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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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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人双目神光中透出肃穆的意味,沉声道:

“赵子原听着:‘扶风三式’第一剑‘下津风寒’——剑身居中,捏诀于侧,含其眼光,凝其耳韵,匀其鼻息,锁其意驰,剑身动转五行,托圈而上,始而冉冉降下,一如风起下津,孟冬萧萧风寒……”

言罢转身步至山门内侧,闭目跌坐,不再答理赵子原。赵子原立即心神归主,提剑默演数遍。

单就“下津风寒”这一剑式,赵子原便足足演练五天之久,五天来他只吃些干粮裹腹,渴了便到祠堂后面打水饮用,他醉心于剑道,虽则箪食瓢饮,却不以为苦。

白袍人亦始终不离他左右,随时加以指点,有时竞镇日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在旁观赵子原的练剑。

五日过后,接着传授赵子原扶风第二剑式。

他将剑诀用口语道出,赵子原都一一默记于心,那“扶风剑式”繁复万端,他虽潜心演练,但进展仍然甚为迟缓。

这一日,赵子原练剑之后,正往后院提水喝饮,突闻祠堂前边亮起一阵鳞鳞车声及马儿嘶腾声,他心下一凛,连忙奔回祠堂,只见山门大开,当口停着一辆灰篷马车,再瞧白袍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堂外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语声:

“……你早料到我必然会再来找你么?……”

那白袍人的声音道:

“女娲,若你认为某家连此事都无法猜到,那么你未免大小觑于我了……”

另一道慵倦的女子口音道:

“你传技与那姓赵的小子,将来祸延己身,势必要悔之莫及的!”

白袍人冷冷道:

“这个用不着你多管。”

那“女娲”道:

“你知道那姓赵的小子是谁么?”

白袍人的声音道:

“他的身世,某家至今仍未能肯定,难道你竟比我还要清楚不成?”

“女娲”道:

“你是当局者迷,有关他的一切,我所知晓的或许还要比你更多一些。”

白袍人道:

“某家决定之事,从无更改,你不必多费唇舌啦,如若你阴谋对那后生有所不利,哼哼,某家绝不将你放过!”

“女娲”道:

“也罢,咱们不谈这个,我问你,二十年来你还朝夕对我怀恨于心么?”

白袍人不答,只是嘿嘿冷笑,笑声中隐隐透出埋藏胸臆里的仇恨烈火,赵子原倾耳听着,不觉呆了一呆。

“女娲”低道:

“如果我说二十年前那件案子完全是大主人与万三主人的意思,与我毫无牵连,你会相信斯言么?”

白袍人突地纵声长笑,道:

“笑话!某家岂会轻易相信妇人之言,而且是一个毒如蛇蝎的妇人,你推托得太干净了!”

“女娲”微唱道:

“然则这事是绝无圆转的余地了,你已决意以我为敌了?”

自袍人哂道:

“咱们早就是不共戴天的大敌了,二十年来某家无时无刻不在应付水泊绿屋的阴谋毒计,迫得冒名潜居,却依;日躲不过你们的追索……”

“女娲”道:

“我若有心与你敌对,七日前早就与武啸秋联手对付于你,又何必隐藏在车内不出呢?”

白袍人道:

“只因为你无致我于死的把握,是以不欲贸然现身,你当某家不知你的心意么?”

赵子原听到这里,祠堂后门倏然悄无声息闪进一人,那人像一阵轻风似的窜到赵子原后面,缓缓举起右手,笔直朝赵子原背宫印去。

那手臂去势甚是迁缓,全然不带飚风劲响,赵子原一心一意谛听白袍人与女娲的谈话,对行将及身大祸竟似浑然不觉。

这一忽里,突闻白袍人大声道:

“女娲!你那赶车人到哪里去了?”

赵子原倏地有所警觉,但感背后生凉,一种天生的本能又逼得他乍然清醒过来,信手一挥长剑,反劈出去。

这一下一个出其不备,一个仓促应战,只闻“哒”地一响,一股鲜血夹着半边耳朵喷跌于地——赵子原喝道:“马骥,你玩的还是这一套手法广

再瞧马骥的右耳已被剑尖削去,他一手握住鲜血淋漓的右颊,血液仍不住自五指缝隙间渗出。

马骥骇然失色,失声道;

“‘下津风寒’!你——你练成了扶风剑式?……”

赵子原方才在性命交关里,下意识施出数日前新习成的剑法,马骥趁虚偷袭,非但没能讨了好去,反而吃了大亏,被削下一只耳朵,所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一个昔日被他认为窝囊废的少年,居然练成了这等剑术,内心骇讶之情,自是不在话下。

即连赵子原在一剑得手后,亦自怔了一怔,他虽然明知“扶风剑式”,定必精奥异常,却万万想不到威猛霸道以至于斯。故以一剑削下对方耳朵后,一时忘了再发第二剑。

祠堂外白袍人的声音道:

“女娲你一迳磨着某家说话,却在暗里驱命车夫马骥潜入祠堂,偷袭姓赵的少年,欲一举将他毁掉,但天下事往往与愿相违,说不定你那赶车人偷鸡不着,反将蚀把米咧。”

话声甫落,身形已自闪进祠堂,鹰隼般的双目四下一扫,眼色寒冷之极,举步向马骥走近。

马骥露出骇然之色,仓皇退出山门,白袍人并不相拦,居顷,但闻“得得”蹄声扬起,那辆篷车已去得远了。

白袍人视线从地上斑斑血渍及半只耳朵上掠过,冷然道:

“以那马骥的功力造诣,‘下津风寒’这一剑使到七成火候,定可将敌人一剑劈为两半,你去只削去他的一只耳朵,七日苦练,剑上功力仅及于止,教老夫好生失望——”

赵子原宛似被人泼了一头冷水,初尝胜利的兴奋心绪早已化为乌有,意态阑珊地道:

“尊驾以为我非可造之材么?”

白袍人道、

“至少在目下老夫是认为如此,若你自己不争气,不多用点脑筋,却如何能领略这剑法的神髓!”

赵子原大感心灰意懒,道:

“左右还有八日工夫,如果不能达成尊驾企望,那也就算了。”

白袍人冷哼道:

“太迟了!老夫在三日之后,就得带你去会那个人——”

赵子原惜愕道:

“阁下不是说须要半个月的练剑时间么?如今只过了七日,莫非另有事故发生,迫得我须提前去与那人动手?”

白袍人道:

“说得不错,时候所剩无多,这便传你扶风第三剑式——”

当下将口诀诵述了一遍,赵子原乍听罢,发觉第三剑式的威力更在其余二式之上,顿时将杂念一收,悉心演练。

无话时短,匆匆数日过去,到了第九日时,赵子原正在后院洗涤身子,白袍人忽然不告而别,足足离开了一整天。

翌日傍晚,白袍人再度出现于祠堂,他虽然风尘仆仆,精神却甚是矍烁,情绪多少也显得有些紧张激动。

赵子原冲口问道:

“整整一天阁下到哪里去了?”

白袍人道:

“老夫已查出那人落足的所在,你我这就动身前往。”

赵子原道:

“现在阁下可以告知那人是谁人了吧。”

白袍人道”

“见到她后,你自然就知晓了。”

赵子原怀着一颗忐忑之心,随同白袍人走出祠堂,这时天已人黑,夜色笼罩四方,两人施展轻功在荒野上疾驰,赵子原仰望天际星座方位,发觉他们所走的乃是正西方,大约走了十六八里路,白袍人方始停下脚步。

他四下观望一下地形,又领赵子原横越一座山林,林叶隙缝处,隐约透出一线微弱的灯光。

白袍人回头朝赵子原道:

“咱们就要到了,待会儿你出战时,必须将十日来学成的扶风三剑放手全力施为,如此老夫方可瞧出端倪,你可省得?”

赵子原点一点头,道:

“阁下要我独自与那人动手:然则你不准备与我一齐现身出去么?”

白袍人道:

“老夫这便藏身于此,由你一人上前叫阵即可。”

赵子原心中茫然,不知白袍人用意何在,但事情发展至此,已不容许他变卦退却,只有硬着头皮举步上前。

出得山林后,视线到处,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片旷地上,搭着一坐三角帐幕,帐门当口灯烛高悬,发出柔和的光芒。

赵子原心子颤一大颤,脱口道:

“这时不是香川圣女歇脚休息所搭设的游动帐幕么?”

第三十章 初战失利

那座三角帐幕搭在旷地中央,烛影摇红透过篷布,映出一片柔和的光线,在黑夜中,就像影画一般的浮凸出来。

帐幕旁侧,停着一辆为赵子原所熟悉的灰篷马车,车前的马儿正延着长颈,静静地嚼着地上的草根。

白袍人情绪显得颇为激动,脸上也因为兴奋逾恒而涨红,他一直凝目眺望着旷地上的三角帐幕,良久不发一语。

赵子原见白袍人不答,脱口又问:

“然则阁下传我扶风三剑,竟是要我挟仗这套剑法去对香川圣女施展不成?”

白袍人道:

“香川圣女……你所要会的那个人正是香川圣女……”

赵子原呆了一呆,只觉脑际一阵空白,半晌不能作声。

白袍人瞥了他一眼,道:

“很令你感到意外,是吧?”

赵子原茫然道:

“小可万万料不到此来动手的对象会是香川圣女,否则那套扶风剑法我也不愿意学了。”

白袍人道:

“你既已一口承诺此事,想反悔也由你不得了!”

赵子原恍然有所悟,道:

“敢情阁下早已猜到我绝不愿与香川圣女交手,故此在祠堂里始终不肯相告我所要动手的对象是谁。”

白袍人道:

“正是如此。”

赵子原道:

“依此说来,这一切事态的发展,都是阁下预为布置的了?”

他未待白袍人回答,复道;

“敢问你如此作为,用意何在?”

白袍人冷冷道:

“老夫传你扶风三剑,你除了遵照老夫的吩咐与人动手之外,其他还是少问一些的好。”赵子原寻思一会,道:“如果我执意不与香川圣女交手呢?”

白袍人道:

“动手不动手,听凭老夫之决定,你别无抉择的余地,除非你将前日所学去的扶风三剑还与老夫——”

赵子原错愕道:

“阁下是寻我的开心了,学到的剑招怎样还法?”

白袍人道:

“简单得很,由老夫施展重气手法,将你武功悉数废了,不过如此仍然太便宜你。”赵子原愤然道:“废去武功还算是便宜事儿?尊驾还待怎地?”

白袍人道:

“那扶风三式剑诀已深印你脑海之中,废去武功后你若能设法恢复功力,犹可从头学起,故此老夫还得斩去你的双臂,这才算数。”

他侃侃他说着,语调甚是平淡舒缓,生似对这废人武功,残人肢体之事完全不当作一回事,赵子原心底突然涌起了一种无比厌恶的感觉,先前对他的良佳印象,随之一扫而空。

赵子原道:

“阁下心狠手辣,简直是以伤人杀人为乐了。”

白袍人面色一变,像被人触及隐痛一般,怒道:

“胡说,老夫生平从不妄动刀剑,你懂个什么?”

微喟一声,复道:

“算了,你既然不愿与香川圣女动手,老夫也不勉强,两条臂膀亦暂且寄在你的身上,你走罢——”

赵子原微微一怔,转身走了几步,忽又回转过头来,止身不前。

白袍人厉声道:

“你还不快滚?侍会儿若老夫改变主意,要走也走不成了!”

赵子原注视对方片刻,道:

“区区方才考虑到,虽然我在武林中无甚身份地位,但若是说了不作数,那么将来便无法在江湖上站得住脚了,你说是不是?”白袍人冷冷道:

“年轻人能够爱惜羽毛,自然是一桩好现象,老夫虽非侠义中人,但自问生平就没有做过一件毁诺背信之事。”

赵子原道:

“我这就一逞上前向香川圣女叫阵,不过阁下可否再回答区区一问?……”

白袍人道:

“怎地?”

赵子原沉声道:

“阁下与香川圣女可是旧识?”

白袍人神情微变,道:

“实与你说,是与不是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赵子原只听得茫无头绪,无法理解。

当下遂举步往前行去,忽然若有所思,再度回过头来,白袍人发觉他的脸上满布着疑惑之色。白袍人道:“莫非你又改变主意了么?”赵子原道:

“据小可所知,那香川圣女对武学没有一点造诣,更遑论动手过招了,如何当得起扶风三式一击之威?”

停歇一下,复道:

“而阁下又曾提及,我那对手的武功路数,恰正能克制这套剑法,因此我极可能有当场送命的危险,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白袍人道:

“你的问题像永远没有完似的,待得你亲自与香川圣女对阵之后,不是便可以知道答案么。”

赵子原问不出要领,只有快炔越过旷野,走到帐幕前面,车头的马儿见有生人来到,“希聿幸”长嘶了一声、   帐幕内一道娇脆的女音喝道:“什么人?”

赵子原不答,但见帐门一掀,一个姿色俏丽的宫装女婢娉娉婷婷的走了出来,手里撑一盏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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