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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而我便是因为这乱世而生的……”
她霍然回身,目中像是已燃烧起火焰,大声接道:“我既为这时代而生,这时代亦必属於我,是以我要你们听命於我,助我成事,我救活了你们,我也要你们不惜为我而死。”
俞佩玉。谢天璧倒真未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少女竟有如此惊人的野心,又不觉都呆住了。
只见姬灵风向怀中取出个小小的木瓶,道:“这瓶中有两粒药,你们吃下去後,醒来时便完全是一个新人,别人再也不会认得你们,我也要你们完全忘记过去,而为我效命,只因你们的性命本是我赐的。”
谢天璧突然变色,道:“在下等若是不肯答应呢?”
姬灵风冷森森一笑道:“你莫忘了,我随时都可要你的命。”
她往前走了两步,谢天璧、俞佩玉竟不觉齐地後退了两步。
突然间,死屋外一人狂笑道:“良丫头,你自己都活不长了,还想要人家的命。”
凄厉的笑声中,带着种令人悚栗的疯狂之意。
俞佩玉也不知是惊是喜,失声道:“姬葬花。”
这叁个字还未说完,姬灵风已直掠出去。
俞佩玉随着奔出,只见那沉重的石门已关闭,姬灵风刚掠到门前,外面“喀”的一声,已上了锁。
姬葬花在门外狂笑道:“良丫头,你以为没有人敢到这里,是麽?你以为没有人会瞧出你的秘密是麽?你一时大意,终於要了你的命了。”
姬灵风冷漠的面容,已惶然失色,竟骇得呆在那里,只因她知道这石门外面落锁,就谁也无法从里面走出去了。
姬葬花得意笑道:“你本该知道,这死屋中是从来没有一个活人走出来的?你为何还要进去?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我故意将开锁的秘密告诉你,正是等着你有一日忍不住走进去,良丫头,你自以为聪明,还是上了老子的当了。”
疯狂的笑声,渐去渐远,终於再也听不见。
姬灵风木立在那里,眼泪突然流下面颊,她悲痛的也许并非性命,而是那一番雄心壮志,已毁於刹那之间。
俞佩玉、谢天璧也不觉骇得呆了。
只见姬灵风失魂落魄地木立了许久,缓缓转身,走到那空着的石椅上坐了下来,目光茫然四转,突然疯狂的笑道:“我死了总算也不寂寞,还有这许多人陪着我。”
谢天璧骇然追入,道:“姑娘难道……难道真要等死了麽?”
姬灵风道:“等着死亡慢慢来临,这滋味想必也有趣得很。”
谢天璧道:“但……但姑娘为何不设法出去?”
姬灵风嘶声笑道:“出去?被锁在这死屋中,你还想出去?”
谢天璧道:“这……这屋子难道真的从无活人进来?”
姬灵风道:“有的,有活人进来,却无活人出去。”
俞佩玉突然插口道:“将这些死抬进来的人,难道也没有活着出去?”
姬灵风冷森森一笑道:“没有人抬死进来。”
谢天璧骇然道:“没有人抬死进来,这些死难道是自己走进来的?”
姬灵风一字字道:“正是自己走进来的。”
谢天璧瞧了端在四周的死一眼,那些死也似在冷冷的瞧着他,他全身都忍不住打起了寒颤,颤声道:“姑……姑娘莫非是在说笑。”
姬灵风道:“此时此刻,我还会和你说笑?”
谢天璧满头冷汗道:“但……但世上那有自己会走的死?”
姬灵风道:“只因这些死还未坐到这张椅子上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人,但坐到这张椅子上後,就变成了死。”
谢天璧寒毛直竖道:“为什麽……为什麽?”
姬灵风诡秘的一笑道:“这就是姬家的秘密。”
谢天璧道:“到了这时,姑娘难道还不肯说?”
姬灵风目光茫然直视着前面,缓缓道:“姬家的人,血里都有一种疯狂的、自我毁灭根性,说不定在什麽时候突然发作起来,那时他不但要毁灭别人,更要毁灭自己。”
她语声顿了顿,一字字缓缓的接道:“自姬家的远祖开始,到姬苦情为止,没有一个人不是自杀死的。”
谢天璧道:“他们若是活着走进来,再坐在这石椅上自杀而死,身又怎会至今还未腐烂?这些体显然都是以药物冶炼过的,人若死了,难道还会用药物,冶炼自己的体麽?”说到後来,他牙齿打战,连自己都害怕起来。
姬灵风道:“这只因他为他们自己想死的时候,便开始服食一种以数十种毒物混合炼成的毒药,这数十种毒物互相克制,使药性发作得很慢,但却使他们的肌肉,逐渐僵硬,等到他们直剩下两条腿可以走路了,他们便自己走进这死屋,坐在石椅上,等着死神降临,等到全身完全僵硬。”
她阴恻恻笑道:“他们竟都将这一段等死的时候,认为是平生最灵妙的时候,他们眼瞧着自己的手足四肢逐渐僵硬,眼瞧着“死亡”慢慢在他们身上蔓延,便认为是平生最高的享受,甚至比眼瞧着别人在他们面前痛苦而死还要偷快得多,这只因别人的死,他们瞧得多了,唯有自己瞧着自己死,才能给他们一种新奇的刺激。”
在这阴森恐怖的死屋里,她将这种奇诡之极,可怕之极,不可思议的事娓娓道来,听的人怎能不为之毛骨悚然。
俞佩玉失神地瞧着这些首,喃喃道:“疯子……难怪姬夫人要说他们活着是疯子,死了也是疯鬼。”
姬灵风道:“只因他们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已被那种奇异的毒药所渗透,是以他们的体便永远也不会腐烂。”
她瞧着谢天璧道:“你如今可明白了麽?他们走来时,虽仍活着,但已无异是死人,那其实已不过是一具活着的体。”
谢天璧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颤声道:“难怪这死屋从无活人出去,原来他们竟都是自己埋葬自己的。”
姬灵风冷冷道:“如今我们的情况,也正和他们一样,只有坐在这里,等着死亡来临,如今我们等於自己葬了自己。”
她瞧身旁姬苦情的身,悠悠接道:“我还记得他自己埋葬的那一天,我们全都在这死屋外相送,他蹒跚地走了进来,突然回头瞧着我们笑道:“你们表面虽然悲哀,心里却必定在笑我是傻子,其实你们连装都不必装的,我平生都未像现在这样偷快过。”
谢天璧实在不想听下去,却又不得不听。
姬灵风接道:“我们大家谁也不敢答话,他又嗤嗤的笑道:“你们以後总也会知道,一个人死了,要比活着快乐得多。”那时他面目已僵硬,虽在笑着,但看去却全无半分笑容,那模样委实说不出的可怕,我那时虽已有十来岁,竟也不觉被骇得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竟以虐待别人为乐,别人越是难受,她越是高兴,别人越是不愿听,她越是要说不去,而且说得活灵活现。
谢天璧听着她的话,再瞧着面前死的脸,越想越是胆寒,竟也突然疯狂的大笑了起他笑声越来越大,竟不能停止。
俞佩玉骇然道:“前辈,谢前辈,你怎样了?”
谢天璧笑声不停,根本未听见他的话,俞佩玉赶过去直摇他的身子,只见他笑得面容扭曲,竟已无法停止。
姬灵风瞧着他冷冷道:“这人已被骇疯了。”
俞佩玉咬了咬牙,反手一掌掴在谢天璧脸上,谢天璧笑声才止,怔了怔,却又放声大哭起来。
姬灵风悠悠道:“疯了倒也好,至少不必再忍受等死的痛苦了……”
俞佩玉霍然起身,面对着她,沉声道:“你虽然救了我一次,但我现在既已等死,便等於将命还给你了,你我从此两不相欠,你若再刺激他,莫怪我无礼。”
姬灵风凝目瞧了他半晌,终於扭转头不再说话。
俞佩玉伸手抹了抹汗,突觉屋子里竟热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热,姬灵风也已觉出,失声道:“火!那疯子竟在放火烤我们。”
屋顶旁的小洞里,果然已有烟火传了进来。
姬灵风道:“他竟怕我们死得不够快,其实我们既已必死,倒不如早些死的好。”
俞佩玉叹道:“他为何不想个更痛快些的法子?”
姬灵风冷笑道:“这你还不明白麽?光用别的法子,就难免损及这些体,死人他们从来不愿伤害的,而死人也正是不怕火烤的。”
这时,谢天璧哭笑都已停止,眼睛发怔地瞧着前面,前面正是姬苦情的身,他不住喃喃道:“奇怪……奇怪……”
他一连说了十几个“奇怪”,也没有人理他。
姬灵风端坐不动,目光痴痴迷迷,面上似笑非笑,她毕竟也姓姬,竟似真的已在等死,竟似也在享受着死亡来临的滋味。
俞佩玉却坐不住了,他还存着万一的希望,希望能逃出去,但这“死屋”实在是座坟墓。
世上那有人能从坟墓中走出去。
突见谢天璧抬起头来,指着面前姬苦情的身,咯咯笑道:“你们来瞧,这奇怪不奇怪,死人竟也在流汗了……死人竟也在流汗了。”疯狂的笑声响澈石屋,空洞的石屋也传来回声。
“死人在流汗了!死人在流汗了……”
俞佩玉暗暗叹息,这天南最大剑派的掌门人,临死前竟真的变成了疯子——死人,又怎会流汗?
他嗅息着走了过去,忍不住也瞧了瞧姬苦情的脸。
只见那张冷漠、阴森、诡秘、可怜的死人脸上,竟真的赫然沁出了一粒粒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这死人竟真的流汗了。
口口口
俞佩玉这半个月来,已不知遇见了多少奇诡可怕的事,但却再也没有一件事比死人流汗,更奇怪更可怕的了。
他眼睁睁瞧着一粒粒汗珠自这死人的脸上流下,只觉手足俱已麻痹,实在也快被吓疯。
姬灵风目光转过,骇然狂呼颤声道:“他……他竟真的在流汗……竟真的在流汗。”
谢天璧咯咯笑道:“莫非这死人也在害怕了?”
但死人又怎会害怕?死人又怎会流汗?世上有谁能相信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世上又有谁能解释这秘密?
石室中越来越热,那死人的脸上汗也越来越多。
俞佩玉突然跳了起来,大呼道:“蜡像……这死人也是个蜡像。”
姬灵风道:“我明明亲眼看见他走进来的,又怎会是蜡像?”
俞佩玉扑过去,伸手在那“死人”头上一扭,这“死人”的头立刻就塌了下去,竟果然是具蜡像。
在这阴森森的光芒中,这许多真的死间,在这充满了种种可怕传说的“死屋”里,自然谁也不会瞧出,死人中竟有一个蜡像。
俞佩玉抹了抹汗,人似已虚脱。
姬灵风却更是大骇,狂吼道:“这不是蜡像,绝不是蜡像,我亲眼瞧见姬苦情走进来的。”
这若是蜡像,姬苦情的人又到那里去了?
俞佩玉苦笑道:“他进来後,也许又走了。”
姬灵风道:“他也许并未真的服下那毒药,他也许是在装死,但他一走进来後,门便在外面锁起,他根本走不出去?”
她颤声接道:“他既走不出去,便必死在这里,他既然死在这里,又怎会变作蜡像的?”
俞佩玉目中突然闪出了光,大声道:“这死屋中必定另有出路,姬苦情就是从那条路走出去的,他既能走出去,咱们必定也能走出去。”
一念至此,他精神大振,也不管四面石壁都已被烧得发烫,当下立刻四下查探了起来。
出身“先天无极”门下的人,对消息机关之学都不陌生,但俞佩玉直将这两间石室都找遍,还是找不着那秘密的出口。
这时他身上衣服湿了又乾,眼睛已被烤得发红,嘴唇也已被烤得裂开,喘息着站在那里不住喃喃问道:“那出路会在那里?……姬苦情为了装死骗人,自然早已准备好出路,我若是他,会将出口留在那里?”
姬灵风道:“据我所知,这“死屋”中绝不会另有出路的。”
俞佩玉道:“一定有的,否则姬苦情又怎会走得出去?”
姬灵风默然半晌,道:“这难道不可能是外面有人开门放他走的麽?”
俞佩玉像是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全身肌肉一阵颤动,终於整个人都怔在那里,再也动不得了。
不错,这自然可能是别人开门将姬苦情放走的。
姬苦情这样人,虽然不可能将这种秘密让另一人知道,但以此刻的事实而论,却唯有这一个解释合理。
何况,姬苦情令那人开了门後,也可能立刻将那人杀死,这样他的秘密岂非也一样不会漏了麽。
想到这里,俞佩玉终於已完全绝望。
突听谢天璧又道:“你们瞧,奇怪不奇怪,这死人已不见了,完全不见了!”
俞佩玉忍不住饼去瞧了瞧,只见那蜡像已完全融化,但融在地上的蜡,却并不多。
那些熔化了的蜡又到何处去了?
俞佩玉心念又一闪,一步去到那石椅旁,仔细瞧了瞧,大喜道:“我并没有猜错,这死屋的确是另有出路的,那出口就藏在蜡像的下面,就在这张石椅上。”
口口口
原来石椅上有个小洞,熔化的蜡,便自这小洞中流了出去,但这洞小得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