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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两蓬遥遥看对,宫装妇人遥望着武继光点头微微一笑道:“武兄此来是争夺天下第一高手呢?抑是另有他图?”
语音虽低,却如银铃一般散布空中,入耳字字清晰,继光心里不禁一荡,连忙收敛心神朗声答道:“芳驾可是金蜈宫主人?”
“不错,柳如烟现时添为金蜈宫主人。”
在场老一辈的人,一闻这柳如烟之名,不由齐感一震,大家都知当年金花洞主确有这么一位多才多艺的嫔妃,却不知道如今怎会成为武林人物?
这时元元大师、绿林圣者、天龙道长以及七派掌门人,又重上了南面草蓬坐下,看热闹的江湖人,也齐张着两眼,紧张地看着金蜈宫主人举动。
元元大师突于这时插嘴道:“施主出身贵胃,自知理法,何竟仗着武功,肆意残杀江湖同道,近又勾起各派门下弟子背叛师门,这等作为无异向中原各派公然挑战,你是明欺中原无人吗?”
柳如烟明明听着,却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仍然面含微笑的对着继光道:“金蜈宫与地灵教素无过节,更无利害冲突,如武兄有意夺天下第一剑,柳如烟倒愿拱手相让。”
继光剑眉一扬,长笑一声道:“芳驾不必说得那么好听,金蜈宫还存有一份人性,江湖之上也不致遍地血腥了,武某参与黄山论剑,并非夺那天下第一高手,却是专为见识芳驾的鸿蒙紫气而来,连日你在黄山所造成的风风雨雨,无非是意欲达到你那横扫武林的目的,可是武某却认为你那想法太以天真啦。”
武继光近年在江湖之上,虽然声誉雀起,究竟还是后生小辈,刚才高踞东台,大家都以为是黄龙道长、海天神叟等几个老辈人物所提携.故大家并未对之重视,这时金蜈宫主人两度开言都是对他说话,立时引起了大家的注目,这一番措词强硬的说词,大伙儿听来尤觉暗暗心惊,暗暗佩服这少年的胆识惊人,词锋犀利。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仍然未敛,伸手一掠鬓边秀发,正待开言,南蓬的元元大师已洪钟以似的宣了一声佛号,沉声道:“今日之事已非言词所能解决,金蜈宫既仗着武功,公然与中原武林为敌。中原武林同道,也只有从武学上以牙还牙了。”
他因身为少林前辈长老,金蜈宫主人竟然对他如此轻视,是以激发了他满腹嗔念,柳如烟冷冷瞥了他一眼,嗤的一笑道:“老和尚如急欲前赴西方极乐世界,柳如烟自当送你一程。”
元元大师气极,呼的立起身来,大袖轻轻一抖,人已箭疾的落到了较技台上,怒喝一声道:“鸿蒙紫气虽是玄门绝学,不见得便能奈何老衲,我们不妨就此印证几招。”
紫虚上人一见元元大师飞出,寿眉一皱,深觉这位师叔太过暴燥,简直身份尽失,但又不便拦阻。
谁知金蜈宫主人坐着连动都没动一下,转过臻首轻声对玄虚道:“你派个人上去和他走几招,本宫绝不让他失手就是。”玄虚合什答道:“遵命。”
立时转头对身旁的一个中年僧人道:“了尘你上去和老和尚走几招,主人自会暗中照应,你放心动手好啦!”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继光和几个老辈人物听得清清楚楚,四海神偷低低的笑道:“这番老和尚可好看啦。”
说话之间,了尘早到了较枝台上,元元大师一见他上来,倏把双目一睁道:“你来干什么?”
了尘有恃无恐,三棱眼一翻抗声道:“奉命特来陪你老人家走几招。”
元元大师直气得须眉戟张,双目精芒暴射,大喝一声道:“滚回去!”
大袖猛的往外一丢,一股急疾的掌风潜力,狂飘疾涌而去,但听一阵狂嗥声起,了尘的一个身子,犹如弹丸一般腾起二丈多高,带着一蓬血雨,直向蓬后落去。
一来元元大师猝然发掌,了尘未曾防备,对方已经有五六十年的禅门修为,这一拂之力不下千斤大鼎,犹如铁手。
元元大师一招把个少林弟子震毙后倒感意外的一怔,柳如烟突然格格娇笑道:“你们口口声声,都说金蜈宫残杀无辜,老和尚刚才的手段可是出家人所应有的吗?”
这位金蜈宫主人真个阴毒已极,故意叫一个少林子弟上前送死,她还落得说风凉话,元元大师简直把肺都气炸,大喝一声,灰袖飘飘,直向西边蓬上飞去。
不料,身形才刚刚到达蓬边,蓦然一股迷迷蒙蒙的紫雾倏然从蓬内霭霭飘出,直向他劈面迎去,元元大师身在空中,猛的大袖一抖,发出一股佛门般若禅功,但听轰然一声的巨响,空中呼呼激起一阵狂飙,元元大师因系身子悬空,竟被那股紫雾潜力冲得忽地又升高三尺,一股真气一懈,飘飘落下地来。
他因一时大意,竟然吃了一个暗亏,当着许多人面前,更使他难于下台,怒啸一声,纵声又待向蓬上冲去,天龙道长急喊道:“大师暂请息轻,请这面来,贫道有话面商。”
这无异是给他一个下台的机会,同时他也知道这样胡闹下去,的确有点不成体统,于是借着天龙道长这一声喊,飘身又返回了原座。
此时柳如烟已娉娉婷婷走到了蓬沿,杏眼全场一扫,格格一笑,道:“今日既是黄山论剑之期,何以一点动静没有?这使得我柳如烟大惑不解啦!”
继光目视黄龙道长道:“师伯意思如何?”
四海神偷低低笑道:“武林七派一向自负得紧,我们且慢慢等待结果。”
黄龙道长点头道:“神偷所见极是,我们尽可晚一点发话正式开始。”
元元大师退到原座后,和天龙道长,绿林圣者低低商量了一阵,觉得金蜈宫既是堂堂正正按照武林规矩行事,那也只有从正面接着她的了。
他们几个人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柳如烟又继续说道:“据本宫最近得来消息,所谓论剑是假,藉这论剑之便对付金蜈宫才是真的,这样也好,柳如烟倒愿以一身所学,会会武林七派的高人。”
天龙道长猛地抬起头来正待说话,但觉紫影一闪,金蜈宫主人已飘身到了正面台上,对着天龙道长等招手道:“你们僧道俗三人,乃是论剑会中的仲裁人,想必都具有一身惊人艺业,柳如烟倒思考量考量你们,最好你们三人一齐动手。”
天龙道长和绿林圣者等,都知金蜈宫高手甚多,何以这次金蜈宫主人出马,仅只带十二十四个彩衣女郎,猜想其中必有原因,这时忽见金蜈宫主人亲自出来向三人桃战,更觉事不寻常,绿林圣者站起身道:“道长和大师请替我掠阵,老夫先上去试几招。”
不等天龙等答话,人已箭疾的射到了较技台上,对着柳如烟拱手宏声说道:“芳驾挟技凌人,肆意残杀武林同道,谅来没有把我等几个老朽看在眼里,老道今天自不量力,倒要向你领教几式金蜈宫绝学。”
柳如烟仰面冷冷一笑道:“你一个人上不嫌黄泉路上太寂寞吗,最好叫他们二人都上来吧。”
绿林圣者为黑道中的圣者,平日极受人尊敬,想不到金蜈宫主人对他竟是如此轻视,怒极之下,纵声一阵狂笑道:“你何必如此性急,等打发了我老头子再说大话不迟。”
柳如烟冷傲地又是一笑道:“柳如烟从不惯先动手打人,时刻无多,请快进招吧!”
绿林圣者尽量控制心头怒火,暗中把真气调匀,沉声喝道:“如此有僭了。”
大手一张,呼的一股劲风,迎面劈出,柳如烟明明看见那股掌风,隐挟排山倒海之力卷到,仍然若无其事的站着,眼看掌风业将及体,只觉眼睛一花,人影倏失,绿林圣者曾经失手于魏紫娟之手,此刻面对其师,早已深具戒心,一掌攻出,身随掌转,就势一挪身,却见柳如烟业已满面不屑的到了他身后。
心中顿觉又惊又怒,冷哼一声,大罗天罡掌法施出,急如怒涛般—连攻出八掌,大罗天罡掌为武林一绝,一旦施开,顿时漫天掌影纷飞,由四面八方压到,掌风所挟带的潜力,直震得满面台格格乱响。
柳如烟身在掌风笼罩之下犹如穿花蝴蝶一般,裙带飘飘满台飞舞,那么急疾的掌风,竟无法沾着她一点衣角。
绿林圣者数十年英名都聚于这一战,此刻越打越觉心寒,看看一套大罗天罡掌业已旋使了两遍,仍然无法奈何人家。
七派中人以及东蓬上的黄龙道长等,都只闻金蜈宫主人之名,未见其人,这时见了这种一面倒的局势,才知道这位当年苗王艳妃,的确有一身难于预测的武功,尤其天龙道长和元元大师,更觉暗暗心寒。
就这时刻,倏闻台上一声闷哼,跟着人影倏分,金蜈宫主人仍然满面含笑的站在台上,而绿林圣者却已须眉戟张的退到了台的一角,脸上颜色难看已极,同时两行瘀血,已从口角沁沁流出,显然他已失手负伤。
元元大师见状倏发一声清啸,人已飘飘落到了较技台上,柳如烟格格娇笑道:“我早就叫你们一齐上,何必客气嘛。”
继光虽知这元元大师修为深湛,但从他的举止性格上,便知必然不是人家敌手,为免他一旦失手,葬送数十年的英名,不自主的已把身形立起,四海神偷一把将他拉住,道:“你要干什么?”
“我想上去会会这位金蜈宫主人。”
四海神偷冷笑道:“你何须急在一时,依老偷儿看来,柳如烟此来未带一个高手,其中必定另有阴谋,我们还是等会再说。”
百毒尊者冶冷哼了一声道:“照此情形,金蜈宫必定等到天晚后再行发动,我们倒不可太过托大呢!”
四海神偷倏地立起身来道:“走!咱们不要太闲着,趁这时出去转转吧。”
两个老怪物不待继光表示意见,已如两道清烟般溜下台去了,黄龙道长笑道:“让他两个出去看看倒好,免得着了人家的道儿还不知道呢。”
此刻台上元元大师已和金蜈宫主人动上了手,元元大师鉴于绿林圣者之败,一上手便将少林百步神拳施出,拳风虎虎,掌掌风生,每出一拳均具无穷威力。
但尽管他拳势有如怒潮一般,着着进逼,而柳如烟却始终从容不迫,悠然流转于劲风潜力之中,间或出手攻出一二招,元元大师必被逼得连连后退。
元元大师为少林派硕果仅存长老,论功力当在六七十年以上,只因生性暴燥,有许多佛门中玄奥之学无法参悟,是以难臻上乘功果。此刻连攻对方三十多招,竟无一招奏效,心中恼怒之下,倏发一声虎吼道:“有种就接老衲这招式试试!”
双掌一圈一抖之下,忽的一掌发出,这掌竟一反刚阳而为阴柔,但觉出手轻飘飘地毫无力,且不带一丝风声。
柳如烟知他这一招是佛门无相神功,但她却不放在眼里,格的一声轻笑道:“本宫正要考量考量你的无相禅功究竟练到了几成啦!”
罩袖轻轻往外一拂,也把鸿蒙紫气发出,一股迷迷蒙蒙的紫色雾体,倏从袖底涌出,霭霭向前推出,双方这时相隔约有半尺,虽彼此都发出了最具威力的一击,旁人却看不出一丝征兆。
直到两股力道半途相遇,威力立现,但听裂帛似的一声大响,轰然一声,台上倏然激起数十道急疾劲风,哗啦啦!较技台的蓬顶竟被这股旋风全都掀去,跟着格登,格登一阵暴响,元元大师不自主的倒退了四五步,台上地板被他连碎了七八块。
大的效果,不仅许多看热闹的观众替她不平,连那面黄龙道长、海天神叟以及武继光等都觉得天龙道长这时出面动手有点偷巧。
天龙道长为武当耆宿,怎肯因此予人口实,金蜈宫主人虽一再催促,他仍迟迟不肯动手,此举到正中柳如烟心怀,偷眼向天空一瞥,天色业经早巳暗了下来,一轮银盘也似的明月,若隐若现的挂在一端,心里一阵冷笑道:“你们不用得意,再过半个时辰,就有你们瞧的了。”
当下微微一笑道:“道长既不肯于这时进招,柳如烟便恭敬不如从命。”
果然把双目一闭,就在原地调息养起神来。
此举倒大出七派掌门人意料之外,都不禁暗暗着急,坐在台前空地的怪叫化几乎有点沉不住气了,冷笑道:“这老道士真是糊涂透顶,此刻是什么时候了,他竟讲起仁义道德来,等会金蜈宫的阴谋发动,后悔就来不及啦!”
就在这时,倏然一阵尖锐刺耳的羌笛之声由山峰头响起,就着四面八方一齐应和,在场之人不禁为这突来的羌笛声惊得一跳。海天神叟呼的立起身来怒道:“这必定是金蜈宫主人闹的鬼。”
武继光曾在荒漠听过这笛声,也立起身来道:“老前辈说一点不错,这正是金蜈宫的信号。”
话犹未了,倏闻一声暴喝道:“好下流的东西,竟用这种卑污手段来对付我们。”
呼,呼二条人影如飞射到,竟是四海神偷和百毒尊者,继光忙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四海神偷还未及答言,台前倏起—声厉啸,刚才金蜈宫主人所乘彩舆之内,蓦然发现一条灰影,直向站在较技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