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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长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说道:“杀人确实是不错的消遣,想不到殿下也深谙此道。”边说边帮忙解下佩刀,料不到刀光一闪,解下的佩刀却压在自己的脖子上,“啊,殿下,可不敢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素鸣衍冷冷的一笑,刀压着典狱长的脖子,转身看向广场上给这一惊变吓住的狱兵,朗声说道,“格图实行军管,全城军民皆受军管诫令约束,擅自主张者,便如此人。”腰刀一划,一逢热血将一颗肥嘟嘟的头颅冲出四五丈远,一直滚到乱尸堆里去。
素鸣衍将典狱长无头的身子推倒,以免血溅到自己身上来,环视左右,狱兵无一人敢动,就连趴在地上的囚徒也禁不住给森然的杀气扼住呼吸。卫伯崖、许伯熠出了一身冷汗,想到自己当日差点也就成了一具无头的尸首。
“谁是兵尉?”素鸣衍冷冷的问道。
兵尉没有站出来,而是他身边的几名狱兵甲士退后几步,将他让了出来。兵尉见左右无人,又见典狱长的鲜血正沿着六殿下手中的刀刃滑落,当下膝盖骨就软了,扑通跪到地上,泣声说道:“末将只是领兵镇压暴动,不晓得处决囚徒一事。”
“哦,”素鸣衍说道,“由你暂代典狱一职,现在将囚徒都押回监区,然后将重囚监区的在押犯送到广场来。”
那名兵尉见六殿下没有要砍他头的意思,连忙叩头起来,吩咐甲士将囚徒押回监区。素鸣衍见卫伯崖、许伯熠随卢青叶走过来,冷冷的说道:“这样的将领,浑身上来连一点杀气都没有,如何领兵上阵杀敌?”
“殿下欲用暴徒?”卫伯崖小心的问道。
“不可以吗?”
“殿下为银郡城招讨安抚使,全郡悉听从殿下的命令行事。”卫伯崖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是此地的囚徒都是死囚,只怕难约束,万一临阵例戈,只怕会坏殿下的大事。”
素鸣衍见卫伯崖不是一昧的阻止不让,而是对用囚徒上阵有所担忧,神情稍缓,说道:“用死囚,当然要有万全之计才行,等兵尉将重囚监区的死囚都押出来再说。”
以格图城原来的防御体系与兵力想要防住贝迦人的入侵,只是痴人说梦,但是六殿下进入格图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彻底改变格图城的防御状况,虽然说还没有摆脱岌岌可危的地步,但是也可以看出六殿下绝非暴虐、无能之辈,见六殿下这么说,卫伯崖自然也要看看接下来的情形再议。
卷六
第五章(中)
尸体没有搬走,素鸣衍坐在广场中间的椅子上,一脚踩着典狱长肥硕的头颅,手里拿着监牢的档案细细阅读。卫伯崖是好洁儒雅的文臣,强忍着血腥臭,站在素鸣衍的身侧。尤溪这时也赶到过来,素鸣衍让人给他端来一把椅子,卢青叶、许伯熠自然也只有站着的份,小紫狻却非常讨厌死尸,独踞于广场一角,戏谑的看着身边胆颤心惊的狱甲。
重囚监区的在押犯都是去年参加暴动的银矿苦役首领,总共一百六十七人,监牢资料上所写最邪恶最凶残的暴徒步如归竟是一名文弱的青年,素鸣衍抬头看着右臂自肘部以下残缺的步如归,苍白无血的脸孔有些浮肿,想不通银矿里的苦役怎么会有机会去学高深的武技,还将这些武技秘密传授给其他苦役?眼前的一百六十七首领中绝大多数有着不错的武技,只是现在都给下了禁制,甚至直接给挑断各关结处的腱筋,成为行走都有障碍的废人,看来他们筹刑暴发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将他身上的重枷都给我除掉,陪我到城头看一看。”
狱兵甲士不敢马虎,马上给步如归解下重枷,连脚锁也给除了,虽然说他曾经都有惊人的身手,这时却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银矿监牢位于格图城西北,本身就是一座规模相当大的壁垒,铸币司也在这里办公。壁垒坐落在通往矿区的岭脊上,站在城头,往西北望去,可以看见山谷中的矿区实际是一座规模更大的监牢,四面围着陡峭的山崖,惟一的出口就是壁垒所在的矮岭。
“你们的家人都在下面的矿区里?”素鸣衍抬头看向步如归,“这次发动的暴乱,想来有人向你们暗通消息,我也不想追究下去。监牢地资料说你是邪恶而狡猾的人,你大概知道我放你们出来的用意。”
“我们都是重囚监牢的死囚,除了用为死士,难道还有其他地价值?”
“好。你明白就好,”素鸣衍盯着步如归,“你从监牢挑选五百名死士,我要真正的死士,因为你们决没有生还的可能。作为报偿,我可以赦免你们的家人,给他们自由民的身份,也将取消加在他们身上地死刑判决。但是你们中若有一人胆敢退缩或者临阵反戈…。。。”素鸣衍缓了缓,目光望向苍茫的远山,“你们的家人与这里的囚徒将因此而全部处以绞刑!”
素鸣衍这句话说来平淡,却让后来听到的人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寒意。
步如归沉默了,谁能保证挑选出来的五百名死士没有一人贪生怕死?
素鸣衍看着沉默的步如归,说道:“我只能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这两天时,我将放开对监区的管制。将整座壁垒交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将这里搞成一团糟。”转身下令道,“所有将士一律撤出壁垒,在岭口结营待命,将所有地监门打开,任囚犯在壁垒里自由活动。”
卫伯崖迟疑的说:“全监区共有四千名死囚……”
“无妨,当年你们不是用刀架他们家人地脖子上胁迫他们投降地吗?”素鸣衍指着岭下的谷地,说道,“矿区里的妇女、儿童,不是还有利用的价值吗?”
听了素鸣衍这句话,步如归失血削瘦的脸更加苍白了。左手按住右臂残缺处,躬着身子,缓缓的退下垒墙,走回到众囚徒,将素鸣衍在城头所做的决定告诉众人,果然众多愤怒的目光聚集到素鸣衍的背上。
卢青叶将壁垒中的甲士都撤出来,为防万一,将所有铁器都尽可能地搬出壁垒,又调来五名千贺武士监视壁垒上空。
素鸣衍没有回格图城,留在监牢壁垒外的野岭上,除了五百狱兵,还有卢青叶率领的一百名精锐武士留在此地。贝迦人日渐逼近,尤溪、卫伯崖、许伯熠都无暇留在这里等死囚们的最后决定。
次日午时,监牢壁垒的正门从里面打开。卢青叶紧张的命令众将士严阵以待,手持弓弩,却见五列死囚鱼贯而出,整整走出五百名死囚,壁垒正门又从里面关闭,此时壁垒之中有人捶地而歌:
“。。。。。。他率领五百勇士,在战斗中始终挺立,像威猛的雅狮,在滔滔血海中沉溺……”
人声渐众,歌声也越来越悲怆。
紫狻踞立,受到悲怆歌声的影响,忍不住毛鬃竖起,望天低吼起来。
素鸣衍捋过紫狻的颈毛,让它安静些,对卢青叶说道:“你们守在这里,我与小尾下去。”说罢,一人一兽便向监牢壁垒的正门走去。
步如归看着恶麾一样的青年与一只紫毛巨兽走下来,微微欠着身体,说道:“我们五百人愿为家人的自由奉献微芥一般的身躯,望殿下谨守诺言,不然我们的亡魂也将向殿下追讨此结。”
素鸣衍眉头微微一挑,欣赏似的看着慨然赴死的五百名死囚,又转身望向黑褐色的壁垒大门,双手按住门沿,缓缓推开笨重的铁门,注视着里面惊讶的囚徒,大声说道:“还有谁愿意为家人的自由奉献生命?”
“我。。。。。。。。。。。。。”
“我。。。。。。。。。。。。。”
“我。。。。。。。。。。。。。”
壁垒中的囚徒争先恐后的站起来,挤进小小的门洞,然而谁也不敢越过素鸣衍锐利双眼望过的那道界线。
素鸣衍双臂用劲,掌间吐出两道金芒,两扇高大的铁门化成无数的碎片,顷刻间坍塌,门洞里的囚徒稍有些慌乱,不过又很快镇定下来,重新涌到素鸣衍的面前,任其挑选。
经过一夜的酝酿,想必众人都有死的觉悟,素鸣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愿战者结百人队,一人退缩,百户连坐,待战乱,赐你们家人以自由身,若违此誓,有如此门。”转身看着最先出城的五百死囚,对步如归说道,“你率领这五百人随我进城。”
步如归看着素鸣衍冷峻的侧脸,心里暗叹,当真是恶魔一样的男子!谁也无法挣脱他的魔掌。他让自己从四千囚徒中征选五百死士,只是让死的觉悟在众人的心底慢慢浮现,一夜就足够了,所有囚徒都会经历生与死的考验,退缩者会为别人的慷慨赴死而惭愧,选择赴死者也会更坚定心中的信念。赴死诀别时的悲壮,将点燃所有囚徒心中的热血,就算贪生怕死之徒,也会被热血冲昏头脑慨然赴死的。
这人贪图的是四千死士!
步如归自以为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但想起眼前这人的心计,倒有些自叹不如。自己最先挑选出来的五百名死士,可以说是四千死囚的灵魂与核心,是甘心为家人的自由与众人的生存而慨然赴死的勇士,但眼前之人巧妙将五百死士与其他人分开,使他们除了去做死士之外别无选择。
不错,四千死囚徒武装起来,战力比格图城里的守军弱不了多少,若无有限的制约手段,最终只会自食其果。
步如归率五百死士与五百狱兵随素鸣衍进入格图城,其他死士则留在监牢壁垒里整编,由卢青叶率领一队精锐监视,使他们装备武器后到指定的地点集结。
步如归与五百死士进入侍卫营所在的军营,严禁与外界联系,饱食之后,就有十几名医师过来替他们诊治隐疾,又送来许多调气昔劲的药物,但是没人给他解除身上的禁制,更没有人送武器、铠甲来。进城时,听说贝迦人离格图已经很近了,阻击的兵马伤亡很大,但对贝迦入侵兵团没有多大的触动,现在正是用死士的时机。
第一夜就这样平静的渡过,步如归原以为贝迦人会在次日凌晨将前锋推到格图城下,然而第二天也平静的过去,隐隐约约的厮杀声似乎离格图还很远,第三天,贝迦人离格图更加近了,但是依旧没有推进到城墙下。第四天,厮杀声似乎又远了一些,当然格图守军能将贝迦人击退?
夜里,城外的厮杀声又响起来,步如归转辗失眠,直至天光微明的时分,才听见军营外有甲片与剑鞘撞击的铿锵声,步如归坐起来,心想:终于轮动我们上场了。营帐外有火升起来,营帐里的死士都听到动静走出去。
素鸣衍浑身沾染血迹,似乎在血池里泡过,目光还是那样的锐利,他身边的武士无一不是如此,想是刚刚浴血奋战归来。
“在你们之前,已有一千八百名死士与一千名守军将士为守格图阵亡,你们不会背叛他们吧?”素鸣衍的声音有些沙哑,双眼像星辰一样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目光缓缓扫过营中的五百死士,目光似剑直欲插入每一个人的心脏,过了好一会儿,素鸣衍才回头吩咐道,“将铠甲、兵器运进来,给他们装备上。”
卷六
第五章(下)
步如归不知道素鸣衍守城的兵力与计划,对贝迦人入侵的兵力也没半点了解,心想以堂堂帝室贵胄、羽嘉郡王的身份,既然坚守此地,那么就不会有多大的危险,却没想到敌军还没有推进到城下,阵亡者就将近三千人。
短短三天的时间里,阵亡的死士也将近半数。
既然有死的觉悟,时刻来临,就不该有犹豫。确实如眼前这个恶麾一样的人说的那样,既然已经有半数的死士为守戍格图阵亡,自己也只有慨然赴死一途了。
步如归只觉心头悲壮,问道:“阵亡者的灵魂能得安息?”
素鸣衍双手加在额上,躬下身体,这是向亡者致敬的礼仪:“为格图而亡,皆得安息。”直起身子,又说道,“你们中有谁被下了禁制?”
一般只有修炼丹劲的武士与运用元素之力的术士才可能被下禁制,禁制之术强制割断人体与外界元息、元素之力的联系。然而,那些天生神力者,禁制之术无法限制他们,多半会被直接挑断各关结处的腱筋,因而入狱后会更惨。
以步如归为首的三百多名死士站了出来,素鸣衍看了看尤溪,去年参加暴动的银矿苦役中的精锐武士大概都集中在这里了,根据监牢资料记述,早在十多年前,就有相当高深的武技在银矿的苦役中间秘密流传,但是他们选择暴动的时机不对,若是再能忍上半年,等帝都因为九原、河曲等地的恶劣形势,将格图的精锐驻军抽空的时间,那时也就没有可以制约他们的武力了。其实铸币司监朱子夫也非光明正大的战胜暴乱的苦役,而是趁苦役攻打格图城之际,率军攻入矿区,将矿区里所有的妇女、儿童都押到悬崖边。胁迫暴动地苦役投降。
十几名灰袍术士从营门口走进来,依次给众多的死士解除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禁制之术,忙了好一会儿。才精疲力竭地退下。但是以步如归为首的十余人身上禁制,是教廷在银城郡的主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