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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可以胜得老叫化,哪知却是如此扎手,连脱身都难。”当下豁出了性命,连连冒险进招,冀图侥幸,败中求胜。激斗之下,不过片刻,这汉子已是大汗淋漓。而仲长统则仍是气定神闲,从容应付。金逐流想道:“这汉子功力不如仲帮主,如此一来,只是自促其败而已。”
心念未已,只听得仲长统霹雳似的大喝一声,双臂一振,把那汉子震得有如风中之烛似的,摇摇晃晃地退出了六七步。金逐流心想:“仲帮主只要再加一掌,就可以把这人打得重伤,咦,这大好的机会,为什么他却平白的错过了。”原来仲长统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收手了。
这汉子似乎也很感意外,伸大了双眼望着仲长统。仲长统冷冷说道:“欧阳坚,你的雷神掌是差不多可以及得上你父当年了,你要想伤我老叫化嘛,恐怕还不能够。”原来这个汉子乃是欧阳伯和的儿子,三年之前欧阳伯和败在仲长统手下,是给仲长统废了武功的。
欧阳坚喘过口气,说道。”不错,我本来以为可以胜过你的,现在知道是还不如你了,但我在壮年,你已老迈,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打败。那时我不杀你,也会照样废你武功的。为你着想,你若是怕我为父报仇的活,还是今天把我杀了的好!”
仲长统哈哈大笑,说道:“你要把我打败,大约还得再过十年。那时说不定我老叫化已经‘归位’了。你有这份豪气,倒是比你的爹爹更似一个汉子。我已然废了你爹爹的武功,就不想再废你的武功了。我要教你知道,老叫化的辣手是因人而施,并非赶尽杀绝。好吧,你走吧!”
欧阳坚道:“好、你今日放了我,我他日报仇,你可不要后悔!”仲长统哈哈笑道:“老叫化做的事,从来不会后悔!”欧阳坚心中暗暗欢喜,面上却是丝毫不露神色,淡淡说道:“但愿十年之后,你还活在人间,否则你不后悔,我却要失望了。”说罢扭头便走。
原来欧阳坚早已知道仲长统的脾气,败在仲长统的手里,与其向他求饶,不如硬充好汉。他不领仲长统的情,口口声声说是还要报仇,仲长统果然反自将他放了。
欧阳坚走后,金逐流与秦元浩上的与仲长统相见。仲长统道:“你这小叫化想必是陪了元浩到封家的吧?”金逐流道。”不错。我还见到你老人家所插的九根竹棒呢。”仲长统“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是去找人家的大姑娘的吧?见着了没有?”秦元浩满面通红。金逐流笑道:“没有见着,却在那个大姑娘的房中见着了一个会使玄阴指的汉子,不知是谁?”
仲长统道:“他是阳浩的弟子,名叫龚平野,是邪派中一个二流角色,他的师父阳浩却是阳赤符的儿子。阳赤符是你外祖父盂神通的师弟,生前也曾将修罗阴煞功练到第八重的。我也不知道他何以会同欧阳坚来到封家,但欧阳坚却算有点硬份,他邀我出来决战,不要龚平野帮他的手,否则他们若是两人联手斗我,我虽然不至败给他们,也是很不容易取胜的了。老实说我一来是为了他的恶行不多,二来也是看在他这点硬份,这才放过他的。”
金逐流笑道:“原来如此。这样说来,这个姓龚的倒是和我有点渊源呢。我对他小施惩戒,未下杀手,也算是做得对了。”当下将刚才的事说给仲长统听。
仲长统说道。”你这小叫化和我这老叫化一样脾气,总爱多管闲事。咱们彼此彼此,你做得对也好,不对也好,我老叫化部不管你。但秦元浩做得不对,我老叫化却是要管了。秦元浩,你做错了事,你可知错么?”秦元浩是内刚外柔的脾气,他明知仲长统要责备他的是什么,但他不肯服气,硬着头皮说道:“弟子不知错在哪里,请老前辈教悔。”
仲长统面色一端,说道:“封子超是曾经当过清廷卫士的武林败类,老叫化已经查清他的底细了。哼,天下多少奸人家的姑娘。你为什么偏偏要找封子超的女儿?”秦元浩红着脸分辩道:“弟子和这位封姑娘并没什么,连朋友也谈不上。只不过可怜她的境遇,路过此地,顺便去探望一下而已。”仲长统半信半疑,说道:“你真的和她并没私情?”
金逐流忽道:“老叫化,你这桩闲事可管得不对了!”
仲长统双眼一翻,说道:“我不说你你倒说我。好呀,那你就说说看我怎么管得不对?”
金逐流道:“你查清楚了封子超的底细,但你可查清楚他女儿的底细没有?”
仲长统道:“你这一问好没道理。”金逐流道:“为何没有道理?”仲长统道:“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底细好查?”金逐流道:“你才没有道理,年纪小就没有底细可查么?人家也是十八、二十的大姑娘了,不见得样样事情都是跟着父亲的呵。你知道她是奸人还是坏人?为什么一点也不查究,就派秦元浩的不是?”
仲长统道:“你牙尖嘴利,比你爹爹还要厉害。好,算我说你不过,我是疏忽了些。但你也不过是初到中原,难道你就能清楚的知道了她的底细?”
金逐流笑道:“虽未清楚,亦已稍知一二。第一,我知道她心地善良,和她爹爹并不一样,她的爹爹用千日醉作弄秦元浩,她知道了十分难过,还想偷她爹爹的解药给秦元浩呢。第二,她曾经和秦元浩联手杀伤了两个大内卫士,这两个卫士是封子超的旧同事,来找封子超出山的。我和元浩就是因此而怕她遭受封子超的磨折,这才来探听她的消息的,元浩是给我拖迸封家的,你要怪他不如怪我。”
仲长统听了金逐流所说的事情,尴尬笑道:“这么说来,倒是老叫化的不是了。”金逐流道:“本来是你的错嘛,父亲是父亲,女儿是女儿,两代怎能混为一谈?”
仲长统性情豪迈,此刻他知道自己理亏,倒是很爽快的承认了。笑道:“你说得不错,父亲是父亲,女儿是女儿。你的外祖父盂神通当年是天下第一魔头,你的母亲却是人所敬佩的女侠。我老叫化好糊涂,怎么把这个例子也忘了,你的父母的婚事还是我老叫化撮合的呢!”说罢,又回过头安慰秦元浩道:“好,算是我责备错了,你以后和封姑娘怎样,我都不管你啦。”说罢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仲长统问道:“元浩,你是要回山呢,还是要继续去找你那位封姑娘?”秦元浩满面通红,说道:“我与封姑娘毫无瓜葛,老前辈不要误会。如今我知道了她已独自出走,我也就放心了。”
仲长统笑道:“哦,你说是毫无爪葛,可是毫无瓜葛的人你却惦记得很啊!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说给你师父听的。听你的意思,你是要回山的了?”秦元浩道:“是,弟子想回山向师父禀明了此行经过,再去行走江湖。”
仲长统道:“好,我正是要到你师父那儿,你可似和我同行。小叫化,你呢?”
金逐流笑道。”我这小叫化怕给你这老叫化拘束,请恕我不与你们同走了。”仲长统哈哈笑道,“不错,你刚刚回来,是该独自闯荡江湖,扬名立万。”金逐流道:“扬名立万我是不想的。不过,我一个人行走,要偷东西的时候,却方便许多,至少不会给同伴拦阻。”仲长统大笑:“你这脾气和你爹爹完全一样,就是喜欢独往独来。”
金逐流道:“不,不。我爹爹可并不希望我完全像他,他是要我随波逐流的,不知道做得到做不到,但我倒进想试试和江湖上三教九流的朋友都交交朋友。”说至此处,忽地向秦元浩扮个鬼脸,笑了一笑,说道:“你是假道学,心里惦记人家的姑娘,嘴里可不肯承认。嘿,嘿,这就是由得着我帮忙你了。我在江湖上行走,会替你留心,留心打听你那位封姑娘的消息的。”秦元浩给他说得啼笑皆非,红着脸道:“金兄,说笑了。”金逐流道:“什么说笑,我是顶认真的。”
老叫化小叫化嘻嘻哈哈地笑了一会,仲长统道。”说老实话,老叫化许多年来都没有结交过像你这样性情投合的朋友了。老叫化实在舍不得和你这小叫化分开。不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们也只好分手了。”金逐流道:“且慢,且慢。小叫化还有一桩事情想请问老叫化。”仲长统道:“什么事情,只要你问,老叫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金逐流道:“听说这徂徕山上,以前是有过一个什么天魔教的,不知是在哪里?”
仲长统道:“这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教主是个美貌的女子,后来嫁给了她一个性厉的副教主。他们像你父母一样,也早已遁迹海外了。你问起天魔教,可是因为听你爹爹说过的么?”
金逐流道:“我爹爹从没说过,我是听得姬伯伯说的。如今我在徂徕山中,一时想起,所以问问。”
仲长统道:“哦,这就不错了。”金逐流道:“什么不错?”仲长统笑道:“说起天魔教,倒是和你一家有点关系。你的大师兄童年的时候曾被天魔教主捉去,后来姬晓风跑去救他出来的。但你的姬伯伯救你大师兄的时候,也曾吃过天魔教主的亏。想来你的姬伯伯还未忘怀此事。”金逐流笑道:“姬伯伯说过此事,但他隐瞒了他曾吃过亏。”
仲长统道:“天魔教的舵址在徂徕山的北峰,喏,就是从这里看过去那座烟雾缭绕的山峰上。不过,那几座天魔教的建筑早已毁于兵火,只剩下一片瓦砾场了。天魔教烟消云散之后,二十多年来,那已是人迹罕到之地,我也从没有上过那儿。”
金逐流道,“我倒想上去看看。”仲长练道:“一片瓦砾场有什么好看的?”金逐流道:“老人家喜欢怀旧,这是姬伯伯旧游之地,我去凭吊一番,回去也好和姬伯伯聊那儿。”仲长统笑道。”小老弟,你真是性情中人,怪不得姬晓风那么疼你,把他的那看家本领都传给你了。但爬这样高的山去看几片瓦砾,我可没有兴趣,恕我不奉陪你了。”当下双方挥手道别,金逐流独上北峰。
金逐流走了一程,蓦地想道:“仲长统说天魔教和我家颇有关系,但他只说了姬伯伯和我江师兄的事情,只能算是间接的关系。他好像有些话不愿意说出来的样子,不知是何缘故?”他又想起在火山岛的时候,姬伯伯从来没有当着他的父母面前说过“天魔教”三字,那次姬伯伯和他谈起来的时候,听得他爹爹来了,就不说了。后来又告诉他不要把天魔教的事情问他爹娘。
“姬伯伯和我爹爹是老朋友,他们一向是脱略形骸无所不谈的。何以姬伯伯单独对这件事似乎有所避忌?”金逐流心想。因而对天魔教的好奇之心,也就更加油然而生了。
金逐流有所不知,原来天魔教的祖师厉胜男是他爹爹金世遗的旧情人。后来和天魔教教主结婚的厉复生又是厉胜男的侄儿。金世遗是个最重感情的人,他曾为了厉胜男的缘故,把他和谷之华的婚期拖迟了将近二十年。姬晓风为了不愿触起他的伤感,故此在他们夫妇面前是从来不提“天魔教”三字的。金逐流不知其中缘故,就难免起了一层神秘之感,因而也就想去看看天魔教的旧址了。
金逐流上到山顶,已经是入黑的时分了,只见果然是一片瓦砾。但有一间屋子虽然破烂,墙头也长满苍苔却还算得是比较完整的建筑物。屋中透出火光,显然里面有人。
金逐流心道:“奇怪,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躲在这儿?”当下施展绝顶轻功,悄无声到了屋子后窗,偷偷张望。
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双子,坐在地上烤火。这汉子身穿一件敝旧的长衫,像一个三家村教蒙馆的穷书生,模样儿甚是寒酸。屋中四壁萧条,只有一个大钟覆在地上。原来这是天魔教的神堂,经过了兵火之劫,神像早已毁灭,供桌也早已被人当作柴火烧了。
那汉子不知外面有人,此时正从身上掏出一把东西放在地上。金逐流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原来那堆东西之中,有一串珍珠,宝光外露,显然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另外的东西则是十几文铜钱和一把匕首。
金逐流心想:“原来是个偷儿,敢情是在这里检视赃物。”汉子把珍珠串拿起来看了又看,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苦笑。金逐流心想:“他好像嫌偷得不够呢,也未免太贪心了。”这汉子穿得寒酸,袋里只有十几文铜钱,却有这样一串价值连城的珠链,难怪金逐流以为他是个偷儿。
金逐流心道:“这个偷儿倒可以交交。”于是“嘿”的一笑,推开门就走进去。那人大吃一惊,慌忙把东西收好,双眼瞪着金逐流。金逐流哈哈笑道:“你别惊慌,咱们是同道。”那汉子道:“你说什么?”金逐流道:“你是偷儿,我也是偷儿。干咱们这一行的,虽然有些人不讲江湖道义,但我可是不会黑吃黑的,所以你不用提防我。”
这汉子暗暗好笑,但心里则在想道:“这小叫化走了进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