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们刚开始跳时,我就知道了。而且,看得出来,你已经对我脚下留情了。”霍令昕被她踩了数次,不由调侃道。
程咏薇红着脸抬头,不可避免地撞上了他的视线。
男人清淡一笑,分明还是那双静谧眼眸,忽的就多了几分蛊惑意味。
恍惚之间,程咏薇情不自禁地弯起眉眼,随之露出一个笑容来。她心里的某一处明明灭灭,像飘在半空中的孔明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钟就将熄灭。
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灯里的火,此刻正燃得再明亮不过。
霍令昕因为与某个重要人物有约,与程咏薇跳了一会,便悄悄离场去换下了那惨遭蹂躏的皮鞋。待他再度回到会场时,霍令辰已经和程咏薇跳起了下一支曲子。
这支曲子是《青春圆舞曲》。
霍令昕看着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女,别别扭扭地一起跳舞的模样,当真是青春年少,虽然不够优雅,却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飞扬。
不知为何,霍令昕停下脚步,沉默着看了他们片刻,直到程咏薇对这异常的注视有所察觉,下意识地要歪过头来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抬步朝会场一侧走去。
“程大小姐,你也稍微专心一点好不好!”
霍令辰心里有一点不爽快。这种不爽的感觉,在看到程咏薇与三哥和谐融洽地跳了两支舞之后,就越发地严重起来。
“好像有人在看我们这里……唉,算了,大概是我多心了。”
程咏薇喃喃说道,根本不知道霍令辰问了什么,茫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英俊少年那张有些涨红的面孔,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霍令辰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又怎么能说,他在嫉妒自己的三哥呢?
这家伙明明是我请来的,怎么反倒跟三哥那么熟稔?搞得倒像是三哥的舞伴一样。
霍令辰刚才虽然一直关注着程咏薇这边,却只顾着生闷气,没有看到程咏薇舞技十分糟糕,简直将霍令昕的皮鞋都快踩出破洞来了。
此时他受了自家三哥方才的待遇,脚背上不知挨了多少下,已经隐隐作痛,却还要拿出绅士风度强自忍住,实在是很辛苦。
一曲将罢,他终于忍不住,怀疑般地说道:“程咏薇,你是故意的吧?”
“恩?”程咏薇微微低了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绚丽的灯光打下来,使得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光影之下,从霍令辰的角度看来,这样的程咏薇更显得漫不经心、神思不属,仿佛并未在意和她跳舞的人到底是谁。
“我说,你是故意踩到我的吧!看看,我的皮鞋都快被你踩平了!”霍令辰没好气地说道。
岂料这时刚好一首曲子结束,霍令辰那原本被掩盖在音乐之下的大嗓门,就这样暴露在众耳睽睽之下,四周的人都无一例外地听到了他的这句抱怨。
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程咏薇在这种场合的感官比平日里都要敏感,一贯迟钝的人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她又是个面皮薄的,一下子窘迫地满面通红,头往下一垂,索性倾身向前,将头稍稍埋在了霍令辰的胸口,将这英俊少年当作了暂时的避风港。
程咏薇靠过来的时候,霍令辰几乎是猝不及防地心口一震,只觉得心里重重跳了一下,就僵硬住了。
然而自小所习得的礼仪教养,让他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他伸手安抚般地揽住了程咏薇的腰肢,作出保护者的姿态,确保少女的面容并未暴露后,这才抬起头来,冲着四周歉意一笑:“令辰与女友斗气,一时说了些玩笑话,让各位见笑了。”
诸人听他这么一说,都将他二人看作了一对正在闹别扭的情侣,面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此时恰好下一支舞曲悠悠响起,霍令辰将程咏薇一搂,很快将她带出了舞池。
而程咏薇在这过程中,头一次都没有抬起过,两只手也默默地放在霍令辰的身侧,不见心不在焉,也不见伶牙俐齿。霍令辰惊觉,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乖巧的模样。
不知是舞曲醉人,还是灯光迷人,霍令昕突然觉得,此刻乖乖伏在他胸前的这个人,看起来也有几分惹人爱怜。
这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没错!
程咏薇这个人,一向对谁都那么温温柔柔的,只肯对我发小姐脾气,她又怎么会在我面前乖巧得像只小猫?
霍令辰忿忿地想着自己受到的那些不公正待遇,轻轻地将怀里的人推开,然后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角落的沙发上坐下来,自己也大喇喇地坐到了一旁。
啧,这家伙踩我可踩得够重的,小爷我新订制的皮鞋,就毁在她脚下了!
霍令辰跷起一条长腿,姿势极为不雅地查看着自己脚上的皮鞋,心情仍然很差。
“你这双皮鞋,好像被我踩坏了啊……”
程咏薇方才若还是不知所以,此刻见到霍令辰的动作,还能不明白么,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同样是霍家的少爷,怎么兄弟两个的脾气竟然能差得那么多?令昕就不会为这种事生气,霍令辰你还真是典型的少爷脾气!
她在心里腹诽霍四的脾气大,却是忘记了,自己在他面前,似乎也从未收敛过小姐脾气。他们两个,正是半斤八两,谁也说不了谁的不是。
“我家有几间订制皮鞋的老铺子,几位制鞋师傅的手艺都很好。改天我替你挑两个最新的款式,让他们做好了送过来,算是赔礼。”
程咏薇觉得,这样的回答算是得体,已算是给足了霍四少面子。难得她这程家小老板亲自为他挑鞋子,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呢。
“这算什么?我霍令辰,还没沦落到要敲诈女孩子的地步吧!”霍令辰却像是无动于衷,冷冷说道。
他又不是小孩子,要用新鞋子来哄,他要的是……他要的是……霍令辰侧过头,看着程咏薇嘴角含笑的面庞,被心里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惊住,思绪变得乱糟糟的,突然就像着了魔似的,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向程咏薇身边逼近。
“咦,霍令辰,你三哥是会弹钢琴的么?”
程咏薇突然站起身来,朝着乐队那边瞧去:那正坐在钢琴前弹奏乐曲的人,文雅如王子一般,不是霍令昕又能是谁呢。
“你喜欢……看男人弹钢琴?”
霍令辰偷袭失败,悻悻地站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三哥旁边的那个,不是傅婵芷那小妞么,他们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四手联弹?”
“他们看起来,好像有点儿般配呢。”
程咏薇承认自己有些嫉妒傅婵芷,她连钢琴的琴键都搞不清楚,更何谈与霍三少当众表演四手联弹。
霍令辰了然地看着那一幕,没有一丝惊奇:“他们两个,从小就像金童玉女一样,要不是三哥后来……”他猛地顿住,霍家老三的那件事是一个秘密,而他竟差点说漏了嘴。
所幸程咏薇听得并不专心,只是随口问道:“后来什么?”
“没什么。”
霍令昕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却见程咏薇还在往那边看,那专注的模样让他心里莫名地不舒服:“不过是谈个钢琴,又不是神仙下凡,有什么好看的……”
程咏薇不喜欢他那突然阴阳怪气的语调,一直压抑着的某种情绪突然就有了爆发的趋势:“本小姐就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看看怎么了,我不仅要看,还要去追求呢!”
话音未落,这两人心里都是一惊。
程咏薇懊恼起自己的冲动。就算是在百无顾忌的霍四面前,说出“要去追求男人”的这种言论,也让她窘迫极了。
趁着霍令辰还愣在原地的时候,程咏薇下意识地转过身拔腿就跑,她那慌不择路的身影很有些滑稽,但却丝毫没有取悦到霍令辰。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默默地消化这猝不及防的噩耗,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挣扎
程咏薇从想过要把自己的心思弄得昭然若揭,人人皆知,但如今已经有人知道了。
她甚至不能保证那个看似隐蔽的角落,是否还有旁人听到了她的话。
但同时,她也惊讶于自己对霍令昕的感情,仿佛已不再是单纯的喜欢,而已经变成了一种更深的执念。
她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爱情啊,它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你越是想要放弃,却又更想争取。
它降临时总是毫无道理,再多的理智在它面前,都会化作云烟。
程咏薇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分裂了两半,半颗心警惕睿智,将一切可疑伤害防御在她心之外,而另半颗早已执迷不悟,明知前方隐忧重重,却贪恋那一夕之欢。
她不知自己到底为何会爱上他,更不知是何时对他起了贪念,她只知自己这回再也逃不掉,躲不开这难言的情愫。
她借着这觥筹交错、这五光十色的掩护,在人群之后近乎恣意地凝望那人,凝望至失魂落魄,欲罢不能,好似一尊无生气的塑像。
佛曰,怨憎会、爱别离,求远离反集聚、求聚而反远离,很多事强求不得。
但不争取,就一定会安宁幸福么?
方棠这次回来,将自己那咖啡馆给了自己的侄女经营,其他产业也半送半卖,都折变了支票,很有些要放手离去的意思。
方棠有时觉得程咏薇和自己在某方面是相像的,这个和他一样既敏感又脆弱的少女,仿佛是他映在镜中的一个幻象。
那个阳光萧索的下午,叔侄两个各自抱着一杯热茶,坐在咖啡馆里,享受着这一年最后的明媚光线。就在那时,方棠向程咏薇敞开心扉,诉说了属于方三少的恋爱故事。
故事的过程已不重要,有些细节太过悲惨,只有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方棠、秦筝、罗曜文,当年的亲密三人行,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曲终人散。昔年的好友一死一伤,方棠是唯一的健康人。而他也得不到什么好结局,他的伤在他的心里,或许更深更重。
方棠这些年一直拼命追着秦筝,但秦筝早已意志涣散,再不敢接受方棠的感情。
程咏薇知道方棠的苦心。方棠是专程为了她,而再度回顾这不堪的过去。
她沉默了一会才问道:“小叔叔,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而离开华京,远走他乡,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方棠是这么回答她的,他说:“我已经失败了许多次,早就不在乎输赢。我只知道,人生短暂,如果我不去争取,这一生将再也没有获得幸福的机会了。”
他对自己的爱情看得那样通透,付出一腔深情的同时,却又是那样地理智:“世上有一个道理,叫做怜取眼前人。她不愿主动,那么就换我向她靠近,能离她近一些,我便也安心些,至少她不会被旁的人趁虚而入抢了去。”
程咏薇想道,小叔叔,你教我要去争取自己的恋爱,可如果明知道这个人不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么还要继续去追去夺吗?
也许这个问题,连方棠也没法给她答案。
霍令辰从未这样难受过。
程咏薇的那一番话,几乎是恋爱的宣言一般,将自己的心意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卓越早已告诉过他,程咏薇喜欢温文尔雅的绅士,他也在努力变成这种类型的人,但显然他还未成功,佳人却已经心有所属,而且喜欢的还是他的三哥!
霍令辰这次带她来,确实是存着一点私心,想要乘势把程咏薇正式介绍给家里,虽然还不是女朋友的身份,提前备个案总是好的。
霍令辰坐立难安。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要是他的三哥呢?
他敬爱霍令昕,与他兄弟情深,却也对霍令昕心存畏惧。这个人,是自己的兄长,也是带着一身血腥回归上流社会的霍少校。
除了霍家的人,没有人知晓,霍令昕的温柔优雅只是他诸多面貌中的一个。
霍令昕在大学二年级时,曾随军去了边境,参与了那场著名的边界之战。战争结束后,他因为肺部受了弹药感染,在军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才回到了华京。
这件事极其隐蔽,并没有被华京无孔不入的媒体知晓,对外只说霍三少染了肺炎,需要休养一阵时日。
是霍总理亲自送自己的儿子去历练的,他不喜欢霍家老三那不食烟火的模样。霍总理认为,霍家人都该是充满气势的,就像他的大儿子和二女儿一样。
刚满十七岁的霍令昕还很年少,姿容文雅如一幅水墨画,性情也淡薄,缺少一种切切实实的生命感。
那时的他,只爱与文艺雅致的人物相处,结交的朋友都是满身浪漫的人物。傅家的小姐傅婵芷也常来与他一同弹琴、念诗,两人站在一处,宛若一对璧人。
后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战场改变了霍三少,还是他原本就是那样一个深藏不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