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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啸秋定身冷冷喝道:
“你要在老夫面前来这一手,可是枉费力气了。”
桃花娘子道:“阁下既有宰掉谢金印的本事,我偏不自量力倒要向你请教请教。”
武啸秋阴笑道:
“原来你是为了姓谢的而动手,哈哈,这就难怪了,老夫曾听人言及,年轻时的桃花娘子与谢金印有过一段颇不寻常的交情,后来虽然因故闹翻……”
未容他将话说完,桃花娘子已然轻叱一声,打断道:
“闲话少说,看掌!”前跨半步,右奇+書*網手一翻而出。同一忽里又见她足步微错,左臂抬处,迅疾无伦地朝对方中盘扣去。
她这一招两式,闪电般在同时施出,非特配合得严丝密缝,抑且快到极致,教人防不胜防。
赵子原藏身暗处,只瞧得暗暗不解,忖道:
“移时前我才在酒楼上,听见一众酒客窃议那桃花娘子曾与谢金印闹过纠葛,她走上酒楼,明是欲寻谢金章的晦气,所以谢金章会急急退起,怎地目下她却为了谢金印之死,不惜和武啸秋以干戈相见?”但闻武啸秋沉喝道:“桃花娘子,你是自讨苦吃!”
喝声中,身子未见作势,已自移到了五步之外,一双手掌依旧缩在衣袖之内,未见有出手的表示。
二旁的异服汉子狄一飞开口道;
“武老儿,这臭婆娘够你打发的了,狄某有要事先走一步——”
身子一纵,疾往门口掠去。桃花娘子怒道:
“狂徒你敢出言不逊!”纤手五指一屈一扣,觑准狄一飞身形弹出,一时但闻“咝”“咝”之声大作,五股疾风宛如脱弦之矢,遥遥袭向敌方背宫五大穴道,狄一飞身子方始掠到大门,倏觉后背寒风袭体,他看出不看便知对方指见的位置,双足迅地一蹬一滑,脚面贴地平平飘前数尽——
狄一飞便借着一滑之势,整个身子呼地转了半个侧面,单掌自横地里一拨,斜斜反击迎上。
桃花娘子屈指再弹,咝咝之声复起。
炬料狄一飞挥掌回击是虚,在对方摧劲换指之际,猛地将掌力一收,擦身向木门当口迂回绕出,口中说道:
“少陪,少陪。”
顷忽他已如飞掠出茅屋,桃花娘子所弹出的指风,再也发生不了作用。
桃花娘子生平最恨“婆娘”之类的称呼,狄一飞当面发恶言相加,她怎能忍得下这口气?正待纵身追出,倏地身侧风声斐然,那始终静立一旁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俊秀少年朝星,忽然横身阻住她的去路。桃花娘子定晴朝身前少年打量一下,偏首问道:
“这小辈是谁?”
武啸秋没有回答,对着少年道:
“朝星你退下来。”
朝星诺应一声,转身让开,武啸秋缓缓举步而上,道;
“老夫这徒儿谢朝星最是善解我意,他知道老夫绝不会平白放过一个向我挑衅的人,是以便将你拦住。”
桃花娘子嗤之以鼻,道:“他能么?他敢么?”
那少年谢朝星昂然答道:
“敢不敢我已做给你看了,至于能不能,那是家师与你的事。”
黑暗中的赵子原忍不住多瞧了谢朝星两眼,心道:
“武啸秋这个徒儿,相貌虽然略带几分狡狯之气,但却长得很有气势,应对亦颇为得体,将来必是个人物无疑……”
只闻桃花娘子冷冷一哼,未及开口,武啸秋已自沉声道:
“桃花娘子,你接老夫一掌试试——”
“试”字才落,双袖猛地一振一荡,一股飚风应袖暴劈以出,紧接着身子一长,破空跃起。武啸秋身形有若天马行空,双足凌虚踏上数步,晃眼已扑到了桃花娘子头上,只见他胸前衣袂飘拂不止,身形袂影形成一片模糊,宛似棉絮飘忽,但在漫天飞荡的棉絮中却晃动着两只灰色掌影!
桃花娘子睹状瞿然而惊,尖呼道;
“寒帖摧木拍?!姓武的,你……”
武啸秋阴笑道:
“你倒是识货得很。”
阴笑声中双掌业已翻出袖外,发出一股古怪的阴寒之气,飚风所经,挟着刺人的寒风,“嘶”“嘶”连响不停,周沿空气仿佛就在这一忽里被撕裂开来,霹雳之声又起。
赵子原曾与武啸秋交过手,情知他双手一出袖后,必有绝招一出,揣摩情势,桃花娘处境已颇为危殆。
桃花娘子那张芙蓉脸庞上失去了平日常带的笑靥,流露出紧张惶恐之色,她知道生死关头全在此一举,当下低喝一声,娇躯一纵一旋,半抬玉臂从对方死灰色掌影中分光惜影拂将出去。
孰料武啸秋双掌在空中一挫后,立即交合推出,速度尤远在桃花娘子之上,只一晃眼间,那灰色的一掌就堪堪击到对方的心口!
霎时茅屋内卷起一道惨惨阴风,自门隙中透进的光晕倏明倏暗,片刻之后又形成了混饨一片,分不出什么是身形,什么是掌影。
赵子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由衷地忖道:
“掌力能练到这等地步,那真是没有话可说了,从姓武的出掌气势推断,他的掌上功夫大约没有人能再比他高明了!”
说时迟,那时快,武啸秋一掌正待拍下,陡见桃花娘子衣袖一甩,一朵粉红色桃花由衣袂中飘飞而出。
那朵桃花徐徐升空,仿若随风飞舞,又如飞鸟蝴蝶,在阴风中盘旋飞舞,久久不曾下坠,说也奇怪,武啸秋那势可崩塌丘峦的一掌,居然随着桃花飞旋之势而微微一窒。
武啸秋高声道;
“好一手‘龙池飘花’绝技!嘿嘿,可惜你施出这一手也不能兔于在老夫掌下锑羽!”
赵子原暗暗纳闷,瞧不出桃花娘子临危所施的“龙池飘花”有何出奇之处,竟会将武啸秋掌势封住?
正感不解之际,忽然一股淡淡花香陈逼而来,非兰非麝,心神不禁一荡。
他霍然吃一大惊,急忙运气将香气逼出体外,这才领略到桃花娘子那龙池飘花内涵之奥妙。
只见桃花娘子衣袖翻飞,接二连三又拂出五朵桃花,她每拂出一花,双足倒踏便往后退走一步,到了第五朵桃花飘出时,便与武啸秋足足隔开五步之遥,足步闪动成了模糊一片。武啸秋厉啸一声,道:“物归原主,接着——”
单掌一冲一振,挥出一股“腊腊”有声的内家气劲,空中那五朵桃花迎势倒旋而飞,一如流星飞坠般,首尾相接往桃花娘子射至!
桃花娘子不知不觉已是花容失色,纤手疾地交拍而起,真气自掌心中涌出,那五道桃花在两道内家真力交震之下,竟被碾成飞粉,漫空四下飘散。
武啸秋在同一忽,突地向前跨上半步,双掌居胸连划半圆,霹雳之声大作,他已再次发出了“寒帖摧木拍”!
他攻势才出,掌风笼罩足有半丈方圆,急切间桃花娘子不暇多想,身形疾地向左一侧。
呼啸一声,掌风真力自桃花娘子身侧划过,发出尖锐异响,饶是如此,掌缘飚劲仍然扫中她的左肋,桃花娘子一声闷哼,立觉体内血气翻涌不止,知道自己已受了内伤,无论如何绝不能再呆下去,否则往下的局面就不好支撑了,于是她迅速做了决定,力聚单掌猛击出去,腿腰微蹲,身子继之一跃而起,口中喝道:
“领教了,武老儿你我后会有期。”
武啸秋见对方一掌如石破天惊般拍了过来,不得已只有收掌相迎,桃花娘子娇躯在空中一旋,劲矢脱弦也似地倒飞了回去,她虽身受内伤,但体态依旧轻盈优雅之极。
顾盼里桃花娘子已然退出门外,往西方疾射而去,渐次消失在苍茫的远山云树中。
少年谢朝星喊道:“师父,快去追她——”武啸秋摇摇头道:
“时候未到呢,咱们还不能与五花洞闹翻。”
谢朝星悻悻道:
“可是那婆娘当着师父面前竟敢如此跋扈嚣张,焉可不与她一点教训?……”
武啸秋道:
“眼下咱们一切犹未布置就绪,若多结下一个仇敌,对进行中的大事便多了一番阻碍。”
说到这里,音色陡地一沉道:
“星儿你那股急躁性儿若是不改,总有一日大事要坏在你的身上!”
谢朝星似乎对这位师父甚为畏顺,闻训只有唯唯诺诺,垂首不语。
武啸秋别过头来,将视线投注到僵卧的曹士沅身上,半晌始开口道:
“奇了,那黄绞小册何等重要,恁情如何姓曹的绝不会不随身带着,星儿你方才可曾仔细搜过他的身上了?”
谢朝星道:
“搜过了,姓曹的衣袋里塞满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就是没见到那本小册子。”
武啸秋摇头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
他俯首陷入沉思之中,蓦然一阵疾风响处,自茅屋外头闪入一团黑影,赵子原霍然一掠,凝目望去,却是一只巨硕无朋的苍鹰!
那苍鹰通体黑羽,浑身圆圆扁扁,一对圆骨碌眼睛透出墨色光华,布满绿色及红色斑点,约摸有圆桌大小的身躯下生着两只长达数尺的利爪,自黑暗中望去,便如一个巨大的怪物一般。似此庞然可怖的苍鹰当真是见所未见,赵子原只瞧得浑身毛发倒竖,再一望房中的武啸秋对那怪鸟的出现,似乎没有丝毫惊悸反应。
倒是那谢朝星就没有如此镇静功夫了,他一把抓住武啸秋的衣袖,战战兢兢地问道:“师……师父,这是什么怪鸟?……”
武啸秋仰首望了苍鹰一眼,喃喃道;
“死谷兀鹰?……死谷兀鹰怎会在此地出现?!……难道说死谷鹰王又重出江湖了么?……”
那兀鹰振翅在房中盘旋,满房俱是“嗡”“嗡”之声,谢朝星沉不生气,挥起一掌便往兀鹰击去。武啸秋叱喝道:“星儿别轻举妄动!”
谢朝星听到他师父的喝声,欲收掌已是不及,眼看一掌结结实实击在苍鹰身上,苍鹰庞大的身躯却只略微偏转了一下,忽地掉转鸟头,迅疾无伦地朝谢朝星立身之处扑罩而下。
谢朝星大吃一惊,急忙蹬步后退,到了五步开外再迅速地一矮身,只差分许兀鹰便自他头上擦过。
但闻震耳“弧”地一声亮起,兀鹰一扑不着,反向躺在案前僵卧不动的曹士沅袭去。
一忽间曹士沅的双目已被鹰嘴啄了下来,武啸秋却一直负手立于一旁不动不闪,赵子原见曹士沅死后,还得被此鹰啄去眼睛,一时只觉一股热血往上直冒,他再也顾不得自身安危,正要起身飞跃出去,就在这一刻,倏然一阵疾风响处,一条黑影自房门一闪而入!
赵子原心虽吃惊,自忖在未弄清来人身份前,还是不可贸然行动,当下强自按下一颗忐忑之心举目望去,这一望几乎使他骇得魂飞魄散——
只见那人长得又高又瘦,一张青灰色马脸长满了绻曲的黑毛,身上披着一件磷光闪闪的红袍,颈问挂着一串骷髅头骨,脚踝却是光赤赤的,足跟上结满一层层浑厚的茧皮。
那人长相之恶,装束之奇,委实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赵子原望着望着,浑身不知不觉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屏住气,暗忖:“这是什么人物?怎地如此邪门?”
武啸秋面对来人,冷冷地道:
“死谷鹰玉,是你来了么?”
那怪人一双三角眼射出阴厉寒芒,往屋内骨碌碌一转,猛地厉叫道:“你倒认得咱老鹰,嗬嗬,你报上名来吧。”
他边说着,手足不住乱舞乱跳,全身亦随之颤动不止,随时都似显出疯狂之态。
武啸秋冷笑道:
“阁下潜隐死谷多年,几时变得如此健忘,当真连老夫都认不出来了么?……”
那死谷鹰王打量了武啸秋一眼,猛力用鼻子嗅了两嗅,怪笑一声道:
“桀桀,你是武啸秋!你是武啸秋!”
他一连重复说了两句,又自笑道:
“咱们曾在九道标见过一面,是也不是?”
武啸秋道:
“亏你还有几分眼力。”
死谷鹰王道:
“咱老鹰的眼力会差到哪里去么?姓武的,你忒也太狂了吧。”
说着,呼啸一声,那只在房中盘旋不已的兀鹰乍闻啸声,扑翅飞到死谷鹰王肩上歇了下来。
武啸秋道:
“看来阁下把这只兀鹰已训练成不亚于一名高手了,鹰王这个名号倒非虚传……”
死谷鹰王截口道:
“你打算试试这畜生的功夫么?”
武啸秋笑笑,道:
“老夫只问你一句,鹰王你离开死谷又人中原,莫非要寻那司马道元,报却他昔日纠合四派高手,将你打成重伤逼人死谷的一段过节?”
死谷鹰王神色一变,道:
“是又怎样?敢情姓武的你也想插上一手?”
语声方落,忽然发出一声鬼叫,一掌僵直不弯,望准武啸秋直扑过来。
武啸秋转身避开攻势,举袖一卷一荡,内力崩出,直取鹰王胸间要害,死谷鹰王不料对方应变迅捷如斯,匆忙中不暇退避,另一掌闪电一吐,一股奇热难当的怪风由他掌心咝咝透出。那服怪风才出,四周登时卷起一团团热懊炽人的热浪,房中诸人都有置身于火扈之中的感觉,武啸秋袖中真气竟然滞顿发不出去,这是他生平从未经历过的怪事,不禁大喝道:
“鹰王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