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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之间,在石上盘膝而坐,石面倒也光滑平坦,此际独缺明月,否则倒也十分诗情画意的呢。
丁浩先运功封闭了重要穴道,然后闭目入定。
醒来时,只见旭日的光华,穿过渐行收歇的薄薄晓雾洒满峰头,照在身上,暖暧地,舒畅极了。
丁浩站起身来,面对朝阳,深深吞吐了几口气,觉得精神焕发,神请气朗,疲累尽消,日间望这峰,更觉奇景悦目。
跃落山石,投身入林,准备下峰……
突地,遥遥瞥见两条人影,如行云飘絮般冉冉掠上峰来,看身法,是两名身手不凡的人物,丁浩心中一动,隐起身形。
人影转瞬即逝,看出是两名古稀老者,同样的身着青布长衫、腰系丝条、白色云履,其中一人,貌相清矍,花白长髯拂胸,另一个生得一付福泰相,肩荷药锄,锄柄上吊挂着一个竹篮。
从外表看来,两老似是世外高人,隐士名流。
在这种境地之中,碰到这样的人物,当然一点也不足怪。
二老直驰峰顶,到那株虬株下,福泰相的把药锄横在石边,然后从竹篮中取出两个竹筒子,两人相将上了大石,对面坐下,清矍的老者用手指在石面上一阵比划,然后相顾一笑,各取一简聚精会神地对起奕来。
丁浩隐身峰缘的林中,相距在十丈之外,但二老的一举一动,逃不过他锐利的目光,一见二老是对奕而来,想必是山中的隐者,呆下去也没意思。
心念之间,正待转身离开,忽听头顶上发出人声:“装得满像那么回事!”
丁浩陡吃一惊,本能地挪移位置,抬头上望,不禁欢然道:“原来是老哥哥!”
树摇风飘然下身,道:“小声点,这两个老小于机伶很紧!”
丁浩抑低了嗓音道:“对方何许人物?”
树摇风眨了眨眼,道:“药王棋痴!”
丁浩诧然道:“药王棋痴,是一人还是两人?”
“两人二而一,一而二,江湖中通称这两个老小子‘药王棋痴’,那胖的是‘药王’,精歧黄,瘦的叫‘棋痴’,喜欢下棋,但都是晃子,在人面前故作姿态……”
“两人是什么关系?”
“谁也不清楚,仅知两人形影不离,功力极高,不知是兄弟还是同门,更不知其来路,有号而无名!”
“为人如何?”
“介于正邪之间!”
“这两人是隐居此山吗?”
“没听说过,老哥哥我已二十多年没碰上这两人了,他俩在此现身,必有原因,目前不知他俩是属于那一方。”
“稍停可能便见分晓?”
“嗯,你仔细看!”
丁浩运目光望去,只见二老人似乎完全沉醉在棋盘上,不时把棋子向四下乱抛,不禁忍俊不止地道:“这一盘棋下完,子不是抛了十之七八。”
“奥妙便在此中……”
“什么奥妙?”
“布阵待敌,你看不出来吗,他俩抛子远近错落,极有分寸的。”
丁浩激奇地道:“奇事,以棋子布阵,前所未闻。”
突听那药王怪叫一声道:“你这算什么意思?”
棋痴捻起一子,抛向身后草业,说道:“什么意思,是你自寻绝路,你输定了!”
“笑话,谈胜负还言之过早。”
“别臭美了,棋势已摆明在这里!”
以后声音变小,争论些什么便听不到了,丁浩想起昨夜的事,道:“昨夜老哥哥那里去了?”
树摇风嘻嘻一笑道:“我见有人欺近,怕影响了你办事,所以用计把对方引走……
“哦!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驼背老人!”
丁浩心中一动,脱口道:“是梁山神驼吗?”
“噫!你怎么知道?”
“我听虚幻老人提过此人,他在枣阳城外,杀了金龙帮一个密探叫许大光的,却栽在梁山神驼身上,目的是找小弟我对付梁山神驼……”
“啊!对,我听你说过那档子事。”
蓦在此刻,只见两条黄衣人影,在距“药王棋痴”五丈之处现,是两名年轻武士,两老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现身,仍聚精会神地下棋。
丁浩低声道:“来了!”
只听棋痴怪叫一声道:“我吃你两子!”两位黑子脱手飞出。
树摇风道:“这两名小脚色有苦头吃了!”
丁浩心头一震,正待开口追问,只见那两粒棋子,一左一右,朝两武士身旁飞过,堪堪超越数尺,突然圈了回来,疾如星火,两武士各各闷哼了一声,应子而倒。
发出去的棋子,会拐弯回头,而且反而加速,认穴奇准,别说两武士,连丁浩也估不到,武林天下,的确是无奇不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树摇风道:“我说如何?”
丁浩吁了口气道:“小弟我开了一次眼界!”
“如换了小兄弟,这便算不了什么。”
“我看也未见得?”
“棋子当暗器,发时有声,又在大白天,只有呆鸟才等着捱打。”
话声甫落,又见一名黄衣中年武士,现身当场,口里发出一声冷笑,弯下身去,解了两名武士穴道,两武士挺身站了起来。
那中年武士向前欺近丈许,大声道:“两位请表明身份!”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药王棋痴”相顾大笑,一点也不把那武士放在眼中,那武士左右一阵顾盼,似已发觉情形不对,猛然抽身后退,同一时间,“棋痴”投出一于,棋子落地,那中年武土倏地盲目乱窜起来像冻蝇在扑纸窗,又像醺然的醉汉。
远远望去,十分可笑,丁浩虽对此道稍通,但由于无法计算落子的位置,也就不知所排的是什么阵式。那两名被救的武士,在阵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乱穿乱走。
二老敛住笑声,又自顾自地下起棋来,对那被困者,连看都不看一眼。
丁浩悄声道:“看来这两个老小子是望月堡的人?”他这是学树摇风的口吻。
树摇风似乎看得十分有趣,捻须微笑道:“看来是不会错的了!”
“困住个小脚色有什么意思?”
“这是耍小猴子,引老猢狲,这三个小猴子不识深浅,可能是巡山的,也可能是对方故意派出来测探虚实的!”
“照此看来,金龙帮的总舵设在此山,大概是没问题的了?”
“目前还不知道,也许是分坛!”
“我们怎么办?”
“且作壁上观,看他狗咬狗!”
就在此刻,只见对过峰边,出现一个黄衣老太婆,白发皤皤,手拄拐杖,一步一步,向场中央走来,看他那举步艰难的样子,似乎一阵风来,便可把她刮倒。
丁浩几乎忘了身在何地,兴味盎然地道:“这老妪又是谁?”
树摇风不假思索地道:“老母猴!”
“她叫老母猴?”
“由小猴狲引出来,不叫老母猴叫什么?”
丁浩知道老哥哥是在说笑话,陪着一笑道:“这回可能热闹了!”
黄农老妪好不容易提到了那猴跳的中年武士近旁,只见她堆满皱褶的脸皮拉了拉,看不出是笑还是怒,平伸左掌,掌心向前,往回一收,硬生生把那武士拉出阵外,这一手,表现出她惊人的造诣。
丁浩脱口道:“有两下子!”
树摇风唔了一声道:“这一手老偷儿便办不到。”
“各有专精……”
“给我遮羞吗?”
“不,老哥哥的身法,如树影摇风,又有几人能办到…
“不必往我脸上贴金,这老妪虔婆的功力,我难望其项背。”
三名武士,朝老妪恭施了一礼,狼狈奔离。
老妪语冷如冰地发活道:“你两个别再装痴扮傻,我老太婆看不惯!”
药王怪叫一声:“不下了,算你赢!”
随说,随用手抹乱了棋盘,却乘机抓了一大把黑白棋子,一粒一粒胡老妪掷去,黑白相间有致,那些棋子发出时是一长串,像是中间有线贯着,到了老妪近身,突地“嗤嗤!”倒射,在空中交叉划弧,煞是奇观。
老妪丝纹不动,左手连挥,那些疾劲的棋子,一个个如泥牛放海。
等棋子收尽之后,蓦一甩袖,那些棋子如满天花雨,暴洒向“药王棋痴”,破空“嘶嘶!”有声,两老者挥动大袖疾扫,棋子击石,发出星星火花。
两老者长身而起,站在大石上,面对老妪,棋痴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是老大姐光降,失迎失迎!”
树摇风突地一碰丁浩道:“我想起来了,这老虔婆叫做‘武林之后’,成名在一甲子之前,武林中惯以大姐称之,业已数十年不现江湖了……”
丁浩骇然道:“这一说,她的年纪已在百岁之外了?”
“当然,她成名时已是中年妇人。”
“想不到金龙帮会网罗了她?”
“很难说,也许其中另有原因。”
只见武林之后颤巍巍地用拐杖遥遥一指“药王棋痴”,怒声道:“既知老身之名,还敢这般无礼!”
药王棋痴互望望一眼,双双跃下大石,朝武林之后拱手为礼,道:“见过老大姐!”
武林之后鼻孔里哼出了声,冷漠地道:“尔等来大洪山何为?”
药王嘻嘻一笑道:“老大姐是明知故问吗?”
武林之后一顿拐杖,道:“无礼,回答老身的问话?”
棋痴一抱拳,道:“老大姐英豪气不减当年……”
武林之后盛气凌人地道:“废活,老身出道之时,你俩尚是黄口小儿,别对老身呼五喝六。”
“是!是!不然不会被武林同道共尊为老大姐。”
“答话?”
“嘻嘻,这个……我们哥俩是公不离婆,秤不离锤,一向都喜欢在名山大川品棋觅草,如此而已!”
“真的如此吗?”
“难道老大姐不相信……”
“不是替望月堡作走狗?”
药王棋痴双双老脸一变,药王愠声道:“老大姐把我哥俩比作狗?”
“差也不多!”
“这……这岂非辱人太甚?”
武林之后突地飞身,绕虬松旋了一匝,手中拐杖像江湖卖艺人耍花枪似的一阵挥舞,回到原地,拐杖上吸满了棋子。
丁浩遥遥瞥见,惊声道:“老哥哥,武林之后这一手真可算惊世骇俗!”
树摇风颔首道:“恐怕还技不止此,但已可窥见一斑了!”
药王棋痴面色大变,相顾愕然,以杖吸棋子固属惊人,但更令人咋舌的是对每一粒棋子的落处,了如指掌,因为这些棋子是落在野草之中,如不对阵势完全清楚,根本就办不到。
武林之后一抖杖,那些棋子如蜂群般飞去,落在大石之上。
“数一落,还有失落的没有?”
药王尴尬地一笑,道:“老大姐神技惊人,我哥俩十分佩服。”
武林之后冷冷地道:“现在老身劝你俩速离此山,最好寻个幽静去处,修心养性。”
棋痴一轩眉道:“老大姐想得周到,不过……”
“不过怎样?”
“我哥俩在江湖中也算略有声名,这么一走……岂非太丢人现眼……”
“那你们准备怎样?”
“多少讨教两招,落败而走,也走得风光些,败在老大姐手下,总不被人笑话。”
武林之后哈哈一笑道:“要与老身动手?”
药王这时已收拾了棋盘棋子,放入药篮,肩起了药锄,回身接口道:“老大姐,是讨教,不是动手。”
“哼,少在口唇上玩花巧,你俩不听忠言,是自取其祸!”
“老大姐,如果江湖中传出了‘药王棋痴’是被几句话唬走的,岂不……”
“明哲保身,还是放聪明些好!”
就在此刻,一个洪钟般的声音遥遥传至:“老大姐,你还没死啊?”
第二十二章风云失色
随着话声,一个怪样的身影,自峰缘出现,赫然是一个篮衣白发驼背老人。
丁浩悄声道:“老哥哥,这驼背老人是谁?”
“梁山神驼!”
“啊!他便是梁山神驼!”
武林之后连头都不回,冷冷地道:“你们来得不少,是不是想把大洪山搅翻?”
只见那驼背老人蹒跚移步,向场中缓缓走来,看着他的行动似乎很吃力,但仔细一看,便骇人了,他是踏草而行,在草叶上行走不难,难的是慢慢移步,若非轻身功夫有惊人的火候,是办不到的,顾盼间,来到武林之后身侧三四丈之处,停了身形,这才脚落实地。
武林之后冰寒的道:“来人报名?”
驼背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大姐,不才是梁山神驼呀!”
“嗯!难怪有这等轻身功夫,驼子,你也要与老身作对?”
“啧啧!不敢,不才没有未卜先知之能,怎知老妪在此?”
“你已投效望月堡?”
“投效两个字不雅,不才是受对方礼聘的。”
“驼子,别臭美了,老身向你提出忠告,如果不想与老身为敌,退回关外去吧!”
“喏!喏!老姐这是什么话,多少得交待一下来龙去脉呀?”
“要老身如何交待?”
“听闻老大姐早已谈泊名利,引退了数十年,今日突在此山现身,令人不解,老大姐当何以教我?”
武林之后缓缓转过半边身,面对梁山神驼冷笑连连道:“驼子,老身最后一次见你是在泰山日观峰头,记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