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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开口说话,忽然见宁禹疆脸色一变,向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扭头去看外边,只见凤十五先生一个人推开院子的大门,提着一个小布包袱,就向山腰回首碑的方向走去。
四个人交换一下眼神,这凤十五先生果然是有心求死的,人家说明了要在回首碑下杀他,他竟然真的十分配合地自动奔赴“刑场”。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橘黄的阳光将回首碑与凤十五先生的影子拉得长长,看上去十分寂寥凄凉。凤十五先生站在回首碑前看了良久,这才慢慢靠着石碑盘膝坐下,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颇有几分诡异。
宁禹疆等几人与他距离并不远,只是她施展了法术,将几人的声音气息包裹在一定范围内,所以凤十五先生半点没有发现。
“还记得你三哥那个纸人法术吗?”宁禹疆从怀里取出一张剪成人形的纸片,水成壁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想法——她要用这个纸人做替死鬼!
120 厉鬼PK恶女
“等下我突然施法把凤十五先生定住,然后割破他的手指头画好血符,纸人替身就有了。再把这个替身放到碑下,等婴血夫人来了验明正身,我就放一把大火烧那么一两个时辰,她看着先生身在火海猛烧,自然就相信他死定了!”宁禹疆大致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水成壁道:“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我们占着地利,婴血夫人的法力似乎也并没有强到哪里去,我们两人联手应该可以取胜。”
凤一鸣点头道:“就算骗过了这一次,一旦婴血夫人日后发现祖爷爷还在世,又来寻仇那该怎么办?”
宁禹疆对他道:“我实话实说,你不要生气。我看你祖爷爷十之八九是真做过一些对不起婴血夫人的事情。”
凤一鸣默然,宁禹疆又继续道:“凤十五先生自己就打得赢婴血夫人,他甘心赴死,如果我们反而出手把婴血夫人拿下甚至格杀,他岂不是更加愧疚,到时候他自尽谢罪都有可能,我们就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柔儿忍不住道:“那……那该怎么办?”
“只有让凤十五先生自己明白过来,他的死解决不了问题,他才会打消死志!我现在就是要让他看看,他死后婴血夫人会做些什么事。”
水成壁恍然大悟道:“只要凤十五先生打消死志,婴血夫人便再也奈何他不得,到时候就算她再来找麻烦,先生也会自己出手解决。”
凤一鸣感动地躬身向宁禹疆行了一礼道:“多谢仙姑!”
“你能不能别叫我仙姑?那会让我联想到新鲜的蘑菇,我又不能加水加肉炖汤!”宁禹疆郁闷道。
几个少年人都笑了起来,紧张心情一扫而空。
宁禹疆的计划进行得出乎意料地顺利,凤十五先生猝不及防,被几个少年人放倒了拖到一旁以法力禁闭起来,虽然可以听到看到回首碑前发生的一切,但是却全身僵硬,既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山路那一边传来一阵隐约的婴儿啼哭声,一个柔媚的女声慈爱无比地说道:“好孩儿别哭、别哭哦!乖乖的!”
“娘亲知道你难受,爹爹就在前面等着我们……”
“我们找到你爹爹,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乖啊!”
“我们要一家团聚了,你高兴不高兴?嘻嘻!”
此时太阳还未完全沉下,黄昏的光线尚不算暗,无人的山路上传来一声声哄拍婴孩的话语,却让人觉得鬼气森森,周围的温度仿佛平白降低了好几度,剩余的一点阳光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听来寻常的婴儿啼哭,也变得凄厉恐怖起来。
女人与婴儿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回荡在山间,天地仿佛被一片阴森诡秘的气氛所笼罩。一个血红的身影出现在回首碑几十丈之外的台阶上,宁禹疆等早早守在路边一眼看去,来者是个脸色惨白的美丽妇人,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眼眸和嘴唇颜色与身上纱衣一般,都是血红血红的——完全的厉鬼造型。“女鬼”怀里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从气息上判断,应该是不知从何处抢来的凡人婴孩。
看这个德行,一定就是婴血夫人本尊了!
宁禹疆皱皱眉头,向另外三个人使个眼色,自己一跃跳到婴血夫人面前,问道:“谁家的孩子,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婴血夫人看看她,冷冷一笑道:“大概是饿了吧,喝几口人血,自然就不哭了。”
如果想用这种话把宁禹疆吓到或者恶心到,那就太低估暴力女的能耐了,只见她无辜地眨眨眼睛,很白很萝莉地问道:“婴儿不是都要喝人奶的吗?大婶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毛病所以没奶水啊?要我给你介绍个奶妈么?”
婴血夫人一双血眸像要吃人般地死死盯着宁禹疆,咬牙切齿道:“哪里来的臭丫头?!凤十五那个缩头乌龟人呢?”
此处地势低于回首碑,尚未到山腰,所以婴血夫人看不清回首碑附近的情况。
宁禹疆对她的谩骂置之不理,淡然道:“先生他说要以身殉道自焚于回首碑下,希望你能放下仇怨,改过自身。”
婴血夫人听到“自焚”两字时神色一动,随即冷笑起来:“那个混账一生只想着修道成仙,哪里舍得轻易去死?你无须在这里巧言欺骗,指望我心软不去杀他,哼!我今日不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也难平我这几百年的怨恨!”说完把手上的婴儿举起就想往地上的石阶狠狠摔去。
宁禹疆从一开始就在顾忌着她这一手,时刻准备着万一她忽然发难要如何营救她手上的婴儿。看这婴血夫人的神情变得越来越疯狂凄厉,几道风刃急急向她手臂上划去。
婴血夫人处变不惊,诡诈一笑,双臂一收将婴孩往宁禹疆的风刃上送去。幸好宁禹疆早就想到会有这种投鼠忌器的情况发生,风刃没有灌注全部法力,看情势变化急急往下一拖一带,婴血夫人脚下的石阶石屑纷飞,当即断裂成了几块,裂痕一路顺着石阶延伸到几十丈外,一条平整的山路被破开成两半!
婴血夫人也知道敢孤身一人在这条路上拦阻自己,定然不是普通人,再加上那形貌一看就是风族的嫡系,只是这近百年来几乎不曾见过风族的人出现,对方看起来又十分年幼,甚至连仙气都感觉不出来,应该不会太过棘手。没料到这明显留有余地的一出手,威势也这般吓人。
“凤十五那死龟蛋竟然找到你这样的帮手?!你究竟是何人?”婴血夫人寒着脸问道。
“我叫宁禹疆。”
婴血夫人从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但听起来也不是随口杜撰的假名,于是冷笑道:“无名小卒也想挡住本夫人的去路?!你在意这个小杂种?哈哈!好!好啊!”说着双手各握住婴孩的一条小腿,作势要将他生撕成两半!
“停手!你如果杀伤这个婴孩,你今生今世都别想找凤十五先生报仇,我会把你打成残废、废掉你一身魔功,让你眼睁睁看着我替凤十五先生娶十个八个仙族娇妻,助他修成仙道,生儿育女,美满幸福地享尽人间快事。”
婴血夫人两眼几乎要喷出两团烈焰,颤声道:“你敢?!”
“我不但敢,而且绝对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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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焚身以火
宁禹疆本来就怀疑凤十五先生惹的是桃花劫、风流债,再一看婴血夫人的长相——虽然算是中年妇人,但五官轮廓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个美女,只是神情打扮太“耸”,削弱了那份美感,年龄上跟凤十五先生倒是满般配的。这样更肯定了她的猜想。
对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女人最好的打击是什么?自然就是负心人另寻新欢,过得幸福又快乐,彻底忘记了她这段插曲。
试着用这个刺激婴血夫人,果然这个妖妇马上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婴血夫人深深吸两口气,一声尖啸,提起手上的婴儿当兵器一样就向宁禹疆扫来,眼看着就要碰到她的身体了,忽然她像一片柳絮般顺着婴儿带起的风声轻飘飘地荡了开去。
婴血夫人还待追击,却觉得颈后一凉,大惊之下急急向左前方扑去,勉强避开背后的攻击,还未站定,两道带着劲风的无影风刃向她左半边脸削去,幸好她的法力也不弱,反应足够快,脑袋向右一歪避开。
宁禹疆就是想要她这个歪头的动作,一般人头向右歪,右手的动作灵活性必然受到影响,反之亦然,就趁着她右手不便的一刻,一支细细的松针刺入了她的右手中指的指甲缝里,所谓十指连心,突如其来的麻痛令她再也抓不稳那个婴儿,手一松,一阵强风将小婴儿硬生生卷到了一边。
宁禹疆大喊一声道:“柔儿,接住!”
柔儿跃出来一把抱住,几步跑了到了安全距离之外。小婴儿身体出乎意料地健康,胆子也大,这么又甩又抛的,竟然除了腿上几块被抓出来的淤痕外,毫发无损,还叽叽咕咕地露出一张笑脸,似乎觉得刚刚的“游戏”很好玩。
宁禹疆之所以想到用松针扎指甲缝这种伤人的小把戏,就是因为风刃带起的风声太大,怕婴血夫人闪躲之间误伤小婴儿,松针纤细而且不易发觉,以风力驱动,不必非常大的力气就可攻敌要害,风声响动极难发觉,真的扎错了婴儿,伤害也很有限,但是扎到指甲缝里,那种痛楚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不然也不会有钢针扎指甲缝这种著名的逼供酷刑了。
婴血夫人一手拔出手指上的松针,低头一看地上落了丝丝缕缕一大把黑发,正是刚在被颈后的风刃削下来的,一时间恼恨惊惧让她方寸大乱,却也知道面前的少女法力强过自己不是一点两点,要绕过她上山找凤十五先生的麻烦,几乎是绝无可能。
气恨之下仰天惨笑道:“凤十五你个缩头乌龟!不敢出来迎战便请了帮手算计于我,你算什么男人!我苏锦绣看错了你!可怜我的儿、可怜的儿……娘亲没办法帮你报仇了!啊……”
声音之凄厉惨烈,听得宁禹疆与柔儿两人汗毛直竖,连本来欢笑着的婴儿也放声哭号起来。两个少女对看一眼,真不知道凤十五先生究竟做了什么坏事,令婴血夫人恨成这样。
“闭嘴!别叫了!我带你去见凤十五先生最后一面就是了!”宁禹疆受不了她的鬼哭,大声喝止道。
婴血夫人一双血红的眸子直直盯着宁禹疆,仿佛不敢相信她明明可以轻易取胜把自己撵下山去,却偏偏放自己上山的事实。
宁禹疆哼了一声,挽着柔儿一闪身就到了山腰的回首碑前,凤一鸣收拾了大量的松枝柴薪围在碑前的“凤十五先生”身边,看见她们到了,向她们眨眨眼睛,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婴血夫人只比她们晚到一点点,看着不远处那个自己想了几百年,恨了几百年的男人,本来想好的骂辞与夺命招数统统忘在脑后,一时愣在那里,怔怔看着他,嘴唇翕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盘膝端坐着的凤十五先生两眼悠悠望向前方,眼中似是愧疚似是伤痛,不待婴血夫人开口,便沉声道:“往日种种,便算是我对不住你,你恨我多年,又做下这许多恶事……但愿我今日一死,可以洗净你的怨恨,不要再造杀孽!”
婴血夫人脸色一变,猛然注意到了他身周密密麻麻围着的柴薪等易燃之物,心中大震:他要死?他真的要死?
尚未搞清楚自己应该高兴还是伤心,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反应,一步向前冲去,就想将凤十五先生扯开,阻止他起火自焚。
一双手已经伸到他的面前,指尖似乎已经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鼻中好像闻到了属于他的檀香气味,忽然一阵炽热强劲的气流将她撞开,眼前熟悉的脸孔煞那间被橘红的火焰吞噬……
背心一阵巨痛,烈焰爆炸的热气流将她冲的仰面倒在了几丈之外的石阶上。婴血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回首碑下变成一片火海,灰色的石壁被烈焰映成了橘红色,转眼化作焦黑色,碑下坐着的那个人,已经被彻底淹没在火光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不!”婴血夫人的疯了一样跳起来就想往火光中冲去,却被宁禹疆一手扯住推倒在一旁。
宁禹疆冷声道:“你不是很想他死,他现在如你所愿了,连自焚的地方都按照你指定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不!不!不!”婴血夫人看都不看她,跳起来又想冲上前去。
宁禹疆又怎会让她得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已经陷入癫狂,完全不知道要闪躲防备的婴血夫人用定身术困住。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依然没有消减的迹象,回首碑的底座不堪烈焰焚烧崩裂了一角,巨大的石碑无法保持平衡,晃了一晃便直直向着之前凤十五先生安坐的方向倒了下来,怕打起冲天的火星……别说这火会不会把凤十五先生烧成灰,光这块大石碑这样压下来也足以把他压成肉酱。
婴血夫人目眦欲裂,她刚刚奋起全身法力,冲破了宁禹疆所下的定身术,就看到这令她绝望的一幕,脑中一片空白,摇摇晃晃冲上两步,跌倒在地上。无数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