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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太平道:“正是。”
冯伯年突又停了步,凝目望着高人荣道:“尊驾知道我四个?”
高人荣含笑说道:“‘四霸天’名震‘北六省’,黑白丧胆,正邪侧目,在下忝为江湖一介,焉有不久仰的道理。”
冯伯年道:“尊驾高姓大名,怎么称呼?”
高人荣道:“有劳冯阎王动问,在下姓高,草字人荣。”
冯伯年神色一动,“哦”地一声道:“莫非当年‘雍王爷’身边的高爷?”
高人荣道:“连冯阎王都知道,我深感荣幸。”
冯伯年目光一转,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竟接二连三的碰见老朋友,怪不得昨夜灯吐蕊,今早鹊报喜……”
目光一转,接问道:“听说高老爷如今在郭家得意,确实么?”
高人荣微一点头道:“确实。”
冯伯年倏然一笑道:“那么高老爷就算是朝廷钦犯,这一点高老爷可知道?”
高人荣道:“我清楚得很,只是朝廷的钦犯到处都有,并未见朝廷拿过几个。”
冯伯年脸色一变,道:“也许高老爷你就是个开端。”
高人荣长眉微扬,淡然一笑道:“高某人如今就在你冯阎王眼前。”
冯伯年阴阴一笑道:“我看见了,容我先跟莫馆主亲热亲热。”
脚下又动,极其缓慢地迎向莫太平。
莫太平往前跨了一步,缩短了他与冯伯年之间的距离。
冯伯年脚下一步一个坑,行走之间全身骨骼格格作响,但他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转眼之间,冯伯年到莫太平跟前,他缓缓抬起双手,笑着说道:“莫馆主,让老朋友跟你亲热亲热。”
两只手掌微带颤抖地向莫太平双肩搭去。
莫太平神色微颤凝重,道:“却之不恭,冯老爷这份热络劲儿让人感动。”
他抬起双手向着冯伯年双手迎了过去。
很快地,四只手掌碰在了一起,突然两声闷哼,冯伯年踉跄而退,莫太平脸色发白,身形猛然一晃,也往后猛退。
高人荣手快,一把扶住了他,道:“碍事么,馆主?”
莫太平摇头而笑,笑得很勉强:“老了,到底老了,岁月不饶人,毕竟勉强不得,冯老爷的这份热络劲儿竟使我禁受不住。”
冯伯年退出几步立即站稳,看来他要比莫太平强些,闻言他笑道:“馆主的这份热络劲儿也不减当年,我只当莫馆主冷淡了交情,看来我是错了,‘大力鬼爪’的确是名不虚传,莫馆主的掌上造诣是我生平仅见,来,来,让我再跟馆主亲热亲热。”
迈步又*了过来。
莫太平立即站直了身子,高人荣忙道:“行么,馆主?”
莫太平笑道:“不碍事,连份亲热都接不下,这几十年我岂不白活了,再说人家冯老爷找的是我,还能找人代受不成。”
挺身便要跨步迎前。
冯伯年突然闪身,快捷如电地欺到,双掌排出,直向莫太平胸腹之间要害印去。高人荣没想到他会有此诡诈一着,一惊便要出手。
只听莫太平道:“冯老哥这鬼心眼却也不减当年,幸亏我姓莫的是块老姜,经验还够,要不然这回非吃大亏不可。”
他挺起双手硬往冯伯年双掌上迎去。
只听砰然一声,冯伯年再度踉跄而退,莫太平不过身形晃了一晃,乍看,莫太平是占了上风,仔细再看,冯伯年面含诡笑,莫太平身躯发抖,须发皆动,额头上见了汗迹!
高人荣长眉一扬,飞起两指点上莫太平两肘,道:“馆主……”
莫太平凄然一笑道:“没想到冯阎王练成了‘黑煞掌’,老弟,谢谢你保全了我这身功夫,只是我这两只手算是完了。”
冯伯年嘿嘿笑道:“莫馆主不愧是个明白人,从今后‘大力鬼爪’这名号……”
高人荣跨步而出,道:“冯伯年,你休要得意,欠人什么债,我要你拿什么还。”
莫太平突然一旋身挡在高人荣的面前,道:“老弟,一对四,这买卖划不来,走你的。”
高人荣“哈”地一笑道:“什么话?”侧跨步,绕过莫太平迎向冯伯年。
且说莫太平这一挡间,那紫面老者、矮胖老者与另一名瘦高老者已闪身欺过来,到冯伯年身后,六只犀利眼神直*高人荣。
高人荣淡然一笑道:“怎么,真要四对一。”
“不,”冯伯年阴笑说道:“高老爷子,是二对一。”
话落,他跟那矮胖老者排掌迎向高人荣,那紫膛脸老者则闪身绕道扑向了莫太平。
高人荣吃了一惊,顾不得招架攻势,沉喝一声:“赶尽杀绝的东西,我看看你们的心是什么做的。”跨步截向那两个。
他截向了那两个,谁知冯伯年跟那矮胖老者各扬一声诡笑,却双双扑向了莫太平,让人顾彼失此,够阴的。
高人荣大吃一惊,也怒火陡起,而他已跟那两个接上了手,对手俱非庸手,想抽身再护莫太平却为时已迟,冯伯年跟那矮胖老者已到了莫太平眼前,一声:“老朋友,歇歇吧,行宫里有人等着你这颗白头呢,路你走了多少年了,也该让别人了。”
两个人四只手掌,猛向莫太平劈了下去。
莫太平挺立未动,容得四掌近身,突然向后一躺,两只脚连续踢出,蕴千斤力,快捷如电。
矮胖老者站的偏一点,他双掌往下一落,正砍在莫太平的大腿上,莫太平惨呼了一声。
而同时,莫太平的双脚也正踩在猝不及防的冯伯年胸口上,冯伯年一口鲜血喷得莫太平满身,踉跄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矮胖老者最阴狠,一声:“老冯,我帮你找回来。”
进身又一掌落在了莫太平的心窝上,适时高人荣挟一声震天慑人的厉喝旋身而至,排双掌猛劈矮胖老者。
矮胖老者匆忙间出掌招架,砰然一声,他被震暴退,而那紫膛脸老者与瘦高老者也到了高人荣身后,根本不容高人荣再行近袭,不得已,高人荣反身拒敌,砰砰两声,高人荣身形晃动,退到廊檐边,那紫膛脸老者跟瘦高老者的攻势也为之顿了一顿。
趁这一刹那间看莫太平,莫太平满身是血,那是冯伯年喷的,嘴里冒血泡,那是内腑尽碎所致,眼看这位纵横江湖,得意于当年的“大力鬼爪”已无救,高人荣一定神,脑子里一盘算,突然闪身而动,电一般地向那边扑去。
紫膛脸老者与瘦高老者双双扬起厉笑:“相好的,要跑么,哪有那么便宜。”
两个人横里闪身,从后追了过去。
高人荣一声沉喝,扬掌劈在一根柱子上,那根柱子应掌而折,“哗喇,”一声,廊房塌下一块,刹时尘土满天飞扬,瓦片暴泄而下。
紫膛脸老者与瘦高老者没想到高人荣会出此一着,一惊收势,高人荣把握机会,腾身窜起,直向后面掠去。
他轻易地出了客栈后院,却见三条人影跟着掠了出来,当然,那是紫膛脸老者、瘦高老者、矮胖老者三个追了出来,高人荣身形一转,如飞往西奔去。
第三十五章 援手
时间是大白天,地点是密探遍布的“承德”城,高人荣不敢走大街,唯恐招来更大的麻烦,所以他专找人少的小胡同跑。
转眼工夫,他已到了城墙下,这一带是旷野,他毫不犹豫地长身拔上城墙翻了出去,城外也是一片荒郊,离官道大路还远,他落地便放腿疾奔。
扭头看看,那三个也追出了城,在后头穷追不舍,双方身法都够快,转眼已把“承德城”远远抛在后头,出了几里之外。
跑着,跑着,眼前一片树林拦在荒郊之中,高人荣长身而起,使要一头扎进树林,突然……
树林里闪出个人:“阁下请留步。”
高人荣一惊,硬生生地刹住身形,凝目一看,只见那片树林里闪出的是个年轻人,穿一身白衣,有一付颀长的身材,长眉细目,白里泛黄的一张脸,瞧上去阴森森地怕人!
他一定神问道:“阁下是……”
年轻白衣客淡然说道:“我请阁下留一步。”
高人荣道:“阁下认识我么?”
“不认识,”年轻白衣客摇头道:“我要认识你,就不会叫你停步了。”
高人荣长眉微扬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白衣客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眼看身后那“四霸天”之三已然迫近百丈,高人荣可没有心情跟人多说话、探究竟,他身形一闪,便要绕过年轻白衣客身边进树林里去。
年轻白衣客抬了手,抖手之间一股无形的劲气硬把高人荣截了下来,高人荣只觉得身前有堵无形的墙,根本就冲不过去,他心头不由大震,抬眼惊讶地望着年轻白衣客刚要说话。
年轻白衣客已先他开了口,淡然笑道:“奇怪是么,年轻轻的,手下却不含糊。”
只听唤声传了过来:“喂,小伙子,截住他,那老家伙是朝廷钦犯。”
高人荣脸色一变道:“阁下听见了,我是被缉拿的朝廷钦犯。”
年轻白衣客目光一凝,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他抬起了手:“老人家,请站到我身后来。”
高人荣一怔,迟疑着没动。
年轻白衣客道:“老人家,追兵到了,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躲进树林里去。”
现在他放行了,高人荣又复一怔,但他没多考虑,闪身而动,他躲到年轻白衣客身后,却没进树林里去。
这倒不是说他怕树林里有什么埋伏,而是他不好相信这年轻白衣客。
高人荣刚躲到年轻白衣客身后,一声沉喝传了过来:“小伙子,闪开。”
三条人影划空而至,挟千钧之威,当头扑下。
年轻白衣客淡然一声:“三位也请等一等。”
翻腕一抖掌,“嘶”地一声裂帛异响,“四霸天”之三身形似被什么挡了一下,立即被震落地。
那三个一怔,老脸各现惊讶色。
紫膛脸的“紫面天王”段百里定了定神道:“小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白衣客微一摇头道:“没什么,我要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段百里道:“你刚才没听见么,这老家伙是朝廷钦犯。”
年轻白衣客道:“我又不聋,岂有没听见的道理,三位是……”
段百里道:“我三个既然拿的是朝廷钦犯,你说我三个是干什么的。”
年轻白衣客摇头说道:“我懒得费脑筋,也没那么多工夫,想听你三个自己说。”
段百里脸色一变道:“小伙子,你……你是哪条路上的?”
他之所以倏转话锋,没有发作,那是突然想起了年轻白衣客适才那惊人的一掌,要不然,凭他“四霸天”那种脾气,那种作风,早就气势汹汹的拿人了。
年轻白衣客淡然说道:“江湖路上的,答我问话。”
段百里浓眉一耸,道:“小伙子,别年轻轻的不懂事,闯江湖这种事不容易,别为了这件事毁了你……”
年轻白衣客淡然一笑道:“阁下似乎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了。”
段百里道:“我怎么误会你的意思了?”
年轻白衣客道:“我之所以要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并没有恶意,等我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也许我会把身后这位送交三位也说不定。”
段百里忙道:“你还要怎么弄清楚,你身后那老家伙是朝廷钦犯,我三个是抓拿钦犯的,这还不够清楚么。”
年轻白衣客道:“当然不够,要是够的话,我还问什么,你说你三个是拿钦犯的,我怎么知道你三个不是冒充的。”
段百里瞪眼说道:“小伙子,你这是……这是什么所在,哪个大胆不怕死的敢冒充吃这碗饭的。”
年轻白衣客摇头说道:“口说没用,三位得拿个身份证明我看看。”
段百里有了火儿,冷笑一声道:“小伙子,你这是存心找事,我是不愿招无辜,像你这样难免不让我认为你有包庇钦犯之嫌,小伙子,王法无情,这罪可不轻啊。”
年轻白衣客两眼微睁,倏然一笑说道:“先告诉你,我有一颗天胆,就是把皇上搬出来也吓不了我,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你看着办好了。”
僵了,段百里陡然变色,冷哼一声道:“小伙子,你倒不失为爽快。”他抬手就要动。
“老段,别……”“四霸天”中阴狠奸诈著称的“笑面煞”,矮胖的哈化文突然抬手拦住了他,笑吟吟地道:“这位小老弟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不拿身份证明给人家看看,人家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嘴说没用,我说我是当朝一品,谁信,这年头人心坏得很,招摇撞骗吃唬人饭的到处都有,不能怪人家……”
说着,他撩起衣裳亮了亮腰,望着年轻白衣客道:“小老弟,瞧瞧这是什么,瞧清楚了,信了么?”
他腰里挂着一面腰牌,这种腰牌的形式,只要稍具见闻的人,一看就知道来头。
年轻白衣客两眼一瞧,“哦”地一声道:“三位果然是……这么说,三位是来自‘承德’行宫的……”
哈化文笑道:“不差,小老弟,你说着了,如今可以……”
他那后话还没有出口,年轻白衣客已然揽过说道:“能再请教一下么,我身后这位犯的是什么罪?”
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