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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儒传-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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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暴风雨过去了,除了现场十多具尸体,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荒烟、蔓草、废墟、野风。

丁浩想着父亲一代英豪,竟落得如此下场,连死骨都无法安葬,真是欲哭无泪。

他站了整整一个时辰,才举步离开。

第二天,到了谷城,落店歇息,此来是专为白衣女子“梅映雪”所托付的事,白天不宜行动必须等到夜晚。

这几天也着实累了,正好乘机休息。

躺在床上,他不期然地又想到了“白儒”。

如照师父所说,自己的功力已超过他当年,那“白儒”的功力,足可与师父当年分庭抗礼。

他是个可怕的人物,如助纣为虐,中原武林将无宁日。

他也想到了家仇、师恨,到现在可说是一无头绪。

家仇的幕后元凶,尚不知是谁。

师恨的症结“九龙令”更是一点端倪都没有!当年到底是谁冒充“黑儒”,干下这震惊天下的事?

他忽然忆起在洛阳城“烟云客”宅中,所遇的那个假“黑儒”,会不会是他呢?

不过,那假“黑儒”的身手,独在“玉面侠司徒青”之下,可能只是江湖宵小,觊觎“烟云客”的财富,而起的歹念。

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叫小二把酒食送到房中,慢慢吃喝,等到了起更时分,整衣出店向东门行去。

照白衣女子所说,那东西取到之后,必须以另外包装,方不被人认出,于是顺便在街上买了一只藤匣,然后安步当车,朝城隍庙走去。

他那形状,可就十分惹眼了,儒装佩剑,斜挎招文袋,手里还提了个藤匣。

不久,到了地头,他径直入庙。

除了庙门口的天灯外,庙里一片添黑,直到大殿,才见灯火。一个老庙祝在殿檐长椅上打盹。

丁浩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殿中,一飘身上了承梁,一看,不由傻了,梁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飘身落地,不知如何是好,白衣女子当然不会无中生有,那革囊到那里去了?

这承梁高有两丈余,若非武林人物,根本上不去,普通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攀上承梁,是否白衣女子行踪不密,在藏物之后,随即被人取走?

如果是这样,要寻回的希望便渺茫了,而自己也没空为她的革囊四处奔走追寻……

庙祝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发现殿中人影,不由惊呼道:“什么人?”

丁浩向殿门走了两步,道:“别大惊小怪的!”

那庙祝打量了丁浩几眼,仪表装束不同凡响,忙改容躬身道:“公子是闲游么?”

丁浩点头“唔!”了一声,看过庙祝是个平常人,不像有功力的样子,心想,何不设法探问一下,看这几天有什么特殊的人在庙中走动。

心念之中,若无其事地道:“庙中香火不错?”

“唉!不瞒公子说,三天下雨两天晴,阴晴不定,五六口人指望着生活,日子难过,除了庙期,难得有人上庙,这年头人难过连神也遭冷落了!”

“这两天庙里有客人?”

“嘿,别提了,什么客人,一个老无赖,身上刮不出二两油,赖着不走,每夜不醉不睡,要他捐点香油钱,却是一毛不拔!”

就在此刻,一个声音骂骂吵吵地道:“老蟑螂,这庙可是你们的祖产,狗眼看人低,我老人家可不作施舍!”

老店祝气得发抖,回身面对院子道:“怎地出口伤人?”

“谁要你背后骂人?”

“这本是事实……”

“老蟑螂闭上你的嘴,去挺尸吧,不然要你好看!”

老庙祝似乎是畏惧来人,口张了张,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望了望丁浩,真的转身走了进去。

丁浩觉得十分可笑,目光扫向院中,只见一个脚步跟跄的老者,正朝大殿走来。

这老者衣履不整,鬓发却已斑白,一手提着一个大酒葫芦,另一手抓着一个蒲包,看来是下酒之物。

到了殿门,一眼望见丁浩,不由怔了一怔。

一怔之后,自顾自进入大殿,坐在角落里。

丁浩一眼便已看出他是个江湖人,而且可能身手极高。

老者放下葫芦、蒲包,然后才抬头望着丁浩,怪腔怪调道:“酸秀才,今夜怎忽地起雅兴逛城隍庙?这地方一点也不推!”

丁浩倒是吃一惊,对方竟一口道出自己名号,而自己对这衣着褴楼的老者,却摸不清路道,当下冷冷一哂道:“阁下怎知在下外号?”

“蓝衫、锦袋、古剑,这还不够认出么?”

“在下可以请教么?”

“如不嫌弃,坐下来喝两口,怎样?”

“叨扰不便……”

“这就显得酸了!”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走了过去,老者扔过一个蒲团,道:“别弄脏了衣服!”

丁浩毫不拘泥地从了下去,心想,这老者古怪,那失去的革囊可能与他有关,等会伺机套问一下。

老者推开蒲包,是一只烧鸡,一大堆熟切牛肉,撕了一半烧鸡递与丁浩,然后拔开葫芦塞,道:“你是客,先喝!”

丁浩不客气地捧起葫芦,嘴对嘴饮了一大口,又递了回去,道:“好酒!”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夫衣食可以不顾,这黄汤得选好的灌!”

两人吃喝了一阵,丁浩重行道:“阁下如何称呼?”

老者又是一个哈哈道:“不雅,不雅,说出来扫兴,不提也罢!”

“但既碰上了,总得认识一下呀?”

“你一定要知道?”

“理当请教的!”

老者咕嘟嘟鲸吸了一大口酒,用手一抹鬓上的酒渍,生怕被人听到似地低声道:“老夫是做没本钱生意的!”

丁浩惑然道:“这话怎么说?”

“连这也不懂,老夫是高人!”

丁浩恍悟道:“梁上君子?”

“对了!”

“不过,阁下这高人当不同一般高人?”

“哈哈哈,有意思,所不同者,技艺更高明些而已!”

“阁下尚未示知名号?”

“树摇风!”

“树摇风?”

“对了,如树影摇风。”

丁浩不觉莞尔道:“妙,很雅,当浮一大白!”

“树摇风”乐得咧嘴大笑道:“当饮一大口!”

说着,又鲸呼了一阵。

突地正色道:“秀才老弟夜游鬼气森森的城隍庙,”不是无因吧?”

丁浩心中一动,机会来了,不疾不徐地道:“阁下说对了!”

“什么贵干?”

“有位朋友,寄存了东西在庙里,托在下来取!”

“哦!原来如此,寄与庙祝么?”

“不,寄与城隍爷!”

“这很妙,东西取到了?”

“不很妙,不翼而飞。”

“是件什么东西?”

“一个革囊?”

“很值钱吧?”

“可能,但在下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物事!”

“既然丢失,那只有问城隍爷讨了!”

丁浩一哂道:“看来只好如此了!”

“城隍爷如果不认帐呢?”

丁浩一听话中有因,语含深意地道:“在下是讨帐能手,不给不走!”

“哈哈,不走,留下管香火么?”

“那香火便要断了!”

“树摇风”抓了一大把牛肉放在嘴里,老半天才吞下去,又灌了一口酒,舔嘴咂舌慢条斯理地道:“城隍爷极是灵验的,稍停问他讨就是。”

丁浩点了点头道:“这一说,在下放心了!”

酒干菜净,“树摇风”醉眼迷离地站起身来,走到神座前嘿嘿一笑道:“城隍老爷,别人来讨东西了!”

丁浩看着好笑,却不作声,看这老偷儿玩什么把戏。

只见老偷儿爬入神龛,在神像后取出一个革囊来,笑嘻嘻地递与丁浩道:“是这东西么!”

丁浩接过手来,道:“在下代物主向阁下致谢!”

“不必!不必!”

“在下告辞了……”

“慢着!”

“阁下有什么指教?”

“我老偷儿代为维护此物,是看在同行份上……”

丁浩大是困惑,愕然道:“同行,与谁同行?”

“寄放脏物的人!”

“什么,赃物?”

“不是么?”

丁浩有些啼笑皆非,白衣女子,惠质兰心,一代绝色,难道真的是老偷儿的同路人?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心念之中,惊愕地道:“阁下知道物主是谁?”

“一个临凡仙女,不错吧?”

丁浩惊愕莫可名状。剑眉紧锁道:“她……她与阁下是同行?”

“对了!”

“但……她说这是她祖传之物……”

“哈哈,祖传之物,还有失主追上门呢,若非老偷儿使了一记绝招,东西早被人追回去了,城隍爷又奈其何!”

“这……这……怎么会呢?”

“为什么不会,老偷儿亲目所睹的。”

“革囊内是何物?”

“这个老夫不会看,行有行规,帮有帮法。”

丁浩顿生冷水浇头怀抱冰的感觉,他心目中圣洁女神的偶像,被打破了,“梅映雪”天仙化人,却是个江湖下九流的人物,这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捧着那被称为赃物的革囊,真不知如何是好?

“树摇风”嘻嘻一笑道:“秀才老弟,只有你才配得上那白衣女子,恰是壁人一对!”

丁浩只“嗯”了一声,心情陷于纷乱之中。

他第一次倾心一个女子,而这女子竟是个鼠窃狗偷。

“树摇风”接着又道:“你猜这东西是什么来路?”

丁浩冷冷地道:“什么来路?”

“说出来你会吓一跳,‘望月堡主郑三江之物’!”

“取自‘望月堡’?”

“那倒不是,取自郑三江的手下!”

丁浩下意识地道:“偷得好!”

“咦!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郑三江那老匹夫一手遮天,该挫挫他的锐气。”

“嗯——秀才老弟,你这东西一现眼,马上就有好戏上场……”

“在下求之不得!”

“老夫明白了,你是有意要斗斗‘望月堡’,所以才要她下手,是么?”

丁浩心一凉,这并非行事之道,白衣女子取这东西,或许有她的用意,也许这本是她的东西,被“望月堡”中人得手,她又取回来。

自己如一招摇,必误了她的事,身为侠士,来清去明,岂可因一己之私,贻祸于人,何况她是个女子。

心念之中,道:“阁下错了,这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是么?”

“信不信在于阁下!”

“别阁上阁下的,你叫老偷儿一声老哥哥,不会辱没了你吧?”

“那里话!”

“你从荆山来的是不是?”

丁浩一怔神,道:“不错!”

“去过黑石谷天音洞?”

丁浩骇异莫名,惊声道:“哦?老哥哥怎么知道的?”

“猜到的!”

“猜?老哥哥有未卜先知之能?”

“那倒没有,最近我去看了一趟老搭档‘全知子’,是他说出你会应允他办这件事,此地距荆山不远,所以胡乱猜一猜。”

“老哥哥也认识‘全知子”?”

“岂只认识,还是多年搭档!”

“这么说来,都算自己人……”

“小老弟,若非如此,我能冒昧与你拉关系?”

“他没有什么吧?”

“静待你的好音!”

“他没白等,事情办妥了!”

“你……已经借到‘雷公匕’!”

“侥幸办成!”

“树摇风”作了一揖,道:“老哥哥我代‘全知子’先行向小老弟致谢!”

“不敢当!”

“小老弟,如有什么差遣,老哥哥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丁浩大受感动,这代表了江湖中的义气,也说明了盗亦有道,单只慨还革囊一事,便可看出老偷儿的为人,当下欠身道:“如有借助鼎力之时,小弟自为奉恳!”

“别说得那么见外,你不顾奔波涉险,援手‘全知子’,老哥哥我感同身受,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此乃江湖人本色。”

“小弟并无布恩市惠之意……”

“这话说得离谱了,你还不够豪爽!”

“是小弟接受这指教!”

“哈哈哈,这才够意思!”

丁浩心念一转,道:“老哥哥方才说与‘全知子’前辈是搭挡?”

“不错呀!”

“又是同行?”

“不,不,那你错了,是同道,也是知交,老哥哥我走千家,穿百户,所见所闻不少,而‘全知子’又是阅历极丰之人,彼此同济,否则人非神仙,焉能全知天下事,这不过极言其见闻超人一筹而已,说得难听点,我们是狼狈为奸,哈哈哈哈……”

丁浩由衷地颔首道:“前辈所说是至理,只以‘冷面神尼’的‘石纹剑’下落而论,他便束手了。”

“照啊!他被囚了十年,真是冤哉枉也,那尼姑也真狠,只为了一句话,便折磨人十年……”

“据说是无意泄了神尼之秘?”

“其实又有何害,所谓隐秘,说穿了便没多大了不起。”

“小弟此番北上,‘全知子’前辈便可脱困!”

“老哥哥我静待好音!”

“小弟想找两个人,不知老哥哥可有线索……”

“什么样的人?”

“一个是‘江湖恶客胡非’,另一个是‘长白一袅’!”

“树摇风”灰眉一皱,道:“这两人已多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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