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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黑龙收剑入鞘,冷冰冰地道:“我去问,如果不实,我会再来找你,你走不了的。”说完,如飞而去.
她奔到小屋,小屋中有两个小贼,询问之下,他们也不知到底带往何处,只知来了十匹马两个人,来去匆匆的。押住人出谷而去,她心急如焚,冒住夜色寒风过蹄而走,她对马蹄太熟了,尤其内地的马,全安上了马蹄铁,一看便知。
她跟住蹄迹狂奔,在一处出谷走上了官道。午夜便到了宝庆府,她心思灵巧,不再入城,入城不会找得蹄迹,便绕到城西至武罔州的官道上察看。果然发现了清晰的蹄印,便星夜展开轻功向武罔州狂赶。
宋五湖本是得到夜游鹰的书笺,要他邀请湘南湖北一带绿林群雄北上应约的,但他因王府有事未能分身,耽搁了多天,没赶上在汉阳府与夜游鹰同行,侥幸逃过太行山一次大难,夜游鹰的书信,并没有说须克前往,只叫他尽早赶来会合,他等王府事了,便与群雄北上,到了岳阳附近,便发现了祝永春得意归来,同行的还有惠宁老和尚。
这些日子,他并未与武罔州官府接触,所以并不知知州大人已得边关大人送至布政司衙门转来的公文,发现了人,便明白了八九分,显然,迥龙古刹和尚,正与祝永春一鼻孔出气,这还了得!当年救走祝娘子的武林浪人上官罡八成就是迥龙古刹的主持惠安大师假充的。正像三十年前他冒充江湖客吓退山东群雄一般手法。
他愈想愈火,反正目下湘南湖北的群雄俱在。为数不下五十名,实力雄厚,大可一拼,便用重金和江湖道义,请群雄插手。
首先,他派人在路上擒捉祝永春,其次,要将祝永春押至迥龙寺,找主持惠安大师要祝娘子。再一把火焚寺,将所有的人往火里一丢,岂不消了这口怨气?即使日后祝中原回来,死无对证,谅他也不敢公然与王府为敌。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是打错一着,湘南八豪是一道埋伏,手到擒来,他自己的第二关,设在新坪铺西二十丈外的隘口上,忽然发现了江湖客和师兄闪电手的踪迹,大吃一惊,便立派人迎接湖南八豪,自己先飞骑抄小路急回武罔州紫阳村准备应变,同时派人盯紧两人行踪,随时用飞骑传递消息。
消息很好,江湖客两个老不死,在宝庆府留连不走。不像是冲着他来的。他也相信,三十年来,谁会知道他就是当年的采花虎胡琛,两个老不死的没来,周光斗已将祝永春飞骑送到了,路上跑死了三匹马,一夜间,算路程约有四百里左右,连小路算上,没有四五百也有三五百,凌晨便到了紫阳村。各地绿林巨魁,却无法赶来,真要为他卖命的人不多,即使有也是他的知己好友。
他接到人,大喜过望,悄悄将人送上一乘奇异的山轿,在午牌正开始动员大批人手,浩浩荡荡登山紫阳村中,他的家小在昨日午后返回时,便全部迁入王府,谁也不知道村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的女儿文燕姑娘,已在一年前找到了婆家,那是武罔州的一个穷书生,没出息的读书人。但却是人如玉树,好学不厌,人仍在学舍攻读,姓周名昌,是宝庆府的老人家族。
为了这门亲,宋五湖曾大发雷霆。但拗不过女儿,只好开双眼闭只眼打发女儿哭哭啼啼上轿。
文燕等了三年多,她寄望救她于独脚色魔手中的少年人出现,一年年的过去,十九岁的姑娘寻不到婆家,不但父母脸上无光,乡里也不光彩,在一再催迫下,她只好死了这条心,年前,恰好在武罔州上碰到那幸运的书呆子,她只好拾夺中原留给她的那套破衣衫,坐上了花轿,目下,小两口在城中,平平安安的渡日。
夫妻俩感情极好,十分恩爱,可是,她内心的中原形影始终无法从心中排除午夜梦迥,当年中原夜闯香闺,避色魔肉帛相见的情景,常会悄然在脑中出现,念念难忘。
嫁出的女儿等于没出去的水,加上宋五湖一向瞧不起读书人,草莽英雄本性如此,因此,她极少返娘家。
这天一早,周昌到学舍应卯,学正宣布期末休学两天,发给下月的月廪食米,三十名生员轰然而散去,周昌背了六斗米,大踏步回家,别看他是个文弱书生,背六十米毫不费力,同行的一位生员姓唐,是本州的包打听,一面走一面找周昌聊天道:“周年兄,十年前,平罔村的血案,你是否记得?”
“哦!是杀了紫阳关巡检司兵役的事么?”
“正是,听说凶手祝永春并无确证,故而充军边塞,立下了军功,这几天要返回故乡吧!祝永春的儿于祝中原万里出塞寻父,领兵收复河套。立下汗马功劳,不愿为官,也将随他父亲返里。”
周昌吃了一惊,说:“同年兄.你在废话。”
“怎么?你说我废话?”“是的,十年前,祝中原为了救我那宝贝大舅,被淹死在阎王窝,你不是废话是什么?”
“哈哈哈!你这个人太可笑了,我在州衙得来的消息,有布政使大人下来的公文为证。难到骗你不成?”
“真的?”
“你不信也就算了,我该另走一条街,三日后见!”
周昌半信半疑的往家里走,不久,文燕穿着一身彩裙,由两使女伴着轿子,直奔王府。不久,她换了一身绿色劲装,策马向紫阳村狂奔。
草原黑龙在午间赶到,武罔州,稍事歇息进食,先养养神,准备到紫阳府拼命!
老奶奶与中原海蕙进入山区,首先遇上了垂死的湖南八豪的老二,这家伙经过一夜痛苦的煎熬,竟然没有送命,正一步步沿小山径向下爬,右大腿虽被刺穿过,但并未伤骨,真正令他疼苦的是右手断了一截,怎不疼苦?他百宝囊中可保住元气的药快完,再不下山区,他必定死在荒林野岭中。
由他受伤之地到官道,全程有二十里左右,他拖着一条麻木的右腿,一步步向下爬,他不敢太用劲,也用不出劲,恐剑口破裂。时爬时停,挣扎了一夜,还有一座山头了。
饿,冷,渴,出血太多,他的气息越来越弱,脸色灰白象个死人脸,身上血迹斑斑,如果在官道出现,准吓坏人.
他几次要躺下不再爬了,但不行,他想活,他对人间十分留恋,他不要死,也不想死,求生的意念鼓励他向下爬,只消到了官道向人求救,死不了的。
他靠在路旁一株大树下喘息,仰望着铅灰色的天宇,寒风呼呼历啸,今他感到阵阵寒流在他身上流窜,他知道,天明了,生命的希望愈来愈强烈,但体内生命之火,却愈来愈微弱。
在这呼天不应频死的关头过去,半百岁月的绿林强盗生涯的前情往事,在他脑中一出现,似乎在眼前—一映现,他感到,过去他用剑插入人们胸膛时,那持剑的手和剑,正反转缓缓插入他自己的胸膛。
“不!不!不要!”他狂叫,完好的左手拚命向前推进,要推开那无形的剑!
但不成,他眼前现出无数个早年被他杀死的鬼魂,一个个正用令他心惊的眼神凝的着他,看他用剑刺入自己胸腹。
一阵阵寒流,通过他身上每一根神经,但他额上全是汗,朦胧中,他竭力嘶喊:“不!不!我不要死,不……”
一阵晕眩无情地向他袭击,但他恍惚感到,一些依稀的青影和绿影,正向他迎面扑来,他惊恐地大叫:“不!不!我不要死,不……”
来人不是幻影,是有形质的人,是急疯了心的祝中原,正疯狂的向他冲到。
他感到一只大手按上了他的胸膛和额门,接着有人大声叫:“奶奶,请给他一颗夺命金丹,他快完了。”
“水!水!”他本能的叫。
奇香扑鼻的金丹下喉,冰凉的水入腹,他伸出了沾了血迹的泥沙和右手,发狂的抓住水囊向喉中倒去,可是,只喝了五六口,水囊便被取走了,耳畔有人问。“你穿一身劲装,定是武林中人,你是谁呢?”
“水!水!”他竭力的叫。“谁伤了你的?”
“一个叫成天威的鬼女人,给我水,求求你!”
“你说出姓名?”
“水!水!”
“说出你的名号。不然不会有水。”
“我叫吕左,湘南八豪老二,水!”
“成天威.目下何在?说!”
“去追周光斗,不,追祝永春了。”“祝永春呢?”
“周光斗用十匹马,载着他往西走,可能解往武罔州紫阳村了,交于宋五湖处置,求求你,水!水!”
“你的话可真?”“我快死了,用不着骗在何人,我……水……”
水囊交到他手中,他发狂的喝,水光了,他也清醒了,手中确有一个水囊,但空山寂寂,鬼影俱无,只有他一个垂死的人,给水囊的是人呢?或是鬼?中原与奶奶出了官道,一面向新坪铺飞掠,一面说:“奶奶,原儿要赶先一步。”
奶奶自然不肯,她道:“奶奶不能让你一人冒险,走”
新坪铺树落中,秋菡和老和尚焦急地等待,远远的,便发现三人像狂风暴雨的卷到,耳中听老奶奶在叫:“备马,菡儿!”
她将马火速带至路中,老奶奶的话又到了,“请宁大师晚一步来,我们先走。十万火急,上马来吧!”四人飞身上马,惠宁将草原黑龙鞍前的弓箭掷出道:“弓箭有用,带上。”
“谢谢公公,”中原一把接住,声落,人马已冲出五六丈外。
一面走,老奶奶一面说:“不必顾马。马毙死之后再用轻功赶。”
中原放马狂奔,一面道:“一百里了后放血,约可再支持六十里,我们必须用轻功追二百里,约四个时辰。我们必须赶在恶贼未下手之前。”
四人四骑疯狂的急冲,在铁蹄翻飞尘土飞扬中,似七阵狂风卷至宝庆府方面,烟尘散尽,人马已不见了,隐隐地,仍可听到殷雷般的蹄声。
在宝庆府逗留的江湖客和闪电手,昨晚在客店失踪,他们吩咐店家,说因赶路太辛苦,而且中了风寒,要店伙明日不必来打扰,他们要睡上一天一夜调养,其实,他们已在午在间动身,留下店钱,走了,盯他们的眼线如在梦中,还真为他们仍在宝庆府留连,等到发现,人已不见,报讯已来不及。
草原黑龙在武罔州稍事歇息,即问明路线往紫阳村展开轻功急追,十分迅疾。这一带全是起伏不定的山区,前距紫阳村还有五六里,山道盘旋左折,凋林丛生,在路上走,相距半里便看不到前后的人.
她看到前头赶路的一人一马,相距当然没有超过半里,她逐渐接近,看清了前头马上人的背影,心说:“哦!是个带剑的女人。”
前头的人并没有留意身后有人。只顾策马狂奔.但马儿蹩脚,速度非快。小路往右一转,人的脸可以看到一半。
“哦,这丫头很美。”草原黑龙喃喃的说。马上人正是宋文燕,她在王府家中,得知父亲要在紫阳村办事,所以将家小迁到紫阳村的王府暂避,姑娘聪明,前后一想,便知她父亲定要对付即将返回故乡的祝家父子,但却未想到,祝永春已落在她父亲手中了,她要前往紫阳村看个究竟,希望能劝动父亲妄为。祝中原也将返来的消息似一阵春雷,震得她心头湖波荡漾,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她要看看是真是假,证实自己的想法,虽则她已是个出嫁的姑娘,仍有再见伴侣的欲望。
她也发现从后飞射而来的黑衣人,眼角一瞥之下,她知是个女人,因为草原黑龙的风帽掩耳,已经翘到上面去了,白嫩的脸颊与秀美的五官,一看便知。
她心中一惊,唔!带着剑,挂有百宝囊,难道说是父亲请来的人么?看对方超人轻功,便知这人轻功自不等闲,黑衣女人与她并行了,她的马几无法与这女人的轻功相比,显得瞠乎其后,她心中一动,突然叫道:“黑衣姐姐,是往紫阳村么?草原黑龙吃一惊,身形一缓,与马儿并肩而行,问:“小姑娘。你凭什么猜我要去紫阳村?”
文燕得意地一笑,说:“请问姐姐贵姓?”
“我姓成,我问你怎知我要去紫阳村?”“往这条路走的人,大多是要去紫阳村。姐姐背剑挂囊,定是被请到紫阳村助拳的人。”
“你也是带剑,也是要到紫阳村助拳么?”“成姐姐,你说是与不是?”
“是往紫阳村。但助拳不一定,哦!你定然知道紫阳村在何处了。”“嘻嘻!小妹是紫阳村的人,自然知道……”
草原黑龙眼中泛上杀机,突然一把抓马络头。用劲一带,双足立地生根,硬生生将奔马勒住了。
马儿一阵狂嘶。四蹄掀起尘土,前足乱踏下挫,几乎跪倒,文燕骤不及防。差儿往前飞扑下马,一阵急晃,总算坐稳了,失色惊叫道:“成姐,你……你怎么了?”
“下来!”“下来,你……”“我叫你下来”,草原黑龙声色俱厉,不像开玩笑,文燕心中大惊,一面运功戒备,一面跃下马背,也沉声说:“你我素昧平生,为何如此待我?”
“你是紫阳村人?”“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