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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是何人在此大呼小叫,惹人清静。”
反击的犀利,以及说话的怠慢,也不起身,正大光明地坐着数落,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许功名当时更眯了眼,心中大乐道:果然是个二愣子。这李公子也是你惹得起的?他不仅是陛下的旧人,据说还是当今宰相的族人。
许功名并不言语,抱定了看许仙丢面子的心思。
李文更是当场便火了:“你?一小小童生也敢自称是读书人?到底是哪个带你来的?”
身份不凡,自然有人巴结,当场便有人告知了许仙与许功名的关系。
不要看世人常说:“秀才不出屋便知天下事”,但是实际上却是每一个秀才几乎都是个宅男,在信息不流畅的时代,别说天下了,邻县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能知道。不然许功名也不会这样算计了。
当场许功名的脸sè便黑了,也笑不出来了。
惹火烧身。许功名心中暗骂,但是却无法明说。怎么说也是他想先看许仙的笑话。
李文听了当场恼怒不已,对许功名道:“功名,你怎请得如此卑劣之人来,真真是丢尽了我江南人的脸面。”
见李文火了,直接道出名字。许功名慌了,赶忙解释道:“佑甫,万勿恼火。说起这许仙乃是我钱塘一大名人。自父母双亡,便闭门不出,吃食用度尽皆由其姐送入。到了前年,家中实在是揭不开锅,竟是把其姐也当了……”
越说越是流畅,到了后来尽皆是讥讽之能事。
这一下,李文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真的饥饿狠了,怪不得如此狼吞虎咽的,只怕是平生不曾品尝过肉食吧!”说完,又对全场道,“诸位,你我尽皆为国之栋梁,今后为官,当以民为主……”这话说的,仿佛他不是个科考的士子,而是一个已经快外放为官的官员。
然则这还没有完,果然听他说道:“万不可令治下之民如此人一般,平生不知肉滋味!”说完又是大笑,仿佛他是在恩造万民。
他这一笑,立即许多人上前奉迎拍马。拍得是rì月无光,天昏地暗,就仿佛没了他们天下便要亡了似的。
许功名也上前拍马道:“那是,他姓许的哪儿比得上李公子高贵。李公子祖上可是‘悯农诗人’李绅。”
“‘悯农诗人’?那是何人?”李公文小声问道。
不想这许功名耳朵倒尖得很。立即拍马似的大声说:“刚才许仙吟的‘锄禾rì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诗作,便是悯农诗人的作品。”
“什么?那诗不是汉文你做的?”李公文很是惊讶,仿佛第一次听到这诗似的。
她这么—说,所有人都是愣住了。许仙更是忘了吃喝,忍不住心想: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人?不会是来害我的吧?
整个会馆—静,然后立即哈哈大笑起来。“他做的?”其中许功名笑得最是大声。“果然是什么人交什么朋友!”说着还摇头叹息,仿佛是极为婉惜似的。“呜呼哀哉!李公美名,却为一童生所篡。”末了,也不忘讥讽许仙几句。
“圣名?谁的?李绅?”李公文大声问道,“哪个李绅?”
许功名大声说:“看你也是读书人,竟连《悯农二首》也不知道。好今天就让我好好教教你!以免与某人处得久了,连唐朝大诗人李绅李公垂也不知晓。白白遭人取笑。”
第69章、惹不得
李公文听了,却突然拦下了他,说:“慢着,原来是李公垂啊!你倒是早说。”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我也是姓李的。”李公文很骄傲报出自己的姓氏,转口却说出了另一番话来,“李绅,字公垂,亳州谯县人,年轻时写出《悯农》,然而,李绅发迹后再也没有了悯农之心,逐渐蜕变成了一个花天酒地、贪图享受之人。李绅为官后“渐次豪奢”,一餐的耗费多达几百贯。他特别喜欢吃鸡舌,每餐一盘,耗费活鸡三百多只,院后宰杀的鸡堆积如山,与他同一时代的众多文人皆对其嗤之以鼻。如此之人有何圣名?”
“只是生活奢侈,倒无可指摘,但他发迹后爱耍权威,无情无义就是人品低劣了。《云溪友议》中记载,李绅发迹之前,经常到一个叫李元将的人家中做客,每次见到李元将都称呼“叔叔”。李绅发迹之后,李元将因为要巴结他,主动降低辈分,称自己为“弟”,为“侄”,李绅都不高兴,直到李元将称自己为孙子,李绅才勉强接受。”
许功名急了,急急打断:“你是何人?如此污蔑李公子先人!”又小心看向李文,以免惹火烧身。
“污蔑?不会呀!书上这样写的,我也只是这么念的呀!”李公文做出—幅无辜的样子。
“好好!你既然侮及李某的家人,道歉!”李公文是很生气,如果换一个地方,就是姓李,他也不会在乎。但是这里是京师,丞相又是姓李的,他就不能不在乎了。
其他人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有亲近的人诧异他今rì的忍让。
不想李公文却丝毫没有让他的意思,先小声对许仙说:“汉文,看本大侠为你出气。”起身便大声说道,“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效法你那先人吗?”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们杠上了?”许仙是看不懂了,向方程讨教。
方程苦着—脸说:“我也不知道。”立即起身劝说,“二位,二位,都是同乡,看到我的面子上就这么罢了吧!”
“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李文不敢惹李公文,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李公文与李善长是个什么关系。
这时有人问了,不是说李文是丞相的族人吗?又怎么会怕。
其实哪来的族人,不过是自己强攀上去的。建立新朝了,自然攀附着众。实际上李善长连他家门向哪开都不知道。
在家乡还好,进了京这姓李的便要小心了。
小心之下憋的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出,知根知底的方程便跳了出来,这还客气什么。“看你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去死!”
书生身上是带有佩剑的,这是儒礼,但是一剑拔出刺下,却也不是刺不死人。
这么一帮人,自许仙进来,便没见他们好脸sè,讥讽不断,现在竟然还拔剑杀人。
诚然,以许仙现在的手段。不管是任何人杀了人,许仙都能让他偿命。但是这与死者又有何异?
许仙立即出手,一抓一带,立即便把方程抓了回来。
方程呢?根本不知道这倾刻间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
李文一动手,会馆中立即有人出来。读书人再吵再闹,会馆都可以不管,但是动手杀人……
掌柜的并两个壮汉急急赶来,只是他们并没有去看李文,而是径直拜见了许仙。“许公子,你看这事……”
他们唯唯诺诺的,唯恐许仙发怒似的。这同时也让许仙好奇他们为何如此。“你们是?”
“许公子,我是沈家的管事,这儿是沈家助资的。”
这一说便明白了,沈家也确实是财大气粗。
沈家管事虽然没有表态支持许仙,但是这还需要表态吗?
不要看读书人是趾高气扬的,但是这是明初,就是皇帝也要向金钱低头的明初,更是一个老朱从对读书人的祟拜到不屑的转变期。这时段的读书人是真的没有多么高的地位,而沈万三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是绝不亚于吕不韦的。
特别是江南的读书人更是明白金银的力量,不然他们也不会在明后的rì子成为金银的代表,甚或是俘虏了。
一下子,所有人尽皆看向许仙,等待许仙的决定,猜测许仙的身份,那(沈万三)可是陛下也不得不低头的存在啊!
作为不是后世的读书人,他们自然是不知道老朱后来是怎么对付人沈家的。他们只知道老朱虽然让沈万三捐银子了,却也同时分封了沈万三儿子们官职。
这可是老朱,对自己人从来不会手软的老朱,却对一富商……这无形中抬高了沈万三的身份地位。
这世上的事,预测很难;马后炮极易。
无论是什么人,在他正得势的时候,永远是威风八面,众人仰慕的存在。什么商贾低下,那不过是文人干翻了商人阶级,为自己立的马后炮式的“正义理由”罢了。而明初,正是商人社会地位不低的时段。
蒙元刚刚北逃,其近百年的社会等级并非立时三刻便改了的。
现在能让沈万三的管事俯首帖耳,显然便让他们想到了“贵人”二字。不然凭什么听他的,那可是沈万三,富可敌国的沈万三。
许仙想了想说:“这事我不管,看方兄怎么说?”作为被刺被害人,自然先要征求他的意见。
“没,没事了。不用了!”只是许仙绝对是问错人了。
一路上听多了李文说他李家如何如何协助陛下,又是如何地听从丞相的吩咐,“身在周营,心在汉”……
这—切切,早在方程脑中落个惹不得的印象。有了这印象,他哪儿还敢抓住李文不放。
“许公子与二位公子,到楼上,楼上有雅间。”管事是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在沈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沈家有为谁制过画像,传于各个铺子,吃用全免,更要全力协助的。
许仙却偏偏有了这待遇。
沈家富可敌国,待遇好,遇官也不怕。对经历过蒙元、周、明的管事来说,他是无论如何不愿意丢了这差事的。但是偏偏他这出事了,都动了剑了。
诚然,是没有伤到许仙。但是沈家人会听这解释吗?
他,不敢赌。
赶忙分开,才是正理。
第70章、低头道歉
隐约中却也有人问道:“这还没科,就开二楼好吗?”
管事回头狠瞪了那人一眼,立即亲自领着上了二楼。
二楼与下面不同,尽显典雅高贵。登高放目,人流穿梭,自是心旷神怡。
管事退下,准备许仙他们叫的茶点。方程忍不住叹息道:“汉文多年未见,真真是好大的颜面。”
“怎么说?”李公文好奇问道。
方程说:“这会馆二楼—直是只在夺标中榜时才会开启,平rì里谁来都上不了二楼,想不到今rì却上来了!”
方程的感怀,李公文是不懂的,因为她并不是个士子。
与此同时,楼下众人却也在追问许仙的—切。但是他们却发现无论他们怎么打听,也最多是听到许仙贫困,有贵人相助。至于谁是贵人,又是个怎么相助法,却是一个也不知道。
“管事,这许汉文……”众人求着下来的管事,又送上银钱。
管事的才说:“他,不是一般人,就是自家老爷也不得不以礼相待。”
“哦-”众人仿若悟了,心满意足地坐下。
其实,管事的哪儿知道许仙是什么人,但是他这样—说,众人偏偏以为明白了。
只有李文忐忑不安。如果直接说出是谁,什么关系,反倒不会太过忐忑。只有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才会更加令人忐忑不安。
楼上,吃了酒,方程也说出了他的忐忑不安。“汉文,听说以后商户不得科考,不知是不是真的?”
封建社会不让商人科考,这已经是历史惯例,无须怀疑。也许初建天下时会从商人中取才,但是一旦稳定,商人是必然受排脐的。
许仙根本都不用细想,便知道结果。
然而方程却是慌了手脚。“这怎么办?这次如果考不上,岂不是再也考不得了。”
许仙一听,立即掀动了原许仙的记忆。这方程家是卖油的,不是那种富商,更像是自家开卖铺的个体户。
虽然生意不大,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商户。
方程的担心是正确的,然则封建社会本就如此,许仙正想说些宽慰他的话,却见李文与许功名上了来。
李公文立即站起来,喝斥道:“你们又上来干什么?”
他们又哪里愿意上来,但是李文却是看多了得罪权贵后的家破人亡,实在是不得不上来,否则连觉都睡不好。为此,他更是拉上了许功名。
“汉文,都是自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许功名竟然如此开口。
“现在知道是自家人了,早干什么去了?”李公文不屑道。
说得二人脸sè青白不定。许仙也只是看着,并不出声。
李文见许仙不出声,咬咬牙说:“汉文兄,此次多有得罪,还望汉文兄勿怪!”
他的姿态放的极低,又有方程做和事佬。这差点儿死的人都不怪了,他又能说什么呢?
别人倒了歉了,己方也接受了,这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既然和解,李文却是非要邀请许仙一行去吃酒用餐,说是不如此不足以表达愧疚。
只不过他这前倨后恭的样子,只可能是那管事说了什么。
对李文,许仙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真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