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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总笑话她,说她娇气,如今只盼着能把那些毛病都给宠回来。
中秋这天,午饭刚过,月饼点心就送到了楚言面前。一个小碟里放着四色小月饼,看着精致小巧。
何吉在旁解说都是什么陷的,问她要不要尝一块。
楚言摇摇头。月饼被撤下去。
半册书没看完,又换了四色送上来。
楚言再摇头,又撤下去,过会儿,再换四色上来。
楚言终于忍不住:“何吉,替我挑两块不甜不咸,酥皮的,留着晚上吃。其余的,你们几人分了。另外,帮我沏壶茶上来。”
进宫来,四天了。她面前总断不了点心零食,她说不要,就撤下去,过一会儿换几样再送上来。她不说,放着不动,过个小半天,也会有人来换几样新鲜的。偶尔捡一样,吃了第二口,这款就会有单独的小碟乘着送上来。给她的感觉,就象这宫里隔几年来一次,她还从来没机会见识过的选秀,撂牌子,留牌子。
吃的这样,衣料和小玩意也是这样,只不过没有这么天天重复。
除了这些小东西,皇帝还送来两只小狗给她解闷。她从来没见过训练得这么好,这么乖巧安静的哈巴狗。
楚言有些哭笑不得。不久以前,她还是一群人的领袖和依靠,操不完的心,忙不完的事,食不知味,睡不沾枕,突然之间,变得无所事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被当作小孩子般宠爱娇惯。
心底也有一点感慨触动。曾听人说过,女人年纪再大,心底里也还有小女孩情结。风中浪里,天涯海角,走了一大圈,一把年纪,人老珠黄,回到原来地方,还有人记得你早年的喜好,愿意无微不至地纵容宠爱,也是一种福气吧?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有这样的运气。
那夜以后,皇帝来过小院两次,都在白天,略坐了坐,聊了两句天就走了。
他很忙,会见大臣,商讨政务,批阅奏折。他的日程很紧张,也很单调,活动范围基本都在养心殿。
四天里,她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在这个院子里。
他没有限制她的活动,甚至派人来问过她,要不要去御花园散散步,要不要去慈宁宫和东西六宫走动走动,要不要找些人进宫陪伴。
她总是说不要。紫禁城是她在这个世界住过最久的一个地方,有不少旧相识。可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曾经的景色,曾经的人。她是谁?她不是佟楚言,佟楚言早就死了,事实地,官方地,都死了。她不是王楚俨,王楚俨的一切早就被这里的二十多年岁月冲淡,痕迹难寻。
他唤她阿楚,说她是他的小丫头。那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一句玩笑。他是皇帝,如果喜欢,可以一直把那个玩笑开下去。可是,阿楚对于他的宫廷,他的皇后嫔妃子女,算什么?
她的尴尬局促,他大概也是明白的,并不勉强,只派人送来各种各样的书和玩意给她解闷。
只有他一人的时候,他会派人来请她过去。头两次,她婉言拒绝,过了一会儿,他就过来了。
第三次,她过去了。不管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皇帝,他是皇帝,而且是个想做实事的皇帝。他有很多事要做,他的时间宝贵,纵然不是有心,“逼迫”他暂时放下公务放下责任,贵脚踏贱地地来看她,是浪费,也是罪过。她很闲,她的时间过得没有意义,如果他只是想看看她,她何妨走几步路,自己送过去给他看看?
看见她,他很高兴,可也就是说了几句话,又接着批折子,间或停下来,再同她说几句话。她坐在他对面,仍是看她的书。
养心殿到底是皇帝起居的宫殿,宽敞明亮,温暖宜人。这个小院虽然新近收拾过,极力弄得舒适,到底原本设计规格就低,经年不曾修缮,狭小阴暗,隐隐透着成年的湿冷。
不比不知道,有了比较,她贪图舒适的本性就冒起来。第四次,第五次,他派人来请,她就过去。
他们一块儿吃过一顿中饭,两顿晚饭。饭菜不见得多么讲究,但很可口,颇合她的口味。皇帝也吃得很香很开心,边吃边与她闲谈,没遵守“食无语”。从边上太监宫女的神情上看,皇帝平时大概不是这样。
晚间,她总是回到小院,他从没阻拦。
不清楚他到底想些什么,这样松弛的相处方式,她还可以接受,只是悬心外面的事情。
中秋是特别的日子。雍正皇帝提倡节俭,消减宫中费用,嫔妃子女都比康熙少得多,不像当初康熙那样举行大规模家宴。习俗惯例,内宫还是会有一些庆祝仪式,皇家还是会有一场家宴。
这天,皇帝没有工夫与她闲话。她不属于内宫,不属于皇家,能够安静地呆在这个小院。
整日呆在这个小院里,活动量很小,食量也很小。晚饭随便吃了点东西,逗着小狗玩了一会儿,眼见一轮明月升起,楚言走到院中,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望着月亮出神。
似乎是上一辈子的事,这个日子对她有特别的意义。她从出生便与月亮结下缘分。
曾经,她在这个皇宫里对月流泪,为了再也回不去那样的生活。有个少年走到她身边蹲下,对她说:“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曾经,在这个皇城里,她望着一个男子的背影,以为在白日见到了月亮。
曾经,有个喜欢看星星的男人,揽着她,在她耳边呢喃:“每回看见星星,就想起你。”
曾经,她对着湖水中月亮的倒影黯然伤身,一双儿女离开她,比月亮还要遥远。
曾经,她站在甲板上,提心吊胆地看着艰难地穿行于乌云中的月亮,祈祷前路平安。
一切的曾经,曾经的一切,似乎只有月亮是她忠实的陪伴,其他的缘分,她总是抓不住。
今夜,月亮是否也照亮着宰桑泊丈夫的安眠处?女儿能否在血亲处感受到些许纯然的亲情?人们会怎样对她讲述她父亲的故事?儿子是在夕阳下大步流星,还是在图书馆里用着功?他们应该能够自行处理日常事情了,可万一遇到什么变故,他们会怎么样?他们还是一群孩子,初到异国他乡,身边又没有一个能让他们全新信任依赖的大人。
图雅和筱毅走到哪里了?是否一路平安?能不能顺利地见到怡安?
曾经唤他姐姐的少年,现在是什么样?是否被监禁在这皇城的某处?是否在对月叹息?是否怀有满腔的不甘和愤懑,无法疏解?
那个月亮一般的男人,是否还能维持他的从容淡泊?是否在仰首张望?等待着月亮的身影落进井口一般的高墙?他的命运能否得到些许改变?
她把东西交给了怡亲王,却没能得到一个干脆的承诺。入宫后,再没见过他。她孤注一掷地赌人心,把自己赔进了宫墙,难道还不能换那人一条性命?
月圆之夜,还有多少夫妻父子不能团圆?她和两个孩子,可还能有团圆的机会?
“皇上。”
楚言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泪痕,忙忙伸手去擦,耳边听见一声轻叹:“朕就知道——”
一只手已伸到眼前,拿了帕子为她拭泪。
楚言接过帕子,擦干眼泪:“大过节的,皇上怎么来了?”
“朕若不来,你怕不得哭个通宵?”胤禛拿回帕子收入袖中,拉起她的手:“走吧。朕带你赏月去。”
并未走远,只在养心殿的庭院里,摆了一个小几,上了几款瓜果点心,一壶桂花酒,一壶龙井。二人对面坐了,底下人识趣地退开。
皇帝亲手切开一块小月饼,递给她一半:“你要的,酥皮的,不甜不咸。”
楚言不好拂却他的好意,只得接过来,放入口中,竟还是温热的,爽口诱人,忍不住又要去拿剩下的半个。
皇帝已抢先把那半个吃了下去,另外切了半个给她:“可还吃的?”
“嗯。很好吃。”
“难得。来人,赏那厨子。”胤禛笑着掂起另外半个,温言劝道:“夜了,好吃也不可多吃。赶明儿再叫他们做。”
还是把她当孩子!楚言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喝茶,喝完一杯,才要去斟,却被他止住。
“这会儿喝太多茶,当心晚上睡不好。中秋赏月,还是该喝桂花酒。”茶杯被拿开,手中被塞进一杯酒。
那酒极香,久违的好滋味。三杯下肚,她突然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夕,许多过往仿佛一场大梦。
胤禛注视着她,月光之下,她的面庞柔美皎洁,眼中流露出孩子般的脆弱,带着几丝疲倦和寂寞。他的阿楚回来了,从远方,从梦中记忆中,回到了他的身边。如今的他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安慰她。他的疲倦和寂寞,也将从她身上得到抚慰。她早该是属于他的。她回来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喝酒,赏月,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天,放松的时间过得很快。
月影开始西垂,她站起身,带着一点眩晕感:“夜深了,我该回去了。”行了个礼,就要走开。
冷不丁一只大手紧紧拽住她的胳膊:“不许走。朕不许你走!”
她没有挣扎,只轻轻说道:“皇上辛苦一天,也该休息。我不打扰了。”
他伸过另一只手臂,拦腰一带,将她收到怀中:“不许走。你是朕的。朕要你。”
“我不——”
她的口被堵住。两人的唇上都还带着桂花酒的甜香。
他的臂收得很紧,他的唇很霸道,辗转厮磨,挤压吮吸。
这突来的强硬索取,令她茫然无措。他胡须的扎刺,又逼着她清醒,努力地想推开他。
终于,他的臂放松一些,眼睛却紧紧盯着她,幽潭深处升腾起情欲的烟雾:“朕要你,今夜就要。”
她慌乱:“不,皇上,不可。”
“为何不可?”他好整以暇地笑着。
“我——皇上后宫净有年轻美貌女子,我年老色衰——”
“你当朕是好色之君?”
“我——我老了,又是——”
“又是寡妇?”他怡然而笑,两根手指轻轻压住她的唇:“寡妇正合配寡人。朕也老了,咱们正好做伴。”
她还要挣扎,忽觉身子一轻,竟被他打横抱起。
望进她又急又羞又恼的眸子,他突然咧嘴一笑:“朕还没太老。”
不逼你
外衣被解开,脱下。他的动作很轻柔,仍令她惊恐地颤栗。
她不敢挣扎。他是男人,她在他的掌握中。他是皇帝,太多人的性命和幸福在他的掌握中。
她没有挣扎。她是个女人,青春已逝韶华不再的女人,也许他只是眩惑于她曾经的羽毛,让他发现她的羽毛已经落光,她的身体远远比不上他拥有的众多年轻活力的胴体,也许他就会对她索然无味,也许她还能有离开的一天。
感觉到她的紧张害怕,他越发怜惜心动,动作越发轻柔,一边耐着性子去剥她的衣服,一边温柔亲吻,喁喁细语,眼中溢满柔情蜜意。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不肯看他。
她看见年幼的怡安,拼命地挣开众人的束缚,哭喊着追上来:妈妈,你不要我了么?
她看见哈尔济朗一动不动地站在码头上,目送海船消失在水天之间。她听见他在说:妈妈,我等着你和妹妹——
她看见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阿格策望日朗纵马拼杀。她听见他悲愤无奈的呼唤:楚言——
眼泪漫出眼眶,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他叹息着,用衣袖去擦:“别哭,别哭,朕不会伤你。”
眼泪越擦越多,越流越凶,终于浇熄了他心头那点欲火。长叹一声,将她揽进怀中,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别哭了,朕不逼你!睡吧,别哭了。”
她的泪却止不住,湿透了她的头发,湿透了他的衣裳。
他不知该怎么哄,怎么劝,只好搂着她,轻轻在她背上拍打,直到她哭得累了,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般爱哭!这么多年,她受了多少委屈,还不能放心地哭上一通,不知攒了多少眼泪。他叹着气,抽出被压得有些发麻的胳膊,看看那肩上湿漉的泪痕,心疼心酸又有些甜蜜,拉起另一支袖子为她抹去眼角残留的泪珠。
她呢喃了一声:“日朗。”
他十分挫败,却又无可奈何。当日他有心无力,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她远嫁。十余载夫妻,她为那个男人生了一双儿女,又一直以未亡人身份,照顾那个男子的儿子和部属。那人留在她心里的影子,岂是几天驱得走的?是他太性急了!
不论如何,她回来了。他能给她更习惯更喜欢的环境,更留恋更钟情的一切,他的身影落在她眼里,渗进她心里,慢慢地把她的心拉回来。就如她所说,十几年都等了,再多等一阵也无妨。
在他怀中,她睡得很安心。她在他怀中哭,在他怀中睡。
胤禛的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拉高被子,一只手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