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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萧揪着胸口,突然间竟是有种把心拧疼的感觉在。
他亦步亦趋地走到了嗜虫身边,可人越近,心越怜,嗜虫的视线从未游移开那景像一寸一分,只是那盈满的眼眶早已溃堤了,斗大的泪珠正沿着它的兽颊缓缓地滴落在地。
云萧,愣住了。只因忽然地,他想起了一件事来。
传说里,魔界生物是不流泪的,因为无心,所以不懂,也不会。
可嗜虫却哭了,在现实里它嚎啕大哭,在记忆里它依旧默默低泣。
顺着嗜虫的目光望去,看着那抹残像,残像里显现的是那恶魔正欲离去的那一场景。
那景象里的虫正在看,它看着那恶魔离开,没有动作,没有阻止,只是那样静静地看,静静地看。
这一幕,云萧已看过三四遍,但却是第一次将目光放到那景里的嗜虫身上。
景象中,嗜虫的眼眸随着那恶魔的离去转动,那眼神,如悲似凄,苦至无言,它张嘴,似要嘶吼却是无声无泪。
它痛苦、它哀伤、它难过,可空空的眼神挤不出一滴泪来哀悼。
悲。
无心的魔物想哭却哭不出泪,悲,而无泪。
泣。
有了心的魔物哭出泪来,泣,却无声。
两番景,两番貌,它在景里欲哭无泪,它在景外却是泪悲断肠。
如果刚刚的云萧是没有特别留意,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悲怜万分。
这……要有多大的感触,才会让一个不会流泪的魔物流泪?
那眼泪像把锐利的匕首,刀刀割在人的心口上,让人痛的好想这样抓紧胸口不动。
他身边的嗜虫,还在看,淌着泪水不移目光地看,它的嘴巴开开阖阖似要说些什么,只是嗜虫本无声,千言万语到嘴边,换来的,也只剩满脸的泪痕而已。
云萧看着嗜虫默然无语,手,在不自觉里缓缓伸出,发,已下意识里全染上了一抹深褐。
“你在……想些什么呢?”他哀怜地低语着。
他想知道,想知道这只嗜虫究竟在想些什么?想明白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如果接触可以了解到一切的话,那么,他会伸手……
第八章 愿为相思苦
其实,他跟公爵,真的很像。
──嗜虫
一闪而过的所有景象,千言万语的低声呼唤,碰触的瞬间,豁然明了了。
点跟点之间,刹时连成了一条线。
“嗜虫,待我世界成了后,我就许你一片林子,在这片林里,你,就是主人……”
“说到底我的目的本就只有一个……”
“嗜虫,我要走了……”
“你以魔界原腐土为生,我走了以后,就没人会再帮你自魔界大地里取用腐土回来……”
“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
“不对……不是这个……不是……”
“要吃……好饿好饿……离开……找……不……不要……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好饿……”
暴动的嗜虫、流泪的嗜虫、记忆的嗜虫、两个本体的嗜虫……
它是虫,一只以魔界原腐土为生的嗜虫,一只一直跟在第五公爵身边的嗜虫,亦是……
一只魔物。
魔物的思考是什么?
魔物的思考说穿了其实很简单,思念,所以不走。
它知道,知道公爵不会再出现。
它知道,知道没有魔界原腐土它将挨饿至死。
但是它亦知道,离开了这里,就再也回不来。
回不来的世界就无法再回到这片林子,回不到的林子,它拿什么去思?拿什么去念?所以它,不走。
守在这里,就用每一天去思念每一天,就用每一处去回想每一景,五十万年,日日终此。
它清楚地记得公爵说的每一句话,清晰地记得每一刻相处的时间地点,于是它反反覆覆,挪动到每一处,去思。
它的记忆里之所以有着两个本体的嗜虫,不是意外,而是因为它的所做所为,是思念。
记忆,太深了。
忘不了、放不下、舍不得亦抛不开。
人家说相思、相思、腐骨寸寸寸相思。
五十万年未染尘土又如何?饿到几欲疯狂又如何?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抵得上那一句相思的腐骨之痛?即便今日它已饿到尽头,即便它已散尽生命,它却未曾有过想离开的念头。
“何苦如此执着?”云萧摇头,所有的头绪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所有的回答不过是一刹那的事,但,却是清清楚楚没有疑惑。
他转眸望去,眼前的影像早已散去,如今在他眼前,依旧是那个倒地不起、生命到头的嗜虫。
“饿……饿……公爵……公爵……饿……”
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哭着,涣散的眼神早已升起了白雾,部分的肌肉开始颤抖着。晶白的小球已不再自那水滩中产生,就连周围漂浮的小球都开始哔啪哔啪碎开消失,很明显,这个嗜虫的大限已到,看来今日注定了是它的命丧之日吧!
“公爵……公爵……公爵……公爵……”
小球,劈里啪啦地一一破裂开。它的神智,已渐渐地远离它而去,它的思绪已渐渐地飘远而去,虽明知不可能,虽明知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但最后的最后,它真的好希望好希望能够再见上公爵一面。
幻影也好,残像也罢,它想见,真的……好想见、好想、好想见……
“你是嗜虫?天?好小,你营养不良吗?”
“嗜虫,你要多久才会转成成虫啊?”
“嗜虫,要不要跟我去闯荡魔界?”
“嗜虫,我成了!我终于把世界瓜分出来了!”
“嗜虫,开心吧!我的世界完成了。”
“嗜虫,要不要看我舞剑?”
“嗜虫,要不要看我舞剑?”
柔柔地,低沈地声音在它耳边传来,魂牵梦萦的声音悠悠在耳,它震了一下,有些恍惚,张大着眼定着焦距努力想看,但模糊的视线里什么也看不清,除了……那一头紫色的长发,什么也看不清。
紫发?公爵?呵……梦乎?抑或现实啊?
“做什么那种眼神,我总是会有开心得想疯一下的时候啊?”
“做什么那种眼神,我总是会有开心得想疯一下的时候啊?”
他低笑着抚着它的头,触感实质,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说词,一模一样的……
记忆。
“啐!都说魔物太无心,你也帮帮忙,给点掌声会死啊?”
“啐!都说魔物太无心,你也帮帮忙,给点掌声会死啊?”他笑,顺手捻起了一片青叶,一抖一震间便化做了三尺青剑,却是没再多说话,便是舞剑起来。
公爵的舞剑是非常好看的,阴阴惨惨如鬼魅,却是剑剑锋利夺人魂。
那青光配着紫影在面前穿梭,周围的落叶花瓣全都被他扫了起来,剑在景中飞,花在林中碎,近身时如小雨纷飞,离身时如大雨狂舞,飞身时却如暴雨涤尘。
一招是一景,一景一骤变,记忆里的舞剑,十景黄昏,幕幕催魂。
看着这幕,嗜虫,笑了。
它不知道这里是过去还是现在,它不清楚眼前是幻影抑或残像,但它无谓了,就这样吧!就算是梦……也够了,最后能这样而去,它,满足了。
带着笑,看着那人舞,连呼吸,都放轻了。
感受到后方呼吸的略渐微弱与心声,前方的人影有些心伤地一颤,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这样你就能含笑而终了吗?可知道,其实我……并非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公爵呢?其实我……不过是一介人类而已呢?
云萧叹气,手中的青剑与身形却是依旧按着嗜虫的记忆里那样飞舞个不停。
想起适才因为大受嗜虫撼动,听到了嗜虫的声声呼唤,心里头难过,实在是不忍看着它就这样持悲而逝。
他知道,不知怎地就是突然地知道,土以掌管声音为主,亦兼具有“仿”的功能在。
所以他就着嗜虫之前的记忆,仿声、仿形、仿衣着,若不是嗜虫的记忆太过模糊让他见不到,他也许连容貌都仿了吧!
然后他就着先前看过的记忆,仿着那人的说话,仿着那人的举动,仿着那人的一切,仿着那一段嗜虫的记忆。
初时云萧还有点担心,毕竟叶化青剑、十景黄昏这种东西可不是他做做样子就能弄得出的。
可他还是做出来了,一剑一景,一幕一变,然后才知道,他的“仿”竟是连力量也可以仿得来的!
望着自己紫发墨衣的样子、催舞剑招的熟悉样,那还是云萧第一次觉得,这种力量实在是太过可怕了些。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起了多大的变化,但如果这只是部分的话,他确实有点心惧了。
嗜虫的声音在背后悠悠地喘着,它的呼吸似乎是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云萧眯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罢!罢!罢!既然你满意,那我就舞,就且让你走的安心,就且让这回忆送你一程,就希望这一切能让你走得……了无遗憾。
收敛起分散的心神,云萧按着嗜虫回忆里的记忆,将那一招一式继续舞完。
紫发飘,墨衣动,十景黄昏,飘雨飞花。
他在空间里浑然忘我的舞着,却是没有察觉到那参天的古城正在消散,没有发现到上方的天空已由薄雾渐渐转晴,没有感受到这个自成的世界正在悄然地瓦解当中。
他舞,就这样忘然一切的舞,忘了嗜虫,忘了目的,忘了伤悲,忘了一切,甚至,谁是谁,都忘了。
汗畅淋漓,如醉生梦死。
世界解禁,那是何等异象。
感受到魔界的颤抖,就连四公爵里号称最冷酷的萨罗斯都忍不住走到外头处凝天而望。
十景黄昏是以萨谜尔自创的十道世界枷锁,那是必须以灵魂、以力量两种必要条件下去才能催舞的十层禁制。
非本魂,即便有力却是无用,力无足,即便是本魂也舞不出来。
他不意外那人可以在没有炼子的庇佑下进入世界里,姑且不论他有没有那份足够的力量来使,这十景黄昏可要有相当的“纯魔力”才能舞动的。
他是一介人类肉身,即便是混血者,也不可能使得出来啊!
除非他是……
有这可能吗?
萨罗斯忍不住轻皱眉头思考,他虽也同银一般不怎么相信这种推论,但倒也并非觉得完全不可能。
银是关心则乱,可他是旁观者明,比起银,萨罗斯的分析倒还比较冷静也不偏颇。
远方的天空闪起阵阵的白光,萨罗斯的心神有些被拉了回来。
“你,似乎每次都给我出难题啊!”眺望着彼端,萨罗斯喃喃地说着。
沉默地又思考了半晌,终于,他对着在他旁边站着服侍的贵族道:“克儿奇雅,帮我备车,我要到风道去一趟。”
好吧!虽然有点麻烦,可是他决定了,他要去妖界一趟跟银问明白所有事情的经过,如果事实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也许这一切改变的时间是该到了。
第九章 童谣
十景舞毕,嗜虫却已断气多时。
云萧站在它跟前,默默地看着它,许久后,他反手将剑朝下,双手握柄,深深地向嗜虫行个礼。
不论它是不是魔物,不论它有没有智慧,他敬佩它。
五十万年饥饿的日子,至死方休,这种忠心只怕就是人界也少有,更何况是以背叛出了名的魔界?
都说魔物是无心至极的,可在云萧看来,与其说它们无心,不如说它们太过单纯也太过死心眼了。
他惋惜地摇摇头,手中的青剑一扬后又再变回那只青叶。
云萧将那叶子放到嗜虫的身边,闭眼再睁便又回复了自己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贝螺,这才继续地往前开始走去。
昏昏暗暗的森林,云萧慢慢地走着。
虽说魔界魔物多半吃荤,但他走了这么久倒也没看到半只魔物出来,倒是难得地让人图了个清静。
云萧哪里晓得这座森林本是以萨谜尔专给嗜虫生存来着的。嗜虫虽块头大且皮厚,但向来性子温和不与世争,魔物只要凶一点的,多半就可以把它吃的死死的。
以萨谜尔当初在规划这块地的时候就把那些凶残的家伙给挑了出来放到别处去,只留下些跟嗜虫同样温文的魔物共存在此,而这种魔物多半都是隐性较重,以蛰伏为主,是以不论云萧左看还是右看都找不着半只魔物来,心里头也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
是夜,云萧找了个山洞凹口进去休息,开始打点起傍晚的需食。
白咰在出发前就已经跟萨罗斯要了足够的水源让他们各自带着,凭着之前上宗教历史课时所学到的魔界百态,云萧弄了点小火,简单地烤了几株可食性的野草野菜当餐,倒也还勉强应付了两三天。
这天天快黑,云萧照着往常一样,到四处寻个休息的地方。
今天他的运气不好,只找到个大树底下的一片空地,好在跟着白咰晃久了,谋生的计谋倒也学了不少,看这天色也快黑了,当下是将东西赶紧放好到周围附近捡些枯枝。
升好了火,云萧从包袱里拿出了连日路上收集的小菇小草,开始忙碌地准备东西起来。
他忙得如此专心,却是丝毫也没有发现到,在他旁边的小树丛里正传出嘶嘶沙沙的摩擦声,那摩擦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等到云萧察觉到有声音而抬头转望时已经太迟了,一个黑色的影子登时从树林里跳出,“刷”的一声就往云萧的身上扑了过来,过重的力道是直接将他扑倒在地。
云萧大惊,丝毫没有料到会有个东西就往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