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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绪之后,他等到夜静更深,就一路往楚家而去,这条路他也很熟,所以不费什么工夫,就潜到了楚家的偏院之中。
管照夕心跳得十分厉害,因为雪勤就在边侧,这个女人,实在是他命中的魔星,甚至于对她想一想、也会令人心跳不安的。
他轻轻纵身上了花架,记得在若干时日之前,曾在这花架上,偷看过雪勤,可是那时的心情,又和今日是如何的不同啊!
雪勤房中仍亮着灯光,可是有一层幔帘子遮住,他只能看到那静静的书案。他心跳得实在厉害,跟着他用手轻轻敲了两下窗沿,发出“突、突”的两声;然后他迅速地窜身上了一棵大树,果然那窗子猛然打开了,由内中“嗖”一声穿出了一条人影。
这人往院中一落,环目四视,皎月之下,照夕已看清了,正是雪勤。许多日子不见,她瘦了许多,一张清秀脸儿,已似乎失去了往昔的愉快。
她往四下看了几眼,纤腰拧处,直向墙外飞纵而去,身形矫捷十分。
照夕望着她背影不由叹息了一声,可是时间不容许他多有犹豫了。
他猛然由大树上飘身而下,一长身窜窗而入,探手入怀,想把那预先包好的小药包摸出来。可是摸索了半天,才在革囊中摸了出来。
想着忙回身,由窗口纵出,谁知他身形方一落地,忽觉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人已落在他眼前。惊惶的管照夕一抬头,四只眼睛对在一块了,他的脸上霎时就红了,他惶恐地后退着道:“雪勤姑娘……请看你桌子上!”
江雪勤这一霎时,更是怔住了,她抖颤着声音:“照夕是你……你……”
照夕后退了一步,他十分尴尬,他想早一点脱身。
“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我是好意来……再见了!”
“照夕……你等一等……”
追出去的雪勤,惊愕地看着年轻人的背影,后者这时已经消失于沉沉黑夜之中,她痴痴地站在那里,月光又带给她一份多余的伤感!
新中的探花郎,特准以大名府府丞任用,那是五品的实缺官儿,一时羡煞多少读书人,莫怪人人都在背后前咕道“朝中有人好作官”了。
管府再次揭起了欢潮,入夜后,那醉眼昏花的管照夕,在两个丫鬟挟持之下,醉醺醺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他口中发着含糊的语句,足下是步履踉跄,那是酩酊大醉的姿态,虽然席面上少了他,是很扫兴的事;可是,他确是不胜酒力了。
进房之后,思云为他脱鞋,念雪就拧手巾,在他头上抚着,两个丫鬟都怪他不该喝这么多,可是他喉中已发出了酣睡的声音。
思云、念雪互相望了一眼,就悄悄退下了,她们还特别把门带上,那隐隐传来的酗酒猜拳之声,仍在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她们想:“他们闹得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思云、念雪不是走了吗?床上的探花郎却慢慢坐起来了。
他把抚在头上的冷巾,顺手丢在了一边,翻身站了起来,剑眉一展,侧耳听了听,这附近起码是安静的,他也就放心了。
然后他翻身下了床,才发现自己身上不太得劲,原来是一身簇新的官服,桌子上,端端正正放着那顶五品的顶戴。
那是水晶的顶子,正中还镶着一块小蓝宝石,后面拖着一截尾巴似的东西,他厌恶它透了,就手一巴掌,把这朝廷的威仪,打到地下去了。
然后他把身上的官服脱下来,什么官靴之类的东西,一股脑把它们丢到床下了。
然后,他以快速度,换上了一身柔软轻便的衣服,把事先备好的一个小箱子,由床下提出来,那是挺沉重的一个小箱子。
他把它背在背上,还有一个行囊,里面是衣服。
然后,他又把墙上那口“霜潭”剑系在子身后,目光如电似的在房子里又转了转。
“大概没有什么东西再要带了吧!”
然后,他伤感地叹息了一声,低低自语着。
“二位大人,请恕孩儿不孝,我这就要去了,创我自己的天下。”
“你们不要再想着我了,我实在是……”
他有点伤感,然后,他就把早已写好的信,一共两封,一封是给父母双亲的,另一封是请转交给申屠雷的,他把两封信用镇纸压在桌子上,就口吹熄了桌上的灯。在黑暗之中,他在室内默立了一会儿,让心情正式和这个家告别。
现在他耳中仿佛听到有一阵脚步声,往这边来了,时间已很急促了,他推开了窗,一弯腰,箭头子似的射了出去。
几个翻腾之后,他已是不属于这个院中的人了,他松驰了一下心情,辨别了一下方向,就一径往眼前大道上驰去。
路头上有几棵垂柳,他就在这里站住了脚,捏口吹了一声,回应是一声唏聿聿长啸,跟着他那匹“老霹雳”就跑过来了。
它亲热地用脖子,在主人身上擦着,月光照着它身上黑亮亮的毛,显得格外神骏。
照夕亲呢地抚摸了它一会儿,才把行囊置好鞍上,腾身上马,这匹马不待领缰,就踏着月色,向前慢步跑了。管照夕兴致极高,抖开缰绳,这匹马就如飞似地向前驰着,跑了一阵之后,他才觉悟到自己的糊涂,因为天已这么晚了,九城城门早都关了,自己带着马,又能有什么办法跃城而过?
想着只好把马行放慢,眼前可是来到最热闹的前门大街,只是天这么晚了,铺子都打烊了,除了几外旅舍还掌着灯以外,几乎是一片黑暗;再有几个卖面茶、硬面饽饽的,还推着小车了,点着个小纸灯笼,用沙哑的喉咙嘶叫着。
照夕下了马,在一处叫“如意老客栈”的门前望了望,里面还宽敞,马上就有伙计出来招呼着,他就把马交给伙计,大步走了进去。
客栈内华灯多盏,房子也讲究,进进出出的人物很多,一阵阵胡琴之声,由里面传出来,拉的是西皮二簧。
还有花不溜丢的姑娘们进进出出,给客人叫条子的小厮更是此进彼出。照夕虽感到不习惯,可是既来了也就没办法,他就向那伙计道:“你给我找一间静一点的房子,我怕吵。”
店伙挤着一张紫茄子脸直笑。
“好!好!往后院去,后院静。”
找了半天,照夕勉强在西边对头上那间房子住了了,可是还是很吵,洗了脸,往床上一躺,吓!你听,那可热闹了,隔壁是一个小妞在唱蹦蹦戏,声调很娇柔,唱的是“妓女悲秋”中的一段。
“……小妓女没有客呀,两眼发了神儿,一个人儿呀!手托着那个腮帮了呀!牙咬着下嘴唇儿……”
那调子很是动听,似乎立刻令人想到,那思春妓女的样子。照夕翻了一个身子,可是另一只耳朵,却又模模糊糊地听到对门房中传出另一种调门,那是天桥常有的玩艺,名叫“对花”。你听吧,两个姑娘一人一句对唱着,什么:“正月里来……咿得喂呀!
什么花儿开唷嘿,叫声妹妹你过来唷,细听我道白,七不隆冬咿呀嘿,咿得咿呀嘿!八不隆冬咿呀嘿,咿得咿呀嘿!”
唱声之间,还加阵阵粗俗男人的鼓掌叫好之音,真可说是“市井俗音”,照夕气得真想就走,可是想想,什么地方都是一样,只好把这口气忍下了。
好容易等到半夜,这些声音才算慢慢静下去了,照夕也就沉沉睡着了,他作了一个梦,很精彩的一个梦,梦见了“淮上三子”,虽然他并没有见过这三个人,可是梦为他描绘出来了。
他梦见三个老人是如何一一败在了自己手下,当自己宣告是为雁先生复仇时,三个老人那种惊吓的样子,很令他振奋,不觉哈哈大笑了起来,待睁开了眸子,才发现原来竟是南柯一梦。
他愣愣地坐在了床上,想着这个梦,心中甚是奇怪,而窗外天还没有十分明,瓦上浙浙沥沥的响着,竟是下着小雨了。俗谓“细雨绵绵倍增愁”,午夜梦回的管照夕,更是感到伤感了!
忽然瓦上“叭”地响了一声,很像是夜行人失足踏瓦的声音,管照夕不由吃了一惊。
“怪了!这客栈之中,怎会有夜行人来去呢?”
他们有本事的人,对于“闲事”是最感兴趣的,当时轻轻用手一按床褥,整个身子,已窜到了窗外。他身子方临窗下,却听见一阵“喵、喵”的猫叫之声,由瓦上滚了下来。
照夕暗笑,自己真是多疑了,想着正要转回,不想目光向窗外一扫,却意外地看见了那只大猫。
他拱着背趴在地上,口中兀自“喵、喵”地叫着,一双贼眼四处乱标,哪里是什么猫,简直就是一个大活人!
管照夕不由冷冷一笑。
“好狡猾的贼!我倒要看看你是捣什么鬼!”
想着忙回去穿上了鞋,把枕下的长剑系在背后,再轻轻地窜到了窗前。见那贼已站起了身子,却是轻手轻脚地向前走着,口中仍是“喵、喵”地叫着,直向里院走去。等他背朝着窗子的时候,管照夕已飘身而出,他那种轻身的功夫,和这个贼可是有天壤之差!以至于贴在了他身后,他竟丝毫没有发觉。
照夕不明究里地盯着这个贼,见他一双贼眼在东瞧西望,一直穿过了四五间房子。
忽然他在一间很讲究的门前站住了,伸着脖子看了半天,才轻轻地往窗上趴着看,不想他的手却把窗门弄响了。
立刻,这个贼向后一纵,隐在一块大石之后,管照夕却比他更快地已先上了房了。
就在他二人先后藏好身形刹那,那扇窗子忽然开了,由内中“嗖”地纵出了一条黑影,不容照夕看清他是什么长相,这人已纵身上了房。身形之轻快,确是不常见,他也落身屋瓦之上,竟是没有带出一点声音,只听他微微冷笑了一声,身形一晃已纵了出去,也就在这霎时之间,那先见小贼,却猛地窜身投窗而入。照夕心方一惊,暗骂道:“贼子!你好大的胆!”
他忙也向前,纵到了窗前,安心想要看看,这人到底意欲何为,如是一窃物小贼,自己可不容他就此得手。想念之中,目光却往房内望去。
只见那人张惶地在一堆箱笼之间盘绕着,他慌张的由身上取出些东西,一一往箱上贴着,想是不敢久误,匆匆贴完,马上回身纵去,跟着一溜烟似地跑了。
照夕在他纵出之前已侧身避开,只见先前那房中主人,此刻已返回,带着惊异之色匆匆赶回室内,仍是越窗而入,过了一会儿窗子就关上了。
照夕心中不由十分纳闷,可是转念一想,他立刻也就明白了,当时暗想道:“啊!
这一定是那里采盘子的小贼,采到了这宗大买卖,用了记号,好下手开扒……想必这是天子足下,匪人心存忌讳,便事先做下手脚,一待离开了京城,再动手行动,这贼的胆子也太大了!”
他又想着方才回房之人,看来有一身极好的功夫,这是什么人大胆,竟敢在他身上下手呢?而且此人回房,像似并未点查失物,他也未免太大意了些吧。
这时天上的雨,仍是不停地下着,东方也微微有些明了,照夕悄悄回到房中,把发上的水珠擦了擦了,他不由浅浅地皱了一下眉毛。
“我管照夕此番出来,为的是行侠江湖,眼前这事,看来似有蹊跷,如果这人今日也是离京的话,我何妨顺道跟他一程,也许能帮他一个忙,岂不是好?”
他这么想着,似乎觉得颇有道理,当时就躺在床上,候着天亮,那雨却是下了一阵就不下了,他也就闭上了眼,想再睡一会儿,不一刻又睡着了。
等到那阵阵的叫嚣之声,把他由梦中惊醒时,天可已经大明了。他不由心中一惊,忙漱洗了一番,匆匆走到昨夜夜行人出没的那间客房,却见室门大开,房中客人早就走了,那些大箱小笼之类,也自搬得一空。
他不由暗恨自己贪睡误了事情,想着忙回房,唤来了店伙,嘱他算账,并装着无意问道:“那西边头上大房中,住着我一个朋友,本来我还有事要给他商量,想不到他倒是先走了!你们可知道他是到哪去了么?”
那伙计张着在眼睛道:“是那个姓朱的不是?带着好些个大箱子的?”
照夕不由心中一喜,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就是他!他上哪去了?你们知道不知道?”
这伙计笑道:“一大早,我就去给他雇车,我怎会不知道呢!他出城了,车子是往保定去的,相公,你快追去吧!还来得及!”
照夕匆匆付了钱,伙计送到门口,给牵出了马,照夕就上马飞驰而去。
等到出城之后,这条驿道上车子真不少,尤其是保定离着北京不远,来往的商旅极多。照夕就催骑疾驰,一连找了十数辆大车,最后果然为他找到了。
那是一个带油布棚子的骡车,昨夜见的那汉子,却骑在一匹红马上,紧紧护着车子行着。他头上戴着一顶风檐便帽,一身缎子衣裳,很像个讲究的旅客,肩上还披着一件披风,背部隆起,像背着一个和自己近似的箱子。这人不高不矮的个子,黄焦焦的一张脸,唇上还有两撇胡子,除了偶然抬头向前路看看以外,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低着头。
他像是怀有满腔心事,押着这么一辆大车,有时候也会左顾右盼一番。
管照夕在他车后约十丈左右,远远地跟着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