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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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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拳风消沉,那身着寿服的汉子前跨一步,阴阴道:

“倒也!”

他抬起一掌兀未击出,说时迟,那时快,摆在室中那张方案斗然“砰”地被震得四分五裂,一团黑影自案底下冲起,往老者背宫一拍而下!

这一下变化得太过突然,就连暗处的赵子原目光本也凝注在寿服汉子身上,万万料不到会有第三者自旁偷袭,赵子原只觉一股热血直往上冲,想都不多想,大吼一声,一步飞跃出来。

呼呼然赵子原已掠到了那黑衣人的后面,但后者一拍之势何等迅疾,赵子原还未来得及出手,黑衣人一手已印到了守墓老者后背!

眼看老者纵是大罗神仙再世,也难以逃出此一劫了,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倏闻“哗啦啦”一声大响,宅中一只巨柱平空往黑衣人立身之处倒了下来!

原来火势蔓延好快,片刻便已将屋脊焚烧去大半、巨柱失去了重心,登时摇曳倾倒,无巧不巧,落下的方位正是黑衣人立身之处。黑衣人但觉脊背冷气袭体,心神不由一分。

急切里他已顾不得伤敌,猛地收掌一闪,巨柱自他的右臂边缘擦掠而下。

那守墓老者避过一劫,竟似毫不以为意,仰首哈哈笑道:

“尔等还有什么阴谋伎俩就一并使出来吧——”

黑衣人偷袭不成,半晌说不出一句话,须臾始缓缓道:

“人算不如天算,夫复何言?……”

说到这里,也随即仰天笑将起来,笑声中却隐隐夹有些许的颤抖,他转朝赵子原道:

“小子你快滚得远远的,这趟子有你插手的余地么?”

赵子原心绪紧张到了极点,反而将一切恐惧都抛诸脑后,他道:

“区区倒不想错过这场热闹……”

那守墓老者道:

“事不干己,小哥儿还是离开的好……”

赵子原只是驻足不动,那黑衣人一字一字道:

“姓谢的!姓谢的!你还没有死?”

赵子原闻言浑身一颤,两道锐利的眼神霍地盯住那守墓老者,却见老者面上洋洋如常,说道:

“谁是姓谢的?”

寿服汉子阴沉沉地道:

“甭装了!咱们是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

老者淡淡道:

“尔等是认错人了。”

寿服汉子道:

“嘿嘿,阁下自以为潜居本镇,充当个守墓人,就能瞒尽天下人的耳目?近数年来,此镇闹鬼,惨遭横死者不可以数计,难道都是没有原因的么?”

老者道:“依你看如何?”寿服汉子道:

“还用得着咱们解释?姓谢的你身份既已暴露,那些前来寻仇的人,自然都一个个被你一杀了之!”

老者冷冷道:

“朋友你无据之论说得太多了。”

寿服汉子伸手一指躺在地上的卜商及湛农尸体,说道:

“就拿这两名死者来作个比方吧——”

老者“咦”了一声,打断道:

“怎么?这两人死在此地,不是……”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

“我知道你又是想说不是你干的,是么?”

老者愕了一愕,旋即大笑道:

“天底下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朋友你以为是老夫干的,老夫倒认定是尔等下的煞手!”

这一句话说出,黑衣人和寿服汉子全都怔住了,两人满腹怀疑的望着对方,但对方却也愣愣的立在那里。

老者并没有否认是自己干的,也不曾解释一言半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黑衣人和寿服汉子反而有一种感觉,知道双方都误会了。

良久,寿服汉子始道:

“黑岩三怪叫人一口气毙了两名,却不是死在姓谢的手里,此事若传开江湖,怕要大大引起一番骚动了!”

老者沉吟道:

“尔等既已埋伏此宅多时,两人如何被杀,想必尽收眼里——”

黑衣人想了一想,道:

“移刻之前,我隐藏在方案底下,殃神等一干人鼓噪进入宅中,三怪老三穷呼瞎嚷,要寻出纵火之人……”

老者截口道:“这场怪火难道也不是你等所放?”黑衣人道:

“自然不是。”

他轻咳一声,续道:

“就在此际,大门突然一摇,一条人影有似鬼魅般的闪了进来,那身形之快,直令人无法相信,世上竟有这等轻功——”说到这里微微顿住,老者道:“说下去!”

黑衣人道:

“那人在宅内绕了数匝,伊始犹含有六合神步之规范,到了第五大回旋已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我眼前一花,只闻惨呼声起,黑岩三怪之老二老三相继倒地,紧接着光闪一掠而敛,那人已走得元影无踪,殃神等人齐声叱喝,也纷纷夺门追了出去……”

老者满面肃容,低喃道:

“莫不是他?……莫不是他?……”

寿服汉子道:“除了你姓谢的之外,咱们着实想不出还有谁会有这等功夫。”

老者摇摇头,没有答话,这时祝融已将古宅后院烧成焦土,屋脊顿时倒塌了大半,焦木粉屑从诸人头上轰然而落。

诸人不约而同闪身退避,老者道:

“咱们应该避一避这场大火了。”

寿服汉子沉道:

“姓谢的,这笔死帐还没算清,你便想一走了事么?”

第 三 章 青冢之谜

老者淡淡道:

“老夫何尝欠过谁的死帐?”

寿服汉子一字一字道:

“黑——夜——摘——星——”

老者眼色阴晴不定,道:

“你说什么?”

黑衣人道:

“好健忘,二十五年前你受人之雇,在漠北塔拉剑毙黑夜摘星,是不是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嘿,姓谢的你大约不曾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会将此事牢记在心底吧?”

老者道:“那么你的名号——”黑衣人道:

“黑灵官邹令森你总听说过了,这是咱家师弟哈金福。”

说着,一指寿服汉子,老者道:

“老夫眼拙,令师兄弟此来是为了要报那黑夜摘星一剑之仇?”

寿眼汉子哈金福道:

“一点也不错,黑夜摘星乃咱家至友,若不是为他访仇,咱们自漠北千里迢迢赶到中原何干!”

老者道:

“所以说尔等不但认错人,而且也找错人了。”

那黑灵官邹令森道:

“姓谢的你好没出息,杀了人还要推三倭四,不敢承认么?”

老者冷笑不语,哈金福故意出声激道:

“哈某瞧得出,你再没有随身带剑的习惯了,咱家兄弟省不得要担心一番——”

老者道:

“有什么可担心的?”

哈金福嘿嘿笑道:

“咱们最怕没有牙齿的狗!”

他这话说得极是尖刻,其实是存心激怒对方出手,出乎预期的,老者只脸色变了一变,却始终没有发作。

哈金福与邹令森两人面面相觑,眼前这老者若是他们心中所想象的那人,一闻这话绝无隐忍下去的道理,但事实确又如此,难道他们真是寻错了人?

老者冷冷道:

“尔等口口声声认定老夫姓谢,老夫多辩何益。”

黑灵官邹令森朝哈金福打了个眼色,哈金福振身一掠,已把住大门当口,双拳当胸而抱。老者眼睛一翻,道:

“不让老夫出去了么?”

邹令森颔首道:

“今日此事若不弄个清楚,你我便一道葬身火窟也在所不惜!”

一旁的赵子原暗忖:

“邹、哈两师兄弟的偷袭手段虽极卑劣,但能为友舍命。倒也不失为血性汉子。”

老者道:

“既然桥头儿不放直船,老夫只有横着过啦——”

邹令森和哈金福两人心里都明白,老者这句活乃是要硬闯的意思,当下各各凝注一口真气,准备对方的出击。

老者长长望了两人一眼,像是又改变了主意,缓缓说道:

“譬之,老夫是说譬之那姓谢的真在此地,尔师兄弟合手,量力能胜过他么?”

邹、哈两人相互对望一眼,他们料不到老者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来,一时之间他俩都给怔住了,顷刻,邹令森道:

“这个……实不相瞒,纵令咱兄弟联手,也是毫无把握!”

老者“嗯”了一声,垂目道:

“依此道来,尔等只单凭着一股血气之勇了?可惜啊可惜——。”

哈金福变容道:

“你话说得明白些,咱们一生不受芝麻哽过喉咙儿。”

老者道:

“老夫也懒得多费唇舌,不如就指点你们看一件事物,请随老夫走吧……”

说着,转首朝旁侧的赵子原道:

“这位小哥儿若有兴致,不妨一道儿去——”

他举步往门口行去,那哈金福叫道:

“姓谢的,这不要是你的故意缓兵之计!”

他把住大门不让,邹令森冲着他点了点头,哈金福这才侧身让开。

邹、哈两人先行退出古宅相待,赵子原正要跟随老者动身,陡闻砰然一声巨响,整座屋梁夹着熊熊烈火突然倒塌下来!

赵子原震惊得不知所措,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未及闪避,只觉一股柔和无比的力量自左方袭来,他一个立足不稳,一连向前跌开数步,正好冲出大门,眼角瞥见一道蒙蒙白气,急划而敛,然后“轰”地一声巨震,整座古宅已然塌尽,剩得一堆焦木余烬,而半空中旋起的一道气流,震荡了许久方才歇止!

赵子原吓得呆住了,回首一瞧,只见寻丈之外那老者立足而定,他大大的喘了一口气,道:

“没事了!”

赵子原望望倒塌的古宅,内心仍有余悸,一时答不上话来。

邹令森压低嗓子道:

“好亮眼的身手!你敢说你不是姓谢么?”

老者默然不语,逞自举步朝前行去,邹、哈二人及赵子原也相继跟在后头。

沿路所经,但见鬼镇已被祝融破坏殆尽,街道两旁房舍已化成一片焦土,遍布着一堆一堆的火烬。

老者边行边自唏嘘道:

“一把无名火将小镇烧了个精光,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出得小镇,向坟场的反面方向而行,老者在一座小丘驻足,丘上有两堆隆起的青冢。

冢旁野草丛生,萤虫在家上飞舞环绕,和磷磷鬼火交映,赵子原目睹这般凄凉景象,无端寒意遍体而生。

那哈金福吸了口冷气,道:

“你将咱们引到这荒僻之地,到底是何用心?”

老者默然的指着青冢上埋着的石碑,三人趋前一瞧,只见其中一个以篆体镌刻着几个字:

“乔如山为谢金印所杀,长眠于此。”

这几字乍一人眼,赵子原只觉脑子一阵轰轰隆隆,一颗心子仿佛就在这一刹那间,被人提悬了上来——

耳里听得那黑灵官邹令森脱口道:

“乔如山?中州一剑乔如山?!我道他怎么在二十年前无故失踪,原来又是亡在你姓谢的剑下……”

老者并不分辩,他往前行数步,就在离这个碑石丈许远的小丘右侧野草丛中另有一碑——

“谢金印为乔如山所杀,长眠于此。”

邹、哈一见碑上镌字,神霍地一变,两人膛目结舌,竟是一句话也出不了口。

在同一忽,赵子原也瞧清了这块碑上的镌字,一时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涌了上来,什么都不能想了。

他沉沉的望了老者一眼,老者却避开他的目光,朝邹、哈两人道:

“两位总应该满意了吧!”

赵子原却神思恍惚,一个劲儿的低声喃喃: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会子,倏然一道冰冷的声音自后响起:

“这是假的!”

丘上诸人猛可吃一大惊,循声而望,只见赵子原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穿着一袭华服的女子!

那华服女子年纪约在二十六七,虽非天姿国色,却另有一种雍容的气质,只是芳脸上却蒙罩着一层蒙蒙青气,令人一望即生出一种森寒的感觉!

而她从出现到现在,连一丁点声息也没有发出,诸人几乎完全不曾察觉,此刻又口出惊人之语,顿时把丘上诸人都震住了。

只闻老者沉声道:

“这位姑娘方才躲在暗处,老夫不出声喝破,你冒然现身倒也罢了,竟犹信口胡诌,哼哼,老夫……”那华服女子不待他话说完,冷然道:

“我说石碑是假的,这算是胡诌么?”

老者道:

“石碑还会有什么真假之分?姑娘倒会说笑。”

华服女子道:

“不信咱们便挖坟一瞧——”

此言一出,诸人吃惊更甚,简直不敢相信这话竟会出自一个女儿家之口。

老者厉声道:

“挖坟?谁敢做出这种缺德的事来,老夫便第一个毙了他!”

华服女子道:

“是不是心虚了,你老?”

老者晒道:

“老夫向来不喜与女人多口。”

华服女子道:

“试想一想:那乔如山号称关中第一剑,剑上功夫虽高,但能到在谢金印身上穿个扈隆的地步么?谢金印出剑之快、准、狠早已传遍逻迩,岂会在一剑得手后,又落个与敌同归于尽?是以这石碑不是假的还有什么?……”

老者道:“姑娘分析得颇有道理,但仍忽略了一点——”

华服女子道:

“你老说说看!”

老者道:

“事实往往与想象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华服女子道:

“甭再说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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