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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隔壁的空房铁定躲着什么人!”他踩着火气十足的大步直接杀往空房,不等服务生效劳便踹门闯入。
没人,床垫上甚至没铺上床单,一副尘封已久的模样。
那到底恶作剧的声音是哪里来的?
“雷海棠,你到底想怎样?难不成你连这间客房都要照样拆一次?”暴躁的铃铛声反应着主人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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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个声音!”他对着空荡的房间怒吼,“是什么人在这里故意搞怪?”
“什……什么声音?”蒙古青年怯声问道。
“你耳朵长在哪里?!”这么明显的少女怒骂声居然还听不见。
“雷先生,您……是不是太累了?”蒙古青年逐渐面露恐惧。
“对啊,我看你的确需要好好休息。”铃声气愤地伴随这阵嗓音。“愈是睡眠不足的人,愈是容易乱发脾气,毫无理性!”
“这里没你啰唆的份!”
“是,对不起,雷先生,我不啰唆了!”蒙古青年连忙赔罪,只求他千万别毁了这间客房。
“不是……”雷海棠咬牙低咒,捏着鼻梁极力整理混乱的思路。“我不是在对你吼,你难道没听见一个女孩子一直吉吉呱呱地吵个不停吗?”
蒙古青年张着痴呆的双眼和大嘴。
“铃声呢?从我住进这家饭店以来老是叮叮当当的响声呢,你也没听见?”他都快被这些细琐杂音吵得精神分裂。
“雷先生……您需不需要我替您找个医生来?”
“难道你什么都没听见?”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几百年来都没人听得见我的声音,只看得见我的灵体。你不相信就算了,为什么要欺负这个可怜的蒙古小弟?”
“闭上你的狗嘴!”
“唔唔唔!”蒙古青年赶紧合上自己因错愕而张大的狗嘴。
雷海棠见状不禁皱起双眉,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
“雷总……要不要干脆和我一起回台北算了?”走廊上观望许久的罗秘书抖声建议。
“你也没听到吗?这么清楚的铃铛声连你也没听到吗?”
房内房外三人沉寂地站在原地,原本细小的铃铛声却轰然大作,吵得有如外国教堂的超级大钟,震得整座饭店嗡嗡响,剧烈共鸣着,像是刻意给人下马威似的。
“雷总?”罗秘书担忧得彷佛雷海棠患了绝症。
他们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他们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雷总,你还是跟我回台北一趟吧。”他显然情况不妙。“找寻那名翘家女孩的事交给别人去处理,我看你……”
“我没事!”这下子换雷海棠脸色惨白。“我只是……”
他艰困地咽着口水,想起刚才在“有人暗中搞鬼”这项结论之前,自己似乎曾做过另一个大胆推测……
他太过劳累,导致神智不清地产生幻觉。
“雷……雷总?”怎么脸色灰死成这样?
该死,他不会真的疲劳到精神分裂吧?可是幻听确实是精神分裂的征兆之一。
“雷……雷先生?”蒙古青年试探性地唤了一下。
雷海棠脸色肃杀地僵立着,闭紧了双眼沉思许久,才赫然睁开。
“很抱歉我损毁了饭店的许多设备,一切损失我照价赔偿,细节就和罗秘书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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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您说的声音……”
“根本没什么怪声音,是我太累了,一时胡思乱想。”他笔直有力地大步踱回自己房内,穿上厚外套。
“你乱讲!你明明就听得到我的声音,为什么要说谎?”铃铛声与少女声暴躁地追在他身后。
“雷总,你要去哪?”
“我出去追查一下日本电视台工作小组在这附近的拍摄地点,我的翘家学生可能会跟在她的导演叔叔身边。”如果再找不到她,只好打道回府。
他的精神状况已濒临警戒边缘。
“你在演戏!你假装你和大家一样听不见我的声音,可是你根本就听得见!”
“雷总,这种事找服务生去做就好,你大可待在房里等候他的追查结果……”
他就是不要待在屋里,宁可自己到外头跑一趟。
“喂,你不是说非要把我找出来不可,你真的不找了吗?为什么你要假装听不见我的声音?”少女的铃声急了起来。
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雷海棠冷着一张铁面,不断地自我暗示。
“喂,你总该听过‘阴魂不散’这句成语吧。为什么还会不明了我是什么呢?”
连续数天的过度疲 惫与睡眠不足,可能使声波转换为神经活动的机械连锁反应出现微妙的障碍,使得他听见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更有可能这是精神上承受过度压力而导致的心因性疾病,它合理地解释了心理状况对脑部生理化学反应产生的影响。
因此,那女孩的声音与铃声是“根本不存在的”!
他愤恨地猛力将手指戳入厚皮手套内,拉拢外套衣襟,整装出击。
“你好歹也知道什么叫孤魂野鬼吧?你多少也该听人讲过什么叫怪力乱神吧?难道你的汉语能力比我还烂吗?”铃铛声愤慨地回荡着。
“服务生,我再租用你的吉普车两天。”雷海棠冷漠地从皮夹内抽出大钞,完全无视震耳欲聋的聒噪声。
“雷海棠,你竟然藐视本格格!你不知道冒犯幽魂会有什么下场吗,啊?”
“罗秘书,回台北后暂时别在我的行事历上排任何活动,我要休个假。”消除压力。
“我又没有对你怎样,只是好奇你为何会听见我的声音罢了!”蛮横的铃铛声追着他大步离去的势子。“难不成你嫌我声音难听,非要看我显出三百年前炸得一团糊烂的模样不可,啊?!”
“啊──”罗秘书和蒙古青年的惊叫突然以千军万马之势冲爆屋顶,饭店后头的鸡狗牛羊被吓得嘶吼乱窜。
“谢谢你们这么热情的告别。”雷海棠一面跨上吉普车,一面咬牙低咒。
“雷总,你的背后有……有……”罗秘书瘫靠在一脸震惊的蒙古青年身上,猛烈颤抖。
“有头皮屑吗?”他冷然一笑,狠狠发动老旧的吉普车引擎。“回台北替我买瓶海伦仙度丝吧。”
老吉普车立即如炮弹般喷射而去,暴躁的引擎声掩去了罗秘书和蒙古青年的疯狂警告,将无聊的幻觉与陈旧旅舍一同远远拋在后头,全力寻找失踪的翘家学生。
他没想到这一去,不但永远找不回他搜寻的人,还替自己惹来了一辈子也摆脱不掉的顽劣鬼魂。
第二章
台北,MF健身俱乐部。
偌大的豪华拳击练习场,崭新得彷佛才刚落成,没人用过。拳击台旁的沉重沙袋却一副历尽沧桑的老相,现在正被人以超速重拳连续攻击,猛烈得彷佛非击破它不可。
沙袋旁的靠墙长椅上优雅地瘫着一位长发帅哥,一边倒着香槟自我服侍,一边佣懒观赏拳击手赤裸的雄健背肌与粗犷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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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哎哟,你可别真的打烂我的沙袋呀,海棠老弟。”另一名健身教练型的中年人加人空旷的练习常
“随他去吧,董哥。海棠从外蒙回来后就一路衰到极点,让他尽情发泄一下,有益身心健康。”
董哥撇了撇小胡子,瞪视长椅上一副贵妃醉酒相的家伙。“这是不是你们心理医师所谓的某种治疗?”
“噢,我已经不是心理医师了,现在是潜能开发中心的高级顾问。”
“你这家伙,换工作就像换女人一样起劲。”董哥甩着毛巾上肩,一屁股重重坐下。
“大卓,海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激烈的打法,几乎和职业拳击手要上台杀人的狠劲一样。
“他呀,快被一堆乌事呕毙了。”大卓悠然品尝香槟。“谁教他要鸡婆地答应学生家长,一定把翘家的丫头追回来。结果咧,那丫头跟着日本摄影队跑到外蒙去,不小心在人家拍摄用的碉堡内被炸得粉身碎骨,连点尸首都找不到。”
“妈呀,真的假的?”这玩笑也太扯了吧。
“乐观的说法,是‘生死不明’,因为找不到尸体,所以迟迟无法开立死亡证明。不过海棠回台湾时可惨了。”
“干嘛?”
“那丫头的妈追着要他偿命。”
“是她自己管不好女儿,关海棠屁事?”
“所以说,海棠这次是栽在鸡婆二字之上了。”哈哈!
“还哈!”这叫什么朋友,亏他们还是多年同学。“就没人站出来替海棠说句公道话吗?”
“有喔,你没看到他那个波霸秘书多神勇。平常娇娇嗲嗲的千金大小姐,狠起来照样可以泼妇骂街。 光是海棠冲进火场救人的那一段,被她说得活像灾难片里的热血英雄。”
“人家做妈的可不吃这一套。”
“没错,可是海棠硬是冷着脸皮,从头到尾只会鞠躬说对不起,人家又能奈他何。”这招的确老奸。
董哥若有所思地看着猛烈出拳的海棠,炽热得大量汗水随着激暴的动作飞溅在地。
“我看海棠这下子严重了。”
“他的确衰翻了。”大卓忙着笑,忽略了董哥的言外之意。“还记得前一阵子迷他迷到追来台湾的神阪小姐吧?”
“不是不小心车祸住院吗?”不过四肢健在、皮肉完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噢,海棠一从外蒙回来,就接到医院通知,宣告神阪小姐成为植物人了。”
董哥当场呆祝
“小心下巴掉了,董哥。”海棠停下猛拳回座休息,看也没看谁一眼地径自拿起水瓶狂饮,任身上的汗水与嘴边的矿泉水倾流而下,与浑身灼热的热气一同蒸发。
“植物人?”董哥仍不敢相信。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孩,也不过二十岁,就从此变成植物人?
“脑部撞击过大,造成硬脑膜下出血。”大卓轻轻点着自己的脑门。“神阪家的人已经飞来台北找海棠算帐了。”
“找他算什么帐?又不是海棠开车撞她,是她自己不注意台北的交通状况!”
人前人后一直不表示任何意见的海棠,听到董哥这番话,轻轻吐了一口气。
“我说海棠这家伙,今年八成跟女人犯冲,不然就是撞了什么邪。”大卓乐得开始大报八卦。“他一从外蒙回台湾,就直接冲到我家医院神经科做检查,看他是不是得了精神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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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董哥愣得根本无心注意海棠瞥来的杀人眼光。
“他该他在外蒙的饭店里听到别人听不见的怪声,还……”大卓连忙把酒杯移开自己笑不停的嘴。
“还看见衣服自己从衣橱里飞出来、皮夹腾在半空中……”
“我是请你替我做检查,不是替我做宣传。”海棠冷着寒冰似的脸低声警告。
“但大卓说的事情很有趣……”董哥瞄到海棠的杀气时,立刻转口。“可惜我没兴趣再听下去。”
大卓也很识相地品尝他的香槟,不多废话。
“检查结果如何?”海棠专注地拆着拳套与护手绷带。
大卓直到自己慢慢啜完杯中的晶莹琼液,才懒懒地开口,“脑波正常。既没有任何高标准神经传导物质存在,大脑颞臑叶也没有任何异常活动,一切检测结果都是,正常。”
“那是什么意思?”董哥除了“正常”二字之外,其它的全听得一团胡涂。
“意思是,海棠的脑子在理论上没有任何毛玻”
“精神压力方面呢?”海棠低头收拾着装备,状若无心地问道。
“依据检测结果,你的耐力比压力强太多。你得再加把劲多多虐待自己,才有机会登上神经病宝座。”
“大卓,可不可以用简单的人话再讲一遍?”
大卓瞟着董哥叹气。肌肉太发达的男人,脑袋似乎都只是拿来装饰用的,不具任何思考功能,平常却还有脸笑他太过纤瘦,小白脸一个。
“说得八卦一点,海棠会遇到那些事是因为他撞邪了。偏偏他硬要我提出可以量化的科学证据,证明这是无稽之谈。”
“这本来就是无稽之谈。我只是压力太大而产生一点小毛病,跟怪力乱神的事毫无关系。”
“噢,雷先生,我可能得很抱歉地告诉你,你正常得可以去竞选十大杰出青年了,连一点小毛病也没有。”
“那他真是撞邪了。”董哥双眼闪闪发亮。
“这是不可能的事。”海棠语气冷淡,扔下拳套的力道却几乎打穿椅垫。“我之前告诉你的反常异
状,当笑话听听就算!”
“啊,打从国中跟你同班六年以来,直到现在,第一次听到你开口说笑话。”
董哥在一旁环胸撇嘴,他也不认为海棠是会开玩笑的料。一张钢铁似的脸皮,似乎连笑一笑也不会。
“你学医出身,居然提出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结论?”海棠逸出一丝鄙视神情,瞥向大卓。
“我爱死这种超越科学领域的灵异事件了,我甚至早就想用前世今生那套催眠法治疗病人。”他吊
儿郎当地耸肩挑眉。
“卓爸铁定会因此毙了你。”海棠冷咄。
“所以我已经不在我老子的医院看诊。”
“你家的女病人会一下子少很多。”董哥甚至认为卓家的医院业绩,全是靠大卓那张俊脸撑起来的。“海棠,我有一点倒很好奇,你现在还有听见我们听不到的怪声音吗?”
海棠寒冰似的神情不动如山,赤裸的纠结肌肉却微微抽紧了一下。
“当然没有。”他坚决有力地大步迈向浴室。“我今天就练到此为止,拜。”
“喂,你要走了?”大卓连忙起身。“待会你要去哪?”
“台大医院。”得探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