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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吹散往事如烟灭,续-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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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人跪倒在地,膜拜祈祷。
  洋神普还想请佟夫人宣讲感受神迹的细节,被楚言诚恳地挡了回去:“神父大人,这位姐妹好像是第一次与神主接触,还处在震惊之中。请您再给她一点时间。”
  想到寒水的身份,洋神普倒也不敢造次,又宣讲一番天主教教义,见她不住点头,满心欢喜。拜托这位看来入道已久的姐妹照顾佟夫人,小心地退出去,只道佟夫人回去感悟一番,不日便会回来受洗。
  寒水根本听不懂,只管抱着姐姐流泪,管他圣父圣母,能把姐姐送回来,叫她信啥都行。
  姐妹俩在弥撒堂内相拥而跪,低低述说,谈了很久。
  “寒水,那个唐九,你还要他吗?”
  寒水一惊:“他又做了什么?”
  “他恐怕快死了。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他捞出来。如果你不要,等我问完话,就打发他该去哪去哪。那种人,死了干净。”
  寒水期期艾艾:“姐,我也有话想问他。”
  楚言了然:“那你得给他找个安稳的藏身之处。那些都是人精,你可别叫人看出破绽。”
  寒水怎会不明白厉害:“我晓得,原先也预备了这么个地方。”
  “靖夷人手不够,你帮着打听消息,弄清他在哪里。其余的,什么也别做。你在明处。”
  “皇上命人压送他回京。听说,快到保定了。姐,你跟我回去吧。这种地方,不是你呆的。”
  “你那里,我不敢去。可不能让那帮人知道我还活着。我先在洋人堆里躲两天,洋人好糊弄。这里出了神迹,恐怕要热闹几天。我得换一处。你别担心,靖夷会护着我。要是一切都能顺利,咱们姐妹以后有的是工夫话家常。”
  “嗯。怡安——”
  “筱毅去接她了。那孩子,我信得过。”
  “嗯。把怡安交给他,我也信得过。”
  细细商议一番,寒水略略收拾,沉静地走出去,在洋神普殷勤送别中,登车而去。
  “夫人。”管事跟在车旁,小心翼翼地问:“您真要信那洋神么?”
  寒水被打断思路,想了想,笑道:“他们那神好像有点门道。到底多大能耐,还得看看再说。”
  这边,楚言离开天主教堂,在旁边的小巷中遇到靖夷。
  楚言有些为难:“靖夷哥,我想先把老九弄出来。”她总觉得他们兄弟那么多年的经营,没那么容易被新皇帝一下子就把家底扫干净,总该还留着点力量在暗处。宗人府伸不进手去。先把外面的老九弄出来,让他把残余的人手调出来,救胤禩兴许容易些。
  老九奸猾,可事到如今,楚言不怕他不听话。
  只是,这事,对靖夷太不公平。
  靖夷沉默了一阵,淡淡说道:“都是为了那孩子。芸芷临终还惦记着那个孩子。再怎么也得从他嘴里掏出句实话。要不然,芸芷,寒水,这些年,算怎么回事?”

  老九

  允禟睁开眼,用力看清对面横眉冷对的女子,长叹一声,又把眼睛闭上,惨然道:“想不到,老子还是死了。”
  “岂止死了?还死得发臭发馊,喂狗,狗都不理。就你这号,也敢称龙?怪不得连蚯蚓都是地龙。”
  他嚣张了一辈子,断没有死后反倒忍气吞声的理。八哥不在跟前,一样做鬼,谁还怕谁!允禟愤然睁眼,正要反唇相讥,猛然看见另一个身影,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也在这儿?老四!好你个老四!老子跟你没完没了!”
  楚言耻笑:“你早玩完了,连塞黑思都做不成。还跟谁发狠呢?”
  寒水听得想笑又笑不出来。姐姐一直讨厌这人,虽把他救出来,其实并不太情愿,故要先狠狠打一顿落水狗。听他那话却是以为自己被皇上杀了,故而发狠,心里倒也不是不感动,因而小声提示:“你还活着。”
  允禟一愣,塞了一根手指到嘴里,死命一咬,嗷地叫出声。
  楚言凉凉道:“你当然没死。阎王殿上先过堂,你若死了,铁定被垫到十八层地狱底下做花肥,哪有这样的好命见到我们?”
  允禟刚想还嘴,寒水一句“是姐姐救了你”立刻打散了他的气焰。她救他?这女人就算还有一点慈悲心肠,也不会花在他身上。她折腾人的本事怕不比老四差。落到她手上,还不如真个肚子疼上几天死了干净。
  转念一想,死猪不怕开水烫。这辈子不走运,和她斗——说句不怕丢脸的实话——反正从来没赢过。唯一一点福气,就是娶了寒水。寒水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她的心里在意着寒水,就不会对他太狠。心里有了点底气,脸上就放松下来。
  楚言哪能看不出他那点小九九:“寒水,药是不是还在火上?你要不要去看看?”
  “啊,我得去看着,别熬过了。”寒水连忙往外走。为了避人耳目,此地只用了很少很可靠的几个下人,许多事都得他们自己做。
  眼看寒水走开,楚言转向允禟,嘴角扯起讥讽的笑意。
  允禟声先夺人:“你怎么没死?”
  “你这么个人皮囊子都能活着,我为什么要死?”上下打量着他,一脸嫌恶。允禟先时颇胖,从西宁押解回京这一路吃了许多苦头,囤积的肥肉消耗得差不多,皮肤松弛,晦暗无光,十分难看,半点看不出少年时的影子。
  “早知道你还活着,我和八哥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我的死活,与你何干?你这是咎由自取!”
  “你的死活,与我无干,却与八哥大有干系。他若知道你还活着,心中存了一丝盼头,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早几年,他若肯听我的劝,我们兄弟联手,如今还不知鹿死谁手呢。我是咎由自取,难道八哥也是咎由自取?”
  楚言顿了一下,叹道:“四爷的手段,我知道一些。你们两个真要与他斗,也讨不了多少好。”一边韬光养晦,一边先机早失,胤禩心软重情,不是对手。至于这个自大的老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允禟冷笑:“你心里到底向着谁?成王败寇,你看我们如今这样,就以为我们不行?你不想想,那位刚登基时,为何封八哥为亲王?为何要把我调去西宁?为何要把十四弟关起来?他这是分而化之,就怕我们拧成一股绳,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他放着乾清宫不敢住,住到养心殿,你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楚言以为他会说雍正弑父篡位,害怕康熙鬼魂之类的鬼话。
  允禟冷哼一声:“养心殿才多大地方,乾清宫多大地方。养心殿才用得着几个人,乾清宫得用多少人?”
  “难道,你是说,四爷不敢住乾清宫,是害怕刺客。你们在宫里埋伏了人,打算杀他?”
  “是他心虚。”
  “我听了些风言风语,说当今皇上弑君夺位,篡改遗诏。原来,九爷才是打算弑君的那一位。”
  “他的皇位来的不明不白,我可没认过这位皇上。”
  “新皇登基,九爷还能有机会往宫里埋人?那些人自然是康熙爷在世时埋伏下的。”
  “我哪有那么大逆不道的心思。不过是想探探老爷子都想些什么。”
  “九爷干的这些事儿,八爷没搭手吧?”楚言真替胤禩后怕。就这位这副猪脑子,康熙活着的时候,没捅出什么大篓子,实在是运气。
  “我的那些人,八哥知道点,不全清楚。我猜着八哥自己在宫里有些人手,他藏得密实,不肯让我知道。老四布的暗桩,不比我们少。还有老三,老——”
  楚言厉声打断:“行了,别说了!你给我记住,爱新觉罗·胤禟也罢允禟也罢,世上早没这人了,被爱新觉罗家除名了。罪人塞黑思在保定驿所死于绞肠痧。你能躺在这里,因为你是我妹夫唐九。唐九要是还记得他的八哥,就想法把他救出来。”
  允禟张了张嘴,颓然道:“我是想救八哥,可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法子?要不是你,我就真死在保定驿所了。”
  楚言腾地跳起来,对着他的肚子蓬蓬就是两拳。
  楚言含怒出手。允禟腹痛未愈,体虚气弱,哪还经得起这“花拳绣腿”?也不敢叫疼,闷哼两声,痛得浑身发抖。
  “你听好了!救你出来的是靖夷。芸芷去年死了,死于旧伤,都是拜你这强盗所赐!”
  允禟喘着气,虚弱地强辩:“我当初不过想警告他们把嘴闭严实点,并没真想杀他们。要不然——”
  “我还该多谢你慈悲了?你这种人渣,死有余辜!我们能捞你出来,也能送你下去。龙子凤孙怎么了?如今还不是连蚂蚁也不如?把你捞出来,不过要几句实话。你老老实实,看在寒水的份上,放你一马。再敢耍花样,我剥了你这张人皮,随便找堆草套上,也比你顺人眼。”一边说着,一边又是两拳。
  允禟咬牙忍痛:“我如今还有什么可藏的?你要问什么,问就是了。”
  “你们在宗人府,可还有人?”
  “从前有几个,早给拔了。老四最不放心的就是宗室,听说关了好几个进去,若由着他们和外面暗通曲款,可不白关了?”
  “宫里朝里可还有靠得住的?”
  “我的家底,恐怕是没了。就算没被拔掉,也靠不住。八哥可能还有些人手,可他怕我轻举妄动,一向不肯让我知道。那些人,只有八哥自己调得动。”
  “十爷,十四爷能不能帮上忙?”
  “你急糊涂么了?老十什么样,你不知道?老十四自身难保。他在军中的势力,早被年羹尧接了去。如今,年羹尧也给除了。”
  “你不是一向精明,会算计?好好想想,还有谁帮得上忙?”
  “其实,有个人,若是愿意帮忙,必是帮得上的。”允禟吞吞吐吐:“只是,我支使不了,也求不动。”
  “说。”
  “老十三。”
  楚言沉默。她怎会想不到如今棘手可热的怡亲王?只不过——
  “老十三是个有情有义的,你若肯去求他——”允禟顿住,也觉得不妥。十三当初苦恋她几年,不能如愿,如今送上门来——一般是男人,换他会怎样?十三能君子到哪儿去?十三身边未必没有老四的探子,再叫老四知道——他是看不出这女人有什么好,可在那几人眼里,就是唐僧肉。眼巴巴地看了多少年,想了多少年,摸不着,吃不到。如今,落了单,身份也没了,会念几句经管屁用,到头来还不得由着妖魔鬼怪施为?八哥就算活着出了宗人府,知道这些,也要急得吐血,死不瞑目!
  话锋一转,说起实话:“老十三跟我们不对路,早不来往。他比老四强点,还念着点兄弟情。这些年总理朝政,大权在握,也没对大伙儿怎样。不过,老四对我们下手,他也不拦,就那么看着。当然,兴许他也劝了,劝不住。”
  楚言沉吟着,问起另一件:“八爷手头收着一封康熙爷的密旨。你知情么?”
  “知道。你给他的。临去西宁前,八哥给了我,让我保命。”
  “给了你?”楚言气得差点吐血:“你拿了密旨,还弄成这样?!”
  “我就知道,你的宝贝,哪肯让我用!”允禟傲然答道:“爷也不屑用那玩意儿。大丈夫,吃香喝辣,赚钱玩女人,作威作福,自在了一辈子,下狱就下狱,死就死,什么大不了?用不着躲在女人裙子底下苟且偷生!”
  胤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要那个密旨?一群猪!楚言恼火异常:“密旨在哪里?你们不屑用,还给我!”
  “我,我——”允禟支支吾吾,往端着药碗走进来的寒水瞟了几眼。
  寒水在门外听见后面几句,再看允禟神情,猛然想起一件事物,放下药碗,跑出去抱了那尊观音像回来,小心掏出那个布包:“姐姐说的,可是这个?”
  好几年了,这东西一直压在她心上。生怕不小心被人发现,她走到哪里都带着这尊观音像,擦拭搬运全都亲历亲为,不许别人碰触靠近。好在,旁人都以为她虔诚得怪僻,没有多想。
  还是她亲手缝的布包,转了一圈,又回到她手上。楚言接过来,倒出那道旨意,心中又苦又涩。
  当初,她对康熙说:“万一,将来,准噶尔和朝廷有了不自在,弄不好阿格策望日朗就要杀头。那儿臣不是嫁去做寡妇?又兴许,几十年没事,到了儿臣儿子孙子时,出事了,儿臣不是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皇上金口玉言,答应儿臣的,自然作数。可万一,您驾鹤西归前,事情一多一忙,忘了把这事儿告诉下一位,下两位皇帝,他们要杀光儿臣一家,儿臣该怎么办呢?说到底,儿臣到底不是金枝玉叶,皇上认,别人可以不认。”
  康熙听得吹胡子瞪眼睛直磨牙,到最后,还是答应给她这么一道保命密旨。
  说那话时,她压根没有想到阿格策望日朗,和他们以后的日子。她只是想让另一个男人保住性命,保住尊严,和他的妻子好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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