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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风流-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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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璇大惊之下,反手一拧,想以剑刃去割乙昆的手指,谁知剑尖被他挟住,就宛如被挟在泰山与华岳之间,鱼璇用尽全身力气,却连动都动不了,只听一声长笑,乙昆随手一抖,剑已到了他手里,再一抖,这柄百炼精钢铸成,纵不能划铁,至少也能吹毛断发的长剑竟已断成两截。

乙昆纵声笑道:“富老八的生日後天才到,明天却已是我的生日,我也学会了富老八的脾气,谁不送礼给我,我就要宰谁,这份礼你是送还是不送?你瞧着办吧。”

鱼璇面如死灰,那里还说得出一个字。

突听一人笑道:“阁下的生日明天才到,今天却已是我的生日,这份礼不如还是送给我吧。”

笑声中,一个人悠悠然自山石後走了出来,衣裳虽穿得又破又脏,但看来却一点也没有寒酸猥琐的模样。

乙昆倒也吃了一惊,数十年来,他还未见到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的,目光在这人脸上一扫,怒道:“送给你?你是什么东西?”

这人笑了笑,道:“在下俞佩玉,人称天下第一风流剑客……”

他话未说完,乙昆已忍不住大笑起来,捧腹笑道:“天下第一风流剑客?……哈哈,哈啥,我平生倒也见过不少脸皮厚的人,但却还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你。”

鱼璇也觉得很惊奇,很可笑,只不过笑不出来而已。

走到乙昆面前时,俞佩玉才发觉这人身材的确魁伟,虽然是个驼子,却还是比俞佩玉高了半个头,打扮得非道非俗,一件道袍还不及膝,笑起来更是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发麻,显见此人非但出手快,内力也惊人得很,难怪堂堂的飞鱼剑客一见他也矮了半截。

但俞佩玉居然好像全未将这人看在眼里,微笑道:“我也和阁下一样,谁不送礼给我,我就要发脾气的。”

乙昆的笑声骤然顿住,眼睛盯着他,就好像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过了半晌:又大笑起来,道:“你发脾气,好,你就发给我瞧瞧吧。”

俞佩玉道:“好。”

“好”字出口,他脚尖忽然一挑,已挑起了地上的半截断剑,反手抄在手里,“涮”的,向乙昆刺了过去。

鱼璇倒买还未想到这少年真敢动手,只见这一剑轻飘飘的,彷佛没什么力气,而且也不太快。

事实上这一剑简直连一点章法都没有,鱼璇以为乙昆只要一伸手,就可将这一剑震飞。

谁知乙昆见到这一剑刺来,竟後退了三步,怪叫道:“好,想不到你这小子,还真有两手。”

鱼璇怔住了。

这样的剑法也能算“好”。

只见剑光流动,虽下太快,却是连绵不绝,生生不息,十馀剑刺出,乙昆居然还没有反击。

鱼璇虽是剑法的大行家,看了半天,非但看不出这剑法究竟有什么威力,连这少年用的是什么招式都未看出来。

只听乙昆连声赞道:“好,小伙子,像你这样至少勉强还可算是会使剑的,那些狗屁倒灶,一窍不通的家伙若也能算名剑客,也能做掌门人,你这“天下第一风流剑客”八个字倒真不能算太吹牛。”

他虽未指出名字,但骂的是谁?鱼璇自然腹中雪亮,嘴里虽不便反辩,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服气,忍不住冷笑起来。

他自然以为乙昆不会瞧见的,谁知乙昆当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身形一闪,忽然到了他面前,道:“你笑什么?莫非还认为你的剑法比他高?”

鱼璇忍不住道:“在下的确未看出他的剑法好在那里。”

乙昆冷笑道:“你若也能看得出他剑法好在那里,他的剑法就不好了,正如伯牙之琴虽妙绝天下,也得有知音才能欣赏,否则岂非是对牛弹琴。”

鱼璇气得脸都红了,突然一步窜过去,他似乎已忘了俞佩玉是和他站在一条线上的,竟向俞佩玉击出两剑。

俞佩玉也未想到这人竟是这种骡子脾气,见到这两剑来势汹汹,也只有反手挥出一剑。

这一剑他随手挥出,看似轻描淡写,但却如羲之兰亭,怀素狂草,随手写来,笔笔却妙到毫巅,不可方物。

鱼璇只觉他掌中半截断剑突然间就变成了一团浑圆无极的剑气,他的人已被包围在这团剑气中,非但攻不进去,几乎连退都退不出来。

他连变几种身法,才总算脱身,肩头还是不免被剑锋扫过,虽未伤及皮肉,衣裳却被划破。

乙昆大笑几声道:“你现在已知道他剑法的好处在那里了么?”

鱼璇面上阵青阵白,突然向俞佩玉长身一揖,道:“阁下的剑法实在比我好得多,我服了。”

乙昆大笑道:“你这人总算还有点好处,总算还肯服输认错。”

鱼璇道:“其实我也早已听说过江湖中有个和俞盟主公子同名的少年,不到三个月,已做出了好几件轰动一时的事。”

俞佩玉微笑道:“江湖中的消息传得倒真不慢。”

鱼璇道:“据说这位俞佩玉非但武功不弱,而且温文有礼,小心谨慎……”

乙昆大笑道:“依我看来,这“温文有礼,小心谨慎”八个字,用在谁身上都无妨,只有用在他身上,却是大大的不妥。”

俞佩玉道:“哦。”

乙昆笑道:“自称“天下第一风流剑客”的人,也能算是温文有礼么?”

俞佩玉道:“的确不能算。”

乙昆道:“你剑法虽不错,此刻却还不是我的对手。”

俞佩玉道:“不错,三百招内,我虽还不致落败,却也无法取胜。”

乙昆道:“不能胜就是败,过了三百招你必败无疑,但你却似乎抢着要和我动手,这样的人也能算是小心谨慎么?”

俞佩玉笑了笑,道:“每个人都会变的,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

乙昆道:“你好好的一个人为何要变?”

俞佩玉默然半晌,缓缓道:“只因我现在忽然想变得很有名。”

乙昆皱眉道:“人怕出名猪怕肥,这句话你难道未曾听说过?你名气越大,找你的人就越多,死得就越早,这有什么好处。”

俞佩玉又笑了笑,道:“我就是要人来找我。”

乙昆摇了摇头,道:“听我良言相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安安份份的过日子吧,我看你倒还顺眼,今天绝不伤你。”

俞佩玉道:“只要你将这铁匣子送给我,我立刻就走。”

乙昆目光闪动,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俞佩玉道:“不知道。”

乙昆道:“那么你要去又有何用?”

俞佩玉道:“没有用。”

乙昆也不禁怔了怔,道:“既然无用又何必要?”

俞佩玉道:“你们人人都想要,我为何不能要?”

乙昆沉下了脸,道:“原来你是存心想来找我麻烦的。”

这句话没说完,两人已交上了手。

到了这时,连鱼璇都觉得俞佩玉非但有毛病,而且毛病还不小,他只望这两人打得两败齐伤,那时这铁匣子就又是他的了。

他沉住了气坐山观虎斗,过了很久,他发觉俞佩玉的剑光果然已渐渐黯淡,乙昆的掌风却越来越凌厉。

他肋下虽还挟着那铁匣子,但出手并无妨碍,由此可见,他对付俞佩玉并没有使出全力。

鱼璇实在不懂俞佩玉为何定要来找死。

眼见乙昆已将得手,谁知就在这时,俞佩玉彷佛低低说了几句话,鱼璇也未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见到乙昆突然凌空一个翻身,倒掠出两丈,眼睛盯着俞佩玉,面上已无丝毫血色,身子却在发抖。

他怎会忽然变成这样子的?

鱼璇又怔住了。

过了半晌,只听乙昆颤声道:“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会知道这件事的?”

俞佩玉静静的望着他,什么话都不说。

只见一粒粒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停的自乙昆头上落下。

又过了很久,他才长长叹了口气,道:“二十九年,再过十七天就整整二十九年了,想不到这件事还有人记得,还有人知道……”

俞佩玉道:“你自己难道已将这件事忘却了么?”

乙昆黯然道:“我但望能忘却,只可惜永远忘不了。”俞佩玉道:“连你都无法忘记,别人又怎会忘记?”

乙昆道:“可是……可是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俞佩玉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是已知道了么。”

乙昆道:“你……你和这件事莫非有什么关系?”

俞佩玉淡淡道:“普天之下,只要稍有人心的人,都和这件事有关系。”

乙昆仰面向天,喃喃道:“我也知道这笔债迟早要还的,现在只怕已到了还债的时候。”

他忽然跺了跺脚,嗄声道:“无论你是谁,我只要你知道,乙昆并不是不肯还债的人。”

俞佩玉道:“我也不是来要债的,我只不过要你知道悔改而已。”

乙昆忽然仰天一笑,道:“我若无悔疚之心,你一说出此事,我就要杀你灭口了。”

他将肋下挟着的铁匣子放了不来,叹了口气,曼声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百年身……”

说到这里,突然反手一掌,向自己头顶拍下。

口口口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俞佩玉反覆咀嚼着这两句话,心里突然变得很凄凉,很沉重。

一个人在刹那之间做下的错事,就要他以一生数十年的生命来补偿,这岂非也有些下公平,有些残酷。

乙昆若没有悔疚之心,的确就不会以自杀来赎罪了,他既然已有了悔疚之心,那么他做的错事为何还不能宽恕!

俞佩玉黯然垂首,喃喃道:“我做错了么……我做错了么……”

鱼璇早已看呆了,此刻才忍不住问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事?”

俞佩玉霍然抬起头,厉声道:“你为何不问问你做了什么事?”

鱼璇道:“我?”

俞佩玉道:“为了区区几个石雕的玩偶,就将别人置之於死地,这就是你做出的错事!”

鱼璇大声道:“我不杀他,我就得死,是以我只有杀他,他若杀了我,我也是死而无怨的,强者生弱者死,这本是江湖中人视为天经地义的事,身为江湖中人,就该将“生死”两字置之度外,你既涉足江湖,总有一天也会因此而杀人的,又何必将生死之事看得如此严重。”

俞佩玉沉默了很久,长长叹了口气,道:“也许你说得对,身为江湖中人,就该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你既不怕死,为何要怕那富八爷呢?”

鱼璇的脸也红了红,道:“不怕死的人,也曾怕鬼的。”

俞佩玉道:“他难道是鬼?”

鱼璇叹道:“在我看来,他简直比鬼还要可怕得多。”

他接着道:“此人姓富,江湖中人在背後都偷偷叫他“为富不仁”,但当着他的面,却没有一个人敢提起这四个字,有一次“洛阳府”的金刀陈雄无意中说漏了嘴,刚走出大门,就口吐鲜血……”

俞佩玉忽然道:“他是不是有个妻子,叫富八奶奶。”

鱼璇道:“不错,据说这位富八奶奶倒是位贤淑慈祥的妇人,而且礼佛至诚,从不愿看到杀生,是以富八爷杀的人大多是走出门後才死的。”

俞佩玉眼睛里闪着光,喃喃道:“我想起来了……毕竟还是想起来了。”

鱼璇忍不住问道:“你想起了什么?”

俞佩玉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笑了笑,道:“此人倒很有趣,我也想去拜访拜访他。”

鱼璇失声道:“有趣?……我的老天,你居然说这人有趣……等你见到他时,就知道他是不是有趣了。”

他眼睛扫过那铁盒子,脸上变了变颜色,嗄声道:“但这里只有一份礼,你若也想去俞佩玉道:“你送你的礼,我去我的。”

鱼璇道:“可是……不送礼的人,怎么进得了他的门?”

俞佩玉又笑了笑,道:“我用不着送礼,因为我只不过是你的跟班,堂堂的一大门派掌门人,路上带个跟班的总该很平常吧。”

口口口

富八爷住的地方叫“雅叙园”。

这世上越是贪财好货的侩,越喜欢自鸣清高,附庸风雅,“雅叙园”也和世上大多富豪人家所建的庄院差不多,屋子都盖得特别坚固,特别大,彷佛要在里面住几百年似的,却忘了人生百年,死了还是要入土,而且最多也只不过能占七尺土。

这些都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奇怪的是庄院中的人。

一走进“雅叙园”的门,就可以看到很多青衣小帽的家丁,大宅大院中家丁自然很多,这也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些人虽都是男人,而且虽然都有些武功,但走起路来却是扭扭捏捏的,就像是大姑娘。

只见一高一矮两个人迎了过来,矮个子白白的脸,脸上长着几粒白麻子,眼睛直往俞佩玉这边瞟,彷佛在向他飞媚眼。

向他飞媚眼的可真不少,但男人向他飞媚眼这倒还是头一次,俞佩玉简直恨不得将他这双眼珠子挖出来。

那高个子手叉着腰,瞟着鱼璇道:“你是谁呀?来干什么呀?”

他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说话时腰还在不停的扭来扭去,若不是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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