代,有着世所罕见的清丽容颜和高傲的头颅。她站在人群之中,昂首望着对面那个和她牵绊纠缠、斩不断理还乱的孤傲男子,内心的波澜有若大海一般奔腾咆哮,过往的一切在脑海中上下翻飞,搅起漫天风雪,打碎了封冻的湖面。
那个初次见面抱着昏迷的她大叫太医的皇朝太子。
那个于烈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