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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文士微一摇头,尚未说话。
人群中突然有人笑说道:“这家伙真是有眼无珠,连‘谈笑书生’燕小飞,燕总舵主都不认识,可笑,也可怜!”
此言一出,花冲神色大变,“哦!”地一卢,抱拳说道:“花冲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燕总舵主大驾亲临,花冲失敬了。”
倏转身形,迈步就走!
人群中传出一声冷哼,一人方自掠出。
中年文士微一挥手,道:“这种人由他去吧,好戏即将上场,哪有那么多闲功夫?莫要错过眼福。”
转身又复隐入人群中。
这边一场小纠纷方歇,“朝天坪”上,又自陆续登上了两批武林人士。
走在前面的一批,是两位神情威猛,及一位相貌清奇的老者,三人边走边谈,状颇欢愉,正是那“千面神君”齐振大,与秋仁杰、狄英杰_二兄弟。
他们三人一上“朝天坪”,老远地便看见仲孙玉诸人与少林慧觉大师诸僧站在一起,脚步一紧,飞快走了过来。
及至仲孙玉发现三人时,三人已抵五支以内,得睹故人,虽不胜欢愉,但他却也不禁蹙眉,暗忖道:“麻烦来啦,稍时倒叫我如何向狄老儿兄弟交待……”
但闻齐振天大笑说道:“老哥哥,多月不见,你倒清瘦了不少,莫非又遇到了什么烦人事儿么?”
仲孙玉微微一笑,不答反问地道:“老弟此次怎地简从而出,你那素来引以自豪的十二健儿呢?”
齐振大哈哈一笑,说道:“此次只看群魔授首,又非前来抢宝,带那么多人做甚?”
转注三女一眼,又道:“三位姑娘别来可好?”
三女早已急步走过裣衽为礼。
双方见礼毕,但闻狄英杰突然轻咦一声,诧声说道:“仲孙大侠,愚兄弟那雪丫头……”
诸人心中一震,默然无言。
徐振飞老脸上更是显得羞愧无限。
仲孙玉将口数张,欲言又止。
狄仁杰、齐振天二人脸上笑容渐渐隐去,将四道目光凝注在仲孙玉一张颇为尴尬的老脸上,但却不说一句话。
狄英杰人目此情,神色一变,急道:“仲孙大侠,莫非……”
“二庄主且慢焦急……”仲孙玉话声至此,暗忖道:“这事迟早总要向人家有个交待,干脆。”
暗一咬牙,双眉一轩,方待接话。
“二位庄主,小老儿该死。”徐振飞急步上前,身形一矮,就要向狄仁杰兄弟跪倒。
狄仁杰一怔,忙不迭地将徐振飞架起,诧声说道:“徐老哥,你这是做什么,岂不折煞狄仁杰兄弟?”
徐振飞哪里还跪得下去?站在狄仁杰兄弟面前,皓首低垂,身形连颤,老泪纵横却是一句话儿也说不出来。
狄仁杰兄弟看在眼内,更是讶然欲绝,四道目光转向仲孙玉,方待要问。
仲孙玉微一摆首,苦笑说道:“二位庄主且莫动问,仲孙玉险些儿无颜相见,早已羞愧欲绝了……”
喟然一叹,接着将狄映雪一番遭遇,概略地说了一遍。
话声一落,苦笑说道:“仲孙玉错在一身,无话可说,听候贤昆仲处置。”
狄英杰静听之余,虽然神色刹那数变,怒不可遏,但狄仁杰神色却是一直平静的出奇,仲孙玉话声方落,他突然一笑说道:“仲孙大侠你这是什么话儿?徐老哥也请不必自责,这是命,也是运,不瞒诸位说,狄仁杰早就看出雪丫头无此福份,只不过当时不忍泼她冷水罢啦,如今她能得夫如此,狄仁杰已属至为满足!”
诸人做梦也料不到他竟会有此一说,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一句话儿来。
徐振飞神情更为激动,双目凝注狄仁杰,身形连颤,泪如泉涌,半晌,方挤出一句:
“老庄主,徐振飞自知罪孽深重……”
狄仁杰肃然接道:“徐老哥何出此言?雪儿福薄,若无云姑娘一番安排,尚不知成何局面,今能得配‘三生’老神仙高足,狄仁杰已感天大荣宠。”
徐振飞老脸上一阵抽搐,默然无言。
仲孙玉凝注狄仁杰半晌,方始一叹说道:“狄老哥,仲孙玉算是服了你了。”
狄仁杰淡淡一笑,说道:“仲孙大侠,别人不知,你应该知道狄仁杰对于相人之术,颇懂一点皮毛,服之一字,还是请收回吧!”
仲孙玉方待再说,一旁慧党大师突然低诵一声佛号,合十说道:“狄檀樾这份胸襟,为常人所难企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狄檀樾后福无穷。”
狄仁杰忙一恭身说道:“狄仁杰乃一介腐儒,武林末学,怎敢当大师如此谬奖?大师佛门得道高僧,当知一啄一饮,莫非前定,无缘姻缘不能强求。”
慧觉大师肃然道:“不为念想国系,万事皆要随缘,檀樾应是佛门中人,老袖随时恭迎!”转身退后。
狄仁杰心中一震,顿时怔住,半晌,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向着慧觉大师微一躬身。
仲孙玉心中暗暗一震,庄容说道:“狄庄主,仲孙玉为庄主贺!”
狄仁杰微笑说道:“多谢仲孙大侠!”
齐振天看在眼内,微一皱眉,方待说话。
但闻有人说道:“乖乖,你们瞧,各门派全来啦!”
诸人闻声回顾,可不是,数批武林人物又自登上“朝天坪”。
武当、峨嵋、邛崃、昆仑、雪山……
僧、道、俗全有,不下百人。
渐渐地,登上“朝天坪”的武林人物越来越少。
放眼望去,“朝天坪”上黑鸦鸦的一片,除靠山峰一面之外,其他三面,几乎全站满了人,看来天下群豪差不多全到齐了。
朝阳已近山峰,仅有的一些低声谈话,也自趋于平静。
整个“朝天坪”上鸦雀无声、寂静如死,空气显得极为沉重,沉重得令人窒息。
群豪的心情也随着渐升旭日而越来越紧张,因为代表着字内正邪两派的几位人物即将出现在自己眼前。
尽管群豪中有人见过“二魔”、“四邪”这六位武林人闻名丧胆、杀人不眨眼的盖世魔头,但大多数均只是,只闻其名而无缘一见其人的,平肾泊见,但今日却极为想见。
金轮渐近中天,群豪之中有些人已是额头微现汗迹,不知是难堪烈日照晒,抑或是由于平日惧为追命阎罗的几位凶人即将出现,心中过于紧张所致。
突然,数声厉啸传自峰下,直透云表,划破长空。
“来啦!”不少人心中一震,禁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
啸声方落,群豪但觉眼前一花,“朝天坪”中央,已自站定六个相貌凶恶,一望直能使人胆落的灰衣老人。
正是那哀牢“二魔”:“阳魔”申屠君、“阴魔”皇甫松。
勾漏“四邪”:“百毒翁”丰天化、“独臂天尊”司徒雷、“秃鹰”西门豹、“赤发史”巴玄中。
六人身影方自落人群豪眼中,群豪打心底便自响起一声惊呼。
原来,“二魔”申屠君。皇甫松二人双腿已是齐膝断去,所余下的是四根肉桩般大腿。
六人只一站定,便自将十二道冷电目光,由左至右向全场环顾一周,不言不动,神情桀傲凶残已极。
这一眼,又使不少来自宇内各处的群豪,打心底冒起一股寒意。
“朝天坪”上更静。
王寒梅突然冷哼一声,方要扑出。
仲孙玉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住,轻声说道:“丫头,忍一会儿,你师伯今日包你能大快师仇。”
王寒梅双目尽赤,只恨得银牙乱咬,但却动弹不得。
邪派代表人物已经出现,那位代表着正派的“幽灵书生”
至今仍未现身。
群豪焦虑紧张,但仲孙玉诸人尤甚,一方面急于想见“幽灵书生”,一方面又为他至今仍未现身而焦虑,再一方面,又为至今未看见“三生”、“五老丐”八位仙侠及狄一风、狄映雪二人而心急。
烈日仅差一线,便上中天,“朝天坪”中央,“二魔”、“四邪”六张阴寒冷酷的丑脸上,已渐泛起一丝不耐、愤怒与困惑的交杂神色。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
烈日已上中天。
蓦地,“阳魔”申屠君双眉一挑,怒声说道:“老夫道这小狗真的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只身邀斗老夫六兄弟,原来只是个言出无信、临阵脱逃的懦夫,好教老夫兄弟失望。”
仲孙玉微一蹙眉,默然不语。
三女却是秀眉倒挑,樱口一张,方待出言相叱。
突然一声恍如发自冰窟的冷笑,起自四方,一个细若游丝的冰冷话声道:“瞎了眼的东西,少爷早到多时,你们视而不见,却怪得谁?”
声音轻微飘忽不定,但在场群豪,无一不听的清晰。
六个老魔不由神色一变,倏然转身,仰视峰顶。
仲孙玉诸人方自一喜,三女身形更是一颤。
群豪心中方自一震。
“轰”一声震天大响,黄山绝峰突然爆裂!
乱石激扬,尘土弥空。
一条淡黑人影,随着闪电一般,自十丈峰顶冲天拔起,半途一个飞旋,陨石般飞泻而下。
天下群豪再也忍不住心中震骇,齐齐扬起一声轰雷般惊呼。
三女更是各以纤手掩口,一颗心险些脱腔而出。
就在群豪惊呼声中,这条淡黑人影堕势突然一顿,人影敛处,六魔头面前十丈处,赫然仁定一位身着黑色儒服、面貌丑陋的年轻书生。
他不言不动,直如一尊石像,神情冷峻、不带一丝表情,委实人如其号“幽灵书生”。
三女忍不住心中激动,娇躯一闪,就向斗场中扑去。
仲孙玉、齐振天、狄仁杰眼明手快,各人一把硬将三女已冲出去两尺的娇躯拉回,仲孙玉更是脸色一沉,轻喝说道:“你们三人怎地如此不知轻重?高手过招,丝毫不能分心,何况今日乃系一场罕绝人寰的殊死搏斗。小不忍则乱大谋,岂能以儿戏视之?”
陆菱艳、王寒梅、仲孙双成闻言心中一震,倏垂螓首,默然无言。
仲孙玉心中也觉不忍,暗暗一叹,改容又道:“丫头们,你们且莫着急,此时方揭序幕,时间还多着呢,难道你们还信不过八位老神仙么?”
仲孙双成猛一抬头,妙目中泪光隐现地,惑声说道:“成儿姐妹怎敢信不过五位师尊及三位师叔,只是眼前恶战即将展开,时已至今,仍未见他们八位老人家现身,爹能怪成儿姐妹
们心急么?”
此言一出仲孙玉不禁哑然,呆了一呆,不由暗忖:“是啊!
八位老神仙怎地至今未见踪迹,莫非有什么要紧事儿缠身么?
可是哪有比这件事还为重要的……”
略一沉吟,苦笑一声,尚未说话。
但闻场中“阴魔”皇甫松冷冷一笑,阴侧恻地说道:“原来小鬼竟先来一步,隐身峰顶,这么看来,你倒不失为守信之人。”
“幽灵书生”冷哼一声,道:“少爷何许人也,岂肯失信于你们这般东西,时隔数月,你们一切该已准备就绪。”
“阳魔”申屠君桀桀一笑,道:“不劳阁下烦心,老夫兄弟早已预备妥当……”
突然一声大喝:“抬上来!”
话声甫落,“朝天坪”上已自如飞登上七名壮汉,这七名壮汉各肩负一具漆黑铜棺,大步向斗场下走来。
群豪忍不住一丝寒意直冒而上,数声轻微惊呼,倏然扬起。
申屠君微一挥手,七名壮汉一齐将肩上钢棺放下,转身而去。
申屠君双目凶光一闪,桀桀笑道:“阁下可曾看到,这是老夫特别预备之物,你我七人,恰好七具,铜棺三寸,阁下谅必不致怪老夫兄弟太过吝啬。”
“幽灵书生”冷冷地看了排列整齐的七具铜棺一眼,说道:
“武林人死后,能葬之以棺的已属难得,看来我倒要谢谢尔等好意,不过我以为你们用的机会要比我用的机会多的多。”
申屠君尚未说话,皇甫松突然阴笑一声,说道:“小鬼这句话儿说得有嫌过早,你该知道老夫兄弟;素来不做无把握的许诺。”
“幽灵书生”双目冷电光芒一闪,冷冷说道:“这个少爷知道,‘二魔’、‘四邪’凡事均经过一番缜密计划,不然阴谋不足以得逞,但是你们也应该知道,少爷从来不做无把握的邀约,尤其是当着字内群豪。”
这声音虽然极为冷峻,然而听在三女耳中,心灵深处却有一种异样感受,她们希望他能看她们一眼,哪怕仅只一瞥,但是她们毕竟失望了,泪水跟着滚落香腮,因为这位“幽灵书生”自始至今,始终未曾向她们投过一瞥。
她们仅能看到他的侧面,但这已经够多了,因为这侧面轮廓,已是熟悉的令她们梦寐难忘。
但闻皇甫松冷笑说道:“如此更好,小鬼体要徒逞口舌之利,须知武功一道可是丝毫逞强不得。”
“幽灵书生”道:“少爷没那么多闲功夫与你唇斗舌战,是否逞强,稍时你们当必自知。”
皇甫松冷冷一笑,尚未说话。
申屠君双目凶光一闪,突然怒声说道:“何必等稍时!烈日早过中天,老夫兄弟这就要你血溅‘朝天坪’。”
‘幽灵书生”微一摇头,道:“尔等迟早必死,何必急于一时,现在少爷尚有几句话未曾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