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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变化,真如魔术,只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惊讶莫名。
书生重又拱手施礼道:“雕虫小技,不值识者一晒。在下只是久仰神算子柳大侠的盛名,特来拜识,并无恶意。”
柳元目光如电,炯炯注视书生的脸,问道:“朋友,高姓大名?”
书生笑道:“在下罗永湘,匪号‘百变书生’,在旋风兄弟中排行第三。”
龙伯涛喝道:“你是霍宇寰的手下,还敢说没有恶意?”
百变书生罗永湘微笑道:“龙局主但请放心,在下孤身前来,决没有带一个帮手,更没有动手劫镖的打算。”
龙伯涛道:“那你来干什么?”
罗永湘道:“奉霍大哥之命,特来送个口讯。”
柳元接口道:“请说。”
罗永湘回顾了一眼,道:“两位这样剑拔弩张,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吧?咱们何不坐下来再谈?”
龙伯涛冷哼道:“你要坐尽管请坐,咱们镖货在侧,职责悠关,恕不奉陪。”
罗永湘淡淡一笑,道:“既如此,在下就告罪坐下了。”
他不仅自顾坐下,而且翘起了二郎腿,悠闲的晃了晃,才说道:“旋风十八骑替天行道,劫富济贫,虽然寄身绿林草莽,凡事未逾‘仁义’两字,咱们武林中人,锄强扶弱,视为本分。恨的是赃官奸邪,敬的是忠臣义上,诸位都是正道侠土,成名高人,想必定能明辨善恶是非,洞察正邪忠好吧。”
柳元点头道:“这些道理,一咱们当然很明白。但保镖承运,也是正当行业,同样凭本事换取代价,并不违背仁义两个字。”
罗永湘道:“保镖虽是正当行业,如果管赃官护送不义之财,就末免有亏道义了。”
柳元微笑道:“赃官头上并没有刻字,是否不义之财,也不能仅凭传闻臆测,吃了镖行饭,总没有先查镖货来源,再决定承镖的道理。”
罗永湘道:“秦御史贪赃枉法,尽人皆知,难道双龙镖局独不知道?”
柳元道:“旋风兄弟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太原秦府劫取,却要在运送途中下手?”
罗永湘道:“咱们自然不知他贪污所得的财物存放何处,是以无从下手,如今龙局主如愿将镖货退回太原,咱们自然不会放过它。”
柳元问道:“这就是霍宇寰要你带来的口讯?”
罗永湘点头道:“正是。旋风兄弟对这批赃货势在必得,霍大哥为了不愿与双龙镖局伤了和气,才命我专程致意,只要允局主应允,原车原货折返太原,咱们霍大哥宁愿如数照付酬金。并且承担镖局一切开支损失。”
柳元耸肩一笑,道:“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可惜太晚了。”
罗永湘道:“镖车尚未离境,怎说太晚了?”
柳元正色道:“生意人以信诺为先,双龙镖局除非不接这笔生意,既然接了,就没有退镖的道理。”
罗永湘道:“但旋风兄弟决不会让这笔镖货渡过黄河,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诸位应该想想后果。”
柳元道:“咱们无意与绿林道上朋友为敌,如果道上朋友一定要跟咱们作对,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罗永湘脸色微变,道:“这么说,诸位是决心要维护赃官,拒纳忠言了?”
龙伯涛接口道:“咱们只知对货主尽责,不管它谁是赃官?谁是清官?”
罗永湘冷笑道:“龙局主,咱们虽是初会,彼此也该曾有耳闻,旋风十八骑自从出道,还没有失过手。”
龙伯涛大声道:“双龙镖局开业迄今,也没有砸过招牌。”
罗永湘拂袖而起,道:“很好!在下言尽于此,告辞了。”
“站住!”
喝声入耳,身后门户蓬然大开,九槐庄主徐达和万字剑龙伯沧并肩走了出来。
紧接着,步履纷纷,大批镖师和趟子手也纷纷涌现。
镖车停放在客栈正院内,那百变书生罗永湘所坐位置,恰好面对前厅,背向后进房舍,顿时陷于腹背受敌的境地。
然而,罗永湘仍然神态镇定,并无一丝惊慌之色,含笑四顾了一眼,问道:“诸位以侠义自居,这算什么意思?”
九槐庄主徐达使的两面紫金销,各重五十余斤,双销一击,“呛卿哪”震耳欲聋,喝道:“阁下口出狂言,不抖露两手,就想走么?”
罗永湘晒道:“在下是来送信,并不是来动武的,徐庄主若想显露武功,以后有的是机会。”
徐达冷哼道:“不动武也可以,阁下暂且留下来,待镖车渡过黄河,你再走不迟。”
罗永湘轻哦了一声,道:“原来徐庄主要扣下我当人质?”
徐达道:“就算是又怎样?”
罗永湘笑道:“所谓侠义人物,用这种手段不觉得太小家子气吗?”
徐达怒叱道:“少废话,徐某人要看看你这百变书生,究竟是什么东西变的。接招!”
话落,双销一分,左旋右打。飞击而出。
紫金档份量沉重,形状与“太极牌”相似,出手时劲风飞卷,威猛绝伦,如非自问内功修为足够深厚的对手,多半不敢硬接。
罗永湘却好像不知道厉害,挺胸凸肚站着,既没有拔剑,也没闪避。
等到挡头临身,他居然双拿一提,平推了出去,竟以肉掌硬接紫金档。
众人都以为他必定有所仗持,谁知他双掌一触档面,忽然发出一声闷哼,整个身子就被紫金裆击得凌空飞起,直向镖车顶篷摔了下去。
“蓬”的一响,只见罗永湘直挺挺被车蓬弹了起来,一个翻滚,摔落车外。
趟子手们哗然大笑,纷纷绕过镖车,准备捉人。
龙伯涛叮嘱道:“别伤他性命,要留活口。”
镖车外侧本来也有人把守,自从罗永湘假冒王洛天的身份被揭,大家都不知不觉拥到这一边来,如今再绕奔回去,却齐齐吃了一惊。
地上只有一件白色儒衫,受伤的罗永湘,早已人踪渺茫。
龙伯涛喝道:“还不快追——”
一顿脚,当先追上了屋顶。
镖师和趟子手们更是争先恐后,飞身上屋,四散追赶搜查柳元忽然心中一动,不觉长叹了一口气,道:“不必白费气力了。姓罗的已经去远了。”
大伙儿搜查了一阵,毫无发现,只得废然而返。
龙伯涛困恼的道:“这小子真有些邪门,分明已经负伤,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柳元摇头道:“他本来逃不掉的,是咱们自己放走了他。”
龙伯涛楞然遭:“怎说是咱们自己放走了他?”
柳元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必然事先早已穿着趟子手的服装,外面罩上白色儒衫,趁滚落车外的刹那,卸去外衣,混杂到人群中——当时咱们若不急于追赶,他未必便能轻易脱身。”
龙伯涛踩脚道:“这么说,他受伤也是假装的了?”
九槐庄主徐达没有开口,只是表情沉重的缓缓举起右手那面紫金档。
众人一看,都来住了。
原来那紫金销上,赫然印着十个清晰的手指印。
好半晌,才听徐达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霍宇寰手下,竟有这种高人。”
柳元由衷的点了点头,喃喃道:“旋风十八骑,果然名不虚传。”
他一向自视甚高,从未如此称赞过别人。话一出口,立即又接道:“总算咱们及时识破,没被他诓骗得手,事不宜迟,最好提早动身,免得再横生枝节。”
万字剑龙伯沧道:“对方既然已经正面现身,故意过了这一手,难保不在途中守候拦截,今夜只怕免不了一场恶战。”
柳元挑眉笑道:“怎么?龙老二胆怯了吗?”
龙伯沧道:“不是胆怯,而是对方实力不弱,咱们总得有应付的准备”
尤伯涛大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有什么好准备的?”
龙伯沧道:“大哥,话不是这么说的,那百变书生罗永湘只不过霍宇寰一名手下,功力已如此深厚,倘若贼寇大批出动,凭咱们四个人,恐怕会顾此失彼。”
龙伯涛道:“依你便如何?”
龙伯沧道:“小弟以为目前不宜轻率高城,咱们一面坚守此地,一面命人飞骑渡河送信,请姚、王两位赶来接应,大伙儿会齐之后,再一同动身。”
柳元摇头道:“这是掩耳盗铃的办法,必然瞒不过旋风十八骑,他们若要发动劫镖,客栈中同样可以下手。”
龙伯涛道:“说的是,他们既有力量拦截镖车,难道就不能拦截送信的人吗?”
柳元又适:“再说,咱们抽太原一路到此,虽然遇到几次困扰,旋风十八骑的大队却始终没有出现过,其原因不外有燕山三十六寨的人马从中阻扰,使他们存着顾忌,趁此良机,咱们应该加速抢渡黄河,决不能再困循迟疑了。”
龙伯沧沉吟了一下,问道:“如果旋风十八骑在途中下手动镖,柳兄认为燕山人马会帮助咱们?”
柳无微笑道:“燕山人马当然不是帮助咱们,他们只是不愿镖货被旋风十八骑夺去而已。”
九槐庄主徐达诧道:“这是为什么?,!
柳元道:“按照绿林惯例,劫镖越货可以各凭本领,一旦镖货已被同道先行得手,便不能再加以抢夺,否则,就是‘黑吃黑’,于犯了江湖大忌。”
徐达道:“果真如此,那燕山人马就该参与争夺镖货才对,为什么却反而替咱们护镖呢?”
柳元道:“其中缘故,的确耐人寻味。这至少证明一件事,燕山人马和旋风十八骑之间,目前正互相勾心斗角,这对咱们是有利的,如果等他们双方协议合作,采取了一致行动,那时就不好应付了。”
徐达听了这番话,也点点头道:“既然这样,还是依柳兄的主意,早早动身为妙。”
龙伯沧见大家都赞成动身,也就不再坚持了。
但离石县乃是偏僻县城,奉命搜购马匹的伙计回报:总共只寻得四五匹拖车的瘦马,必须等到三天后的“集期”,才能买到大批马匹代步。
龙伯涛忧虑的道:“没有马匹,天亮之前怎能赶到渡口?”
柳元道:“不要紧,大家只管步行动身,不久就会有人送马匹来的。”
龙伯涛知他所指,但却半信半疑,只得下令步行出发。
大队拥着镖车,迤逦上路,刚走了数里,果然望见路旁一排垂杨树下,整整齐齐排着六十多匹健马,连鞍橙等配备都完整无缺。
马群迎风嘶鸣,附近却无人踪。
众人惊喜交集,不禁赞道:“柳兄的神算果真玄奥,居然早、料到有人会送马匹来?”
柳元笑道:“这没有什么玄奥的,有人希望咱们折返太原,就有人希望咱们继续前进。
磁蚌相争,渔人得利。如此而已。”
龙伯涛举手一挥,道:“大家不用客气,快些上马吧!”
那些镖师和趟子手们早已迫不及待,一声哄应,纷纷奔上前去。
疲兵得马,宛如涸鱼获水。刹时间,精神也抖擞起来,鞭影与尘土俱扬,欢呼与蹄声齐动,一路追逐着西沉的残月,奔向滔滔黄河。
黄河之水天上来。滚滚浊流,翻腾南下,恰好划出了陕晋两省境界。
河东小镇名叫军渡,河西就是陕西境内的吴堡县。
天色刚蒙蒙亮,大队人马已抵达军渡渡口。
龙伯涛吩咐马车在河边顿住,一面布置戒备,一面命人接洽渡船。
不多久,渡口船户头儿来了,望着这六七十骑人马和车辆,先就皱了眉。
龙伯涛问道:“你有多少渡船?能不能一次载咱们过河?如果能够,加倍给你船钱。”
那船户头儿苦笑道:“达官爷,您就是拿银子堆着小的,也没有这么大的船,一次载得几十匹马。”
柳元接口道:“自然不是要你用一条船载送,咱们准备把渡口船只全包下来,人马分船同渡。”
船户头儿道:“此地载人的船,共有十四艘,每船能载十人,却不能载牲口,另外有一艘载车辆牲口的大船,每次也能载得六匹马和一辆车。”
柳元道:“如果不算车辆,一次能载多少匹马?”
船户头儿道:“顶多十匹。”
柳元又问:“往来一趟,要多久时间?”
船户头儿道:“大约半个时辰。”
柳元想了想,道:“假如只用一艘大船,每趟载九匹马和九个人,行吗?”
船户头儿道:“这倒可以。”
柳元道:“你去准备船只,每趟九人九骑,分三次载运,先渡过去一半人马,然后再渡车辆,待车辆渡过后,最后再渡另一半人马。”
那船户头儿答应着正要退去,柳元忽然又将他唤住,问道:“老大贵姓大名?”
船户头儿道:“小的姓孙,名叫孙老实。””
柳元含笑道:“我想请教孙老大一件事;此地是黄河水域,你这十几艘渡船,在帮不在帮?”
孙老实道:“什么帮?”
柳元一字字道:“黄河龙王帮。”
孙老实“哦”了一声,道:“不瞒达官爷说,要在黄河两岸讨生活,谁敢不仰承龙正帮的鼻息,在帮不在帮,每月都得按期缴纳现银,少一个子儿也不行。”
他左右望了望,又压低声音说道:“不过,达官爷请放心,小的是规规矩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