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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人一进灵堂,六道目光便不停地四下转动,脸上全都流露出狐疑之色。
罗永湘心里暗惊,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索性硬着头皮上前施礼道:“两位局主什么时候到兰州来的?这真是太不敢当了”
龙伯涛似乎有些诧异,拱拱手道:“阁下何人?怎么会认识咱们兄弟?”
罗永湘笑道:“局主贵人多志,不记得小的了么?小的有个亲戚,在太原府大北街转角巷口开了家酒店,离双龙镖局不远,大前年小的去太原作客,还替贵高达官爷送过酒,见过两位局主的金面。”
龙伯涛虽然记木起是否有那么一家酒店,但太原府中酒店甚多,却也不能说人家是胡说的,轻哦了一声,道:“你贵姓?现在金府任什么职位?”
罗永湘恭敬地答道:“小的姓古,现在庄里任管事,已经将近三年了。”
龙伯涛欣然道:“原来是古管事,幸会!幸会!”
罗永湘道:“二位局主与敝庄主也是旧识么?”
龙伯涛道:“曾有一面之雅,此次专程来访,想不到故人竟已作古了。”
罗永湘忙道:“小的替局主上香,待行过礼再奉茶叙话。”
于是,提高嗓门叫道。“太原府双龙镖局二位局主上祭。奏乐!”
哀乐声中,龙伯涛兄弟俩个和神算子柳元在灵位前行礼致祭。罗永湘却暗地向孟宗玉使了个眼色。
孟宗王会意,急急抽身而去。
祭毕,罗永湘又殷勤招待三人到客厅待茶水,送上精点,十分巴结。
龙伯涛对神算子柳元道:“咱们虽然来的不凑巧,尚幸庄中有古管事这位熟人,不难打听出一些消息。”
柳元点点头,凝目向罗永湘上下打量了一阵,问道:“这位古兄,看来颇为面善,仿佛曾在什么地方见过?”
罗永湘笑道:“在下也觉得您这位爷台有些面熟,只是记不起来了。”
龙伯涛道:“这位就是名满武林的神算子柳元柳大侠。”
罗永湘忙道:“原来是柳大侠。在下没有练过武功,也未在江湖上走动过,孤陋寡闻,多有失礼,还清柳大侠海量包涵。”
柳元微微一笑,道:“好说,单凭古兄这份日才,若说不是老江湖,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罗永湘道:“在下说的都是实话,将来若有机会,还望柳大一侠多多提携。”
柳元耸耸肩道:“就算是实话吧!咱们有几件事想请教,也盼古兄能句句实言。”
罗永湘笑道:“请教可不敢当。如有能为诸位效力之处,敢不尽心。”
“那就好!”柳元点了点头,忽然收敛笑容,正色道,“恕我冒昧动问‘旋风十八骑’这名号,古兄可曾听说过?”
罗永湘心里“蓬”地一跳,连忙摇头道:“没有听说过。”
柳元冷笑道:“古兄请再仔细想一想,‘旋风十八骑’这个名号,可比我这‘神算子’三字要响亮多了。”
罗永湘果然皱眉想了又想,最后仍旧摇头道:“在下读书不多,好像只听说过‘十八相送’、‘十人摸’的,却从未听说过什么时八骑’。”
柳元脸上掠过一抹困惑之色,说道:“我可以告诉你,那‘旋风十八骑’,是一批无恶不作的强盗。”
罗永湘故作吃惊之状,失声道:“呀!是强盗?柳大侠怎会认识那些强盗?”
柳元不悦道:“谁说我认识那些强盗了?咱们此来,就为了要追缉‘旋风十人骑’……”
罗永湘道:“啊!我明白了,原来柳大侠是那个衙门的捕快,奉命要抓那些强盗归案,是么?”
龙伯涛见他夹缠不清,接口道:“不,你弄错了,咱们要找旋风十八骑,并非为了公事。”
罗永湘道:“那是为了什么?”
龙伯涛道:“不瞒你说,那旋风十八骑最近劫去了咱们双龙镖局所保的一件重镖。”
罗永湘一呆,道:“局主是说笑话吧?双龙镖局名满天下,那旋风十八骑莫非吃了熊。
已豹胆,居然敢动双龙镖局的镖货?”
龙伯涛长叹了一口气,道:“说来实在惭愧,好在古兄不是外人,咱们就老实告诉了你吧。”
于是,便将在黄河渡口中计失镖的经过,详详细细述说了一遍。
罗永湘一面听,一面跌足叹息,时而表示无限同情,时而又表示无比愤慨。听完之后,却诧异地问道:“他们既然将镖货劫夫,必然已经远走高飞了,诸位不赶快追寻失镖,却跑到兰州来干什么呢?”
龙伯涛道:“实不相睛。咱们专程赶来兰州,正是为了追寻失镖。”
罗永湘道:“莫非那旋风十八骑也到兰州来了么?”
龙伯涛点头道:“咱们已经料定了,旋风十八骑不仅要来兰州,而且一定会到啸月山庄来。”
罗永湘骇异道:“哦,为什么?”
龙伯涛道:“因为此次所失镖货,几乎全部是古玩墨宝,这些东西虽然价值连城,却不易脱手,旋风十八骑除非不想脱手求现,否则,他们一定要利用兰州‘万宝大会’,一定会来啸月山庄探寻出路。”
罗永湘道:“可是,如今敝庄庄主已经故世了,他们还会来么?”
尤伯涛肯定地道:“会来的。金庄主虽已亡故,还有金三奶奶健在,‘万宝大会’上,仍然可以一言九鼎,所以……”说到这里,忽然取出一锭五十两重的金元宝,含笑塞到罗永湘手中。
罗永湘忙道。“局主,这是做什么?”
龙伯涛笑道:“咱们有件小事恳托,区区微意,古兄清收下,咱们才好启齿。”
罗永湘道:“局主有话尽管吩咐就是,这厚赏小的万万不敢领受。”
口里在推辞,手里握着的金元宝,却没有奉还的意思。
龙伯涛正色道:“彼此原是旧识,古兄如再客套,就是看不起我龙茶人了。”
罗永湘装作无可奈何的收了金元宝,笑道:“既然局主这么说,在下只得遵命拜领了:
但不知有什么事,要在下为局主效劳严
龙伯涛低声道:“咱们就住在城里三福客栈,古兄若发现可疑人物来庄中探询门路,或是求售珍贵古玩,务必请即时知会一声。”
罗永湘道:“原来是这点小事,局主尽管放心吧,除非他们不来,若来时,我会一面虚与委蛇,一面派人飞报局主。”
龙伯涛大直道:“这件事,咱们就重托古兄了,承情之处,客当后谢。”说完起身,拱手告辞。
罗永湘道:“局主是难得请到的贵客,厨下已经准备了薄酒,饭后再走也不迟呀!”
龙伯涛笑道:“自己人,何须客气,我等留此恐有不便,还是先回城中恭候佳音较好。”
罗永湘道:“这——岂非太怠慢了。”
龙伯涛亲切地拍拍他的肩头,道:“三奶奶面前,请替咱们致意,所托之事,慎勿泄漏。”
罗永湘连声应诺,亲自送到庄门外。
临别时,神算子柳元纵目打量巍峨的庄院高垣,似有意、似无意地冷笑着说道:“啸月山庄能网罗到像古兄这般人才,想必更要兴旺了。”
罗永湘长揖笑道:“果真有那一天,也是拜领大侠今日金日嘉言所赐。”
彼此一笑,拱手而别。
罗永湘刚转身回到灵堂,却见孟宗玉和李顺正满面焦急地站在席棚下等候着。
两人望见罗永湘,急步迎了过来,嘎声道:“不好了,灵堂里出事了。”
罗永湘一楞,道:“出了什么事?”
孟宗玉似乎没时间详细解释,只催促道:“霍大哥在灵慢后停枢处立等,请罗兄快些进去……”
罗永湘见灵堂前人涌如潮,哀乐之声未缀,看不出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心下狐疑,也来木及细问,连忙由例门匆匆转入灵堂停枢处,一脚跨进去,果然看见霍宇寰、林雪贞和金三奶奶,都围在棺木旁边,三人脸上都流露惊骇之色。
霍宇寰手里拿着一件东西——骇然竟是一柄纸刀。
罗永湘心头暗震,忙问道:“大哥,这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霍宇寰没有回答,只将“纸刀”递给他,又用手指了指棺木左侧。
罗永湘一低头,这才发现棺木左侧有一个清晰的掌印。
那是一只有手的掌印,位置在棺木左侧略微偏下的地方,外层油漆丝毫米损,掌痕却指节宛然,就像一只手按在软泥地上。
再看那纸刀,形式大小和金刀许武尸体上发现的一柄完全相同,刀柄处也有一行管花小字,写的是——人在见人,人死见尸。
罗永湘皱眉道:“发现多久了?”
霍宇寰道:“我在后庄接到孟少侠飞报,便匆匆赶来,准备应付龙氏兄弟,因见你已经将他们引往隔室,就在此地待等候,无意间,发现棺木上的掌印,再仔细搜查,又在外面供桌上找到这柄纸刀。”
罗永湘道:“这么说,凶手是在龙氏兄弟祭奠以后,才趁虚混入灵堂的了?”
霍宇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罗永湘转顾林雪贞道:“这段时间,你和金三嫂没有离开过?”
林雪贞道:“我们一直都在这儿,寸步未离,绝没有看见任何人到灵慢后来,也没听到任何异样声音。”
罗永湘沉吟道:“一个内功精湛的高手,由灵慢外隔空发掌,倒也木是难事。奇怪的是,他怎么知道灵堂中已经有人监视,偏偏等到咱们分身出去的时候才下手?”
盘宗玉道:“罗兄请想想,双龙镖局的人是否来得太凑巧?他们会不会跟凶手暗中早有默契呢?”
罗永湘摇头道:“这不太可能,双龙镖局是为了追寻失镖而来,如果他们发觉金兄之死有可疑的地方,就不肯这么轻易离开了。”
李顺顺口道:“好在事情发生还不太久,要不要通知桥头的武师们,先截断浮桥,再细细搜查?”
罗永湘想了想,道:“不必了。凶手既然留下纸刀,声言:人在见人,人死见尸。我想他一定还会再来的。”
金三奶奶惶然道:“他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若仍像今天这样,岂木是防不胜防么?”
罗永湘耸耸肩,道:“他若不来,急也无用,他若要来,怕也无益。事情演变到现在,咱们只有耐心的等待了。不过——”他微微一顿,接造:“凶手虽然向棺材打了一掌,迄今并未能确定金兄是否真的死了?这个谜底不揭开,他会比咱们更急。或许,时间就在今夜……”
金三奶奶失声道:“就是今夜?”
罗永湘点了点头,似乎胸有成竹地道:“这一次,不会再让他这么方便了。”
夜,是宁静安溢的时刻。
夜,也是孕育罪恶的温床。
当黑夜来!临的时候,正常活动停顿了,好穷之徒却趁机而起,世上许许多多丑事恶行,莫不是藉黑暗的掩蔽而发生的。
今夜的啸月山庄,正是外表宁静,内蕴杀机。尤其灵堂附近一带,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专等凶手现身。
罗永湘算定凶手一定会再来,是以从傍晚时分,便将在外巡夜的武师全部撤回,灵堂内诵经的僧侣也提前结束佛事,打发了斋饭,遣送出庄,甚至将原来住宿前在的壮丁们,也一律进入后庄安歇。
因为他情知凶手的武功惊人,一旦照面,很可能发生血战,留下那些壮丁非但没有帮助,反而徒增困扰,枉送性命。
至于鬼眼金冲所在聘的护院武师,大部分派去后庄保护金冲夫妇,只挑选出十名身手比较矫健的,留在霍字表身边备用。
灵堂前后,共有三道门户,前面两道角门,分别由孟宗玉和林雪贞负责监视,后面测门可通西跨院,由李顺负责把守——李顺的武功虽然平常,但西跨院内有霍宇寰率同十名武师接应,不愁凶手由侧门逃走。
罗永湘自己则挑了一处最隐密的地方藏身而待——那就是棺木的底座下。
一副考究的棺木,下面都有半尺的空隙,棺木下又有凳架承托,罗永湘在棺底加了一条方木梁,携带着兵刃暗器,舒舒服服躺在木梁上,对灵堂内的动静,尽可一览无遗。
除了他,连孟宗玉都远远匿伏在席棚外面,灵堂周围五十丈内,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偌大一座灵堂内,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声息,只有夜风拂动神案前的素烛和棺木后“长明灯”摇曳的灯火烛焰,映着满屋惨淡的白色灵幄,越发衬托得这屋子里一片阴森寂寥。。
时间渐渐接近午夜了,远处梆鼓,正敲着三更。
就在这时,一阵风过,灵堂左角门口,忽然出现一条人影。
罗永湘在棺木底下,虽然看不见灵慢外的情形,却已被风声惊动,心里暗喜道:“好小子,你终于来啦月
一念本已,风声再度入耳,右角门口也出现了一条人影。嘿!妙事成双,居然一来就是两个?
罗永湘有些感到意外,也微微有些紧张起来——如果对方两人武功同样精湛,自己一个人只怕要吃眼前亏。
想到这里,轻轻转动了一下身于,探手入囊,取出了一支“七巧黄蜂针简”。
“黄蜂针简”是旋风十八骑中的老四“巧手”韩文生,利用四川唐门的“夺命连环管”,改制而成,一简藏针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