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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邵天星哇地哭了出来,扑进他怀里。邵天冲觉得身子一热,亲切之意油然而生。虽然他并无确实证据证明邵天星是他亲生妹妹,但血缘之亲所产生的天性却是任何障碍都隔不断的。
“乖,别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邵天星抬起脸,抽抽噎噎道:“我与湘姨去开封找你,可是……可是找不着你。后来我们就回了姑苏。上个月,有人去我们家中,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是他杀了湘姨,湘姨紧抱着他双腿,叫我跑,我不停地奔跑……他朝我射了几支梅花针,不过我还是跑掉了,你看。”她弯下腰去,撩起裙裾,露出一截青紫肿胀的小腿。
邵天冲吃了一惊:“那针上喂了毒?”
邵天星道:“我知道,我去医馆看过大夫,大夫都说不知中的什么毒。我也不知该怎么办。离开姑苏后,一路打听,半道终于听人说起你的名字,说你在郑州登封,我便来了。我不认识路,走了好久……”她说着又哭了起来,瞧她模样,虽然与凌叶子等少女一般年纪,但看上去却天真幼稚,多半是自小由湘湖照顾,不与外人接触之故。
邵天冲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将她带回不平门。韦不平看了邵天星腿上的伤口,搭一下脉道:“这看来像是一种慢性蝎毒,这种蝎子产于滇南,十分少见。毒性发作缓慢,可以从伤口渐渐蔓延至心,邵姑娘现在的毒伤还未蔓延至心,应该还无性命之忧。”他取出一只小瓶递给邵天冲道:“这是谷神医所制的红顶解毒丸,可解百毒,你给邵姑娘每日服一粒,连七日应该可以祛除蝎毒。”
邵天冲接过谢了,转头看看邵天星道:“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想要杀你?”
邵天星茫然道:“不知道,那人我不认识,三十多岁,相貌很普通。当时我很害怕,完全没想到别的,只是拚命地逃跑。湘姨为了救我,已经给他害死了。”说罢,又抽噎起来。
邵天冲带着她回屋,一时心事重重。他原以为邵天星并非江湖中人,绝不会发生意外,如今看来,事情颇为出乎他意料之外,只是不知道邵天星被人追杀之事是否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凌叶子等见了邵天星,都是十分亲热。邵天星柔顺乖巧,看来便是天生一副招人喜爱的模样。只是她对于邵家血案之事所知甚少,问来问去也不过就是湘湖说的那一段而已。
邵天星腿上的伤七日之后便不再青紫肿胀,只是伤口拖的时日久了,有些感染迹象,溃烂处尚未痊愈。韦不平找大夫给她开了些外敷的药,继续外敷创口,这一耽搁又是月余。
这日,邵天星解开腿上绷带,见伤口收敛,只留几个红色疤痕,微笑道:“终于好了,已经可以行走自如了。”
凌叶子笑道:“只是留几个伤疤,未免不好看。”
邵天星道:“在腿上呢,有什么关系。”
正谈论间,听说谷涵来了,众人便同去会贤厅打个招呼。谷涵见邵天冲突然多个妹子出来,不免有些诧异,笑道:“天上还会掉个妹妹来,怎么你从未提过?”他与邵天冲已有几分熟稔,便随口开句玩笑。
邵天冲道:“其实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我们之间是否有血缘之亲。”于是将寻亲之事简略说了,又道:“天星前些日子中了蝎毒,韦掌门给她服了你的药,果然好得甚快,寻常大夫都不知中的是何毒。”
“全好了么?”谷涵问,顺手去搭一下邵天星的脉,道:“我瞧瞧。”过了一会,他神色有异,手指并未移开。
“怎么了?难道毒并未全解?”邵天冲紧张起来。邵天星却并无畏惧之色,一双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谷涵,一脸天真烂漫。
谷涵搭了半晌,脸上微现尴尬之色,道:“邵姑娘多大了?”
“十七了。”邵天星答。
“哦。”众人听他问起邵天星的年龄来,不由奇怪。
韦不平笑道:“你不是想找媳妇吧,你家中儿子可已然娶妻了。难道想给邵姑娘介绍人家?”
邵天星的脸色顿然便红了,低低垂下了眼睑。
谷涵松了手,在邵天冲耳边低声道:“你妹妹有……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邵天冲神色紧张,只道余毒未清。
谷涵又动了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一向喜欢开玩笑,说话直爽,这般神情从所未有。
韦不平道:“有什么话便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若是余毒未清,那必是你的药不灵光,你可得负责医好邵姑娘。”
谷涵将他往旁边一推,道:“一边去。”悄声对邵天冲道:“你妹妹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可是她的样子显然还未许配人家,这话若……若传出去,可是极不妥当。”
邵天冲登时便跳了起来,脸上涨得通红,若对方是个寻常郎中,他便要直斥其胡言乱语,但谷涵却是江湖中第一名医,这种事如何会断错?他神情尴尬狼狈,一时说不出话来。众人见他们二人面色怪异,均好奇起来。
半晌,邵天冲对铁娘子道:“尤姐姐,你们且先回去吧,我和谷神医有些话说。”
铁娘子怔了一下,应一声,与胡昌平、东方明先行离去。
凌叶子道:“我和公孙姐姐也走了。”
邵天冲道:“你们先留着,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你们跟天星说。”
公孙二娘与凌叶子一怔。
韦不平见有些不对,屏退弟子,问道:“我也暂避一避罢?”
谷涵点点头。韦不平离去后,偌大一个会贤厅便剩下他们五人。邵天冲沉着脸,问道:“天星,有些话你要如实对大哥说。”
邵天星见他面色严肃,便也不安起来,问道:“哥哥问我,我自然说实话。可是哥哥脸色好难看,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邵天冲想了半天,仍是问不出口,只得求助般看着谷涵。谷涵咳了一声,道:“邵姑娘,你可曾许配人家了?”
邵天星面上又是一红,低声道:“谷神医莫非真是想……天星还未曾想过这事。”她心无邪念,想着便说了出来。
凌叶子诧然道:“谷神医当真想说亲么?”
谷涵苦笑道:“我说什么亲呢,邵姑娘自己心中应当清楚,邵姑娘若是已许了人家,那便早些准备一下过门罢,不然……不然过几个月,便看出来了。”
邵天星茫然道:“什么看出来了?”
谷涵又咳了一声,道:“邵姑娘年纪尚轻,大概还不太解人事,你有了身孕,你自己不知道么?”
一言既出,屋内除了谷涵与邵天冲之外的三人均是惊得愣在当场。邵天星低下头,轻掩着腹部,低声道:“真的么?”脸上神情居然惊讶外还有几分羞涩与喜意。
“你在姑苏曾许过人家?”邵天冲问。
邵天星摇了摇头。
“那怎么会这样?”邵天冲的脸已由红转青,殊为难看。
“我……”
凌叶子见邵天星怯怯的模样,扶着她道:“天星,你慢慢说,别吓着她了。”
邵天冲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几乎便要骂出“丧德败行、不知自重”的话来,但想起邵天星已是他唯一的亲人,失散十余年方能重逢,不由又心软下来,只是重重叹一口气,一语不发。
公孙二娘道:“她还是个孩子,哪里懂什么。”
“孩子?她连这等事都做出来了……”邵天冲一时噎住,说不下去。
邵天星轻咬着下唇,怯生生地道:“我初到郑州那一天,在效野救了一名受重伤的人,当时他晕倒在地,伤的很重,流了很多血,我见着害怕,上前看看他尚有气息,便将他带到客栈住下。然后……”她住了口,看她脸上隐隐的潮红,四人自然便明白了。
邵天冲冷笑道:“伤的很重还有心思……这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人,你年幼天真也罢了,可是怎能……真是太不自重了!”
邵天星抬起头道:“不,他是好人,我相信他伤好了便会来找我的。”
邵天冲气不打一处来:“你跟他相处多久?这般容易相信他是好人?”
“三天……他原是伤的很重,第三天上,他清醒过来,头上烫得厉害,我想多半是伤口感染发热,便去替他敷上湿巾。然后……然后……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邵天星断续地说道,“我醒了之后,便不见了他。他伤的那么重,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言下竟颇为那人担忧。
邵天冲险些晕过去,问道:“三天你就糊里湖涂失了身?简直……那人若是死了,或是永远不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不会的,他虽然没说过什么,不过我相信他是会来找我的。”
凌叶子与公孙二娘对视一眼,也觉此事的确发生的难于接受,虽然邵天星看来是毫不懂事,但发生了这种事,除了说她轻率之外,确实无法说什么别的。凌叶子道:“天星,你怎么轻易相信人呢?你怎么也该拒绝他才是,这可如何是好?”
邵天星怔了一会,道:“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样……我从来没和陌生人相处过……我不懂。”她低下头去,觉得自己面上滚烫,“当时我闻到一股香气,很淡很淡的,然后我就……就……”
谷涵道:“莫非是那人故意下了春药?”
邵天冲越听越怒,一掌“啪”地拍在身边几上,将茶几震得跳了起来。
邵天星急道:“他不会的,他伤的很重,哪有心思……”
“有多重?伤的那么重怎么不死?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没问过。”
“那他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
“嗯。”邵天星低应了一声。
凌叶子轻叹一声:“天星,他若是不来找你怎么办?他有什么信物留给你么?”
邵天星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摸出一方雪白锦帕,道:“他受伤时手中握着这块帕子,掩在伤口上,后来我替他重新包扎了,走的时候他没带走这块帕子。”那锦帕上沾满陈旧血痕,居然一直未曾清洗。可想而知,邵天星心中对那人竟一直念念不忘,连一块沾了他鲜血的锦帕也不愿洗去。
公孙二娘接过那锦帕,展开一看,见一角绣着一枚深黄色的银杏叶,登时脸色煞白,手一松锦帕便掉落在地。凌叶子莫名其妙地捡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一下,并未看出异常,问道:“这锦帕上什么也没有呀!”
“他……他……”公孙二娘颤声道,“是他!”
“什么是他?你知道是谁?”邵天冲压抑心头怒气问。
公孙二娘仍是颤声道:“秋渐浓!”
凌叶子惊道:“不会吧?他杀人之后留下的锦缎不是都绣着枫叶么?这是片银杏叶子,不会是他吧?”
公孙二娘缓了口气,问道:“天星,你遇见他是哪一日?”
邵天星道:“是上个月初九。”
“真的是秋渐浓来不平门的那一天!”邵天冲连发怒的力气都消失了,只觉全身有虚脱的感觉。
谷涵不好说什么,只是连连摇头叹息。
凌叶子道:“未必是他……”
公孙二娘道:“一定是他,这锦帕我认识,就是许书音的绣工。”
“那这银杏叶……”
公孙二娘看着邵天星,难堪之极,低声道:“天星,你先回房去吧。”
邵天星道:“可是……”
公孙二娘柔声道:“乖,我相信他会来找你的,你回房休息去吧。”这句话果然灵验,邵天星羞涩地一笑,便低头离开了会贤厅。
“你还说他会来找天星?他来找她我也不能把妹妹嫁给这种禽兽!”邵天冲怒道。
凌叶子看着那锦帕上精致绣工,银杏叶宛然欲动。她又转头看了看公孙二娘,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公孙二娘低声道:“从前他的衣角锦帕都绣着枫叶,后来改成银杏叶,因为……因为他说银杏树又叫公孙树。”她轻触那片银杏叶,锦缎柔滑,触手间仿佛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她心中百般滋味难言,不知道是痛、是怨还是伤,但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邵天冲定了定神,道:“此事只能有劳谷神医开几剂药,先打掉那个……那个孽种再说。”
凌叶子惊道:“打掉?看天星的模样必定不肯,再说这也太残忍了些——”
“不残忍能怎么?难道任她一个未婚少女生下这没爹的孩子?她不肯也得肯,你们帮我灌她喝下!”邵天冲怒道,一拂袖,转身走出会贤厅去。只听谷涵在背后提着嗓子道:“这件事我管不了,但总也得要邵姑娘自己愿意才行,不然岂不是造孽?”他也不理,径自向前走着。
邵天冲行至邵天星门前,站了良久,细想好了该说的话,努力平定情绪方敲门而入。邵天星坐在屋内,背对着他,显是心中还有些别扭,不愿理他。邵天冲见此情景,又有几分怒火中烧,但终于是忍了,尽量放柔了语调道:“天星,今日是哥哥不好,不该对你那么凶。”
邵天星终究天真,听他语气柔和,心中便消了气,悄悄背转了头看他神色。邵天冲假作不知,仍是柔声道:“你是我的亲妹子,十多年来,我都没好生照顾你,你若做错了什么,也只怪我没教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