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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靖的婚俗自成一系,也只是其中细节稍加改变,依然有着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这六礼。至于纳彩与文名也都不过是走走过场,真正重要的便是从纳吉开始,纳吉分为大定与小定,首
先是小定。
十月二十一日便是小定之日,原本小定不过是一个订下婚约的仪式,男方只需送上一件贵重又贴身
之物到女方家中便可,然而楚淡墨小定之日。从睿王府抬出的定礼足足有三箱,箱子被大红的彩绸装饰
着,箱子的四周缀着细细的东珠五彩穗子。由穿着着统一、高矮胖瘦差不多的御林军抬着穿过北湘街,
走过整个紫霞区,抬进聂国公府,而送礼的则是十二皇子凤清渊亲自监督。
二十四日,大定之日,凤清澜一身银色蟒袍,在内大臣、散佚大臣、侍卫、护军等一百零八人的陪
同之下,亲自将大定即为聘礼送到聂国公府邸。那一日所有的百姓都围在北湘街,看着骑在白色骏马之
上,一袭银袍俊雅天成的睿亲王,带着一对大雁,将整整一百六十八箱聘礼,浩浩荡荡由三百余御林军
亲自高抬进聂国公府。那样的盛况,让整个盛京的百姓闻之咋舌。
因着凤清澜与楚淡墨的大婚,整个盛京都热闹了起来,自二十六日起,帝都的所有商业收业,艳红
华丽的彩绸飘满各家各户。北湘街、玄武街、以及紫湘街,这三条迎娶仪队必经之路,每一个屋檐下都
挂上了一盏炫目的冰灯,冰灯三日来都未熄灭过,无论是白日还是夜间,整个盛京从二十六日起,都是
光华一片。所有百姓都如同迎接新年一般,赶至着新衣吉福,上灵寺姻缘树上,飘满了祈愿纸,每一张
姻缘纸上,都不是少女求姻缘,刻下的都是凤清澜与楚淡墨的名字,不同的字迹,不同的祝福,也来自
于不同的人。
二十七日,午时过后的聂国公府格外的安静,都知道楚淡墨喜静的下人们,无论做何事都是轻手轻
脚,不愿打扰到楚淡墨丝毫。
然而楚淡墨的闺房却是十分的热闹,阿依娜双手托腮,两肘撑在石桌之上,一脸艳羡的看着楚淡墨
:“你们汉人的婚礼虽然繁琐又麻烦,但是我喜欢。那个睿王爷虽然一点儿也不豪爽,不过我也喜欢。
”
“咳咳咳!”正在吃着橘子的绯惜,猛然听了这句话,被还未吞下去的橘子一噎,呛得她一张小脸
咳得通红,几乎连眼泪都呛了出来。
“你慢点,无人与你争强。”绿抚一边数落着,一边伸手轻轻拍打着绯惜的后背,替她顺气。
而半躺半靠在一边摇椅上的楚淡墨,则是移开书,蹙眉淡淡的看了绯惜一眼。
绯惜好不容顺过去来,就怒视着阿依娜这个罪魁祸首,“你一个没有嫁人的女人,怎么开口闭口就
是喜欢,怎么可以随便说喜欢一个男人,而且还是我家小姐的男人!不都不知羞么?”
“这有什么?”阿依娜鄙视绯惜的大惊小怪,“我们西域之人,喜欢就是喜欢,你不说出来,别人
怎么会知道你喜欢他?你们中原人就是扭捏,还是我的啸哥哥好。”阿依娜说着,笑得如花绽放。
“难道老爷说喜欢你了?”绯惜不由的狐疑的看着一脸少女怀春的阿依娜,打死她也不相信她们闷
骚到不行的老爷,会跟着丫头表明心意。
“没有,可是啸哥哥他不喜欢我,她就直接说了!”阿依娜回答。
绯惜听了这话,嘴角一抽,将刚刚阿依娜赠送的鄙视眼神还给她:“你要我说不喜欢,我也能说出
口,这根本不是一个意思好不好?”
“有什么不同了,不都是一样的?你会说不喜欢,却不会说喜欢,证明你……”阿依娜说着顿了顿
,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后对着绿抚问道,“那个词怎么说呢?”
“虚伪。”绿抚对上阿依娜好学求知的眼神,不吝赐教。
“对,就是虚伪,你是个虚伪女人!”阿依娜恍然大悟的强调。
“你才虚伪,不对,你是无耻!就会赖在我们家里!”绯惜被阿依娜一脸认真的模样气的炸了毛,
跳起来立刻指责道。
“哼,我有没有住在你家,我住在啸哥哥家。”阿依娜白了绯惜一眼,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绯惜。
这一记眼神更是让绯惜怒火中烧,正待发作,楚淡墨淡淡的声音响起:“惜儿,阿依娜是爹爹的人
,按礼也是聂府的半个主子,不许对她无力。”
“郡主,君老夫人以及德禧郡主求见。”楚淡墨的话说完,还不等绯惜抱怨诉苦,亭外走廊便有人
通传。
“她们来干什么?”绯惜没有好气的嘟囔一声。
楚淡墨黛眉轻颦,沉思了片刻后道:“请他们进来。”
“是。”下人领命退下。
楚淡墨作势起身,绯惜与绿抚立刻过去搀扶。楚淡墨缓缓的起身,宽大的锦面短褂下,隐隐可以看
到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凸起的并不明显,不仔细看确实不易发现。楚淡墨万万没有想到,她不到两个月
的身子便已经显怀,好在如今已经入冬,衣服厚重,无人能够发现,以防万一,楚淡墨十几日来都没有
出国家门。以待嫁之身,闭门谢客。倒也很好的掩饰了下去。
她的娘亲是君家的人,她的身体里也有着君家的血脉,纵然不喜君家之人,出嫁前也没有打算去君
家,但是既然君老夫人亲自来了,她再怎么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才是。
楚淡墨在绿抚与绯惜的搀扶之下,悠然的坐到了梅树下的石桌前,绯惜给楚淡墨斟了一杯茶,楚淡
墨接过,才刚刚掀了掀茶杯,耳边便响起了平缓的脚步声。
“老身(德禧)参见容华郡主,郡主安康!”
楚淡墨浅饮了一口茶水,搁下茶杯,对绿抚使了一个眼色:“不必多礼。”绿抚会意上前,将君老
夫人搀扶起来后,从新回到楚淡墨身后站定,楚淡墨对君老夫人柔和的笑了笑,抬手摊向她对面的石凳
:“老夫人请坐。”
“墨……”
“祖母,我们是来给容华郡主送贺礼的。”君老夫人看着楚淡墨,就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情不自禁,
甫一落座,将想唤楚淡墨一声‘墨丫头’,却被君涵韵先一步打断,那暗示性的话中将‘容华郡主’四
个字咬得极重。
君老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伤痛后收拾起情绪,将手伸向一边跟来的丫鬟,丫鬟立刻机灵
的将一直捧在手上的雕花檀木盒恭敬的递给君老夫人,盒子很精致,四周都嵌有上好的翡翠,君老夫人
接过,轻轻的搁在石桌上,对着楚淡墨缓缓的打开。
盒子一打开,一道血红的光闪过楚淡墨的双眼,等到光晕消失后,楚淡墨看着盒子里静静的躺着的
一只血玉手镯,眸光一闪,却不动声色。
“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但凡君家嫡系女儿出嫁,都会有一只赤血玉镯作为陪嫁。当年你娘毅然立
刻君家,与老爷恩断义绝,什么也没有带走。只带走了她临嫁前的一只镯子。”君老夫人想到昔日,眼
中有泪光闪烁,伸出枯瘦的手将镯子取出,“我想你应当在你娘亲手上见过,我知你因着染儿的缘故,
不喜我们,但是老爷还是让我送来这只赤血玉镯,我希望你能收下。”
楚淡墨却是看过这样一只镯子,她的母亲最宝贝的首饰,她从未见过她的娘亲摘下来过,夜深人静
,父亲又不在身侧时,她曾不止一两次,看着她的母亲怜惜的抚摸着这只镯子,眼中是她那时还不懂的
思念与孤寂之情。
楚淡墨情不自禁的伸手,触及到玉镯,一股温热的感觉从指尖直袭心房。一下子,就让她有了一股
莫名的亲切之感。
“让我为你戴上可好?”君老夫人见楚淡墨喜欢,心下极为宽慰与欢喜,于是要求道。
楚淡墨被君老夫人眼底的慈爱之情所动,于是伸出手,无声的对老夫人点了点头。老夫人一喜,眼
中的笑意加深。枯瘦的手有些颤抖的轻轻抓住楚淡墨的手,将赤血玉镯取出,缓缓的为楚淡墨戴上,赞
叹道:“墨丫头的肌肤莹白,配上这只玉镯,当真是好看。”
“谢谢外祖母。”楚淡墨听了君老夫人情不自禁的一声称呼,心头莫名的一暖,也顺势的响应了一
声。
“你叫我什么?”君老夫人脱口而出的一声称呼,喊出去就已经后悔了,小心翼翼的看着楚淡墨,
不但没有看到楚淡墨不高兴,反而听到她的一声“外祖母”,一下子喜不自禁,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
“外祖母。”楚淡墨见着君老夫人如此的激动,不由的淡雅一笑,伸出双手包裹住君老夫人还未伸
回去的手,再叫一声。
“哎,乖乖,乖!”君老夫人听着楚淡墨发自内心的一声呼喊,不由的欣慰的笑了,眼中的盈盈泪
光也瞬间凝聚,竟然老泪纵横而下。
有些隔阂,只要有人愿意跨出一步,总能烟消云散,之后楚淡墨又与君老夫人聊了很多,期间君涵
韵一直好似一个不存在的人。直到君老夫人细心的发现楚淡墨有了倦意,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辞。
“外祖母,我让绯惜与绿抚先行送了一步,我有话想和德禧郡主单独谈谈。”君老夫人起身,楚淡
墨蓦然开口道,她认了君老夫人,不代表她认下了其他人。
君老夫人听了楚淡墨话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到楚淡墨依然浅笑不改,也就欣然同意,有着绿抚和绯
惜带着她先离开。
“不知道容华郡主有何吩咐?”君涵韵看着君老夫人的背影消失。
楚淡墨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翻起一个茶杯,斟了一杯茶,无声的递给君涵韵。看着君涵韵接过后,
端起自己的茶杯,又浅饮了一口。而后才淡淡道:“十一弟死的那一日,你去了天牢。”
君涵韵不由的一惊,听到楚淡墨没有丝毫疑问的语气,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淡墨。
楚淡墨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冷冷的绽开:“你可知我对任何香薰过息不忘,当我踏入大牢的
那一刻我便嗅到了一股属于女子的熏香,我一直觉得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问道过,直到方
才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刹那,我便直到,那日出现在天牢的并非只有凤清溪,还有你!”楚淡墨眸光
冰冷,眼露杀气。
对上楚淡墨杀气廪人的目光,君涵韵艳红的双唇如花一绽:“是又如何?十一皇子的死已经是十三
皇子所为,这总所周知?怎么?表妹你想翻案么?不知道你一旦翻案,弟弟和母妃惨死在睿王剑下的安
王会是何等心情?可是你若不翻案,你又奈我何?哈哈哈……”君涵韵说着,猖狂的笑了,“就算你翻
案了又如何?你闻得到,其他人可是闻不到,就凭这个,你就想定我的罪,表妹,你不是这么天真吧?
”
“你记住,这笔账,我一定会让你百倍奉还!”楚淡墨淡淡的看了君涵韵一眼,而后端起茶杯,有
道:“回去告诉骁王,我不会就此罢休,他日针锋相对,莫怪我不念师兄妹之情。”
端茶送客,君涵韵自然知道楚淡墨意思,于是大方的起身:“表妹你放心,你的话我一定会带到。
”说完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有停了下来,“表妹,世事无常,输赢未分,你我之间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我,很期待以后的日子。”
君涵韵说完,唇边溢出一串清脆却阴冷的笑声。
楚淡墨看着她身影完全消失后,才沉痛的闭上了双眼。她猜的君涵韵身后有人,否则君涵韵不会设
计十三皇子,她猜的那个人是凤清漠,却始终不愿去相信,毕竟那曾是她父亲引以为傲的弟子!最后的
那一句话不过是诈君涵韵,却得到了这样一个她不得不接受的残酷事实!
☆、卷四 谁主天下 第一章:汝即吾爱
拜完天地,敬完茶,楚淡墨便被送入洞房。皇室的大婚与平常官宦人家不同。新郎是天家之子,尊
贵的身份摆在那儿,自然没有几个宾客有那个面子让他们留下来招待,而唯一要招待的几位,在敬完茶
后夜就赶回了宫中。
进入洞房后,新郎与新娘自然还有几多的程序,例如坐帐、喝交杯酒、同食而后接受兄弟姐妹们的
闹房等等,一番折腾下来,新房得意安宁已是日落黄昏。
擦着夕阳落下的最后一抹余晖,楚淡墨沐浴更上了寝衣,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让手巧的绯惜为她
梳发。
“小姐,您在想什么?”绯惜一边轻柔的为楚淡墨擦拭着湿润的秀发,一边有过转台上的琉璃菱花
镜看着楚淡墨,见她瞬间有些慌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