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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将阑,荒坟上空,凄凉之景,此刻益发显得恐怖。
赵子原向东掠行片刻之后,果然在荒坟之外发现了一座树林,在夜色中显得黑压压的一片,只见他人如飞鸟栖枝般隐入林中,树林之内伸手不见五指,更无法摸清方向所在。
长吸一口真气,赵子原纵身在树林中急窜,片刻之后,穿过树林。这时,前边景物一变,正如太乙爵所言之情状,一条溪流弯曲的躺在林子边缘,并带出了一块空旷土地。
赵子原稳住身形,藏身在一株大树之后,从空缝之间望了出去,搜寻他的目标,那块空地虽是广阔却也有尽头,它的尽头又拖延出另一片无际的荒坟。
赵子原藏身后,还未看清篷车所在,蓦闻一声冷冰冰的话声传来:
“藏身在树林中的朋友,请出来吧!”
这似乎是针对赵子原而发语,赵子原寻思道:“对方似乎发现我了。”
视线朝着溪边空地又四下搜索一番,发现一辆篷车在黑夜中静默着,适才语声必传自此处无疑。
赵子原掠过小溪,来到篷车空地上,远远面朝篷车而立。心中浮起一阵思索。
自那篷车内,又有冷冷的声音透出道:“阁下一再追踪来此,不知企图何在?”
赵子原道:“何以断定区区是为追踪阁下而来?”
那篷车中的人物沉默半晌,道:“何庸狡辩,未进荒坟之前,本人早已发现你随身马车之后而进入荒坟,后来为我摆脱开去,如今你又在此出现,真令本人惊奇。
赵子原道:“区区仅想知道阁下是谁。”
对方道:“无知小辈,竟敢冒犯,念你年纪轻轻,暂且放过你一次,立刻与我离开。”
赵子原脱口道:“阁下是否来自水泊绿屋?”
对方一声冷哼,道:“水泊绿屋,这地名难道是轻易可以被人叫的吗?!你是何来历?”
夜风袭来,篷车垂帘处微微轻动,赵子原心中闪过一丝企图,正待向前扑去,想突然出手掀去篷车帘子。
赵子原身形尚未发动,对方已传出一声森严语音道:“莫要妄动,免得毙命。”
赵子原心意被对方瞧破,只好静立当场。目视篷车,眼见一大秘密就近在身前,但却身不由己。当下,开口道:
“传闻绿屋主人总共有三位,残肢怪人想必是三主人,女娲又是二主人无疑,仅存一位当然大主人,那位幕后神秘首脑人物了,阁下是否就是……”
对方截口道:“住嘴!”
“嘴”字尾声,尖锐刺耳,似乎是出自女人之口。赵子原猛可一震,忖道:
“难道说水泊绿屋主儿是个女人?对了,我何以没想到,除了女人外那有男人乘坐篷车而代步的,那是女人无疑了。武林中又何曾闻过有此女子名头这般大者,除了燕宫……”
念此,不由心中打了个冷战,赵子原不解何以自己将“燕宫双后”与“水泊绿屋”主儿提在一块了。
这时,对方复道:“传闻武林中,最近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身上怀着一些桅奇武功,有人见他使出武四爵中太乙爵的轻功身法,又曾以职业剑手谢金印成名绝招‘扶风三式’对敌,一度藏在太昭堡卧底,又身临留香院洁身而出,这人莫非就是你?”
赵子原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只是“职业剑手谢金印”这个名号却令他猛可一震。
当下,缓缓道:“不敢,阁下所指的便是区区,只是阁下所说的职业剑手谢金印却令我不解。”
对方道:“这就奇了,你所使的‘扶风三式’,敢说不是自谢金印处学得?”
赵子原道:“天下之间难道只他会这剑法?”
对方道:“当然!”
这对赵子原原来说的确是件意外,那传授自己扶风剑式的白袍人,竟然是职业剑手谢金印!
赵子原神情紧张,道:“阁下之言是否真实?”
对方道:“何以多此一问,今夜荒坟之上几场厮杀,就是专为他而玩的把戏。”
话声落后,左边树林中倏然飞出一条人影,径朝篷画而来,瞬息间,已至篷车之侧,这人原来是一个女子,一身劲装疾服,加上黑色衣着,若非是身形跃动,简直与四周夜色无异,分不清是否是一个人。
只见那人探头进去向篷车里的人物报告什么事一般。赵子原抓着这瞬间时机,一跃身扑向篷车,来至篷车五尺近处,伸手欲揭开垂帘,忽闻一声暴喝:“退下!”
喝声中,一股凌厉无比的劲风自篷车之内弹出,端的迅速无伦,袭向赵子原胸前要穴,赵子原身形一滞,人也退了下来,硬生生的避开对方一指。
人方立稳,对方道:“小子如此狂妄,秋儿你与我将这小子拿下。”
那黑服女子转过头朝赵子原望来,视线内早已包含着杀机。
黑服女子道:“阁下这等鲁莽,冒犯主人,恕我无礼了。”只见她身如轻燕般飞起,双掌一翻,一股强劲掌力顺手而出,直罩赵子原头上。赵子原身形一低,避开掌力,斜斜地推出一掌击向空中的人影,那黑服女子非但无闽避之意,却陡然向前欺近,双掌一沉再拍出一掌,其劲之强,异乎方才那一掌。
赵子原料不到对方出掌迅捷如斯,当下向后暴退,遥空弹出“旋叶指刀”化开威胁。黑服女子微微一愣,道:“想不到你倒也有两下。”
赵子原道:“姑娘莫要目空一切,区区所学虽浅,也尚不至轻易屈服的地步。”
黑服女子嫣然笑道:“听来倒是满倔强的,不过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在我主人面前探得稳密而犹想全身而退者,据我所知还未曾有过。”
赵子原道:这或许可能。天下间只闻水泊绿屋,至今却无人知晓其主人是何等人物,想必是神秘可怖的武林顶尖高手无疑了。”
黑服女子愤愤道:“胡扯!”
娇声一落,双掌横于胸前,又待发招攻击。
突闻篷车内传来硬生生的语音,道:
“秋儿,你站在一旁。”
黑服女子果然应声退在一侧,只存下赵子原面对篷车默然站立着,四周蓦地回复可怕的寂静。
赵子原正怀疑对方用意之际,蓦然篷车垂帘一动,一条人影犹如鬼魅般射出,赵子原眼子一眨,只见到一缕白色幽灵似的身影罩至,猛觉背后要害处压力一紧,想回身已来不及了。顿时他身子向前冲出,宛如闪电般的化作模糊影子。
赵子原在危急之际不由施出“太乙迷踪步”法,突觉身边白影一闪,袭过一阵夜风,冷冷森森,阴寒透骨。
赵子原稳住身形,那条白影早已消失在空地之上。
这时,树林黑暗处传来一声低笑:
“武林中人人谈虎色变的绿屋主儿,今夜竟也对一个后辈突袭,要是传出江湖,岂不是一大笑话!”
在场的赵子原和黑服女子齐然望了过去,只是树林内却又归于无声。
篷车内那位人物以阴森森的语声道:“何方高人身临此地,请现身出来有话好说。”
树林中又有话声道:“不敢,老夫只是游历四海,今夜至此巧逢如此盛大场面,停下来瞧瞧热闹罢了。”
篷车内那人道:“什么盛大场面?”
树林中那人复道:“阁下何必故作不知,今夜谢家两兄弟在荒坟之上遭到一次重大的埋伏。目前谢老二已被摩云手伤倒,对方还在假冢之处设下危机,请到了塞北武林人物前来赴会,目的在致谢金印于死地,这一连串之事难道与阁下的水泊绿屋无关?”
那被称为绿屋主人者道:“阁下本是有意而来,何言路过巧逢,纵是阁下不愿现身,也决瞒不过我,除了灵武四爵中的太乙爵外还会是谁?”
对方道:“唔唔!料得不错。”
绿屋主人道:“阁下认为今夜之事,全是本人之意?”
太乙爵道:“纵然并非阁下之全盘计谋,想少不了也是主谋者。”
绿屋主人道:“何以见得。”
太乙爵轻咳一声道:“翠湖血案,事隔二十年。今夜荒坟之上历史重演,时地虽改,人仍依旧,想当年阁下……”
绿屋主人截口道:“住口,阁下莫要一派胡言。”
太乙爵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哈哈,阁下想不到二十年前的一段隐秘,如今已渐渐开朗,当夜翠湖血案主使者也莫不惶恐起来,笈笈欲置职业剑手谢金印于死地,然后……”
绿屋主人截口道:“阁下所知有嫌过多了。”
正说之际,远远的又传来一声爆炸,听起来大约在一里路外。赵子原一愣,今夜在这荒坟附近何以如此多爆炸声。
有顷,太乙爵道:“炸毁假冢,只可惜还是未将职业剑手炸死,哈哈!”
绿屋主人道:“阁下从何得知谢金印未死?”
太乙爵沉声道:“谢金印乃是这段血案的主角,怎会轻易被人炸死。此刻他已潜逃了无疑,阁下今夜计谋只怕变成泡影了。”
忽闻绿屋主人提声道:“秋儿!离开这荒坟,快!”
只见那黑服女子跃上马车,双手一抖,车轮滚动,篷车开始飞奔。赵子原本欲继续追踪而去,又想敌人既已明白自己之企图,追踪而去亦得不到什么结果。
这时,隐身在树林之后的太乙爵沉声道:“让他去吧!你也好离开这荒坟之地了。”
赵子原道:“感谢前辈解救区区之危难,在下感激非常。”
太乙爵道:“勿再作态,此刻还是尽快离去,赶至京城一趟,敌人这番自塞北调来高手,恐怕企图谋害张首辅亦未可知。”
赵子原提高啜子道:“前辈所说的塞北高手,是否就是适才与在下在荒坟上碰头的几位人物?”
太乙爵道:“不错,那三个人中,披红色外袍的老者,是塞北名著的魔头,人称‘僵尸红魔’,另外两个汉子号称‘塞北双鹰’,皆具有一身怪异武功,称雄塞北武林,若非不得已,千万不要轻试其锋。”
赵子原复道:“前辈适才提及职业剑手谢金印,区区有一疑问想请教前辈,天下间是否仅谢金印一人能使‘扶风剑式’?”
大乙爵道:“这问题适才绿屋主人不是已替你回答了,此刻何以又重提?”
赵子原喃喃道:“谢金印?白袍人?原来白袍人就是职业剑手谢金印,我竟一时未察觉出。”
太乙爵沉声道:“娃儿,你还喃喃什么,一些事你以后慢慢自会知晓,老夫先走了。”
赵子原望见那树林内人影一闪,立即消失不见,知道太乙爵已离去,当下不敢再逗留,脚下一动,人也飞奔离去。
此刻,夜空中已渐渐呈现出灰白。
赵子原疾速而行,不一会几时间,已奔出荒坟之范围,出了鬼镇街道,这时,一线曙光已游射在他面上,俊秀的脸孔上,笼罩着许多疑惑。
近中午时分,赵子原一路奔驰,肚中亦有空虚之感。前面就是市集所在,来到路口;一座路标竖立在路边,上边写着“青冈镇”,赵子原不再犹疑,朝镇内沿着大道而入。
赵子原停步在一所客栈之前,这间客栈看起来不大,但从其往来进出的人群判断,必然生意不错。此际酒菜香味,飘忽传来。赵子原跨步进入客栈,伙计迎上道:“公子要点哪些酒菜?”
赵子原随便点了几样小菜,加上些美酒,转过身子徐徐朝客桌走过去。蓦地,他的视线落在一张桌面上,那桌边正坐着一个年青人默默的独自在饮酒,虽然是背对着赵子原,但人眼却非常熟悉。
赵子原走到那人旁边,那一直低头饮酒的青年人抬起头来朝他瞥了一下,霎时间,赵子原已瞧出那人竟是司马迁武。
当下,赵子原便面对司马迁武坐了下来,司马迁武起初亦有所惊异,想不到赵子原会在此地出现。
赵子原微笑道:“司马兄,恕我打扰你饮酒之雅兴。”
司马迁武道:“那里那里,兄弟你这几天不知游踪何处,如今在此幸能巧遇,真令我愉快异常。”
赵子原看看他,只见他神情已带了几分醉意,流露着淡淡愁情。
赵子原接过伙计送来的酒菜,立即倒满一杯美酒,递到司马迁武面前,对司马迁武道:“司马兄,小弟在此敬你一杯。”
司马迁武略带迷茫道:“唔唔!干杯,是!干杯!”举杯一饮,“沽沾”声响,满杯浓酒已半滴无存了。
赵子原皱眉道:“司马兄,何事令你如此丧气?”
司马迁武摇摇头道:“没什么,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何事于我耿耿于怀?唯有那深仇大根……那款款深情……”
话声犹似喃喃梦语,这青年显然又遭到一些打击了。
赵子原道:“司马兄,你往日的英气何处去了,仇人未寻到,自己反而先丧气,这就有负司马老前辈在世英名了。”
司马迁武又自喃喃道:“翠湖血案……翠湖血案……十七条人命,加上一个婴儿……”
赵子原知其正陷入可怕的想像中,他此刻也许在想像父母如何被杀的惨景,只见司马迁武双饮下了一杯浓酒,赵子原猛然抓着他握着酒杯的手,口中唤道:“司马兄,振作一下。”
司马迁武恍似睡梦初醒般朝着赵子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