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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竟自伸手,把照夕放在几上的一口宝剑拿了起来,略一把玩,却向背后插去!
照夕这时实在是请不透来人是谁?有何企图?此时见他拿了自己宝剑,倏一转身,已窜上了窗台。照夕见他欲去,哪里肯依,当时双手一按床板,口中低叱了声道:
“何方小贼,还我剑来!”
他口中这么说着,身形却快疾得如同一支劲箭似的,只一闪,已到了窗台之上。同时双掌一合一扬,用“推窗望月”的招式,照着这人当胸就打。
可是这夜行人,又岂是弱者?管照夕这一出声,他似吃了一惊,身形一屈一伸,也窜了出去。管照夕一双铁掌落了个空,他不由怒吼了一声,二次以“飞鹰搏兔”的身法,仍然腾身,直朝着那黑影扑了过去,却见那人回头轻嗤了一声道:
“老兄!我们这边来,不要惊动了别人。”
这人说着话,竟是手脚齐施,猛地向空一弹,如同一只大狸猫似的窜了起来,却直向东首的一堵高墙之上落去。
起落之间,竟是丝毫没有带出声音,他这种身手,照夕只匆匆一见,心中已吃惊不小,自信今夜自己算是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劲敌了。
这时不由嘿嘿冷笑了一声道:
“既入管某目中,今夜看你还往哪里逃?”
他说着话,已展动身形,以“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直向那人尾追了去。
那夜行人却是头也不回,一路轻登巧纵,兔起鹘落的直向前疾驰而去,身法居然和照夕快慢相差不多。霎时间,已驰出了数十丈以外。
这时万籁俱寂,明月在天,二人一前一后,不一刻已驰近了一片旷野。
那人身形往前一落,照夕早已是急怒膺胸,二话不说,一提丹田之气,“嗖”一声已窜在这人身后,排山运掌,吐气开声地叱了声:
“打!”
他猛然把双掌向外一扬,掌力已吐了出去,那夜行人口中陡然也唤了一声:“好!”
只见他身形向下一矮,唰的一个疾转,就势向外一迎,也是双掌骤出,四掌相迎,只微微发出了波的一声,两条人影,却各自如同弹珠似的反弹了出去!
管照夕身形一落,右足一句,用“金鸡独立”之式把身形定住。
那人似后退了好几步,才拿桩站稳,随着他却哈哈一笑道:
“果然是了不起!在下见识了。”
照夕却厉叱了一声道:
“你是谁?你我素昧平生,何故偷我兵刃?”
这人又笑了一声,低着嗓音道:
“盗剑只为示警,既是管兄知悉,倒是多余了。来!接着!”
他说着单手向外一掷,“嗖”一声,一口长剑,直直地向着照夕面上飞来,劲风十足!
管照夕冷笑了一声,身形向下一矮,跨出左足,右手前伸,骈三指向空一捏,已把这口剑接到了手中。只是也已暗惊来人好大的臂力,自己虽练有“大力金刚指”之力,亦不禁三指发麻!
当时不由冷笑道:
“朋友!你贵姓?到底是……”
这人哈哈一笑道:
“见识过了,吾愿已足。”
他竟不愿回答照夕的话,身形一转,正要腾起,照夕哪里肯容得,当时低叱了声道:
“朋友想走可不行!”
他说着话,已陡然扑了过去,身形向下一落,骈右手二指,照着这人“臂儒穴”上就点!
这人一撩手腕子,口中哼了一声“不敢当”,却直向照夕手背上按来。
管照夕向下一撤,同时圈右掌,以“右弦弯弓”之势,直向这人侧腰就戳,来人陡然叱了声:
“来得好!”
却见他身形呼的一个疾转,已如同一只大雁似的翻出了一丈五六,却又干笑了声道:
“果然高明,见识了。”
他说了这句话,竟如同一缕青烟似的,往来路星掣电闪而去。
照夕急怒之下,一点足尖,正欲以轻功提纵之术中的“踏水登萍”紧蹑而去,可是转念一想,不由又临时把足步定住了。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心中想自己一味死拚,此人却并无斗志,更由其行动上看来,似又对我没有敌意,宝剑既已还我,又紧紧逼他作甚?
他这么想了一阵,那人却早已驰得无影无踪了,管照夕不由叹息了一声,暗忖:看此人武技不弱,只是自己初入江湖,根本不识此人,他却又为何有此雅兴,来找我作耍呢?
他想了一会儿,确实也不解其中意思,只好怀着一腔惆怅往来路驰去。
他一个人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怔了一下,仿佛觉得先前那人语音似颇悉,好似自己认识一般,可是却又想不起是谁。
突然他脑中想起了一人,不由啊了一声道:
“不会是他吧?”
想着他竟自展动了身形,拼命地直向客栈之中奔驰而去,他这么一鼓作气地驰回了客房,当时却不直回房中,却向隔室那叫申屠雷的书生住处蹑足而去,见他房中的两扇窗子和自己房子一样地是敞开着。
管照夕既动了疑心,当时也就决心要察看一下,看看自己是否多心,或是这名叫申屠雷的人,果真是一个身怀奇技之人?
他这么想着,已纵身上了窗台,却见那房中,尚透出极其微弱的一线灯光。
他不由吃了一惊,猛的向下一伏,用“老猿坠枝”的身法.突地借一臂之力,把整个的身子,挂在了窗栏之上。
似如此稍停了一会儿,细听房中并没有什么声音,这才慢慢引臂而上,细细向房中一打量,不由暗笑自己是多疑了。
原来目光所见之处,那个叫青砚的书僮,光着上身,已睡着了,他是睡在靠窗的一张小床上。
那叫申屠雷的少年,却是半身倚偎在床角,半身靠着桌边,也已睡熟了。
尤其可笑的是,一只脚在床上,一只脚在半拖在地板上,地上一卷书,半开着的丢着。
书案上一盏蜡台,红蜡已尽,烧成了一根秃捻子,依然还在吐缩着豆大的火光,烛泪却淌了半个烛盏。照夕不由皱了皱眉,心说:
“这位哥儿也真是用功,只是也未免太不小心了,烛火岂是好玩的?”
想着向上一长身,已经飘飘地窜进了房中,他轻轻走到桌前,先把地上那本书捡了起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把申屠雷轻轻放平在床上,手触处,只觉得他身上似出了不少汗。
可是申屠雷却转了个身子,睡向里面去了,照夕却没想到其他,当时挥掌把桌上残烛熄灭,径自回房而去。
第二天,照夕方在浓睡之中,却听得门外“啪啪”的敲门之声,一人道:
“管兄起来了么?”
照夕听出是隔壁申屠雷的声音,不由翻身而起道:
“老兄!你起得早啊!”
申屠雷在门外微微笑道:
“早上天气凉快,要等着太阳出来,那可就不想动了。”
照夕一面答应着,一面起身开了门,申屠雷遂含笑走进来。照夕让他坐下,却见申屠雷已穿得整整齐齐,管纱长衫,外罩天青马褂,头上还戴着一顶小帽子,配着宝石结子,显得一派斯文的模样。
照夕不由笑了笑道:
“天这么热,你又何必穿得这么整齐呢?”
申屠雷低头看了看身上,笑道:
“读书人走到哪里,总应该不忘斯文才好。”
照夕点了点头,自嘲地笑了笑道:
“我可顾不了许多,天太热了!”
说着遂唤来小二打水净面,这时那叫青砚的小僮也走了过来,对着照夕叫了声:
“管相公。”请了一个安,照夕见他已把东西都挑到走廊上了,不由笑道:
“你们居然比我还急。”
说着又问申屠雷道:“你们有马没有?”
申屠雷含笑道:
“外出之人,岂能没有马,连你的马,我也让小二备好啦!”
照夕点了点头道:“好!你们等我一等。”
说着匆匆把东西理了一理,一面道:
“昨晚上,我可没睡好……到现在头还有点昏沉沉的感觉。”
申屠雷忽然怔了一下道:
“不是你说,我倒忘了……管兄!你看这件事,可有多么怪?”
照夕回头道:“什么事?”
申屠雷走近了一步,遂小声道:
“昨夜我本想看看书,谁知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可是今天早晨你猜怎么样?”
照夕心中一动,微微皱了一下眉道:
“怎么样呢?”
申屠雷脸上变着颜色道:
“今天一睁开眼,我竟是好好睡在床上了,你说这事怪是不怪?”
照夕差一点想笑,当时忍住笑,摇了摇头道:
“人在半睡之中,常常忘记自己做了些什么,一定是你自己看累了上床去睡了,这没有什么奇怪,我就时常有这种情形的。”
申屠雷低头想了想道:
“也许是这样……不过,我还很少这么糊涂过。”
这时店小二端上了点心,申屠雷又唤来青砚,三人草草用毕,照夕问多少钱,那小二却道:
“这位公子付过了。”
申屠雷只是微笑着,照夕遂点了点头道:
“那么,把我们房钱算一算吧!”
店小二又笑了笑道:
“不劳操心,这位公子也付过了。”
照夕不由脸色一红,看着申屠雷道:
“你也太客气了,总要留一点给我呀!”
申屠雷哈哈大笑,道:
“我与管兄一见投缘,今后借重处尚多,区区金钱,何足挂齿,我们走吧!”
管照夕听他这种笑声豪气,不禁怦然心动,暗暗赞许道:
“好一个脱俗的书生,看来这个朋友,我管照夕是交定了。”
想着遂笑了笑道:“话虽如此,可是金钱一项,仍是由你我分担才好,否则,小弟岂不受之有愧?”
申屠雷嘻嘻一笑,一面点头道:
“既如此,往下住店,由你支付就是。”
照夕欣然点首,这时小二已把马牵了出来,照夕见除了自己的马以外,尚有二马一骡,都已鞍蹬齐备,尤其是那小骡背上,都放好了箱子;另外青砚那匹马上,也有些日用什物。
三人下阶上马,由侧门而出,直向一条驿道上行去,经过一日休息,人马都甚有劲,照夕双足一磕马腹,那马长嘶了一声,向前疾奔而去,照夕一面回头道:
“来!我们跑它一程。”
申屠雷微微一笑道:“使得!”
他把双腿一夹,坐那匹花斑马,已泼刺刺猛追上去。二马这一阵疾驰,霎时间已跑下了十数里之外,身后早已失去了那青砚的影儿。
照夕留心申屠雷的骑术,暗惊对方虽是一读书人,却有很精的骑术,他上身挺直纹丝不动,可是双腿却能随着马波上下起伏。这种本事,看来虽易,可是若非经年老手,断难至此地步。
再留意那匹马,个子虽不顶高,可是鼻孔极大,两耳下垂,驰骋时却往后紧竖,正是难得的良驹,不由勒马笑道:
“申屠兄!你这匹马太好了,我这马却是万万比不上。”
申屠雷早也在暗中留意了对方,对照夕控马骑术也是十分佩服,闻言笑道:
“照夕兄你太客气了,你这匹马,也是难得的好马呢!”
管照夕拍了拍坐下马,见它已经不住长跑,鼻子出息有声,不由感叹道:
“小弟北京故居,倒有两匹好马,比这匹可强多了!”
申屠雷笑道:“改日到了北京,小弟一定要至府造访,就便看一看吾兄的宝马。”
照夕微笑不语,二人柳下谈笑半天,才见那青砚在马上汗下如雨,一只手还拉着一匹驮书的骡子,自身后跑来,远远地看见二人,不由大叫道:
“我的少爷,你们可别再跑了,可真要了我的命了,我又骑不好。”
照夕不由笑了笑道:“既如此,我们不妨放慢一点,好在离着北京已不远了,今儿晚上能赶到保定歇上一夜,明天就可到家了。”
申屠雷连连点头,同时由颈后抽出了折扇,连连地扇着,一面呼道:
“好热!好热!”
这时那青砚才算走到了,由马上下来,又由马颈上摘下了水葫芦,喝了好几口,嚷道:
“少爷!歇一会儿再走吧!”
申屠雷皱眉道:“不带你,你非要来,唉……我们要赶路,哪有许多时间等你呢?”
青砚却坐在树下直皱眉,又把鞋脱了,用手使劲地捏着脚,二人都看着他,照夕不由笑了笑道:
“看样子他是真走不动了,这么吧,我们歇一会儿就是了。”
申屠雷叹了一声,翻身下马,照夕方才下马,却见来途驰来一匹黄马,在官道上扬起了满天灰土。其来如风,不多时已驰到近前。
这匹马本是其快如飞,谁知到了近前,却忽然放慢了脚步。马上人是一个黑高的彪形大汉,头上戴着一顶马连波的大草帽,身着一件土绸的马褂,前襟全都敞开着,露出长满着毛的胸脯。
这汉子扭过头对着这边仔细看了几眼,特别是在那小骡子身上看了几眼,这才抖了一下缰绳,那匹黄马复又如飞而去。
青砚不由翻了一下眼道:
“少爷!这小子准不是个好东西,东瞧西看的。”
申屠雷却瞪了他一眼道:
“不要胡说八道,莫非人家看看咱们也犯法不成?”
青砚不服道:“看人哪有这么看呀!我看……”
照夕早在那汉子过时,心中已有见地,只是不愿多说而已,当时微微一笑道:
“我们走我们的路,出门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申屠雷却对他笑了笑道:
“管兄所言及是,出门人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小弟就不信,这京城附近,还会有人胆敢下手行劫不成?”
照夕也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