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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家祠正欲拜列祖列宗,却霍然发现父亲的牌位,惊得连连后退,于夫人使个眼色,奉纯上前劝道:“父亲三个月前突患恶疾,不治离世了!二弟切勿过悲!”
虽然父子一向隔阂极深,亲情淡漠,但是乍闻此讯,到底父子连心,奉直还是忍不住非常难过和遗憾,拜祭之后才心情沉重地随众人来到老太太房里。说了一会话后,于夫人遣散众人,只留奉直和青姨娘,卢静娴虽然不舍,却不敢造次,只得先回屋熏香铺床等待奉直。
好不容易避开众人,奉直想问凌意可的情形,又见母亲竟然只字不提,心里有些狐疑,正待问,于夫人已经开口了:“奉直,你是想问为何你们二房只有卢氏去接你吗?”
奉直点点头:“凌氏到底怎么呢?他为何不露面?”
于夫人见她不先问若水和翼儿,明白他果真早就安排好若水和翼儿的去处,现在好了,可以得知她们母子的下落,云氏走时还怀有身孕,现在应该已经生了,也不知母子是否平安。
奉直见母亲狐疑地看着他,赶紧说:“祖母和娘可是奇怪我为何不问若水和翼儿?你们也别瞒我了,想必她们娘俩早就不在府中了吧?我就实话实说,娘亲勿怪。我出征前就担心我走后凌氏不能容云氏和翼儿,想必会想法对付她们,所以我早托付好友照顾她们母子,今个顾不上了,晚上宫中赐宴,明天我就去接她们回来,咱们就能见到翼儿了,我都快想死他了!”
青姨娘笑笑说:“只要她们母子平安就好,大家怎么怪你?不过只怕接回来的不止是母子二人,以后府里就热闹了!”
奉直不解地说:“不止母子二人?那还有谁?凌氏和那几个丫头都不在,莫非是和若水在一起?”
“不是的,你走之后,云氏才发觉又有了身孕,算来早就生了,也不知是男是女,你离家日久,这应该是个意外之喜吧!”
奉直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想起容儿又问:“容儿呢?怎么不见抱出来?她长大了没有?抄家之时有没有吓到她?”
看她们皆不语,奉直想起抄家之祸,连忙跪下朝老夫人使劲地磕头,流着泪说:“奉直不孝,给侯府带来抄家之祸,让你们都受惊吓,爹爹的病恐怕也是与此有关吧?奉直罪责慎重,##上完宫宴回来请用家法重罚!”
老夫人无奈地看了儿媳一眼,两人相视苦笑,有些事实在是瞒不住的。
横下心来一点点地说了奉直走后侯府发生的种种事情,奉直听闻凌意可逼走若水母子,因为小事杖毙红颜和佳人,后来并身患恶疾被休,琴音和书香也跟着回了凌家一事,心情十分沉重,连连摇头叹气:“无论我多么委曲求全地对她好,临行前还百般托付和恳求她善待妾室和庶子,她却本性难改。云氏身怀有孕再带着翼儿,如果不是我提前安排好她们的去处,恐怕在外寸步难行。只是凌氏好端端地怎么会身患恶疾?她既被休现在恐怕随凌家人一起下了诏狱,总是夫妻一场,她也受了惩罚,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我明天去求求皇上放过她,让她回府吧!琴音和书香是凌氏家奴,一定会官卖的,我明天再去看看。”
于夫人心里一惊,正要发话,老夫人用眼神止至了她:“你去看看是应该的,但千万不可以下犯上强求皇上放过她。正应为你有功才要处处小心,万不可落个居功自傲!”
奉直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凌氏被休,凌相一定恨死我们,说不定于家被抄就与他有关,他有没有再为难侯府?”
老夫人想起惨死的儿子,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压抑地哭起来:“你以为你爹真的是病死的吗?”
奉直吃惊地问:“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于夫人这才说了被抄家圈紧后,因为卢太后有令暂不许害人性命,待彻底查清奉直行踪后再说,已成为皇帝的瑞王却一心要置于家满门死罪,又不敢明着做,暗中令人断了于家的茶饭,奄奄一息的容儿被若水派人救走,后来满府上下快要成为饿殍之时,于文远为了救全家,舍身撞上了守卫的戟当场惨死,这才引起轩然大波,卢太后当场下令放了于家,并厚葬于文远,于家大小才得以活命!
奉直听完已说不出话来,怎么也没有想到瑞王和凌家竟然会如此歹毒,背着人把于家大小全部饿死!更没有想一生自私凉薄的父亲在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竟然挺身而出,连自己的性命都陪了进去!
而若水居然在这生死关头不顾危险救出了容儿,暗地送食物和水让于家人多活了些时日,而自己竟然还想救出凌意可并接她回府,让满府的人怎么想自己?
可是如果不管不顾,夫妻一场岂不是太绝情了?他矛盾重重心情极为烦闷,于夫人不忍地说:“时辰不早了,你鞍马劳顿数月,晚上还要参加宫宴,可别因为精神不佳失了体统,还是先回去洗洗征尘,再好好睡一觉吧,君命不可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离家这么久,明天还得抽空去看看你外祖和奉贞,他们几乎日日派人来问你的音讯。”
奉直点点头告辞了,回到久违的适意居,却一派冷冷清清,似乎所有人的都消失了。还好,一身桃红色新衣的卢静娴带着丫头迎了出来,她轻轻跪下,已是泪流满面。
奉直拉起她,感慨地说:“还好,还有你来迎我,要不然我就真的不想再回这里了。没想到我只走了一年多,院里就剩下你一个了。这段时间你还好吗?家人怎么样?”
卢静娴已是泣不成声,只连连点头,奉直拉她先进了若水的院里,院里清爽干净,花香草绿,修剪得整整齐齐,屋里熏香袅袅、帐褥齐备,整洁雅致依旧,仿佛若水从未离开过,日日在等他回来。桌子上还摆着翼儿的玩具和若水的绣花绷子,奉直轻轻的抚摸着,思念如同潮水一般。
又来到主屋,还是干净整洁如旧,舒适得让舟车劳顿数月的奉直恨不得立即沉沉睡去。
他感动地说:“静娴辛苦了,这个院里暂时全靠你打点了!”
卢静娴温柔地一笑:“静娴身无长物,得公子垂怜和云姐姐厚爱无以为报,只能替你们管好这院子,让你们随时回来就有一处舒服的地方歇息!静娴也就心满意足了,香汤已经备好,请公子先洗去征尘。”
奉直点点头,却径直问她:“你克制我不在时少奶奶是如何对待云姨娘母子的?”
卢静娴心里一惊,一时不该说什么好,自己在全家困顿、走投无路之际,原以为要落入火坑,谁想机缘巧合,竟然被堂堂的安靖侯府二少奶奶相中给丈夫买做妾室,才救自己一家于水火之中,可是后来遇到困顿之时,却是云姨娘说服公子照顾自己的家人,解了自己的后顾之忧,两个都有恩情,公子发问,到底该向谁好?
奉直看穿了她的心思,有些薄怒:“这院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我想知道些实情只能问你了,你都要处处做好人不肯说实话吗?”
卢静娴慌忙跪下:“公子息怒,静娴实话实说。公子走后不久,云姨娘就发现身怀有孕,少奶奶就提出要把小公子养在自己名下,云姨娘不愿意,说公子刚走她就要夺孩子,还说一切等公子回来再说,后来没有多久刚好是奉贞小姐出嫁之日,云姨娘就带着小公子走了。云姨奶奶个走后少奶奶脾气越来越暴躁,经常骂书香妹妹说她没用,尽生丫头片子,几次把小小姐都吓哭了,书香妹妹却不敢言语。”
奉直叹了一口气,果真是自己失踪的消息传出后,凌意可要夺走翼儿,若水才无奈逃命的,连带着书香和容儿也跟着遭殃,以前怎么没看出?看到卢静娴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样子,心里有些愧疚,赶紧拉她取来:“静娴是知书达理之人,管这么大一个院子辛苦你了,此院空旷,只有你一个了,你暂先住主屋吧,服侍也方便些!”
卢静娴双颊顿时绯红,含羞点点头。在他面前,在这院里,她虽不至于卑贱如草,却是生长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朵小花,家贫无依,不够美貌,除了温顺的性子和满腹的诗书,似乎再无长物,只想在众多女人的夹缝中委曲求全,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用微小的力量着照顾好处处依赖她的弱母幼弟。
虽然从小家教极严,可她的心里也是有情爱的,服侍了公子后,情意不再是书本上口齿留香的佳句,而是一个实实在在、形容俊朗的年轻公子,虽然他有高贵的嫡妻,还有心爱的女子和别的有名有份的女人,对她只是淡淡地欣赏着、淡淡地喜欢着,情意若有若无,她在他的生命里亦可有可无,可她却早已把他当做自己的唯一,一生中能够有几日和他独处的时光,她已心满意足。
宫宴设在戌时(晚上七时至九时)。奉直因为有事要求皇上,所以老早就去了。
李潜刚刚即位不久,朝事繁忙,奉直去时,他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闻报说奉直求见,呵呵一笑,赶紧宣进来。
奉直行了大礼,赶紧就问:“臣在边关日久,幸得皇上照顾家眷,今思念幼子及爱妾心切,请皇上告知下落,明日好接回府!”
李潜一愣,一种刺痛在心里扩散开来,她是他的爱妾和儿子的生母,虽然早就知道不可改变的事实,为什么亲耳听说心里还是那么难受?
奉直见他不语,不解地喊了一声:“皇上”,李潜恍悟失态,想起若水母子下落不明,今日该如何对奉直交待?
奉直听闻若水母子失踪的消息后,愣住了,天下之大,她带着三个孩子,恩那个跑到哪里去?
李潜也不明白云刚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报信,看着他担忧焦急的神色,心里轻轻地叹着,他已经派过许多人寻找她的下落却没有结果,他的担心丝毫不比他差,却不能流露出分毫,因为她是他的爱妾和家眷。
“奉直弟勿忧,朕已排除几路人马寻找,本说已经有了音讯,却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朕会继续派人寻找,相信奉直弟回京的消息传出后,家眷听闻自会想法返京与你团聚。”
奉直一想确实是如此,若水逃离侯府不就是因为凌意可所逼,说不低能她就在哪躲着,带着自己给的银两,应该暂时生活不成问题,如果听到凌家失势、自己回京的消息,肯定会立即会侯府寻找自己,她可带着三个孩子,能跑到哪里去?
他暂时心安下来,想起凌意可的事情,咬着牙又跪下:“臣厚颜再求皇上一件事,万望成全!”
李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可是为凌氏之事?按说凌家本该立即处斩,但弟劳苦功高,朕就是等着卖你一个大人情。”
奉直感动的连连磕头:“凌氏被休弃,已回凌家,按律已是罪妇,臣不敢有非份之想,但与她夫妻一场,不忍见其落得如此下场,已临时所作所为,已不配为臣之妻,不过是想她生活有所着落、安份终老而已,求皇上成全!”
李潜点点头:“朕有负弟之所托,失去了云氏行踪。这个要求朕准了!凌家乃钦犯,持朕手谕才能相见!”
说完飞快写下手谕递给奉直,奉直连忙谢恩退下,一看时辰还早,命碌儿带着银子去赎琴音和书香,自己赶往诏狱。
阴暗污浊的诏狱里,凌氏男女人犯分开关押,崔姨娘与王夫人已经到了这里还不肯互罢甘休。王夫人看着崔姨娘没几日就被折磨的美貌与风情全无,头发散发,衣衫污浊,焉然一个憔悴的老妇,想起这个出身下贱的女人凭着美貌和心机,生了独子不说,还占尽了丈夫的宠爱,在相府里比自己这个嫡妻还要风光,她生的贱女儿也被自己生的嫡女还要高人一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沦为钦犯还自恃高贵的凌意可,脏污的衣衫拉得平平整整,正坐在草堆上发呆,心里一阵冷笑。
“呵呵呵,你就是生了儿子有能怎样?可惜还没长大就要给咔嚓一刀,还不和美生一样?你就是生了美貌的女儿又能怎样?被人休了不说,也是咔嚓一刀,还不和没生一样?看你到时怎么哭得过来?你这个家生子出生的贱女人,一辈子费尽心机算计我又能怎样?我没有儿子得不到相爷的家业,你有儿子不一样得不到?你生得美,相爷宠你又怎样,你看看你一辈子都过得什么日子?相爷对你可是一辈子都犯恶心呢!”
王夫人得意地骂道:“相爷一辈子恶心我又怎么样?我的女儿虽不是皇后和王妃了,好歹还是衣食无忧的瑞国公夫人,正带着外孙子在皇陵里逍遥呢,可是你的儿子不但要被咔嚓了,还是个人尽可夫怀了孽种的淫妇!”
崔姨娘气极,这几天的怒火全部暴发出来,扑过去两人就撕打起来,凌相在不远处的牢里听见了,气得大骂不止,崔姨娘不如王夫人健壮,很快落了下风,连忙喊女儿和琴音帮忙,凌意可怒极,大喊一声:“好了!都给我住手!死期临近,你们还争什么争?要争以后在阴间慢慢争去!”
两个人这才醒悟过来,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