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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郭燕翎道:“郭燕翎不能点头,也不敢点头。”
马四姑娘道:“郭大爷,不能两字我懂,不敢两字何解?”
大爷郭燕翎道:“四姑娘该知道,郭燕翎上面还有长辈在。”
马四姑娘道:“您的意思是说,您不敢擅自做主,可是?”
大爷郭燕翎点头说道:“不错,四姑娘,郭燕翎正是这个意思。”
“那容易,”马四姑娘笑了笑道:“您郭大爷可以派专人乘千里快骑往老太爷那儿去一趟,把情形禀报老太爷,向老太爷请示一下,我有耐心等。”
大爷郭燕翎扬了眉,道:“四姑娘……”
马四姑娘道:“有这个办法,您何不试试。”
大爷郭燕翎道:“不必试……”
“不,郭大爷。”马四姑娘道:“当爷爷的没有不疼爱孙儿辈的,隔辈人嘛,这是人之常情,只要你试试,我敢说老太爷一定会以孙女儿为重……”
大爷郭燕翎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打算试。”
马四姑娘道:“那您就别怪我扣人不放。”
大爷郭燕翎两眼一瞪,道,“四姑娘,这是大当家的意思?”
马四姑娘微一摇头,含笑说道:“您弄错了,这跟我大哥毫无关系,我大哥为人软弱,向来不爱得罪人,这全是我的意思,他根本不知情。”
大爷郭燕翎道:“那么我派专人乘千里快骑到东北去一趟……”
马四姑娘摇头笑道:“您错了,郭大爷,那没有用,有些时候有些事,我大哥他也做不了我的主,您信不信?”
大爷郭燕翎道:“这件事应该例外。”
马四姑娘道:“这件事他更做不了我的主,不信您可以试试。”
大爷郭燕翎道;“真要这样的话,我就不打算试了,我打算……”
马四姑娘道:“郭大爷,您打算怎么样?”
大爷郭燕翎道:“四姑娘,郭燕翎再次好言相求,请四姑娘高抬贵手……”
马四姑娘道:“我不敢当,刚才说过,那容易,郭大爷既有所谕,马家的人不敢不遵,只请郭大爷您点个头……”
大爷郭燕翎道:“这么说我要不答应撤出‘辽东’,四姑娘你也绝不会放了。”
马四姑娘道:“正是这样,事非得已,您要原谅。”
大爷郭燕翎脸色微变,道:“那么我打算先扣下四姑娘,然后请二当家的做主,用我那侄女儿,把四姑娘你换回去。”
马四姑娘目光一凝,笑道:“郭大爷,您好主意,只是我要提醒您一句,此时此地,谁敢靠近我一步,您那位侄女儿就会受一次苦……”
大爷郭燕翎淡然笑道:“四姑娘,郭燕翎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真要那样的话,我那侄女儿所受的苦,我会在四姑娘身上总算,念月。”
高念月应声跨步而出,大踏步直逼马四姑娘。
一声冷叱,横里扑过来一名大汉,抡刀向着高念月当头就砍,他来得快,刀势也颇见威猛。
高念月一侧身让过了刀锋,探掌抓上大汉持刀腕脉,道:“你闪开点儿,一边儿歇着去。”手腕往外一抖,紧跟着飞起左脚。
那大汉身子往前一栽,屁股上又挨了一脚,猛地往前一冲,连滚带爬地冲向了一边。
高念月手下留情有分寸,他没带一点伤,但是他受不了这个,大叫一声,翻身欲起。
许全倏扬冷喝:“还不知足么?非动不了了才算么,躺下。”
旱烟袋一探,正好点在大汉后腰上,大汉听话了,一声没吭,砰然一声又倒了下去,没再动一动。
高念月跟计全这一手都够干净利落的,“南海”门内,果然是个个不等闲,也难怪“南海”能威震天下。
转眼间高念月逼近了马四姑娘,他道:“郭家人向来礼让在先,姑娘请先出手。”
马四姑娘没动,望着高念月道:“你怎么称呼?”
高念月道:“高念月。”
马四姑娘道:“你是……”
高念月道:“大爷身边的一名护卫。”
马四姑娘倏然笑道:“我还说你是郭家的什么人呢,原来只是吃人家的,拿人家的,替人家卖命的一个下人,接住。”皓腕向着高念月当胸一抖。
高念月挺掌迎了上去,只听砰然一声,马四姑娘没动,高念月却踉跄退了两三步,他脸色倏变,道:“看不出东北马家还有这等高手,怪不得敢……”
只听大爷郭燕翎淡然说道:“行家一伸手,就该知道有没有,念月,别再动了,退……”
郭家令出如山,大爷随便一句话就是令谕。高念月答应一声,立即退了回去。
大爷郭燕翎背着手迈步而出,在距马四姑娘数尺处一站,抬眼凝注四姑娘,淡淡地道:“四姑娘,郭家人礼让在先,郭燕翎要亲自领教,请四姑娘先发招,我接接试试看。”
马四姑娘收敛了一脸轻蔑色,神色一肃,道:“郭家绝学冠天下,您请指教。”抬皓腕,当胸一掌,缓缓推了出去。
大爷郭燕翎双目微微一睁,道:“好掌力,四姑娘留神,我要还手了。”依着葫芦画瓢,他也抬掌缓缓推了出去。
他这一掌推出,未睹罡风,未见劲气,却只见马四姑娘脸色一变,娇躯晃动,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大爷郭燕翎适时双眉一扬,道:“四姑娘,站稳了。”挺立的右掌忽地往后一收。
就这么一收,刚退一步的马四姑娘一个娇躯应势前栽,踉踉跄跄地直向大爷郭燕翎撞去。
大爷郭燕翎倏然一笑;“四姑娘,承让了。”变掌为指,就要点出。
适时,怪事倏生,正在踉跄前撞的马四姑娘娇躯似被什么挡了一挡,忽地一震,立即停住。
大爷郭燕翎为之一怔,那挺直的一指停在了那儿。
再看马四姑娘,她也满脸讶异色。
就在这当儿,一直作壁上观的玉翎雕开了口:“郭家的绝学果然高明,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郭大爷,可容我说一句话,插一句嘴?”
大爷郭燕钳霍然转注,震声说道:“刚才莫非是阁下……”
玉翎雕微一点头,含笑说道:“郭大爷高明,事非得已,请原谅。”
大爷郭燕翎叫道:“阁下能破我的……”
玉翎雕道:“勉力为之,总算侥幸。”
大爷郭燕翎变色说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玉翎雕道:“只请郭大爷给我个机会说上一句话,插上一句嘴。”
大爷郭燕翎道:“阁下要说什么?”
玉翎雕道:“只有一句,郭大爷找错了人。”
大爷郭燕翎微微一怔道:“我找错了人?什么意思?”
玉翎雕笑道:“郭大爷是个明白人,怎么连这浅显的一句话都不懂?容我解释,劫掳郭玉霜郭姑娘的是我而不是马家。”
马四姑娘叫道:“你这是……”
玉翎雕淡然说道:“马四姑娘,这是我的事,你少管,有道是:‘好汉做事好汉当’,我敢做敢当,你犯不着揽事。”
马四姑娘圆睁美目,诧声叫道:“你……”
玉翎雕笑道:“四姑娘,不用多说,也不用争。如今郭大爷当面,你我当作说辞,看看郭大爷他信谁的。”
魁伟老者跨前一步道:“您怎好……”
玉翎雕道:“您要拦我别怪我不跟您走。”
魁伟老者一怔住口。
大爷郭燕翎适时说道:“阁下是……”
玉翎雕淡然一笑道:“郭大爷对我不陌生,玉翎雕。”
大爷郭燕翎猛地一愣,叫道:“什么,你,你就是玉翎雕……”
玉翎雕笑道:“郭大爷不信么?请听。”
仰首一声轻啸,半空中应声传来一声雕鸣。
玉翎雕笑道:“郭大爷,这不会假吧!放眼当今,谁家有这么一只通灵的雕儿!”
高念月、计全双双闪身而前,护在大爷左右。
大爷郭燕翎脸色一变,道:“我信了,听说你在‘万安道’上做了案。”
玉翎雕点头说道:“不错,我还在那辆空车上留着一把刻了玉翎雕三字的飞刀,这,想必郭大爷也听说过。”
大爷郭燕翎道:“你知道,我正愁找你不着!”
玉翎雕道:“我可不怕你郭大爷找上我,我要是怕的话,我就不会在‘万安道’上作案了,更不会劫掳………”
大爷郭燕翎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翎雕道:“郭大爷是指‘万安道’上作案,还是‘沟帮子’附近劫人?”
大爷郭燕翎道:“我都问。”
玉翎雕微微一笑道:“很简单,这二者不外是逼你郭大爷撤出‘辽东’去。”
大爷郭燕翎讶然说道:“你也要我撤出‘辽东’?”
玉翎雕道:“我的目的跟马四姑娘不一样,我的胃口也远较马四姑娘为大,郭大爷居长,我先从你开始,然后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逼他们一个个让出地盘,退回南海一隅去。”
高念月喝道:“好大的口气。”
玉翎雕笑道:“阁下不信是不是,在我看来易如反掌顺水,我只掌握住一个郭玉霜,便能让整个郭家乖乖听我的话……”
高念月脸色大变,道:“阁下掳一个弱女胁迫人,这岂是英雄……”
玉翎雕道:“英雄并不是单靠一个勇字,有勇还得有谋,有勇无谋那只是匹夫,算不得英雄,这样无须动手郭家便俯首听命,这难道不是上上之着。”
高念月冷然说:“我只觉得你卑鄙。”
玉翎雕两眼一睁,眼神夺人,道:“要不是你姓高不姓郭,今天我就毁了你。”
高念月怒笑说道:“都一样,高家两代受郭家厚恩,我也等于姓郭。”
玉翎雕双眉刚扬,大爷郭燕翎突然抬手说道:“有话冲着郭燕翎说……”
玉翎雕道:“我找的本就是郭家人。”
大爷郭燕翎道:“我请教,郭家跟阁下何仇何怨?”
玉翎雕道:“那要看怎么说了,论公,怨比天高,仇比海深,论私,我跟郭家之间无仇,但却有恨。”
大爷郭燕翎目光一凝,道:“阁下,公字何解?”
玉翎雕道:“郭大爷你自己明白。”
大爷郭燕翎变色说道:“原来阁下不是江湖英豪,而是官家……”
高念月冷笑说道:“满虏的鹰犬。”
魁伟老者猛然跺了一脚。
玉翎雕目光一凝,道:“我跟你辩辩理,你要是说不过我,小心你那张嘴,先答我一问,你姓高,没错么?”
高念月道:“你放心,这绝错不了。”
玉翎雕一点头道:“好,再答我一问,当年任职雍王府护卫的高人荣,是你的什么人?”
高念月道:“那是家父……”脸色一变,喝问道:“你怎么知道……”
玉翎雕道:“别忘了,我来自官家,当然对当年内城各府做的事了若指掌,我问你,在‘雍王府’当过差的人,算不算鹰犬?”
高念月一怔,立即说道:“我承认家父当年在‘雍王府”当过差,但家父的所作所为对得起每一个汉旗世胄,先朝遗民。”
玉翎雕道:“那是你的看法,在官家眼里,他是个叛逆,在我看来,他也算是鹰犬,因为怎么说他总在‘雍王府’……”
“住口!”高念月一声怒喝,闪身欲动。
大爷郭燕翎一摇手,喝道:“念月,不许动。”
高念月倏敛怒态,一欠身道:“是,大爷,念月遵命。”
玉翎雕笑道:“如今看来你更是郭家的鹰犬。”
高念月脸色变了一变,但他没再开口。
大爷郭燕翎道:“阁下,他仅是我郭燕翎的一名护卫。”
玉翎雕道:“那当然,我了若指掌。”
大爷郭燕翎道:“那么阁下就该知道,自我六弟离京后,多少年来郭家一直安份守己,从不骚扰朝廷……”
玉翎雕道:“郭大爷为什么不提自郭六爷执掌丹心旗,一直到先皇爷遇刺的那一段。”
大爷郭燕翎道:“要提那一段,真要说起来,吃亏上当的不是官家。”
玉翎雕怒声说道:“可是本朝却丧失了一位英明的国君!”
大爷郭燕翎道:“这我承认,但阁下也不能否认,假如当日登基继位的是弘书而不是弘历,官家的损失怕要更大。”
玉翎雕怒笑一声,还待再说,忽听魁伟老者道:“您可以谈点别的了。”
玉翎雕怒态一敛,道:“不提当年,就照你郭大爷的话,谈谈先皇帝遇刺,郭六爷离京之后至今的这一段,郭大爷以为郭家多少年来一直安份守己,以官家看来则不然。”
大爷郭燕翎道:“怎么不然。”
玉翎雕道:“化整为零,化明为暗,郭家六兄弟,加上你郭大爷的上一代,共是七家,所住之处对京畿隐隐成包围之势,在官家的眼里,这较当年的郭家更为可怕,更是祸患。”
大爷郭燕翎神情震动,道:“看来弘历英明不减当年。”
“当然,”玉翎雕道:“能当皇上的人,那自然错不了!”
大爷郭燕翎道:“好话,所以他要把郭家逼聚在一处?”
玉翎雕道:“不错。”
大爷郭燕翎道:“莫非他认为这样就能清除祸患。”
玉翎雕道:“至少好应付点。”
大爷郭燕翎道:“那他何不把郭家人清除尽净?”
玉翎雕道:“你以为朝廷不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