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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这许多伙计中找一个“小黑子”,自然不是容易的事,何况还得避人耳目,不露痕迹。
所以,霍宇寰进入三福客栈之后,并不急于找人,先要了一间上房,舒舒服眼洗过澡,才把伙计叫来问道:“你们这儿有拉腿师傅吗?替我叫一个来。”
伙计连声应道:“有!有!有!”
霍宇寰道:“要手艺工夫好的,人要标致,性情要温和,年纪不能太大,价钱贵些不要紧的。”
这么一说,伙计心里就明白了,连忙压低声音,暧昧地笑道:“老客的意思,敢情是要个‘带上坑’的?”
霍宇韩道:“废话!不带上坑,我干吗一到兰州,就上你们三福客栈来?”
伙计赔笑道:“原来您老是识途老马,知道这儿才能叫到好货色。”
霍宇寰点点头,道:“上次我来兰州,也是住的你们这儿,有个姓秦的伙计替我叫了一个名叫什么‘桃’的,很不错,你就仍叫她再来一趟吧。”
伙计道:“是不是‘小桃红’?”
霍宇寰道:“不是,我记得只有同个字的。”
伙计忙道:“那一定是为‘桃花’了,尖尖的下巴,脸上有几粒白麻子,可对?”
霍宇寰摇摇头道:“不对!不对!那小姐的脸蛋又白又嫩,连一粒病也没有。”
伙计哦了一声道:“我知道啦,准是新出局的‘樱桃’,细条个儿,今年才十六岁,额前蓄着留海短发,口里有颗金牙
霍宇寰挥手道:“你完全弄错了我说的,那娘儿们今年已经二十出头,根本没有镶金牙,更不是新出局的雏儿。这样吧!你还是去把那姓秦的伙计找来,他一定记得。”
那伙计显得很不情愿,懒洋洋道:“老客,何必非她不可呢?小的另外替你叫一个,保证比您上次叫的更好,您老先看看,不满意再另换?”
霍宇寰道:“我是喜欢老相好,才有味儿。”
伙计道:“可是一”
霍宇寰取出一块碎银塞在他手中,笑道:“这个你拿着,就算应得的赏钱,去替我叫姓秦的伙计来一趟,事成以后,抽头的份子还有你一份,这总行了吧?”
那伙计见了银子,连忙赔笑道:“您老太客气了,无功不受禄,这……怎么好意思……,”
霍宇寰道:“没关系,出来玩玩的人,哪里不花银子,只要玩得称心,多花点钱也值得。”
伙计道:“咱们这儿伙计有好几十个,您老说的那姓秦的,不知叫什么名字?”
霍宇寰故意沉吟了一下,道:“名字倒不太情楚,我只记得他绰号叫‘小黑子’。”
伙计道:“哦!原来是‘黑皮’。他在西跨院当值,您老请略等一会,我这就去叫他来。”
俗谓:钱能通神。这话一点也不错。
伙计去不多时,房门上响起轻微的毕剥声,接着,进来一个身躯瘦小,皮肤黝黑的汉子。
这人虽然生得很瘦,神情却流露出机警剿悍,目光炯炯,举止沉着。
他显然只是“旋风十八骑”的外围眼线,并不认识霍宇寰真面目,进门后先向霍宇寰上下打量了一阵,才垂手问道:“是老客叫小的来侍候的吗?”
霍宇寰颔首道:“是的,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说着,用右手按胸,左手握拳,竖起大拇指,向鼻子两侧反覆擦抹了三次。
瘦小汉子眼中一亮,忙道:“原来是石八爷。您老很久没来兰州了吧?”
霍宇寰笑道:“可不是,都快整整一年啦。”
瘦小汉子脸上立即现出惊容,急急掩上房门,厕膝跪下,道:“小人秦仲,参见大当家。”
霍宇寰摆手道:“不须多礼,起来好说话。”
“谢谢大当家。”
秦仲仍然恭敬地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来,侧身垂手侍立。
霍宇寰道:“近日内可有什么消息?”
秦仲压低声音,说道:“昨天晚上,三当家刚来过……”
霍宇寰大喜道:“啊I他是什么时候到的?人在哪里?”
秦仲道:“昨天午夜时分才到,但没有在客店停留,只交待了几句话,便出城去了。”
霍宇寰急道:“他说了些什么什?”
秦仲道:“三当家交待,如有帮中弟兄抵达兰州,不可在城内逗留,要大家尽快赶去西关外白龙庙会合待命,并须随身携带三天干粮。”
霍宇寰道:“那白龙庙是在酉关什么地方?”
秦仲道:“就在神川门外偏南不远,庙后有片竹林,出城就能望见了。”
霍宇寰皱眉道:“既然离城不远,为什么要大家准备三天的干粮呢?”
秦仲道:“是三当家这样交待,原因何在?小的没敢深问。”
霍宇寰点点头,道:“好吧!我立刻就出城去。这两三天内,有一位孟少侠和一位曹老爷子可能会到,他们虽不是本帮中人,却是我的朋友,如果来了,也请他们去白龙庙见面。”
秦仲躬身答应了一声:“是。”
霍宇寰急于出城与罗永湘会晤,不愿片刻耽误,便把荷花的年龄模样,以及茶食店的地点,—一告诉了秦仲,而后叮嘱道:“我走以后,你马上去接她到客栈里来,替我妥为照顾,好好哄着她,别让她四处乱跑,也别让她受到委屈。”
秦仲连声应诺道:“小的立刻就去。”
霍宇寰离开三福客栈,匆匆购了干粮,迈开大步,径出西城。
走没多久,果然远远望见河边有座士岗,上面全是茂密的竹林。
可是,这一带河岸既非渡口,也没有居民,周围芦苇丛生,一片荒凉。
霍宇寰穿过芦苇,觅路登上土岗,只见岗上遍地枯叶,渺无人迹,所谓“白龙庙”,不过是座破败的废墟,冷冷清清,香火断绝,除了满目蛛网和鸟粪,何尝有半个人影?
看情形,这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霍宇寰眉头微皱,缓步走了进去,一面游目四顾。一面叫道:“三弟!三弟——”
连叫数声,毫无回应。
霍宇寰心里暗忖道:“三弟一向做事谨慎,他既然招呼帮中弟兄来此会合,自己决不会不到,即使有事暂时离开,一定也会在庙里留下连络的暗记,可能他昨夜离开三福客栈以后,又”遭遇到其他事故,以致无法分身赶来,好在时间还早,且等他一会吧。
于是,将一大包干粮放在殿前石阶上,撩衣席地而坐,以肘支颐,耐心等待。
谁知这一等,直等到近午,仍然未见罗永湘的踪影。
霍宇寰不禁焦急起来——一方面担心罗永湘迟迟不到,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一方面又惦记着荷花,不知秦仲已经接到客栈去了没有?是否会好好照顾她……
正自烦恼,庙外忽然传来一阵履声。
那是一个脚步踉跄的人,正踏着落叶,向上岗上奔来。
霍宇寰只当是罗永湘到了,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不料跨出庙门,却见秦仲满头大汗匆匆而至,背上背着荷花。
霍宇寰一怔,还没有开口,荷花已经张开双臂,扑入他怀中,大哭追:“伯伯,您为什么不要荷花了?是荷花做错了什么事,惹伯伯生气了么?”
霍宇寰诧道:“秦仲,是怎么一回事?”
秦仲喘息着道:“大当家明鉴,并非小的不尽心,委实这位小姑娘太难哄,她说什么也不肯呆在客栈里,一直大哭大闹,非要寻您不可,害得店里客人都怀疑小的在拐带人口,小的实在被她闹得没有办法了—…”
霍宇寰摇头笑道:“这孩子,的确能缠人。”
荷花哭着道:“我不要跟他嘛,我又不认识他,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霍宇韩道:“他是伯伯的朋友,因为伯伯有事,才托他照顾你的。”
荷花把头乱摇,连声道:“不管!不管!我只要跟伯伯在一起,除了伯伯,我谁也不要。”
霍宇寰无可奈何地吁了一口气,道:“好吧伯伯也正在放心不下,既然已经来了,就跟伯伯在一起吧!来,快把眼泪擦干,不要再哭了。”
荷花这才破涕而笑,朝着秦仲扮了个鬼脸,道:“哼!你听见了没有?我说伯伯一定会答应我跟他一起的,你还想骗人呢!”
秦仲抹抹汗水,苦笑道:“大当家如果没有旁的吩咐,小的还得赶回客找去……”
霍宇韩道:“且慢!我正要问你,昨夜三当家果真是说的这地方吗?”
秦仲道:“是的。”
霍宇寰道:“他离开客栈的时候,有没有表示立刻到此地来?”
秦仲想了想,道:“这倒没有。三当家只交待要兄弟们来这儿等候持命,并未说过他会先来。”
霍宇寰皱眉道:“可是,此地既无本帮暗记,我等到现在,也不见他的人影,显然,他离开客栈以后,一直没有到此地来过,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呢?”
第十七章 盗实是道
秦仲道:“三当家智计超人,相信不会有意外的。小的认为,或许他没有想到大当家会来得这么快,可能因其它事故耽误了。”
霍宇寰问不出头绪,只得颔首道:“好吧!你暂且回客栈去,我在这儿等他,若有消息,随时来告诉我。”
秦仲告退离去后,荷花便问道:“伯伯,您在这儿等谁啊?谁是三当家?”
霍宇寰道:“他姓罗,名叫罗永湘,在旋风十八骑中,排行第三,也就是从你家里拿走馒头的那个人。”
荷花道:“他跟伯伯约好在这儿见面的么?”
霍宇寰道:“是的。可是,到现在还没有见他来。”
荷花道:“伯伯好坏啊!您到这儿来等人,也不告诉我一声,却害我在茶食店里等您。”
霍宇寰笑了笑,道:“当时伯伯也不知道会等这么久,早若知道,一定会带你一同来的。”
荷花嘟着小嘴道:“反正我拿定主意了,以后伯伯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步也不离开您,看您还能不能丢掉我。”
霍宇寰笑道:“真是个傻孩子,伯伯老远把你带来,怎会丢掉你呢?今天,伯伯是有事情要办,把你带在身边,难免不方便,才想让你留在客栈里等我,事情办完,自然会去接你。”
荷花道:“我才不要呆在客栈里呢,那个姓秦的坏死了,把我关在房内,一步也不准我离开,后来我把窗户都打破了,又喊救命,还在他手上咬了一口,他才答应送我来见伯伯。”
两人说着话,仍回庙中坐下。
霍宇寰解开干粮包,问道:“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荷花摇头笑道:“早上吃的点心还在肚子里撑得慌呢,那里就饿了。”
霍宇寰道:“哦!我倒忘了问你,那一桌子点心,你都吃完了没有?”
荷花道:“还说哩,要不是姓秦的讨厌鬼寻了去,我一定能把它统统吃下去。”
小姑娘口舌灵巧,说说笑笑,倒替霍宇寰解去许多寂寞,不知不觉又等了个把时辰,罗永湘依旧踪影渺茫。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庙后“刷”地一声响,仿佛有人由竹林中飞掠而过。
荷花跳了起来,道:“有人来啦!一定是那位罗伯伯到了。”
霍宇寰浓眉微皱,道:“不对!罗伯伯怎会经过庙后竹林?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荷花一把拉住衣角,道:“不!我要跟伯伯一块儿去──”刚说着,庙后又传来“刷”
地一声轻响。
霍宇寰无暇跟她解说,只得嘱咐道:“你一定要去,就紧随在伯伯身后,不许乱跑。”
荷花点头道:“好!我不乱跑就是了。”
霍宇寰问一问肩后宝力,领着荷花闪身出了破庙,向左一转,踏进竹林。
这片竹林十分茂密,几乎占去大半个土岗,林中积叶遍地,厚达半尺,枝干交错,蔽日遮空,人踏在积叶上,软绵绵地,好似踏在棉花堆里,触鼻尽是潮湿霉味。
两人小心翼翼走了数丈,侧耳倾听,并未发现可疑的迹象。
荷花轻轻说道:“没有人嘛!是不是咱们听错了?”
霍宇寰道:“绝不会听错,一定有人藏在林子里。”
荷花道:“那会是谁呢?”
霍宇寰道:“很难说,你最好站在这儿别动,我进去搜查一遍,很快就回来。”
荷花显然有些胆怯了,嗄声道:“伯伯,您可别走远,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霍宇寰道:“不要害怕,有伯伯在这儿,谁也不敢伤害你,看见什么,只要叫一声,伯伯立刻就来。”
安抚好荷花,独自向前又行了数丈,回头见荷花果然站在原地没有跟来,这才提一口真气,飞身穿林而入。
竹林占地极广,若想仔细搜查,势必要花费很多时间,而且很难将每一个角落全都搜遍。
霍宇寰不愿让荷花等候太久,是以一起步,便将轻功施展到十成以上,宛如穿花蝴蝶般,在林中飞跃腾挪,倏进倏退。
乍看起来,他好象并没有固定的搜索方向,而是在林子里捉迷藏似的飞掠往来,毫无目的可言。其实,他每一次腾身举步,无不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身法和耳目正作最严密的配合运用。
这在“搜索术”中,称为“纵鹰惊兔法”。换句话说,他是故意用快速的身法,造成一种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