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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时此地,两人也管不了许多,一连掠过两道院落,只听苏继飞问道:
“子原,太乙爵前辈方才说,外面尚有埋伏,为何至今未见动静?”
赵子原道:
“晚辈相信他老人家不会说错,大叔还是小心为上,待晚辈保着娘在前面开路!”
苏继飞点点头道:“小心!”赵子原道:“晚辈理会……”
话未说完,忽听“嘘”地一声哨音,四下火把突然齐作,把四周照耀得如同白昼,火把中但见人影晃动,看来总有两百人之多。
苏继飞急叫道:
“子原当心,他们手上都拿着弓箭!”
赵子原紧了紧手上剑子,道:
“我知道……”
忽听香川圣女道:
“子原,把我放下来!”
赵子原大急道:
“娘,这怎么可以?”
香川圣女平静地道:“临事需要镇静,娘自有处置之法!”
赵子原心头一颤,道:
“娘教诲的是!”
轻轻把香川圣女放在屋脊之上,垂手肃立一边。
苏继飞担心的道:
“大嫂,你这样太冒险了吧!”
他这时把口气也改了过来,原来香川圣女和苏继飞为了武林安危,一个甘愿牺牲色相,一个甘愿自贬身份。两人都光明正大,不知道的人到许会对他俩引起非议,知道的人却无不对他俩肃然起敬。
香川圣女摇摇头道:
“贱妾断事不如苏大哥,但临阵观摩,自信还可以应付得下来。”
她说话轻言细语,神色始终是那么镇定,苏继飞和赵子原顿时都有种安全之感。
香川圣女指着下面道:
“这片广坪足有二三十丈远近,纵是武功再高之人,那是也无法飞渡的过去了!”
苏继飞点点头道:
“正是!”
香川圣女道:
“然则要想飞渡这座广坪,又该用什么办法呢……”
她嘴里说着话,人似是已陷入一阵沉思之中,仰首望天,神色肃穆,忽地“哦”了一声,道:“有了,有了!”苏继飞大喜道:“有了什么?”香川圣女道:
“咱们下去!”
此话一出,苏继飞和赵子原都不由大吃一惊!
苏继飞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然道:
“下去?这……”香川圣女道:“咱们若不下去,难道谁有飞渡之能?”
苏继飞为之哑然,赵子原道:
“娘,咱们下去之后不是更危险吗?”
香川圣女摇摇头道:
“痴儿,如是我们身在半空之中不同样危险么?”
顿了一顿,又道:
“须知我们身在半空,对方两百多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发射火箭火炮,因为上空空无边际,他们射不着我们,也无虑伤着别人,假如到了地面情形便不一样,他们如射不着我们,对面便是自己人,心有顾忌,火力自要低得多了!”
苏继飞一拍大腿道:
“高见,高见,大嫂真不愧女中诸葛。”
香川圣女道:“苏大哥过奖了!”
赵子原道:
“既如此,咱们采取行动吧!”
一手抱起香川圣女,当先飞身掠下。
屋下两百多名弓箭手见赵于原等在上面交头接耳说话,也不知他们说些什么,由于屋子过高,他们一时之间也没有发箭。只是调集人手,慢慢向房子围近。
待赵子原飞身而下,那下面的兵丁忽然发了一吉喊,四下一分,纷纷向赵子原弯弓搭箭,箭矢如雨射至。
香川圣女叫道:
“原儿,快奔人到中心去!”
苏继飞随后而至,双掌连挥,把那些弓箭纷纷打落,口中有道:
“不错!”
身子一起,掠入四面包围之中。
赵子原挥剑连挡,人也冲人包围中间,那些兵丁见赵子原他们不往外面冲,反而往中间钻,都不由大感意外,这些人头脑究竟简单,不暇多想,更是抽弓疾射,那些箭头都浸了雄黄,只要着物便熊熊燃烧,此际,香川圣女忽叫赵子原和苏继飞把身子伏下,四面如雨的箭矢从三人身上擦过,反而变成向自己人射去!
刹时,但听“暖唁暖唁”之声,此起彼落,忽地火光一起,中箭之人身上随之燃烧起来,情形不由大乱。
香川圣女喝道:
“快冲出去!”
赵子原身子一挺,道:
“孩儿知道!”
仗剑开路,乘着众人慌乱之际,银虹闪处,便有十数人中剑倒地,苏继飞的掌劲在后面助威,只眨眼工夫,已冲出一道缺口,飞身掠出!
待那些兵丁发觉再放箭时,赵子原和苏继飞已走得远了,赵子原对此所在已十分熟悉,左拐右弯,终于奔了出去。
来到一处暗角,赵子原轻轻将香川圣女放下,躬身道:
“娘受惊了!”
香川圣女摇摇头道:
“当事情起了变化之时,娘早就料到有这么一着,只是我们今夜这样一闹,以后要杀魏宗贤那就更困难了。”
苏继飞叹道:
“也许太乙爵前辈说的不错,大明朝气数将尽,才会出现魏宗贤这等权阉,大嫂,我看京中之事便到此为止了吧!”
他话中含着无限的感慨,赵子原听了也不禁心灰意冷。
香川圣女叹道:
“人谋不如天算,子原,你今在何处落脚?”
赵子原道:
“孩儿并无落脚之处,只和沈庄主他们一道。”顿了一顿,叹道:
“假如沈庄主知道今夜之事失败,不知他又要如何伤心!”
苏继飞道:
“非我等不尽心力,伤心又有何用?”
香川圣女道:
“沈庄主一生敬事张首辅,他希望张首辅无罪出牢,远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子原,你去找他说明详情,明天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赵子原心头一震,颤声道:
“娘,那谢金印之事是……是真的么?”
香川圣女忽然低下了头,良久,才抬头说道:
“不错,是真的!”
赵子原寒声道:
“这样说来,孩儿……”
香川圣女突把脸孔一板,道:
“今生今世,都不准你认贼为父,此人理性早失,生平杀人无数,天下欲得他之人不知凡几,与其他死在别人手上,还不如死在你手上好!”
要知香川圣女原是通达情理之人,尤其处事之冷静,更非常人能及,但眼下之事却牵涉到她自己身上,谢金印既杀死了他的父母,又复杀死她的丈夫,而她对谢金印却毫无情感可言,二十多年隐忍,便希望能看到有这么一天,所以她在愤极之下大失平常理智,态度也变得甚为严厉。
赵子原知道娘的个性,更知娘所受的委屈,心中哪敢不依,点了点头道:
“娘说得是!”
香川圣女道:
“千万记住,临阵之时不可稍存忍让,大仇不报,娘心不安,唉!二十多年了,娘多么希望有今天啊!”
声调幽幽,似是含着无比的伤痛与屈辱,目视苍穹,晶莹的泪珠已滚滚而落。
赵子原赶紧拜倒在地,颤声道:
“娘别哭,孩儿一定尽力施为!”
香川圣女忽然怒道:
“谁说我哭了?”
赵子原一怔,娘的眼泪明明掉了下来,她还说没哭,难道娘还是笑么?
他心中这样想,却不敢说出嘴来。
香川圣女幽声道:
“二十多年期待一朝得偿,我连高兴都来不及,那里还会哭呢,原儿,你去吧,莫要忘了明朝之事。”
赵子原道:
“孩儿知道!”
香川圣女回顾苏继飞道:
“咱们走吧!”
赵子原关心的道:
“娘有去处么?”
香川圣女点点头道:
“我早已有了地方,你放心就是!”
赵子原迟疑了一会,道:
“明朝之事,娘会去么?”
香川圣女道:
“我得看情形而定。”
赵子原心中泛起了无比的矛盾,旋又问道:
“娘,明朝谢金印会走哪条路么?”
香川圣女道:
“原儿,如是他明朝不走那条路,娘也不会怪你,你只要按时前去便是了!”
说着,又对赵子原嘱咐两句,便和苏继飞从一条小巷走去。
赵子原道:
“恕孩儿不远送了!”
一会,香川圣女和苏继飞已走得远了。
赵子原望着天上的星辰,喃喃说道:
“谢金印呀,谢金印,我已不欲杀你,只是母命不可违,我只好……”
他呐然半晌,那“只好”下面的话竟说不下去,显然,他内心也痛苦之极,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就在赵子原走了不久,暗影里转出一个人来,这人望着赵子原颀长的身影逐渐消失,也不禁喃喃的道:
“太乙爵说的不错,他真是一个孝子,唉!我便成全他了吧!”
他的脸色木然,自从知道赵子原与自己有骨肉关系之后,一颗心怎么样也无法平息下去!
他,杀人无数,当没有人被他杀时,他便显得懒慵慵的,可是事隔二十多年,他要被人杀了。
而且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亲生骨肉,他一向无视生命何价,有时杀人为了高兴,有时也为了金钱,但他从不知道被杀者是怎么样的心情,今夜,他初次尝到了这种苦味。
他仰首苍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黯然长叹,心道:
“谢金印呀!这才是你最后日子到了,准备认命吧!”
突然,他感到自己这样死去未免太不值得,至少,他在临死之前应该把自己所想说的话,都告诉赵子原,那么他才当真死无遗憾!
大地是那样冷静,那样的静寂……
他忽然想起了太乙爵的话,子原是个孝子,我应该想个法子弥补才行。
对了,夺回“太昭堡”便是惟一可行之路,我不妨连夜起行,当赵子原明天要找我时,我早已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样一想,谢金印顿觉心胸宽畅,他久受情感压迫,如今一旦得到解脱,当真轻松之极,大步向前行去。
走了一会,已到半山了,不知怎的,谢金印忽然感到眼前杀机大炽,他皱了皱眉头,心想不知又是谁想暗算于我!
他全身布满真气,用意是试探一下四周是否有人,如是有人,听到他咳声之后必会出现相见。
要知他一生杀人无数,就是比这更险恶情况也不知经过多少,像今天这样患得患失还是第一次。
他笑了一笑,心道:
“谢金印呀,你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看看快到一棵枫叶树时,忽听一人冷喝道:
“站住!”谢金印一怔,旋忽问道:“朋友是对某家说话么?”
那人道:
“正是!”
谢金印冷笑道:
“何不现身一见?”
只见眼前人影闪动,一排走出两个人来,他认得左边那人是沈治章,却不识右面那人是谁。
谢金印拱手道:
“沈庄主久违了!”
沈治章淡淡的道:
“职业剑手好么?”
语含讥讽,谢金印此时个性已改了许多,但他仍忍了一忍,微微笑道:
“某家身体均安,刚才可是沈庄主叫某家站住么?”
沈治章冷冷的道:
“沈某是何许人,怎敢叫职业剑手站住,哈哈!”
他说到最后忽然笑了起来,谢金印也不知他为何发笑,目光投射到另外一人身上,问道:“然则是这位兄台了?”那人摇摇头道:“周某无此能力!”
原来这人正是圣手书生,他和沈治章在此时此地出现,不知是何原故?
谢金印见两人都否认,不由奇道:“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人不成?”
沈治章道:
“不错!”
谢金印微怒道:
“既有第三人在,何不请出一见,似这等鬼鬼祟祟,某家可不耐……”
他话未说完,顿时脸色为之一变,低呼道:
“子原,是你……”
第六十四章 多谢成全
刹时,谢金印的眼睛为之睁大了。
他原本迟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希望尽快赶到太昭堡去,用事实来追侮自己的过失,哪知人还距离太昭堡甚远,他想不到的事便先发生了。
赵子原脸上充满了杀机,眉梢眼角似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谢金印一见,只觉心头一沉。
沈治章冷冷的道:
“职业剑手想不到吧?”
谢金印没有理他,却道:“赵小哥昨夜没有遇险吧?”
赵子原冰冷的道:“不劳关怀!”
谢金印碰了一鼻子灰,但仍勉强的笑了一笑,又道:
“小哥武功大成,是用不着某家关怀了。”
赵子原仍是冰冷的道:
“你知道便好!”
谢金印干声咳了两下道:
“小哥刚才唤住某家,想必有所见教?”
赵子原道:
“小可有一事请教!”
谢金印道:
“小哥只管说,如是某家知道,当无不奉告。”
赵子原哂道:
“你自己做的事情,焉有不知之理!”
谢金印道:
“某家一生做过不少事情,但不知小哥问的是什么?”
他尽量把语调放得十分平和,而且在态度上也显得十分亲近,谁知赵子原竟无视他的神色,仍是那么冰冷问道:
“太昭堡的赵堡主可是你杀的么?”
谢金印心头一震,无言的点了点头。
赵子原又道:
“乔如山可也是你杀的么?”
谢金印又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