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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居然不像美妇一样立即动手,却袅袅娜娜嫣然微笑出堂,神色虽然有点不安;但流露在外的风情依然动人。
左手握着连鞘剑,右手提着八宝贴花革囊,可知她们来不及整装佩剑,便急急出来应变的。
施明秀领先出堂,凝视他的眼神怪怪的,可爱的笑容欠妩媚,透露出心中的戒意。假使以眼前的艳冶打扮,呈现欢乐风情,怡然表露魅力搔首弄姿,反而显得造作虚假。双方本来就是对头,心中隐藏戒意是正常的事。
这是说,施明秀还不配扮演妖媚蛊惑仇敌的女人。面对死仇大敌依然能保持快乐艳冶风华,才是美女西施一类真正女强人。
另两位双十年华女郎,身材面貌也极为出色。
三女都不施铅华,天然国色,云衫半偏罗儒半解,平添几分娇慷的迷人风情。这两女的醉人迷笑,表现却比施明秀出色。
幽香淡淡飘入,堂中戾气全消。
高大元总算不糊涂,抓住了案上的刀插入腰带。
三女手中有剑,有盛了杀人法宝的八宝囊,他如果仍像以往一样赤手空拳玩命,很可以把命玩掉。
三美女笑脸迎人,他立即恢复玩命者的豪气。
“喝!”他嘻皮笑脸喝采:“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出堂来。
你们是从梦中走出来的可爱巫仙。昨夜雨疏风骤,浓睡难消残劳,你们可以多睡片刻呀!我并不急,有的是时间。”
“你……我的同伴呢?她先出来……”施明秀怀有戒心的笑容僵住了,因为看到高大元张开的手掌。
“我抱歉,她猝然行雷霆一击。”高大元将玉镯放置在案上。发出清脆的玉鸣:“所以,只许一种结果。坐,在这种地方见面就舞刀挥剑。未免扫兴。”
施明秀叹了一口气,在客位落坐。
两女伴大概不愿下堂就座,堂下有两列有靠背的方凳,两人在施明秀身后站立,像保镖也像侍文。
“你早已知道我们追赶你。”施明秀脸上的微笑恢复自然,似乎内心的戒意消失了,笑容比先前可爱些:“我们一定要追上你,身不由己。”
“我知道,我犯了贵教的大忌。在你们来说,只许有一种结果。
我无所谓。我本来就是游戏风尘玩命的浪人,何时玩掉老命懒得计较。目前我想到的是,是如何才能和你结世俗情缘。上次我已经向你表达情意。我走遍天下,见过无数天仙似的美女。而你,却是最美丽出色的人间尤物……”
“该死的……你……”施明秀大发娇嗔,薄怒的神态不但不丑,反而半添几分醉人的风情。
人间尤物这句话,决不是赞美漂亮女人的赞词。
“呵呵!别生气,我是真心赞美你呀!”
“狗嘴……”
“我是用庄子一书的解释使用这句恬,你却用左传一书的影射听这句话,那就难怪我欢喜而你生气啦!不要去想令人生气的事,抛开血腥是非。你美丽可人,我一见钟情,你我郎才女貌,应该享受眼前的欢乐人生。哦!你在贵教地位一定很高。”
“不错。”
“地位当在巡察以上。能充任各地巡察的女性巡察,都必须曾经在总坛担任过三献主祭职务,属现任教主的亲信,甚至更亲些。这是说,你的歌舞必定艺冠群芳。”
“胡说八道,你根本对我们并无所知。”施明秀口中说他并无所知,尴尬的眼神却表示出言不由衷:“你听谁说的巡察和三献主祭?抑或是你充内行信口开河?”
“哈哈哈!你我心知肚明,不必点破。”高大元大笑:“自古以来,任何一个秘教,都有各式各样的组织,作为发展的工具。祭神的组织,史是其中之一。这种家神的组织和祭仪,在盘古初开时便存在了,后代所有的歌和舞,都是从那时衍生出来的。千年万载以来,一直就是人心复古的暗流。不同的是:古代由女性控制祭仪和组织,现在是由男人控制女人执行;因为女人失去主宰权,恐怕已有万年以上了,改由男性当家啦!”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施明秀惑然问。
“我在设法消除剑影刀光呀!谈风花雪月,绝对比谈刀招剑术愉快。这农舍相当富裕,该算是中上人家,可惜仍不能算大户,厅堂的规格太小。所以,不能欣赏你的舞,我们谈歌听歌,如何?”
“这……”
“施姑娘,叫你那两位同伴,把剑佩好不要意图拔出,大家快快乐乐相处,不比举剑挥刀惬意?”
另两位女郎,确有拔剑的表情流露。
“好吧!暂时抛开仇敌的念头,我们也不急。”那位左腮有一颗美人痣的女郎,把搭住剑把的手挪开嫣然微笑:“反正你知道,往下拖,对你愈不利,我们的人将会陆续赶来会合。”
“届时再说吧!呵呵!”高大元的打算就是等,免得费神到处去找敌人:“不谈舞,谈歌。我知道的是,是最原始的歌,伊伊呀呀已经无人能懂。然后演变为诗,再变为乐府,正式与歌舞联合发展。最后发展出词,与曲结合大放异采。最初的诗三百,老实说,十之八九是歌,原始的歌,古代十五个大部落的民俗歌谣。我想想看,这里该是那一个部落……”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施明秀斜视着他忍住笑。
“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因为你是歌舞的卓越专家。”高大元隔案握住施明秀的手,轻柔地抚摸:“想起来了,那些诗歌,都是周朝都城以南的部落所有,范围在大河以南,不及大江。大江那时好像称荆蛮,发展出吴歌,已经是诗三百以后千年左右的事。贵教的总秘坛,一度曾经建在承天府,你该知道吴歌吧?”
“承天府是楚。”
“差不多啦!多走几步就可人吴。江西九江府,就是吴头楚尾。呵呵!有一首子夜歌,你听:宿昔不梳头,丝发披技两肩。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揽枕北窗卧,郎来就依好,小喜多唐突,相怜能见时……”
“闭嘴!”另一位瓜子脸特别显得精明的女郎,冒火地伸手拍案叱喝。
“咦!朱姐,你怎么啦?”施明秀一怔,扭头讶然问。
听称呼,这位女郎的身份不比施明秀低。
“这坏蛋在有意调戏你。”朱姐狠瞪着高大元,不解风情:“他握你的手,那不是你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你看,你我都不曾梳头……”
“唷!你也懂嘛!”高大元放了施明秀的手,笑得邪邪地:“吴歌十之七八,是歌男女情怀,非常的唯美,你可不要想歪了。你如果想听涉及男欢女爱,涉及情态诗的歌,我就唱几首一代名诗妓,本地大美人史凤的迷香洞诗给你听……”
“他把我们看成妓女。”朱姐真的冒火了,手动剑出鞘,像发威的雌虎:“施小妹,他在鄙视你。”
高大元跳离交椅,闪在一旁背着手无意拔刀。
“天地良心。我是游戏风尘的浪人,与在风尘打滚的倡妓是知己知音,那会鄙视妓女?”高大元怪腔怪调:“古代部落沟通人与神的灵媒,就是实际的领导人巫女。也称神女,是男性讨好示欢的膜拜对象,地位极为崇高,能歌善舞人见人爱。大文豪宋玉的高唐赋中,所称的高唐神女,寄托在巫山,就影射与憧憬古代的女巫。妓女被称为神女,出典在此。我告诉你,天下唾骂名妓史凤的人,十之八九是假道学人渣,缺乏人味。如果史凤活到现在,那些假道学一定会来这里喝闭门羹。好了好了,有你一个不懂情趣的女伴在场,动不动就动手拔剑,无趣之至。其实,你们都是情江欲海中的魁首,只知道直接了当的男欢女爱,诗情挚爱对你们是天外的天。施明秀,我要带你走。”
古代的女巫,是部落的精英,是人与神的中介灵媒。
那时的男人没有地位,母系社会女人当家。女巫可以接受男人的膜拜求欢,男人也就必须向女巫(神)奉献财产猎物,女巫便成为可接受馈赠的特殊人物。因此,女巫必须美丽,能歌善舞聪明富机智,这种女人才能有与神沟通的能力才华,既要讨神的欢心,也得让膜拜她们的男人,心甘情愿承献更多的财物。一旦年老色衰成为巫婆,便得由早已培植的下一代漂亮女人继承。
直至父系社会建立,宗教种类也百家争鸣,女巫的崇高地位逐渐化为云烟,被男人所制造的歌舞伎所取代。
然后,格调低滥以欲为主的娼妓,又逐渐取代了歌舞伎的地位。男人与女人的战争,女人算是不幸地失败了。
如果留心观察,现在仍可隐约看到斑剥的历史遗痕。由女巫演变而成的娼妓,是男人一手所刻意造成的,却受到男人用恶毒的词句唾骂。怪的是男人对娼妓的需要与时俱增。这段女巫变娼妓的转变期,前后可能经过漫长的四五千年。
迄今为止,在世界某些原始地区部落社会中,仍存在着这种远古时代的遗痕,女巫仍然主宰着部落的生活,扮演着人神并喜的灵媒,她是神喜爱的聪明美丽的代言人,也是男人喜爱膜拜的神女。
真正有良心的人,并没鄙视娼妓,有许多妓女,具有极高的才华,她们继承了古代女子的特质,修习能取悦神与让男人甘心奉献的歌舞,比那些天天为柴米油盐捆死了的女入,灵性的解脱要高出百倍。
清代前期皇室刊印的全唐诗中,收辑有十九家妓诗,其中有史凤(迷香洞诗)、关盼盼(燕子楼诗)、薛涛(薛涛诗)、刘采香(望夫诗)、杨莱儿(讽进士诗)……奉康熙大帝御旨选辑删补全唐诗的人,都是权威名家正人君子。居然能放弃文以载道的成见,把唐代十九位超俗的娼国奇葩作品,辑人皇家庙堂的卷秩里,的确难能可贵,令人肃然起敬。
当然,唐代的妓与后代的妓,高下品级判若云泥,虽然名实并无差异。社会生态变迁激烈;人口恶性膨胀;贫富差距愈拉愈大;食之者众生之者寡,谋生不易。
绝大多数的人,没有追求诗词歌赋音乐舞蹈的条件,只能等而下之,花些钱直接了当进教坊春院,拉开房门便上床,其他,免了,明大还要干活呢!稍高尚些,听几句十八摸便已乐透啦!肉欲官能的发泄,比诗词歌舞重要一万倍。
目下的南都娼门,正在努力复古,振兴巫女才华,重拾唐妓的流风,金陵十六楼秦淮甘四桥的名花,水准日曾提升,因为天下日渐陷入奢侈的人有此高级需要,所以南京已被称为销金花都。
高大元说这些话,神态显得平静安详,其实心中暗恼,对这位叫朱姐的美女拔剑举动不谅解。因此,所说的话难免有骨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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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雨楼扫描,anxious man校对云中岳《魔女情潮》第二十二章
弥勒教与苍天教,都有女性的传道者。以女人扮仙女做灵媒,比用大男人跳神功效大得多。但两者使用的手段,却有明显的差异。
弥勒教的第二任教主龙虎大天师李福达,目下进入四川待时而动,年纪已近花甲,大权已递交他的长子李大仁。
这位教主利用女人,享受女人,利用女人盅惑或裹胁群众,也供自己和一些亲信享乐。
苍天教正相反。目下的教主是女的,女教主前两代太阳爷爷,已经升天成佛了。该教的女权比男权高,由女人当家,强调男女合籍双修,不能乱合。女性传道者如非不得已,不许用色诱。
弥勒教开坛正式祈拜,必定有漂亮的女人行祭神舞,一袭蝉纱赏心说目,夸张的艳舞今男女弟子心动神摇。如果逢大拜日,甚至有兽牲大典,以裸体的男女兽祭,会让与会的弟子兴奋欲狂。
上次高大元偷窥该香坛祈拜,一怒击塌了承尘。所以他知道,此举动犯了大忌。
任何一个组合,绝对不容许外人窥探开坛拜祭仪式,以免落入官府的眼线手中,面临上法场的挖根刈苗厄运。尤其是夜间的聚众密谋,更是官府严查的目标,一旦有人告密,那将大祸临头。
弥勒教已认定是高大元所为。那天晚上他被擒,事后平白失踪,不可能有外人接近秘坛,他是唯一的涉嫌人。
他与弥勒教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但是,他喜欢施明秀。
他并非一见钟情,对施明秀也没有特殊的喜爱理由,只是单纯的喜爱。男人见了漂亮的女人,勾起情欲说爱就爱,不管女方是否同意,没有理由好讲。需要讲的是手段,威迫利诱拐骗裹胁各显神通。
现在,他知道施明秀在弥勒教地位甚高,想以爱情诱使施明秀弃暗投明跟着他,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弥勒教的人曾经无缘无故虐待他,他有一千个向弥勒教讨公道的理由。从该教夺取身份高的女人,就是最佳的借口和理由。
有了借口,他天经地义认为自己理直气壮,所以不再捉弄这三位美女,说的话明显地呈现命令式。
“什么?你……你要带我走?”施明秀大惊,离座警觉地退出危险距离。
“对,带你走。”高大元脸色一冷:“你们两次凌虐我,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