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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青梅醒了,后花园看一会儿桃花荡一会儿秋千,实在无趣,想起好些日子未见仪蓁,看看去吧。
去了太子府,又是仪蓁贴身的丫鬟出来恭敬笑道:“太子妃有孕在身,身子虚弱精神不济,太医嘱咐要好生养着,过些日子身上好了,再亲自到安王府赔罪。”
嫦曦心下一惊,不动声色告辞出来,仪蓁,竟真如怀瑾所说,打定主意假怀孕了吗?
嫦曦百无聊懒,美食不若以往好吃,春花也不若以往娇艳,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跟少了些什么似的,夜里总是做梦,梦境模糊混乱,总也睡不踏实。如此过了几日,嫦曦拍拍脑门,哪能终日如此浑浑噩噩,算起来到这里也一年了,依然是不学无术,算了,学些什么吧,想起怀瑾说的,叫来青梅,有模有样学着缝制香囊。
指头被刺了多少针,缝了拆拆了缝,不知多少回,终于制成一个香囊,青梅看着那香囊笑道:“奴婢太佩服王妃了。”
嫦曦笑得得意:“青梅也觉得好看吧?”
青梅看着那一团,开始绣的时候正是桃花红遍,本来绣的一枝桃花,可如今说不清是什么图案,当下笑了笑:“奴婢佩服王妃的毅力,也不怕挨扎也不怕返工。”
嫦曦更加得意:“那是,也不想想,千年寂寞,谁能忍耐?”
端详着那香囊:“说心里话,不好看,不过能缝完就属不易,开一坛杏花酒喝,如今蔷薇也开了,下一个就绣蔷薇花。”
青梅抱了坛子过来,嫦曦看着他:“给长丰送一坛去?”
青梅红了脸,嫦曦笑道:“去吧去吧,顺道请绿竹过来,跟我一起喝酒。”
青梅去后不久,绿竹笑嘻嘻拎着食盒进来,食盒中有几样精致小菜,绿竹一一摆了,笑道:“喝酒怎能没有下酒菜。”
嫦曦喜道:“还是绿竹有心,怪不得怀瑾总夸你,心思玲珑。”
绿竹呀一声:“一时高兴倒忘了,王爷说喝酒误事,嘱咐过妾不要贪杯。”
嫦曦摆摆手:“他那个人,最扫兴不过,这也不许那也不准,今日他没在,我们喝个尽兴。”
绿竹迟疑着,嫦曦斟一杯递到她面前:“美酒都没喝过,人生岂不无趣,先闻闻,是不是清香扑鼻?这酿酒可是我的绝技。”
绿竹迟疑着浅酌几口,清香入喉连呼美味,又加嫦曦劝说,索性开怀畅饮,半壶下肚话多了起来,对嫦曦道:“王妃只图清闲,王府内大小事不管,二夫人自从王爷走后,在府中颐指气使起来,一副王主母的派头,责罚下人手段严厉,对我和若漪也多有苛责。”
嫦曦几盏下肚有些飘飘然:“管她呢,我乐得清闲,你和若漪不必理她,你们和她位份相同,若是过分了,大不了你们三个轮流管家。”
绿竹摇摇头:“只爱读书,才不要管那些琐事。”
很快酒坛见底,二人都坐在了地上,绿竹搂着嫦曦的肩:“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许告诉旁人啊,我其实想跟赤云走,可我大仇未报,我要等待时机。”
嫦曦也搂住她:“你能有什么大仇,少唬人,不就是舍不下怀瑾吗?”
绿竹摇摇头:“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同时也将我视作利器,打击皇后的利器,呵,我才不会舍不下他。燕赤云,他答应海阔天空任我驰骋,我的心愿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差不多了,路却未行几里。”
利器,打击皇后的利器,嫦曦想起怀瑾说过,没人注意绿竹,绿竹才能保命,她究竟是何身世,待要追问,绿竹已醉得不太清醒,抱起酒坛往嫦曦嘴里灌,嫦曦张口接着,连说痛快,喝着喝着二人滚到在地,绿竹醉得不省人事,嫦曦傻笑着开始唱歌。
舜英带人进来时,嫦曦正荒腔走板唱着,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唱到罗裳开,喊声真热,扒开衣襟,露出里面一截翠绿的抹胸,舜英一声冷笑,此种装扮此种言行,也配做王妃吗?
回头问一声:“都看见了?”
跟着的人点点头,舜英又让人唤来院子里伺候的人,麒儿的乳娘也在,都问声可看见了,一屋子人都答应着,方吩咐人动手,说道:“将王妃抬到榻上歇息,绿竹撺掇王妃纵酒行乐,言行无状,拖回院子里冷水浇醒,差人看好了,待王妃清醒了再行发落。”
嫦曦此时浑浑噩噩,往榻上一趴睡了过去,绿竹被拖回院中,几盆冷水兜头浇下,清醒过来,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人,冷冷说道:“我是王爷最宠爱的四夫人,还是王妃的闺中知己,我们来日算账。”
带头的婆子忙陪笑道:“都是二夫人的吩咐,奴婢们也是奉命行事。”
绿竹冷冷看着她,婆子做了个手势,带着人匆匆要走,侍奉绿竹的几个丫鬟,被人扭着手摁在门外,此时被放开,都冲过来要与几个婆子厮打,绿竹摆摆手:“让她们去,只要记着她们是谁,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就行。”
几个婆子陪着笑行了礼,匆忙走了,丫鬟们忙着伺候绿竹沐浴换衣后,捂了棉被窝在床上,依然是大大打几个喷嚏,着了风寒。
舜英坐在榻边看着酒醉熟睡的王妃,想着皇后娘娘的嘱咐,今日时机正好,遂关切笑道:“王妃宿醉容易伤身,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太医匆匆而来来,舜英为嫦曦腕下垫了迎枕,只一个眼色,太医点点头,甫搭住嫦曦手腕,脸色就是一变,又搭上去,再搭上去,看向舜英,舜英看着他脸色,不置信问道:“莫非?”
太医一点头,舜英道:“那就烦请开方吧。”
太医犹豫道:“事关重大,这就回去禀告皇后娘娘。”
舜英咬牙道:“事不宜迟。”
太医说声明白,匆忙走了。
今日长丰和青梅多说几句,只是问些王妃的近况,青梅犹是喜孜孜的,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回到王府门外,惊见皇后的銮驾,心跳得更快,一路小跑来到院子外,有内侍过来客气说道:“皇后娘娘正和王妃叙话,吩咐任何人不得惊扰。”
青梅心中更为惊讶,想到离开前王妃正在喝酒,王妃因酒量甚好,每次都不醉不休,万一正好被皇后娘娘碰上,王妃神志不清,自己又不在旁边提醒,万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深恨自己没有及时回来。
踌躇无计,瞧见一旁站着一位小宫女,陪王妃入宫时曾攀谈过,笑着过去打声招呼,没套出什么话来,想着这府内还有谁能帮忙,匆忙跑到绿竹院子里,院门外有人把守,说是二夫人吩咐的,青梅含笑问了几句,知道大概情形,更是忧心,仗着自己身份,隔着门喊了几句,里面有丫鬟哭着说:“青梅姐姐,四夫人得了重病,发高烧说胡话,也不让我们出去,也不给传话,求你……”
青梅说声知道,匆匆往回跑去。
27月信之期
一路无阻进了屋中,皇后娘娘已带人离去,王妃昏睡榻上,一室的静谧,床前站着的两个婆子,却不是这个院子里的人。
青梅问一声是谁,其中一个婆子笑道:“我们是皇后娘娘驾前的,皇后娘娘说王妃如此宿醉,皆因侍奉的人不得力,留下我们两个伺候着。”
青梅气上心头,对着皇后驾前的人却不好发作,默默拧了帕子敷在嫦曦额头,门外有人说声药煎好了,一位婆子出去端了进来,笑说道:“这就扶王妃起来,将这醒酒汤喝了吧。”
青梅蹙蹙眉头,婆子笑道:“皇后娘娘离去前特意嘱咐的。”
青梅再不好说什么,扶嫦曦靠坐着,那婆子舀一汤匙就要往嫦曦嘴里灌,不想嫦曦正好醒来,瞧见青梅眉毛就立了起来,骂道:“你这个丫头,只说出去一会儿,竟去了几个时辰,眼里还有没有我。”
青梅一愣,嫦曦招手说声过来,青梅刚凑过去,嫦曦扬起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青梅捂着脸滴下眼泪,两个婆子也愣住了,嫦曦骂道:“还有脸哭,觉得委屈是吧?”
嘴里骂着又扬手去打,不小心碰到婆子手里的药碗,就势一掀,药碗翻倒在榻上,洒了嫦曦满身,她指指青梅又骂道:“我没病没灾的,给我喝这么苦的药。”
两个婆子手忙脚乱收拾着陪笑道:“王妃大概不知,王妃酒醉沉睡时,皇后来过了,嘱咐奴婢们喂王妃喝些醒酒汤。”
嫦曦嗯了一声,那婆子道:“要不,打发人再煎去?”
嫦曦不置可否,举子手臂闻了闻袖子,蹙眉道:“满身的药味儿,赶紧沐浴换衣吧。”
青梅红着眼圈去准备,嫦曦又懒懒闭上双眼,婆子还要再劝,嫦曦说道:“不知姑母前来,真是罪过,两位请回吧,帮我告诉姑母,改日定进宫请罪。”
两个婆子对看一眼,其中一位笑道:“我们还要等王妃喝过醒酒汤,才敢回去复命。”
青梅进来时,嫦曦随着她往浴室去,两个婆子也跟了来,嫦曦在门口顿了一下,头也未回说道:“本宫沐浴时,只要青梅伺候着即可。”
两位婆子停住脚步,听着里面响起哗哗的水声,水声中嫦曦小声对青梅说道:“皇后进屋不久,我就醒了,假装睡着没敢睁眼,皇后竟也半天没说话,只在走时说了一句,喂她喝药,我觉得这药里有名堂,就假装打了你,若打疼了,将那两个婆子赶走,青梅再打回来。”
青梅满腔委屈散去,破涕为笑:“说什么打回来,就算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还手啊,这眼下可如何是好?”
嫦曦哗啦啦拨动着水,声音压得很低:“小心隔墙有耳,洗浴后我跟她们周旋,你出去找煎药的小丫鬟,将药渣收起来,只收一点就好。”
青梅点点头,嫦曦将身子浸泡在热水中,放开心思闭上双眼,青梅在她耳边说了绿竹的事,嫦曦心头火起,果真如绿竹所言,这舜英竟将自己当做王府的主母了吗?如此得折磨绿竹?
两个婆子耐心等着,半个时辰后,王妃换了衣衫,容光焕发出来,微笑着拿出两个金锭子:“我因太过思念王爷,邀来绿竹借酒消愁,不想喝得多了些,这会儿没事了,两位妈妈回去禀报姑母,就说以后再不会了。”
两个婆子犹豫着:“可是这醒酒汤……”
嫦曦将金锭子塞到她们手中:“酒既醒了,还用什么醒酒汤,姑母知道,定不会怪罪。”
两个婆子这才接了金锭,告辞走了。
不一会儿青梅回来:“药是从二夫人院子里端出来的,没有药渣。”
嫦曦哦一声:“可给四夫人请了郎中来?”
青梅摇摇头:“郎中到了院门外,看守院子的人说是要去请示二夫人。”
嫦曦手托了腮:“那就将二夫人请来吧。”
舜英进来时,嫦曦正坐着喝茶,茶气氤氲着,看不清脸色,嫦曦吹了吹,头也不抬:“跪下吧。”
舜英一愣,青梅在旁笑道:“王妃让二夫人跪下呢。”
舜英握了握拳,终是跪下了,开口想要分辨,嫦曦说道:“来人,打板子……”
舜英身子一颤,嫦曦摇摇头:“打板子太过歹毒,抽几支柳条来吧”
舜英恨恨看向嫦曦,嫦曦笑道:“怎么?二夫人觉得冤屈?那就打到二夫人知错为止。”
舜英跪在院子里,开头尚不做声,倔强忍着,心中愤恨不已,这一打不止受尽疼痛,她好不容易在下人中立的威信也会半分不剩,无论她做了多少,王府真正的主人永远是屋里那位,平日里好吃懒做,夜里妖媚勾引王爷的王妃。
后来再忍不住,大声说道:“奴婢不过行份内之事,何错之有?”
嫦曦站到门口:“其一,绿竹和你同为王爷妾室,你有何身份,责罚于她?”
舜英张了张口,这些日子压若漪绿竹一头,她们两个也是一味忍让,又加王爷临走前去绿竹院子里呆了一宿,今日见她饮酒,只想到借机处置她,倒一时忘了身份,嫦曦看她无言,又说道:“其二,我喝酒的事,怎么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去的?”
舜英想起皇后这个靠山,忍着疼说道:“妾奉皇后娘娘之命行事,并无过错。”
嫦曦笑笑:“那,若今日打死你,皇后娘娘会因为你,责罚亲侄女吗?”
舜英垂下头不再说话,背上衣衫已被抽破,打在皮肉上火辣辣得疼,这时有人进来,说是传皇后口令,舜英又燃起希望,嫦曦一笑:“两位公公稍候,待我行完家法再说。”
舜英忍不住开始喊疼,嫦曦看着她后背渗出血来,脸上冷汗直淌,犹是不肯求饶,心下也不禁有些佩服,佩服之余生了恻隐之心,眼看舜英伏倒在地似要晕倒,刚要喊停,舜英气若游丝说道:“王妃饶命,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