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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吹散往事如烟灭,续-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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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安应声扭头,从人缝里见到父亲和几个大胡子围成半圈而坐,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时不时发出大笑,看来很有趣,连忙从椅子上爬下来,穿过人缝跑过去:“父亲陪怡安玩。”
  阿格策望日朗一把接住冲过来的小炮弹,在粉嫩嫩的小脸蛋上响亮地亲了两口:“宝贝终于想起爸爸了?”
  怡安被胡子扎得又笑又躲,一边嫌弃:“爸爸嘴巴臭。”
  “不是臭,是酒香。妈妈也喝酒了,也臭。”阿格策望日朗又是哈气,又用胡子扎,逗得女儿咯咯直笑。
  怡安坚定地维护母亲:“妈妈香,爸爸臭。”
  这厢父女俩玩得不亦乐乎,那厢有人动了心思:“阿格策望日朗,我们结亲吧。亲上加亲,怎么样?我这两个儿子,你喜欢哪一个?要是不行,家里还有两个大的,两个小的,随你挑。”
  “你喝醉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样,生得出什么好儿子?阿格策望日朗,老哥告诉你,挑女婿,得上我家去。肯定有你女儿喜欢的,哪个都行,要是全都喜欢,就全拿走。”这位喝的更多。
  没喝高的算盘打得更清楚。策妄阿拉布坦身体强壮,精神矍铄,再活个十年没问题,不过,阿格策望日朗可不是白居长子之位,势力人望财富,稳坐头把交椅,汗位落到他身上是早晚的事。最重要的是,他娶了个好老婆,有钱。靖安公主不是皇家血脉,可十个皇家公主加起来也比不上她的价值。对阿格策往日朗的慧眼和好运气,不能光佩服眼馋,得学啊。他们这个女儿长大肯定比父母亲都漂亮,将来的嫁妆不用说了,跟在她母亲身边长大,赚钱理财的手段学个五分,也就够夫家沾光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跳脚。仗着酒劲儿,纷纷推荐自家儿子,打压别家儿子。
  不一会儿,不满三岁的怡安已经有了二十几个夫婿候选人。候选人阿玛之间渐渐有点要挥拳相向的意思。
  阿格策望日朗呵呵笑着,没事人似的,只管挤眉弄眼地逗宝贝女儿开心。
  有人沉不住气了:“喂,阿格策望日朗,你倒是说句话啊,把你女儿许给我们哪家?”
  阿格策望日朗慢条斯理地抬起头:“这个我做不了主。怡安满月那天,父汗和我就答应她母亲,怡安的夫婿由她自己挑。”
  大胡子们转而对小丫头下工夫。
  怡安困惑地眨着眼,抱着父亲的脖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怡安为什么要去你们家?爸爸妈妈不要怡安了?”嘴巴一扁,摆出要开哭的架势。
  阿格策望日朗连忙搂住女儿,又拍又逗:“爸爸妈妈最爱怡安了,怎么会不要怡安?怡安跟着爸爸妈妈,哪儿也不去。”一边瞪了那几个一眼,示意玩笑到此为止。
  还有不死心的:“女孩子长大,总是要嫁人的,总不能在阿玛额娘身边呆一辈子。”
  得到父亲的保证,怡安放心多了:“什么是嫁人?”
  “嫁人就是——”那人挠了挠头,想着怎么跟一个小娃娃说明白。
  有人思维敏捷:“你将来嫁了谁,就跟谁睡觉。”
  “怡安嫁妈妈,怡安跟妈妈睡觉。”小姑娘得意洋洋地宣布。
  阿格策望日朗不大中意这个方案:“妈妈是女的。怡安要嫁人得嫁给男人,象哈尔济朗和阿格斯冷那样的男人。”
  怡安认真地思考起来:“哈尔济朗抢怡安的被子,怡安不和他睡觉。水灵姐姐说阿格斯冷哥哥喜欢图雅。让图雅跟阿格斯冷哥哥睡觉吧。爸爸也是男人,怡安嫁给爸爸,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觉。”
  阿格策望日朗心花怒放:“乖乖,真聪明。”
  太后身边懂蒙语的太监来了一会儿,不能把怡安从父亲身上拉下来带回去,只得把这些话传回去,逗太后一笑。
  太后果然乐不可支:“这些人可真出息!还想逼婚不成?传我的话,不管哪家的孩子,想娶怡安,成!先回家好好习文练武。十年以后,我们考一场文武科,入得了前三甲,比武胜了她哥哥哈尔济朗,文考中了她母亲的意,再让怡安看上眼,就行。到时候,我和皇上一人一份,加上她阿玛额娘的,三份嫁妆。”
  康熙心事颇重,猛然听见太后要他掏嫁妆,愣了一下。
  太后兴致勃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要看看什么样的人配得上我的怡安。”
  一位郡主凑趣笑道:“都怪怡安太可爱,这么小就有这么多人来求亲了。”
  “你们俩也赶紧生两个漂亮闺女。”
  “我们哪里比得上靖安公主,就算生出女儿,也比不上怡安。”
  “也是,还是楚言会养孩子。”太后点点头,想到什么,神情有些黯然。
  康熙苦笑。这些年,虽没有当面抱怨他,背地里,太后嘀咕过几次,后悔当初没有坚持把楚言指给十三,要不然,楚言也留下了,十三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今后,大概又要加上一条,这么好的孩子也是自家的了。
  看看挂在她父亲身上撒娇耍赖的怡安,太后叹了口气:“知道宠女儿,那小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皇上,从皇孙里挑几个活泼懂事的接过来吧。怡安在这里连玩的伴儿也没有一个,也怪憋屈的。”
  “冰玉的两个小子福彭福秀不是来了?”
  太后叹道:“那两个小子不成,不懂事,不肯带着丫头玩,还取笑她说话。把丫头惹恼了,如今都不理他们,只找十七舅舅。对了,叫十七阿哥过去把丫头带回来。”
  “朕回头问问三阿哥四阿哥,这事交给他们两个去安排,必能妥帖。”康熙有些头大。那么些皇孙,他又怎知哪个活泼懂事,哪个能入小丫头的眼让太后满意?
  大的已经让他伤脑筋,还搭了个小的。几天工夫,太后已经是一会儿不见就要命人打听。十七阿哥反正没什么差事,只管变着花样陪她玩。他原先都没看出来十七还有这么多点子,这么多耐心。
  蒙古人差不多都信黄教,万一,大小丫头给他来一出百亲同气连声,可不象百官联名那么容易压制下去。康熙沉吟着,渐渐形成一个主意。
  怡安笑嘻嘻地拿十七阿哥的辫梢当刷子刷着他的头脸,被十七阿哥抱了回来。
  太后笑着摇头:“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十七,你说了什么?怎么就能把她弄回来了?”
  十七阿哥好脾气地笑道:“孙儿前两天答应给她做个风筝,只说风筝做好了,交给太后收着呢,今儿乖乖的听太后的话,明儿一早太后准定把风筝给她。”
  怡安从十七阿哥身上爬下来,过来抱着太后磨蹭:“祖奶奶,怡安现在就要放风筝。”
  太后一把搂住哄道:“天黑了,看也看不清,怎么放风筝?明儿早早过来看祖奶奶,祖奶奶让十七舅舅陪你放风筝。可好?”
  怡安打了个大哈欠,揉着眼睛说好。
  太后忙道:“这回可真是困了!快去把楚言叫回来。怡安啊,乖乖跟额娘回去睡个好觉,明儿好放风筝。”
  怡安含糊地答应了一声,看见母亲,张开双手叫:“妈妈抱。”趴进母亲怀里,搂住母亲的脖子,小脑袋翻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就准备去见周公了。
  图雅早就收拾利落。楚言抱着女儿,向康熙和太后告罪,请求先行回去。阿格策望日朗看见这一幕,连忙走过来。
  太后摆摆手:“行了,去吧。闹了半天,我也乏了。”何九往左右各使了个眼色,手下的太监宫女自去预备太后回宫。
  康熙笑道:“怡安这丫头倒省心。方才还闹着要放风筝,这么一会儿,说睡就睡了?”
  楚言笑道:“回皇上,这丫头一向睡得比这会子早。这会儿,还不敢不让她睡。万一哭起来,可就是来砸场的了。”
  “有娘的孩子果然是个宝。”康熙含笑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你这次回来,除了这行宫,可预备着要往京城走一趟?”
  楚言微微一愣,立刻答道:“是。得空的话,想去京城走一趟,看看老爷子伯伯叔叔们。”
  “好容易回来一趟,也该回佟家看看。不如先跑一趟,把要办的事办了,省得到后来手忙脚乱的。”
  对皇帝这忽来的体贴,楚言心中有些嘀咕,垂首温顺答道:“是。皇上若没什么要吩咐楚言的,儿臣明日收拾一下,后天就先往京城去。”
  “这趟,原本就是叫你回来省亲。”望见一脸愕然想要说什么的太后,和大为意外脸色有些灰蒙的阿格策望日朗,康熙笑道:“快去快回,别让太后记挂。额附还得留下,朕有事相商。”
  “是。谢皇上关怀!”楚言怀里抱着女儿,福了一福,随着太后退出殿外。
  阿格策望日朗告了个罪,默默地送出来,为她披上披风,小心将已经睡熟的女儿包裹好。
  楚言知他心情,暗暗握了一下他的手,低声笑道:“进去吧,别叫人笑话。难得这么多人这么热闹,喝酒无妨,别伤身。”
  月光下,阿格策望日朗的眼睛晶亮,望了她片刻,露出一个微笑,向太后行了个礼,果然走回殿内。
  太后再想不到,楚言好容易回来了,在跟前没热闹两天又要往京城去,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多月。倒想和她们一起回京城算了,再设法把母女俩留在京城住个一年半载的,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有心把怡安留下,可看怡安这个样,怎么离得了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太后叹了口气:“先回京城也好,见见那些人,有空也去看看十三。好些日子没见他来请安了。”
  “是。”
  “让怡安和皇孙们见见面,回头看看哪个合得来,一块儿带过来,也好有个做伴的。”
  楚言有些意外,也有点感动。太后倒是真心疼怡安:“太后也太抬举她了。”
  太后嗔道:“难不成你还跟女儿吃醋?”
  目送太后上了步辇离去,楚言这才上了为她预备的小轿。
  收拾妥当,楚言在女儿身边躺下,抽出已经被她团成一团压在身下的薄被,叠出一个角,重新为她搭好,亲了亲童真的睡颜,吹灭蜡烛睡下。
  一股倦意袭来,却又不觉得想睡。比起在西北,这些天是清闲的,没多少事情要做,每日带着女儿去陪陪太后,和冰玉聊聊天,偶尔见着皇上阿哥们说几句话,再有就是与蒙古王公们不多的应酬。就连怡安,大半时间也有人仔细地照看着,不大需要她操心。可是,她再也没有第一天那种“回家”的感觉,只觉得疲倦。西北到底天高地远,直来直去的时候多,她已经不大适应“娘家”的诸多人和事。
  后路铺就,她松弛下来,认认真真地过起眼前的日子。一面悄悄地为将来在彼方的生活做些安排积累,一面希望儿女在亲情中在血缘相连的人中间无忧无虑地尽量多长大一点,一面心思所至地做一些也许会有些用处的事情。不知不觉中,渐渐习惯了那片天地那些人,失却了能够轻轻挥手笑别的洒脱,思量起以她微薄之力能否略略改善历史的走向。
  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政治斗争。准噶尔亦非净土,论起民族宗教往昔恩怨,比京城有过之无不及。好在人口不多,大多性子直白,不讲三纲五常,不识礼法教化,计较的不过尊严感情和利益。准噶尔部在强敌环伺之下,挣扎壮大,养成了务实的风格。公爹策妄阿拉布坦对她这个远来的异族儿媳始终存有三分防范,但不妨碍他看见她所作所为给准噶尔人带来的好处,倒是支持纵容的时候多。大策凌敦多布常年东征西讨,打了无数胜仗,是信奉“武力可以改变一切”的鹰派首脑,对阿格策望日朗的和平主张十分不屑,可抛开这点分歧,他始终爱护拥戴这个出色的侄儿,也很疼爱两个侄孙。噶尔丹策零培植着自己的力量,然而,需要的时候,他总是阿格策望日朗忠实的弟弟和得力的助手。
  让他们比较头疼的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土扈特夫人索多尔扎布。第一次见面,楚言不知怎的就想到麦克白夫人,不敢小觑,花了点力气建立起“友好亲善”的关系。拉藏汗派使者来议婚,当时,策妄阿拉布坦的未嫁女儿中,央金玛年纪最大,是不二的候选新娘。巴尔斯跑来演了一出闹剧,气得央金玛出走,阿格策望日朗寻人不力,找了大半年也没捉回央金玛。策妄阿拉布坦不能失了面子,只好把第二大的博托洛克嫁给拉藏汗的儿子丹衷。索多尔扎布舍不得年幼的女儿,使了点手段,把女儿女婿都给留在准噶尔。
  央金玛出走前在楚言的阿克苏行宫住着,时常跟进跟出。楚言从没想着要防她瞒她什么。结果,小姑娘逃去南疆,先找和楚言有生意往来的两三个维吾尔人,打着替嫂子办事的旗子连讨带借地弄了两笔钱,然后就跑进了帕米尔高原。阿格策望日朗起初有心放纵,发觉妹子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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