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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梅映雪就此不治呢?他不敢再朝深处想。
突地,他发现对街小酒店门口,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汉子,灯光映照下,他觉得那面孔相当的厮熟,可是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他皱起眉头,苦苦思索,从记忆中去找寻,这句决非仅是见一两面的人,不然不会如此的熟稔……
到底在那里见过?
心念之间,只见店伙提出一只双篮,装满了大小蒲包另有一坛子酒,那汉子接过,大踏步朝与城门相反的方向走了。
陡地,丁浩想起来了,这年轻汉子,是望月堡郑三江亲信方世宇,自己在堡中时,对方才十七八岁,骄横跋扈,目中无人,自己曾挨过他的拳脚。
他怎会如此穿着,在这里现身?莫非……
当下立即挂囊佩剑,布包的革囊也捎上,匆匆出房。
王小乙迎上前道:“客官要去那里?”
丁浩见旁边无人,抑低了嗓音道:“我去追踪一个可疑的人,如没事很快便回来!”说完,疾步出店,朝西赶去。
在通衢大街,当然不能施展身法,只把脚步加快。
到了街尾人稀之处,才发足疾驰,奔了一程,不见方世宇的影子,心想不对,一定追岔了,立即刹住身形,回头左右看视,发现一条人影快速地在横岔上的小路上移动,由那酒坛竹篮的影子,认出就是要追的人。
于是,如一道轻烟般掠去,暗蹑在后。
不久,眼前现出一段残垣,里面是一间也已倾斜的破败茅屋,屋前杂草丛生的院里,放了一乘小轿。
两名轿夫模样的汉子坐在桥边地上,靠茅屋门前的滴水檐下,坐着一个老头,正在吸着旱烟,那旱烟既粗且长,每吸一口,红光便在夜色中一闪。
方世宇来到缺墙边,出声道:“老爹,我回来了!”
那抽旱烟的老者,含着烟嘴“唔!”了一声,方世字迳直走向那老者。
丁浩如幽灵般从侧方掩近断墙边,这老者从未见过,完全陌生。
奇怪,方世宇难道已脱离望月堡吗?
那是不可能的,他很受郑三江宠信,同时,也不致于这般褴褛。
达轿子是老者坐的么?
不像,能坐得起轿子,难道无钱投店,来住这荒弃的破屋,而方世字所购的酒菜不少,等闲人会如此破费?
方世宇打开蒲包,在老者前面摊摆,尽是鸡鸭烧腊之类,居然还带来碗筷。
丁浩越看越感事有蹊跷。
老者在石旁沿上磕了烟斗,抖去烟灰,从那声音,可以听出那旱烟管竟是铁的。这证明老者也是江湖人物,事情越发可疑了。
老者招了招手,道:“你俩过来一起吃!”
两名轿夫起身走了过去,蹲踞一侧。
四人开始吃喝,丁浩却不知该采取什么行动。
吃了一阵子,方世宇道:“老爹,轿子里的是不是……”
“给他两个馒头,饿不死就成了!”
“是!”
丁浩心中一动,轿中还有人,是谁?
方世宇从竹篮中取出了两个馒头,走过来掀起轿帘,把馒头递了进去,这一掀,丁浩瞥见露出的裙脚,心中又是一震,轿中人竟是女的?
方世宇走了回去。
老者一抬头,两道目光犹如冷电,朝丁浩隐身的墙角一扫,冷冷地道:“世宇,你带了客人来?”
方世宇陡地站起身来,目光四下一扫,栗声道:“客人?”
“不错,来了很久了!”
两名轿夫霍地起身,弹到轿边,从桥底抽出三柄长剑抛了一柄与方世宇。
老者冷冷地道:“你们都不是对手,站着别动!”
丁浩不由骇然,这老者好厉害的眼神,他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呢?毫无疑问,又是一名望月堡的高级爪牙。
桥中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老者目注这边,冷冷地道:“朋友,可以现身了!”
丁浩长身而出,若无其事地从缺口走进小院中,两名轿夫立即采戒备之势。
方世宇惊叫一声:“酸秀才丁浩!”
老者双目电张,霍地起身,面对丁浩,沉声道:“酸秀才,久闻大名,今晚幸会!”
丁浩冷冰冰地道:“阁下如何称呼?”
“老夫从来不向人提名道姓!”
“很好,在下也不一定要知道,轿中是什么人?”
“这不用你管!”
“嘿嘿!在下管定了。”
老者缓缓向前欺数步,手中旱烟管一横,道:“酸秀你管管看!”
的名,树的影,两名轿夫面上抖露出一片骇色。虽然,丁浩知道这两名桥夫必然是堡中高手乔装的。
丁浩徐徐拔剑在手,欺向小轿……
“呼!”地一声,老者的旱烟管电劈而至,招式不但怪,而且厉辣十分。
丁浩长剑一划,以攻应攻。
“锵锵!”
连震声中,双方各退了一步,丁浩只觉对方的功力相当深厚,那粗如酒杯的铁烟管与剑身突击,持剑的争微感发麻。
老者宏笑一声,出手进击。
于是,一场惊人的搏斗,叠了出来,杆影如幻,剑芒打闪……
方世宇突地大叫一声:“把轿抬走!”
两名桥夫立即行动,一前一后,正待把矫杠放上肩头…
丁浩陡运其真力,一剑迫退了老者,电光石火堆转剑划向那前面的轿夫。
那轿夫子正握轿杠,无法应变,“哇!”地一声,栽倒轿前,那后面的见势不佳,提剑疾退走。
老者的铁烟管电扫而至,势如千钧雷霆。
丁浩转身应敌,方世宇与那轿夫,双双扑入圈子,发剑助攻,丁浩把真气提到十二成,陡施那一招“笔底乾坤”。
惨号与闷哼齐传,老者踉跄而退,左胸冒了红,那矫夫与同伴做了一路,伏尸当场。
方世宇却滑溜,弹出了圈子之外,但已面无人色。
丁浩带煞的目光,紧盯住那老者,冷酷地道:“阁下在死前是否愿意说出名号?”
“哇!”
那老者突地出手点倒了方世宇,这意外的情况,使丁浩愣住了,这老者出指点死自己的人实在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也就在丁浩发楞的当口,老者电闪弹身遁去,丁浩回过头来,弹身疾追,对方已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丁浩咬了咬牙,暗忖,这老者是一名劲敌,功力似乎尚在地狱尊者之上,他杀了手下而遁,令人莫测。
心念之中,回到原地,在轿前犹豫了片刻,轻轻用剑掀起轿帘,一看不由骇然大震,轿中坐着的,赫然是一个大男人,下身覆了条裙子。
再一看,不禁惊呼出了声,这男人,竟然是斐惹愚。
丁浩喜极欲狂,若非无意中发现方世宇,斐若愚便被带走了,自己这一边的目标全放在地狱尊者一行人身上,如非误打误撞,一切的部署便全落了空.“若愚,怎么回事?”
斐若愚口唇连张,却没有声音,再一看,他是被牢牢绑在桥中的,而且穴道被制,胸前搭了一块木板。
板上放着一个大碗,里面留有半个吃剩的馒头,这一手真绝,又气人又笑人,斐若愚可以低头就食,而不必用手。
丁浩立即用指捻断了上下绳索,探查了一遍穴道,却是用普通手法点的,很容易地便可以解开了。
穴道一解,斐若愚一冲出轿,激动地道:“小叔叔,你怎知道我被押解回堡?”
丁浩喜形于色地道:“误打误中的,我在城庙小店发现世宇购食物,追踪下来!”
“小叔叔认识方世宇?”
“岂止认识,十分熟稔,当初我寄身望月堡时,曾受他的欺凌!”
“哦!原来是这样!”
“为了拦截你,你母亲,你师父,全出动了,还发动所有空门弟子参与行动。”
斐若愚惊声道:“小侄的师父……小淑叔是说五方神?”
丁浩莞尔道:“难到你还有第二个师父?”
“这怎么一回事?”
“你母亲被囚望月庄地牢,我得灵鹫传警,赶去救人,适逢你师父也被押解来庄,一并脱困,庄已被我焚毁,郑月娥优尸……”
“呵!什么原因……”
“你记得总监察白儒欧阳庆云普托你传讯与郑月娥,说他已坠谷而死……”
“问题便在这里,白儒一时大意,行迹落入密探之眼,郑三江认为你们有叛堡之嫌,同时也探悉你的来历,所以才先后逮住你母亲与你师父,押送望月庄,准备抓回白儒后,由郑月娥亲自发落。”
斐若愚打了一个冷颤道:“好险!”
“反正事情算过去了,地狱尊者他们呢?”
“我莫明其妙地被他们制住以后,由那老者带走,他们另走别路。”
“哦!对了,那老者是谁?”
“不知道!”
“你……不知道?”
“从未见过此人,恐怕是郑三江网罗的秘密高手之一。”
丁浩想了想,一击手掌道:“我知道,他是‘西卿’,与你师父一样地位!”
斐若愚惊声道:“西卿,不错,有此人,但从未公开现身过,小叔叔怎知他是‘西卿’?”
“听你师父说,郑月娥主持望月庄,由‘西卿’辅佐,但焚庄那晚,不见‘西卿’其人出面,很多得力高手也不在场,我判断他定是到半途截捕你,带回望月在,由于这一判断,才起意积极分途找你……”
“照这么说是不错的了,人呢?”
“走了,但有件事令我想不通……”
“什么事?”
“他出手杀了方世宇而遁……”
“嘎,他杀了方世宇,这实在是无法思议的事……”
“据我想……他可能为了回堡时容易交代,如留方世宇这活口,把情形照直一说,他便有未尽全力之嫌……”
“看来只好作如是之解释了,但照此看来,此人够得心狠手辣了。”
“当然,与郑三江恰是一丘之貉,他的功力在令师之上甚多……”
“呵!那可能与地狱尊者媲美?”
“论真功实力,可能有过之无不及!”
“那将来是一个劲敌?”
“令师位居‘乐卿’,当十分为郑三江器重?”
“是的,家师擅土木之池,堡中的布设,都是他所为的。”
“这事一发生,堡内的布置曾改变了……”
“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外行人也难以为力!”
丁浩突地冷声喝问道:“墙外什么人?”
一条人影应声而现,赫然是店伙王小乙。
丁浩用手一指道:“小乙,这是你们少门主!”
王小乙赶紧上前,行下大礼,道:“弟子王小乙参见少主!”
斐若愚一抬手,道:“不必多礼!”
王小乙站起身来,喜孜孜的道:“少门主既已脱险,小立即传讯各路弟兄们停止搜索……”
丁浩道:“能与门主夫人取得联络么?”
“当然可以!””
丁浩想了想道:“这样好了,若愚,你立刻动身,赶回青草坪,你师兄骆宁在那里等你母亲与师父,我有火急的事要办,不能与你同行,这一路须当心望月庄的爪牙发现你……”
王小乙插口道:“少侠,本门中有位香主精擅易容之术,他就在附近,少门主可以改装后上路,这样使稳妥多了!”
丁浩点头道:“这是个好办法,若愚,你意下如何?”
斐若愚道:“当然好!”
“如此你随小乙去罢,行踪要隐秘,可别大意!”
“小叔叔这就走?”
“嗯……我不回店了,改期再见!”
“小叔叔知道我爹的行踪吗?”
‘他在岳阳,也许已经回头也说不定!”
“那小侄就此告辞!”说完恭敬地作了一揖。
王小乙也朝丁浩施礼告辞,然后与斐若愚迳自去了。
丁浩舒了一口长气,一件大事算是解决了,一看,门边还有现成的酒菜,心想,饱餐一顿再上路吧!
于是,走过去大嚼起来,酒足菜饱之后,把现场三具尸体,连同那顶小轿,一一挪入那茅屋之中。
这茅屋蛛网尘封,连屋内部长出了青草,看来久已无人居住。四边又是旷野,根本无人来往要想用火焚毁,一时寻不到火种。
想了想,发掌震坍了茅屋,土墙掩盖了尸体,停当之后,起身上路。
由此赴离尘岛,必须偏西北而行。
心无挂碍,精神也随之大振,赶起路来,十分轻快。
一路无事,行程甚为顺利。
这一天,晌午时分、湖荡小岛在望。丁浩兴奋万分,连心跳也加速了,论时日,梅映雪她们该早已到了岛上。
只是,这一次来,心情与上次大不相同,因为一直被视作手足至交的赤影人,竟是恶名震遐尔的血影夫人。
芦衣雪白,与湖面的层层白浪,相映成趣。
终于来到了。不知赤影人是否已着手为梅映雪求医?
突地,芦苇丛中一个声音道:“二主人你来了!”
丁浩止步转身,只见红衣少女方萍已站在身前,面色十分难看,双目湿润,像是泫然欲泣的样子,心里不由打了一个结,勉强笑了笑道:“方萍,你们早到了?”
“三天!”
“哦!一路平安么?”
“没事,二主人突然失了踪,夫人一直在挂念中。”
“方萍,看你样子……莫非有什么不妥么?”
方萍眼圈一红,道:“二主人,我在这里每日早晚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