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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帮我个忙。他其实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杰克抬头瞟了埃蒂一眼,“不要再说那种自以为聪明的话,行吗?”
“不会的,”埃蒂说,“杰克,你放心,我不说那些话了。你觉得这次是只要奥伊做就行了,还是需要我们大家一起做?”
“就他做就行了。”
“但是就算我们和米切一起碰击鞋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苏珊娜说。
“米切是谁?”埃蒂茫然地问。
“这个无关紧要。杰克,罗兰,你们继续,再数一次数。”
于是埃蒂抓着奥伊的前爪,罗兰轻轻抓住后爪。奥伊对此显得紧张不安——似乎他觉得自己就要被他们甩到天上去了——但他并没有挣扎。
“一,二,三。”
杰克和罗兰步调一致地将奥伊的前后四个脚爪扣击了三下。与此同时,他们碰击着自己的鞋跟,埃蒂和苏珊娜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这次的共鸣声是一阵洪亮的铛铛声,就像教堂的玻璃钟所发出的声音。大门中间的那根黑色玻璃栅栏并没有分开,而是裂成了碎片,只见黑色的玻璃片四处飞溅着,还有一些溅在了奥伊的皮毛上,他仓惶跳起来,挣脱了杰克和罗兰的手,逃到了远一些的地方。接着,他坐在公路上那条隔开人行道和车辆通道的白色虚线上,耳朵耷拉在身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注视着大门。
“走啊,”罗兰说,他走到大门的左翼,慢慢地把门推开了。只见这个瘦高的男子,穿着牛仔裤,以及一件颜色模糊不清的旧衬衫,脚下蹬着一双红色牧人靴,站在了镜子庭院的边缘处,“我们进去吧,去看看奥兹的巫师还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他还在这儿的话。”埃蒂说。
“噢,我想他还在这儿,”罗兰小声说着,“没错,我觉得他在。”
他缓缓走向那扇旁边有个空岗亭的正门。其他几个则跟在他后面,那些红鞋子把他们和脚下的倒影连接在了一起,就像一对对暹罗连体人。
奥伊在队伍的最后,穿着他的红宝石拖鞋敏捷地一蹦一跳往前走,半路还停下来,在自己鼻子的倒影上嗅了一下。
“奥伊!”他对自己脚下的小家伙叫了一声,接着便又匆匆地跟着杰克向前走。
第三章 巫师
1
罗兰在岗亭前停住脚步,朝里面看了看,捡起那张扔在地上的东西。其他几个人也赶了上来,围在他身边。刚才在门外,他们就觉得它像是一张报纸,现在他们发现,这果然是一张报纸……虽然看起来极其古怪。这报纸不像是托皮卡首府日报,上面也没有关于人口平衡纷扰之类的报道。
奥兹每日电讯
卷号:MDLXVIII NO。96 “每日电讯,每日电讯,精彩的报道就在出色的每日电讯报道”
天气:今日在此,明日离去。幸运数字:没有 预兆:凶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唠叨 唠叨 杀人树 所有的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东西都一样 废话 唠叨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唠叨 唠叨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唠叨唠叨唠叨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烘烤的火鸡 烧鹅 所有的东西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都是一样 废话 废话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乘着一辆火车死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痛苦之中 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样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好就是坏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坏就是好 所有的概念都是一样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谴责 谴责
好就是坏 坏就是好 所有情况 谴责谴责 谴责谴责
都一样 慢慢走过抽屉 所有的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东西都一样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唠叨 唠叨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布莱因是一种痛苦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所有的东西都一样 唠叨 唠叨 (相关故事P。6)
在这段文字下方有张照片,上面是正在穿过镜子庭院的罗兰、埃蒂、苏珊娜和杰克,仿佛这事发生在昨天,而不是几分钟前。照片下面有一行说明文字:发生在奥兹的悲剧:访客为求名利来到这里,迎接他们的却是死亡。
“这个我喜欢,”埃蒂一边说着,一边扶了扶他放在后腰枪套里的罗兰的那把左轮手枪。“我们糊里糊涂地过了这么多天,现在总算能爽一爽,刺激一把了,这感觉就好像是在他妈的晚上冻得要死的时候喝上一杯热乎乎的饮料。”
“别害怕,”罗兰说,“这只是个玩笑。”
“恐怕不是吧,”埃蒂说,“这不仅仅是个玩笑。我和亨利·迪恩在一起住了很多年,每当他有什么吓得我灵魂出窍的把戏时我都会知道的。我很明白这种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罗兰。“我说这话希望你不会介意,罗兰,我看你才是我们几个当中感到害怕的那个人。”
“我极度害怕。”罗兰简短地回答道。
2
拱形的入口让苏珊娜想起大约十年前的一首颇为流行的歌,那时她还没有被拉出自己的世界,来到罗兰的世界里。那首歌的歌词是这么写的:绿色的门后,一双眼睛透过烟雾朝里面窥视着。当我说“是乔派我来的”时,有人在绿门背后大声地笑起来。不过,这儿是两扇门,而不是一扇门,门上也没有可以让人往里窥视的小洞,苏珊娜也没打算像歌里唱的那样,简简单单地说上一句:是乔派我来的。她弯下身子,看了看一个圆形玻璃门拉手上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铃有故障,请敲门。
“别白费力气了,”她见罗兰握起拳头正要按牌子上写的做,便说道:“这只是故事里的情节,仅此而已。”
埃蒂把她的轮椅稍稍往后拉了一些,然后走上前,抓住门上的圆形拉手,随着门铰链悄无声息地转开,门轻而易举地被打开了。接着他又向前迈了一步,走进了那个如同绿色洞穴般阴暗的地方。他把手放在嘴边合成喇叭状,喊道:“嘿!”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绕转回来的时候,它已经变调了……轻微,回荡,消逝,沉寂,整个变化过程似乎就是这样。
“上帝,”埃蒂说。“难道我们必须干下去吗?”
“我想,如果我们想要回到光束的路径,就只能这么做。”罗兰的脸色从未像现在这样苍白,但他还是领着他们走了进去。杰克帮着埃蒂把苏珊娜的轮椅抬过那条高起的门槛(那是一块混浊的翡翠色玻璃),进入了宫殿。
绿色的玻璃地板上,奥伊的小鞋子闪着暗红的光。他们刚刚往里走了十步,身后的门就砰的一声、不容置疑地关上了。关门声轰轰地从他们身边辗转而过,回响着消失在绿色宫殿深处。
3
里头并没有接待室,只有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拱顶通道。幽暗的绿光照在通道两边的墙上。这就像是电影里的那条走廊,杰克心想,在这条走廊上,那头懦弱的狮子踩到了自己的尾巴,被吓了个半死。
这时,埃蒂愈发增强了杰克那仿佛亲临电影的感觉(虽然杰克不一定想要这么逼真的场景),他颤抖着声音,模仿着伯特·拉尔①『注:伯特·拉尔(Bert Lahr),电影《绿野仙踪》中狮子的扮演者。』(简直惟妙惟肖):“伙计们,等一下,我在想——我真的不怎么想见到巫师,我还是在外面等你们吧!”
“别说了。”杰克尖声说道。
“说了!”奥伊附和着,他一直跟在杰克脚后,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着。
除了他们自己的走动声之外,杰克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他还是感觉到某种东西的存在:某种尚未发出声响的声音。他觉得,这就像是看着一串风铃,一串哪怕只是最轻微的一丝风吹过,也能叮当作响的风铃。
“很抱歉,”埃蒂说,“真的。”接着他指着前面说:“你们看。”
在他们前面四十码开外,这条幽绿通道的尽头终于出现了,那里出现了一个狭窄的绿色门洞,门洞高得出奇——从地面到它尖顶的距离可能有三十英尺左右。杰克听到门洞里传来持续不断的敲击声。他们走得越近,这声音就变得越响亮,他心中的恐惧感也就愈强烈,以至于他不得不下意识地给自己打气,才走完了到门口的最后十几步。他认得这个声音;他和盖什逃跑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声音,他和他的朋友在布莱因的单轨铁路上逃跑时,也听到过这个声音。它是慢速火车发出的那种突突突的引擎声。
“这简直像一场恶梦,”他轻声说,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我们居然回到了起点。”
“不,杰克,”枪侠摸摸他的头发说道,“千万不要这么想。你感觉到的仅仅是幻觉。坚持住,保持清醒。”
门上的标牌电影里没有,只有苏珊娜知道,这个标牌来自丹特。牌子上写着:所有进来的人,请放弃希望。
罗兰伸出只剩两个手指的右手,拉开了那扇三十英尺高的门。
4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在杰克、苏珊娜和埃蒂看来,是一个由奥兹巫师和布莱因混合而成的怪物。地上铺着的,是一块厚实的地毯(地毯是灰蓝色的,就像贵族车厢的颜色)。这个房间如同一座大教堂的中殿一般,屋顶蔚然高耸在一片墨绿中。它那光芒四射的墙壁由一根根巨大的玻璃圆柱支撑着,圆柱中交替闪烁着绿色和粉红的光,那种粉红色和布莱因引擎外壳的颜色一模一样。此外,杰克还发现这些圆柱上雕刻着成千上万个各不相同的图像,个个都让人看了不舒服;它们不仅扎眼,而且让人觉得心神不宁。这儿似乎到处都充斥着嘶叫着的狰狞面孔。
他们前面摆着房间惟一的陈设:一个巨大的绿玻璃宝座。在宝座面前,他们显得无比矮小,似乎比蚂蚁大不了多少。杰克想估算出它的尺寸,但发现自己做不到——他找不到合适的参照物来帮他测量。他估计宝座的靠背大概有五十英尺高,但那其实也很可能是七十五英尺,甚至一百英尺高。靠背上也画了一个睁开的眼睛,不过这回用的颜料是红色,而不是黄色。在宫殿里那律动变化着的光线照耀下,这只眼睛仿佛活了起来,似乎在像心脏的跳动一般,一下接一下,不停地眨着。
宝座上方,竖着十三根巨大的管子,它们排列在那里,就像硕大的中世纪风琴管似的;每一根管子里,都闪动着不同的颜色。不过,宝座正中背后的那根管子是个例外,它就像子夜一般漆黑,如同死亡般沉寂。
“嗨!”苏珊娜坐在轮椅里喊道,“这儿有人吗?”
她的话音刚落,那些管子里的光芒刷的一下变得明亮刺眼,杰克不得不用手挡住了眼睛。顷刻间,整个宝座宫殿变得像眩目的彩虹一样光芒四溢。随后,那些管子里的光芒便熄灭了,只留下一片死亡般的漆黑,就像罗兰的故事里,巫师的玻璃球(亦或是玻璃球里聚集的能量)决定歇上一阵时那样。现在,宫殿里只剩下那根宝座正后方的黑色管子,以及那空荡荡的宝座上不停闪烁的绿光。
接着,一阵苟延残喘般的嗡嗡声——就像是那种即将报废的自动驾驶装置最后一次运转时发出的声音——渐渐钻进他们的耳朵。只见两块至少六英尺长,两英尺宽的嵌板在宝座扶手处滑开,一股玫瑰色的烟雾从嵌板下方的洞槽里涌了出来,这烟雾一边缓缓升起,一边渐渐转变成鲜红色,其中还显现出了一条极为眼熟的锯齿形曲线。还没等这些文字(剌德·坎得尔顿·莱利亚·猎犬瀑布·戴什韦尔·托皮卡)出现在烟雾中,杰克已经明白这条曲线究竟是什么了。
那是布莱因的路线图。
罗兰本可以就事态的变化畅所欲言,他本可以说,杰克之所以会觉得自己正被困在一场噩梦中(说实话,这是我一生中经历的最可怕的噩梦),只不过是因为他被吓昏了头,神志变得不大清楚而已。但是,杰克比他更了解情况:这个地方也许看起来和奥兹的宫殿有几分相似,但事实上,他们是在单轨列车布莱因上面。他们又一次登上了布莱因列车,很快,那些谜团又将一个个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想到这儿,杰克几乎要尖叫起来。
5
这时,浮现在烟雾中的路线图飘浮在那把暗绿色宝座上方,烟雾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们好。我们又见面了!”
埃迪认得这声音,但是,他不能肯定这到底是奥兹巫师,还是布莱因单轨列车在说话。也许,是某个巫师在说话。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