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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少女就饮是不礼貌的,他一手捧杯,极自然地略为偏身,徐徐饮完杯中茶,将杯递放在茶盘上,再次道谢。他饮得慢,杯的部位捧得恰好处,相当技巧。
少女轻盈地站起,盈盈曼声道谢,方轻至徐方面前,仍然下跪奉上。
徐方饮毕,向他笑问:“林老弟,茶品如何?”
他淡淡一笑,说:“大管家不啻问于盲,小可对茶道一窍不通,不错,香味确是清雅,只是似乎有点异样,据小可所知,去雾茶该是端阳采者为佳,谷雨所采是不是晚了些?”
“清明不如谷雨来者为佳,但不是此道老手功力不够、便很难分辨其中差异。”
“可惜小可没有口福,只难说牛饮,而下配品茗。小可初抵贵地,与贵主人素昧平生,为何相召,尚请明告,不然小可该告辞了。”他站起说。
他想告辞,明知对方不会放他走,但不能不摆出一无所知的姿态。果然不错,徐方淡淡一笑说:“林兄,不必操之过急,坐下谈谈啦!敝主人目下不在家,在下奉命好好接待你,你如果要走,太不够意思了。呵呵!你知道敝主人请你前来的用意么?”
“愿闻其详。”他坐下说。
“昨天平安客栈的事,敝主人已完全知道。林兄看出那位仆妇以点穴术制死了浪里鬼,可否看出她那点穴术属于那一门那一派的手法么?”
“想不到在下多嘴,竞惹来了不少麻烦,祸由口出,确是不假。那仆妇的制穴手法,在下浅薄,只知是一种极为诡异的手法,说不出来历路数。”
“可知林兄亦是此中高手。”
“略知皮毛而已。”
“老弟不必谦虚,兄弟双目不盲,已知老弟深藏不露,内外功力皆相当纯厚。”
“好说好说。”
“赤手空拳制服数名排帮的标悍大汉,自不等闲。因此,家主人希望老弟坦诚相助,诚心结交你这位英雄朋友。”
“我一个外地人……”
“家主人即将办一件重要的大事,目前遭遇了困难,苦于人手不够,尤其南非要艺业高强的人相助,因此希望老弟助一臂之力,家主人愿在事成之后,以千金为酬,决不食言。”
“这个……但不知有何事要在下效力,徐兄可见告?”
“这……恐怕在下无法奉告。”
“对不起,不知事由,便不知危险程度如何,在下碍难应允。”他直率地拒绝。
“恐怕老弟已别无决择了。”徐方皮笑肉不笑地说。
“什么?'
“兄弟之意,是老弟不会愚蠢得一口拒绝的。”
他离座而起,说:“正相反,在下拒绝了。”
“拒绝决非老弟的本意。”
他抱拳一礼,举步便走,一面说:“在下不管不可告人的事,告辞。”
“阁下,兄弟如不送客,任何人也走不了的。”
“在下倒是不信,看谁能拦下林某。”
他一面说,一面踏下厅池。
“本宅虽非龙虎穴,至少足以留下三五名武林一流高手!”
“林某既然敢来,就敢出去……”话未完,头顶约丈八的花格了承尘,突然移开一块四尺见方的承尘板。一个青影从中急降,是个奇壮、猩猩般可怖的巨人,凌空下扑,声势骇人。
林华早有提防,他从光滑如镜的厅池反映中,看到从顶门扑下的巨大人影,直持人影扑近顶门,头一声低,向后急通八尺,反应之快,完全出乎下扑的巨人意料之外,人退后双拳俱出。
下扑的巨人骤不及防,一扑落空,双脚落地。不等巨人有任何反应,铁拳已经着肉,“砰砰”两声暴响,击中巨人的脊心,力道如山,又沉又猛凶猛极了。
巨人向前冲出丈外,但居然挨得起,并末倒下,狼狈地转过身来,一声虎吼,莽牛似的冲到双手算张,伸开来足以控制丈二以内的空间,任何人也休想从这一双又粗又长的大手下溜走。林华知道巨人皮粗肉厚,而且练了气功,这两拳虽用了七功劲,但不起丝毫作用。这时看清了巨人的身材与长像,不由心中暗惊,脱口叫:“像是庙门口的大金刚,可怕。”
这位巨人真是巨得吓人,恐怕足有丈高,相貌狰狞可怖,橡煞了庙门口的金刚天王,大手大脚,重量大概足有五百斤以上。不要说打,看了这巨人的长像,胆小都要被吓破。林华身高八尺,已经够高了,但在这位巨人面前,像是小巫见大巫,交起手来不啻鬼斗金刚。
“他是本府的巨人,叫门神贺飞,哈哈!小心了,阁下。”徐方怪叫。
门神贺飞一头大象般冲到,伸手便抓,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声势惊人.林华手脚灵活向侧一闪,门神转身伸手便捞.居然相当灵活并不蠢笨,反应相当快捷。
林华一举一掌先后攻出,全击在门神挥来的巨掌上,但只能将巨掌击偏而已,无计可施,在巨掌下无法近身,击手又伤不了门神的皮毛,不由心中暗急。
门神像捞鱼般乱抓乱摸,把林华迫得团团转。转了几圈,林华终于发觉门神并不怎么可怕,下盘空虚,立即改变策略,开始冒险近身进攻了。他向左一闪,门神右脚跨进,右手来一记“五雷轰顶”,一掌兜头下拍,五指箕张,重逾山岳下压。
他一掌斜推,下体切入,“蓬”一声暴响,双脚踢在门神的小腹了,不用脚落地,平仆着地奋身一滚,滚出丈外去了。这一踢力道千斤,他用了全力。
“哎……”门神怪叫,连退三步,拉着一声怒吼,再次疾冲而上。
人身形一晃,从门神的左肋侧钻过,捷逾电闪,手脚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连攻三记狠着。
“噗!”左肘中肋。“拍!”右掌中脊心。“蓬”转身起右脚踢中门神的海底,靴尖几乎踢中海底前的阴豪,可惜差了三四寸,没中要害。
“啊……”门神怪叫,向前一冲,砰然仆倒,像是倒了一座山。 (奇*书*网。整*理*提*供)
他不跟踪追袭,叉手叫:“这叫做小鬼跌金刚,起来、这次不算。”
门神居然撑得住,狼狈地站起,暴怒大吼声叫,像部大车般疯狂地冲到。
他又改变了攻袭的身法,不从下方钻隙,反而一跃而起。
快得令人眼花,人影越顶过了,“蓬”一声响,靴尖吻上了门神的鼻尖,人一落地立即回身叫道:“下次挑出你的眼珠子。”
门神手捂鼻子狂怒地叫,鲜血像是泉水般向下流,疯狂地转身一捣横扫而至。
对方以手挡住脸部,他只好又改向下盘直攻,先进后退,让爪擦胸而过,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从手侧锲入,拳出似中联珠。
“砰噗砰噗!”四记重拳发挥了威力,每一拳皆重千斤,全在门神的右左肋,骨折肉开裂,他用上了内家真力,有骨折声传出。
门神再也支持不住了,一声狂叫,抱着肋骨仰面便倒,爬不起来了。
臂骨,是肋尖的脆骨,最易折断,禁不起内家真力的凶狠打击,四记重拳势如万斤巨锤猛撞,门神终于倒下了。
门神不支倒地,堂上的大管家徐方惊得一蹦而起,脸色大变。
“起来,再来一次,这次也不算。”林华向躺在地上的门神点手叫。
“我……我的肋骨断……断了。”门神如丧考纰地叫,声如牛吼,吃力地挣扎着挺身坐起,头脸上痛得筋蹦动,大汗如雨。
林华转向上面的徐方冷冷一笑,说:“还有多少门神,叫他们出来好了。”
徐方重新坐下,淡淡一笑道:“你行,委实了不起。你走吧。你既然要死,在下不拦阻你就是了。”
“在下从未想死。当然,人总会死的,人生下来便开始往地狱走,一天天接近死亡,在下也不例外,但早着呢、自生到死这段旅程,在下认为还相当漫长呢。”
“其实,你只有十二个时辰好活。”
“什么?”
“严格地说,你活不到十二个时辰了。”
“你恐吓在下么?”
“正相反,在下是好意告诉你,让你早作准备。”
“呵呵!在下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入,吓不倒的。”
“明日此时,便是你的死期;明年此日,便是你的周年祭,信不信由你。”大管家徐方得意洋洋地说。
“你在说梦话么?”
“徐某并未睡着。除非你肯听命于我,不然快回去准备后事。”
“哼!不说明事由,林某决不肯听命于人。”林华冷哼着说,举步便要走。
徐方哈哈大笑,笑完说:“阁下,等你想通了,你会来求我的。”
“想通什么?”
“不对你说明白,你未免死得太冤。刚才你喝下的那杯云雾茶,其中下了宇内无双,唯有家主方有独门解毒的对时散,如无解药,一个对时必死无疑。目下是午牌末末牌初。明日此时……”
“什么?你这厮……”
“不必冲动,阁下。”
“你用的是鸯鸳壶?”
“不必用鸳鸯壶,在下己先服下了解药。”
林华脸色大变,飞抢上堂。
徐方哈哈大笑,举手一挥。“砰”一声大震,一具重有万斤的铁栅,刚好落在中间将两人分开。
“你要是不信;出去好了,沿途绝对没有人拦作,你也不可能在附近寻得到本宅的人。哈哈哈哈!你与世长辞时、徐某不送你了,请吧,徐方大笑着说。
林华吁出一口长气,抓住铁栅大叫道:“姓徐的,你到底想怎样?”
“哈哈!小事一件,只需要你听命行事。”
“你……”
“只办一件事,事成之后给你解药,并聊致薄酬,保证你安全离开敝地。”
“这……”
“你没有别条路可走,条件已经相当厚了。”
“咱们好好商量……”
“不许讨价还价,不打折扣。”
林华一咬牙,叫道:“好,你的话可靠么?”
“你认为可靠么?”
“你说保证……”
“不错,徐某说过了。”
“你立过保证有解毒药,有酬金……”
“是的,信不信由你。你是否信任在下的保证,得看你自己的了。”
“好吧,林某赌注下定了。”
“喝!你还是个赌徒呢,失敬。”
“何时办事?”
“立时。你从角门过去,自有人招呼你力求妥兵刃暗器与行装。”
“立时启程?”
“不错,要走一二十里路,要赶两步。”
不久,拿了一个藏兵刃的包裹,随徐方出门面去,行色匆匆。
白洋湖,也叫白杨湖,位于府在东北十五里,湖水向西北流,经青山矶流入大江,湖滨有一座怪山。麓分九枝伸入湖中.突出水面,远看像一条鱼尾伸在水面上。这就是九鲤山。
徐方真是在赶路,绕过府城脚下渐紧,显然心中有事放不下。
“用这种脚程进一二十里路,不怕累死么?”林华一面跟上一面问。
“要试试你的脚力。”徐方信口答。
“呵呵!别骂人好不好?又不是牲口,试什么脚力?”
“算我说错了,该说试脚程。”
“大管家有点不守舍。”
“胡说!”
“那就放缓脚程啦!不用试了,在下甘拜下风。”
“不行,得赶两步。”
其实,林华只施展了所谓快步而已,但徐方己用上了陆地飞腾术,上身尽量前倾,强迫两条腿跟上,一蹦一跳,像矮脚虎追逐猎物。
林华不得不装得十分吃力,手忙脚乱气喘吁吁,一面紧跟先赶到也是枉然。后面那一群伙计赶不上,两个人慌得什么?
其实他倒真希望早些赶到,看看这位大淫贼的爪牙什么玄虚,他必须在入暮时分赶回武馆,向丈八腿莫三郎三爷讨信息、呢。
徐方不加理会,仍然拼老命赶路,信口说:“胡说,我没带有人同来。”
“真人面不说假话.大管家岂肯独自赶路?在下跟在后面,给你一掌……”
“废话!你不是湖涂虫,我死了,你同样活不成。老弟,你得全力替我保镖,我如果有了三长两短,你也得跟着倒霉。”
“见鬼!你这家伙真阴险。”他狠狠地叫。
“真正阴险的人,你还没有见过呢。”
“咱们要到何处去?”
“快到了。”
看方向,他们的去向是东北,小径不大,行人稀少,沿途皆是田野,和星罗棋布的大小湖塘。
天气炎热,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光,没有一丝风,四周全是黄金色的稻田,显得更为炎热。
“这一带不是王庄么?”林华信口问。
“是的,多年前已划为王庄了,划为王庄最大的好处,只是向王府完粮纳税,不再受地方的贪污官吏剥削。坏处是劳役太多,都该为王府的农役,反正是苦,谁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难怪你们不甘寂寞,而走险为非作歹。”
“这就是人生。咱们瞧不起那些听天由命的人,不过好死不如恶活的生活,痛痛快快,宁可好治恶死,过一天就享一天福,到头来阎王爷要命,给他就是。”
“你们快活了,可苦了别人。”
“那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