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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经此打击后,性情大变,变得十分暴戾好杀,嫉恨所有的人,但把对小娟妈妈的爱一齐移转到小娟身上。”
“我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不愿任何一人,甚至是畜类,分享我们—丝一毫的爱,唉!我现在才知,这是不可能的,人毕竟是人啊!她怎能脱离人群呢?”
“当小娟稍懂人事时,便一再吵着要出去,于是,我便精心设计了一辆香车,训练了一匹好马,答应每年春季驾车带她游江南一次。”
“问题也就发生在这里,小娟一入江湖,竟然童心大起,对什么都感到新鲜,更加需要友谊,我在愤怒当中,痛恨这些东西分去我的爱,于是一律予以毁灭格杀。”
继光突然接口道:“你这样做,未免过于偏激不近人情。”
“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我却这样做了,年复一年,小娟已经长大,生得和她妈妈—般的美丽动人,几乎就是她的母亲化身,顾影伤怀,我对她更是爱逾性命。而她呢?不仅迫切需要友谊,而且需要爱情,这于我的威胁越来越大了……”
“女大当嫁,你未免太自私了。”
“也许是的,但我却无法自制,正因为她生得大过美丽,每年出游,都引来不少的麻烦。这时,我在江湖的仇恨,也愈结愈深,可谓到处仇踪,香车过处,一片血腥。”
“于是江湖人都送我一个‘赤地千里’的绰号,不过我绝不顾及这些,仍然循例地每年出游一次。”
“这点也许不对吧?你们除了每年出来一次外,就再不外出?”
“过去确实如此,之后,小娟年龄日长,武功又已得我真传,有时也会偷着出去,只是驾车出游,绝对是每年一次。”
继光这时已确切断定,肯定还有另外一辆香车在暗中捣鬼,于是,话风一转道:“那么闯少林,攻峨嵋混元观的是另外一辆香车罗?”
赤地千里符风,突然仰天—阵狂笑,道:“我符风虽然满手血腥,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人屡次暗中嫁祸,有天犯在我手里,决不对他轻饶。”
蓦然——
一阵啧啧怪笑声从身后传来,一人哑声哑气地道:“不必以后,就在今晚好啦!”
两人不禁同吃一惊,只因一心在说话,竟连来人潜到了身后都不知道。不由一齐跳起身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蒙面黑袍老者和一个蒙面白衣女郎,象幽灵一般冉冉飘了过来,同时,林中黑影幢幢,似乎还隐伏着不少的人。
符风一见这黑袍老者现身,不由发须怒张,大喝道:“原来屡次冒我声名行凶的,竟是你这匹夫。”
蒙面黑袍老者阴森森地一阵冷笑道:“这些年来,你的威风也摆够了,今晚再来送你回姥姥家。”
又对继光把手一指道:“赶紧把怀内的金精玉魄剑和白玉箫替我解下,发誓从此对爷爷效忠,也许可以留下一条小命,再迟就来不及啦!啧!啧!啧!”
符风大怒,打出一掌,劈胸推出。
蒙面老者阴森森地一笑道:“平日或许让你三分,今晚你就休想逞凶!”
单掌一圈,砰地和他硬对了一掌。
符风因激战一夜,真力大减,被震得身不由主地向后连退两步,蒙面老者却是屹立原地不动,得意地嘿笑道:“滋味如何?”
挪身进步,双掌翻飞,连攻三掌,一时潜力如潮,阴风山涌,凌厉已极。
符风双目圆睁,大喝道:“你少得意!”
呼,呼,飞快地拍出三掌,硬迎而上,砰!砰!蓬……
符风面如巽血,又被震退三步。
继光知他真力损耗过巨,肩膊又复受伤,纵身上前,正待替下他。
蓦然——
白影一闪,蒙面白衣女郎飘身突进,一双玉掌翻飞,哑声不停,连攻七式,使用的竟都是地灵门中的绝招,而且内力十分雄厚。
继光又惊又怒,大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挪身出掌,以攻还攻,也连发了七招,但终因内力大损,已不似往常的那般凌厉。
蒙面少女竟是昂然不避,玉掌连挥,竟和他硬对了两掌。这两掌直震得继光心神大妥震动,暗诧道:“看她不出,一个少女竟具有如此深厚内力,真是怪事!”
蒙面少女竟是得理不让人,白衣闪动,掌影飘飘,一味地哑攻,着着都指向足以致命的大穴。
蹩得继光心头火起,轻啸一声,掌势施开,猛迎而上,和那蒙面少女展开一轮的急攻快打。
他一面打着,一面偷眼向赤地千里符风看去,只见他须发戟立,双目圆睁,额上汗珠象滚珠一般,一颗接一颗滴下,人已被蒙面老者逼得步步后撤。
蒙面老者一边打着嘴里却不住地调侃道:“老魔,昔日的雄风何在?拿出来呀?”
符风凄厉地狂笑道:“不要得意太早,今晚血溅荒坟的,不见得便是老夫!”
双掌悬空,连绕三匝,呼呼!一齐劈出,顿时漫天劲风横溢,掌影重叠如山,层层辅出。
蒙面老者啧啧怪笑道:“在平日,你这‘瑞雪缤纷三叠式’也许可以抖尽威风,但今晚力不从心,大稀松啦!啧!啧!”
砰!砰!连珠般一阵暴响,符风竟被他一轮的硬封猛劈,震得口角沁血,倒撤八尺。
看得继光心头怒火千尺,呼呼两掌,把白衣少女的攻势挡了一挡,霍地纵身发起,大喝道:“乘人之危,算得什么英雄?”
凌空一掌,向蒙面老者当头罩下,他这一掌,看似凌厉无匹,其实也已成了强弩之末。
蒙面老者目光何等锐利,嘿嘿一阵冷笑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妄想替他挡灾,真个自不量力!”
等到掌风即将袭体,陡将双掌往外-翻,一式”天王托塔”,猛迎而上。
轰!半空裂帛似的一声大震,继光空中一连几个翻滚,人已飘落在七八尺外。
他只觉胸间如遭重击,血气翻腾不已,赶紧凝神敛息,运功把翻腾的血气稳住,睁眼一看,只见蒙面老者正和蒙面少女并排而立。看着他俩的窘态,得意地仰面纵声在笑。
再看赤地千里符风时,只见他面如巽血,口角沁渗出二行瘀血,紧闭双目,静立当地,一动不动,知道已受极重的内伤,自己虽也受伤,但总算还能挣扎。
当下,强按心头怒火,移步向赤地千里走去。还没容他靠近,蓦然——
四下怪笑声起,密林中,突然冲出一群身着玄衣劲装面蒙黑纱的怪人来,各执兵刃,一步一步向他逼近。若在平时,对这几个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但此刻久战之余,又身负内伤,便不由他不感到心惊了,何况还有一个身负重伤的符风在旁。
嚓的一声,他把白玉箫撤到手中,紧跨二步,和符风并肩而立。
蒙面老者突又冷森森地道:“你若惜命,此刻把玉剑和玉箫献出,仍然来得及,同时我还答应你,连那老魔一并饶他不死。”
继光怒叱道:“你胡说!今晚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白玉箫一抖,纵身向他扑去。
蓦地,暴喝声起,四下的玄衣人一齐发难,各挺兵刃,分向二人攻去。
一时刀光剑影,漫天飞舞,情势猛恶异常。
继光身在空中,玉箫倏然一圈,身子一个回旋,头下脚上,玉箫幻起一片精芒,猛向扑来的玄衣人迎去,一上来便是震惊武林的“午夜惊魂三式”,精芒到处,惨呼声起,首当其冲的一个玄衣人立时脑浆四溢,滚倒地下。
静立调息的赤地千里符风也于这时陡睁双目,大喝—声,双掌呼地猛劈而出。他虽身负重伤,余威仍在,迅疾的掌风直震得玄衣人纷纷后撤。
但,这批玄衣人绝不同于继光在峨嵋时所遇见的那批玄衣人,虽遭劲敌,丝毫不乱,一阵剑气丝丝,又复猛攻而上。
两人顿时又陷入一片刀光剑影之中,继光虽然玉箫在手,勇气百倍,无奈岳麓山的一场硬打耗去真元太多,纵有利器在手,也难发挥威力。
渐渐地,围攻的圈子愈来愈小,两人的攻招也完全变成了守势,但就这样仍维持了足有半个多时辰。
蒙面黑袍老者站在一旁,早感不耐,怪啸一声,和白衣少女双双纵身而起,直向圈内扑来。
继光和符风本就强自压制胸间翻腾的血气,勉力支持,蒙面老者和白衣少女一经加入,顿感压力大增。符风努力劈出二掌,身形已是摇摇欲坠。
蒙面老者就趁此机会,啧啧一声怪笑,出手如电,劈胸抓去。
继光一眼瞥见,心头大急,大喝一声,白玉箫一震,奋起余力,猛向蒙面老者曲池穴点去。
曲池穴为人身三十六处大穴之一,逼得老者不得不赶紧撤臂挪身,反拍一掌,将玉箫震斜。
但,蒙面老者虽被逼退,而白衣女郎却快得如一缕淡烟,伸出笋尖般的玉手,疾向符风“气门”、“玄机”二死穴上点去,眼看手指,距离穴道已不及半尺。
就这千钧一发之际,半空陡起一声娇喝,一个蓝衫书生,急如一支划空飞矢,疾向白衣少女射去。
挥手一式“斗转参横”,疾削手腕,跟着左掌一吐劲,一阵柔风骤起,猛向两个挥剑攻来的玄衣人卷去。
这一招两式,动作快逾电闪。蒙面少女一心要伤符风,几乎被那一掌削个正着,惊得她倏然一收掌,暴撤五尺。
但听一阵惨嚎声起,两个玄衣人竟被那阵柔风吹得倒翻出去一丈一尺。
突来的救星,突起的变化,惊得蒙面黑袍老者不禁一怔……
就这时刻,半空又起一声清啸,啸音有如凤鸣九霄,直上天际,久久不绝。
蓦然——
场中又落下四个彩衣中年妇人来,各自举袖,往外一指,但听一阵狂嚎鬼嗥声起,那群玄衣人就象滚瓜一般四面飞了出去。
蒙面黑袍老者又是一惊,一个年龄较长的彩衣妇人倏然一声震喝道:“还不与我滚!”
玉手一伸,便来掀他的面幕,蒙面老者赶紧脚下一滑,暴撤五尺,可是他快,人家比他更快,脚下尚未站稳,彩衣一闪,彩衣妇人的那只玉手已到了胸前,轻轻往外一推道:“滚吧!”
蒙面黑袍老者那么深厚的功力竟也被推得歪歪斜斜,连退七八尺,狠狠向那四个彩衣妇人瞪了一眼,领着那蒙面白衣少女飘然遁去。
这时赤地千里符风,经那年轻书生扶着盘膝坐在地上调息,武继光则挺着那支玉箫,怔怔立在当地,不知道四个彩衣妇人是从哪里来。
四个彩衣妇人聚在一处,低低谈了几句话,突然敛容,走到继光面前,插烛似的拜了下去,同时说着:“地灵四姬,参见教主。”
惊得继光赶紧侧身让开,睁大眼睛道:“快请起来,你们大概认错人了吧?”
地灵四姬同声说道:“教主请勿见疑,刚才娟姑娘已对妾身等说过,况且老教主这支玉箫,普天之下只有一支,怎会弄错?”
继光这才若有所悟地道:“那么诸位都是当年地灵教的人了?”
四姬一齐点头道:“当年我等都曾亲沐教主训诲,只因教主不知何故突然厌世隐居,遂使我等无法寻找。”
继光沉思半晌,突然开言道:“既然地灵门中尚有前辈健在,而且还有大师兄在前,弟子理应退让,况且弟子年事太轻,实在无能接掌教主之职。”
地灵四姬乃是当年教主夫人身旁的四个侍婢,都曾得着地灵教的真传,因教主夫人去世甚早,地灵教主的一切内部事情多由四人处理,故对教内一切情形了如指掌。
嗣后,地灵教主突然厌世隐居,地灵四姬四处访寻不着,也就相偕退出江湖。近来忽听白玉箫出现江湖,这才联袂入江湖寻找,意图从得箫的人口中,访得一点教主的下落。
正巧,一出江湖,便遇着了符小娟,又凑巧在此救了武继光和符风。
这时想听继光提出谦让教主之事,立即又齐声接口道:“此是教主遗命,怎能更改?况且,那个逆徒已不是地灵门的弟子了!”
说到这里,盘坐地下的赤地千里符风,突然接口道:
“四位阿姨说得对,想我符某获罪师门,蒙不追究往事,已是感激不尽,怎敢再奢望重返师门。”
继光想了一会,突然手擎白玉箫,说道:“武继光谨代表先师传谕,符风无心犯错误……”
赤地千里符风,陡地一翻身爬了起来,双膝跪地求饶。
“但你杀孽过多,须积满百件外功,将功赎罪,并在三年后的今日,将积修的外功,一件—件在先师灵前禀报。”
“弟子谨遵教主法谕!”
继光想不到一支玉箫竟具如此威力,居然能把—个狂傲无比的老魔治得服服贴贴,心里不禁十分畅快,忙把玉箫收起,对着符风一揖到地道:“后进师弟武继光,参见大师兄。”
符风忙从地上站起身来,拍着他肩膊,大笑说道:“贤弟免礼,多少年来愚兄总觉难报师恩于万一,今日总算如愿已偿,这一切皆是贤弟你的赐予。”
一个性情怪僻、动辄杀人的魔头,顷刻之间竟变得如此和蔼可亲,连怔怔站在一旁的年轻书生也觉奇怪不已,忙枪前一步把他扶住道:“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