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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楚言死活拉着她不放,阿哥们就让初云挨着楚言坐了。都是寿星,楚言的位子挨着四阿哥。
初云还从没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四阿哥这么近过,有些忐忑,有些不安,不由偷眼朝他望去,只见他脸色通红,满脸满眼都是笑,不见一丝素日的冷硬。
正好他的目光移过来,初云心中一跳,连忙掉开眼,却发现她多虑了,四阿哥没有看她。他的目光停在楚言身上,同她说话,带了一点戏谑调侃。楚言对着他却很小心,比起在后园中,客气谨慎许多。
很多年后,见识了他们兄弟间的种种,她仍然忘不了那一场寿筵,仍然相信那一天,他们是和睦的,也是快乐的。
他们大声说笑,互相起哄地敬酒,就连她这个被强拉进来的胆怯的小格格,也被逼着喝了几杯,昏头昏脑地跟着笑起来。印象最深的就是换了个人似的夫君,面色绯红,言语风趣,眼中滴着温柔。然而,那些温柔没有一滴落到她的身上。那夜,昏昏沉沉地被丫鬟扶回房中,入睡前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他口中唤的,不是“阿初 ”,应该是“阿楚”吧。
那年,他的寿辰,她知道了他心底的秘密。她还年幼,对很多事情懵懵懂懂,没有嫉妒,没有伤心,恍然大悟地就接受了一切,只有一点点难过。她明白,他今日喝了很多酒,专注在一个人身上,疏忽了一些事,然而,以他的性子,是不会喜欢被人知道他的秘密的。
她默默无闻地继续做着可有可无的钮祜禄格格,只是每次看向他,似乎都能看见他心底的那抹忧伤,因而她的心里也有了一缕忧愁。
楚言嫁了,第一次从西北送东西回来,除了福晋和侧福晋,居然有一包指明是给她的。他的目光随着讶异的众人落到她身上。那一夜,他来到她房中。他动作轻柔,体贴温存,她满怀喜悦,心甘情愿地奉献了自己,完完全全地成为他的女人。
弘历和弘昼相继出生。他夭折了好几个孩子,很多年里都只有弘时一个儿子,非常欢喜两个小儿子,对她和耿氏颇优待。也仅是优待而已,他在心里挂念着一个人,身边又有了年轻美貌聪明灵巧的侧福晋年氏。
楚言回来省亲,来去匆匆,留下了女儿怡安。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王爷和福晋是真疼那孩子,不仅仅是为了皇上和太后的缘故。那些年,他没什么事做,也不敢多做,怕多做多错,特别用心于督导几个孩子。
弘历怡安弘昼三个一样大,聪明可爱,也让人操心。看得出,王爷更宠爱怡安和弘昼,却也很喜欢弘历的乖巧和争取。曾听见他对福晋说,子息不盛,只活下来几个,有了这三个,倒也足以安慰。
她长年关在王府里,不清楚外面的事,以为这辈子就要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突然间,风云突变。
西北剧变,楚言死了,额附和儿子不知下落。皇上把怡安接入宫中亲自抚养,而后又把弘历也接了进去。不到两年,先皇驾崩,她的夫君登上大宝,全家人搬进了她只去过几次的皇宫。随后是让所有人不安生的几年。
她从王府里可有可无的格格,变成皇宫里可有可无的妃子,真正应验了算命先生的话,成为日边云。朝堂上有什么事,皇宫里有什么事,都离她很远,除了出现在需要出现的时候地方,她始终默默无闻地生活着,唯一的关切和担心就是她唯一的孩子——弘历。
弘历是有大福气的,一直顺利,没吃过苦头,却也不象有人穿凿附会说的那样,一出生就被判定有大富贵,得到祖父父亲额外青眼。小时候,有过不少不痛快的事。上有大他许多的长兄,下有比他小一点的弘昼,边上有夺人眼的怡安,很长一段时间,弘历是雍亲王府四个孩子中最暗淡的。也许正因为这样,才养成了深沉内敛的性格。
说起来,弘历的资质也算好的,可放在三个孩子中却是最差的,记性和反应都不如怡安和弘昼。三个孩子一同念书,功课上,最初总是弘历垫底,垂头丧气地回来。她看了心疼,也没有办法,只好说些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话来安慰。怡安弘昼两个脑子转得快,玩起来一会儿一个花样,弘历只能跟着跑,有时还跟不上。看出他其实不喜欢那些玩闹,只是想同他们一起,她又劝他多把心思放在功课上,博得阿玛和先生夸奖,在弟妹面前长一回脸。小孩子心里多是要强的,弘历听了她的话,果然得了几次第一,从此越发肯用功用心。
怡安是府里唯一的格格,好处未免会多沾一些。怡安生得极好,冰雪聪明,身世惹人怜惜,加上皇上的关注,走到哪里都分外引人注意。不知不觉中,成了兄弟三人争夺的对象。弘昼爱玩爱闹,与怡安气味相投,玩得高兴时常将弘历丢到一边,一旦闹起来,互不理睬,又都来拉弘历。弘历总是向着怡安。三个小的之间怎么闹,都是意气之争,没有心机。却又有一个弘时在边上。
弘时年长许多,可比起三个弟妹,却显平庸无趣,又有点被宠坏,渐渐失了长辈欢心。到底大几岁,有了些心眼手段,会哄怡安开心,他已能独自出府,就常常带了怡安出去各府走动,又总设法撇下两个弟弟。有时不知有意无意,还特地在三个小的一处玩得正好的时候,把怡安叫走。弘昼爽直,为此发了几回脾气。弘历沉静,不声不响,转回书房看书。她却明白两个孩子的性子,弘昼发泄过后就忘了,弘历却会记在心里。
到后来,弘历和怡安一起被接入宫中,围绕怡安的暗斗才算有了点眉目。在皇上跟前,又只有他们两个孩子互相做伴,那段日子,弘历极得意极开心,主动想不起回家。每回出宫回府都是跟着怡安,因为怡安要回来。一回来,怡安就会把他放在一边,多与弘时弘昼说笑玩耍。每回回宫,倒是弘历积极些。小儿女情怀,她看在眼里,倒是欢喜的。平常人家如何不清楚,京城这些宗室皇亲家的孩子,有几个不是孤孤单单地长大?弘历自打出生就有弘昼为伴,又有青梅竹马的怡安,一处热热闹闹地长大,实在幸运。不知长大了会怎样,倘若情投意合,更是一桩美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皇上问起弘历的婚事,她心里极想为儿子争取,又不知该怎么说,看到他皱眉,更加紧张,深怕自己不会说话,弄砸了。皇上听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就让她退下。她暗暗忧心,恐怕弘昼也对怡安有些意思,而皇家最忌讳的就是兄弟为了女人不合。好多年以后,她知道了一些事,也真替那时的夫君为难,也不由感叹他真是疼爱三个孩子。
当时她不知道实情,只见不久怡安触怒他被送回准噶尔,弘历举止有异,着实担着一把心。她这厢白操心着弘历和怡安的婚事,那厢又有想不到的事发生。
那个她回来了,被他留在养心殿,护得紧紧地。她没有醋意,不管那个人在不在这里,她始终在他心里。而他始终是她的皇上夫君,她儿子的父亲,也仅仅如此。死而复生,她想不出这么多年,那个人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听说他近来精神心情都好了许多,倒有些替他欢喜,他终于可以揽着实实在在的那个人,大大方方地唤“阿楚”了吧。
皇后提议万寿节家宴,他高高兴兴地准了,她想起那一年府中的寿筵,有些期盼,也有些茫然。物是人非,这一场寿筵会如何呢?
皇后身子不好,她便帮着张罗指挥。那日,她和皇后正在御花园看人预备场地,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开怀的大笑。她们都呆住了。
最大胆顽皮的弘昼,搬进这皇宫后也收敛安静了许多。会是谁,能是谁,这般恣意?她们回身,看见皇帝,她们的夫君,亲热地拉着一个女子向这边走来,眉头舒展,微偏着头,温情地望着身边的人,边走边说边笑。
楚言先看见她们,停下脚步,想把手从皇上掌中抽出来。十多年,她也老了,一双眼睛仍旧清亮。
皇上随即站住,慢慢收敛了笑容,嘴角僵硬起来,手抓得更紧。皇后带着她上前见礼。楚言挣不开,只福了一福,低着头,没有表情。皇后温和地笑着,闲话几句,就找了个借口,带着她告退,没有与楚言攀谈。
走开好一段,皇后站住,支开旁人,突然握住她的手。她看见皇后眼中带泪,听见她说:“多少年都没有听皇上笑过了!可我只怕——”
很快,皇后担心的事发生了,比她们能想到的更惨烈。楚言饮下鸩酒身亡,满身血地被怡亲王抱出皇宫。皇上一声令下,抹去了佟楚言的存在。怡亲王病了。皇上也病了。万寿节的所有安排取消。
她还怔仲于一个接一个的不幸消息,弘历已经不管不顾地带着几个亲信,出京找怡安去了。怡安,该怎么办呢?
后来才知道,楚言早已派人去找怡安,不想让她回京。弘历拦住了出走的怡安,却因为皇上的旨意,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她走掉。
怡安出走前写过一封信,她没看到,不知道内容,但似乎给皇上和皇后带来了一点安慰。
听说,怡安上船出海,离开了大清。弘历大婚,皇上亲自挑选的富察氏文静温顺,婚后倒也和睦恩爱。
弘历没有放下怡安,暗中命人监视她的公爹和姨母,然而皇上也没放松,也注意着怡安的消息,暗中保护。怡安回来过大清几次,甚至还回京探望了皇后。弘历遇上了,却又一次不得不放她离开。
皇后去世后,皇上的精神更差,政务上也有些松懈,许多时间花在与身边的年轻宫女谈笑逗趣上。他偏爱的始终是汉军出身的南方女子,最宠幸的一个刘氏还为他生了一个阿哥。
皇后病重时,她就帮着管理后宫,皇后去世,她成了实际的后宫之主。有人说她缺乏魄力,该对那些年轻女子严厉些,以维护皇上的威严名声,保全龙体安康。可她始终对他存着一点敬畏,更明白他快要被心里太多的苦楚伤痛压垮,参禅诵经是寄托,与年轻女子调笑不过是找点乐子轻松一下。他真想要的,再也寻不到。
终于,那个日子来了。他把弘历叫进去,谈了一会儿,然后,把她叫了进去。
他脸色焦黄,咬牙忍耐着疼痛,脸上却有些笑意,招手唤她到近前,用虚弱的声音对她说:“初云,你是个极好的,也有福气。你好好替朕看着三个孩子。让他们都好好的。”
她眼泪奔流,原来,他记得她的名字。他知道她是初云,不是含糊的“阿初”。这就够了!
他自知时间不多,吩咐高无庸拿出一个盒子,取出一双袜子样的东西为他穿上,又命人当着他的面把剩下的东西都烧了。再看向她时,他的目光已有些涣散,有些气虚地笑了笑:“你要的,朕没能给你。可朕已经给了怡安。你不要再恼了吧。”
那夜,雍正帝驾崩,遗诏弘历继位。她成了太后,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富贵已极。
二十多年,弘历没有提起过怡安,与富察氏十分恩爱,又有了几个宠爱的嫔妃。她以为他已经放开。平定准噶尔,兆惠将军带回来和卓氏。后来才知道,兆惠去西北前,皇帝给了一幅画像,让他见到相似的女子要带回来。
富察氏之后,弘历册立乌拉那拉氏为后。乌拉那拉氏从侧福晋起就很得弘历欢心。然而,那年南巡中,突然把携行的乌拉那拉氏送回京。乌拉那拉氏深知皇上爱戴太后,有言必遵,太后一向看重自己,故而到她跟前哭诉。
她正感奇怪,细问当时情由。乌拉那拉氏泣道:“若说宫中嫔妃比不上江南佳丽,皇上想尝尝鲜,臣妾也不敢拦着。如是家世清白,皇上舍不得,带回宫里,臣妾也会当作妹妹般看待。只是,没头没脑的,看见一个身影一晃而过,就要微服出行,找过去,实在是——万一有个闪失——皇上也是一把年纪了,就算不传出去,被阿哥们知道,也是掉面子的。臣妾不过劝了几句。”
她点点头:“你做的没错,可你到底说了些什么,惹怒了皇上?”
“臣妾不过劝皇上保重龙体,以安危为重,以社稷为重。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美人,果然上了心,且让底下人去寻访,找着了,若合适,带过来面圣,或者皇上不想让人知道身份,微服去看她也可以,只是千万不可冒险。”
“这话没错,你还说了什么?”
“ 臣妾见皇上不知为何十分上心,竟象是深怕晚了一点就被她跑了似的,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绝色,能让皇上一见钟情。臣妾想着,若真是个绝色,定然能打听出来,倘若不是,只怕皇上见了还要失望。就劝皇上不要着急,便是错过这个,明儿后儿未必见不到更好的。以皇上天威,不要说一安,就是十个——”
“怡安!”她的心沉重起来。不错,一定是怡安!除了怡安,还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