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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甚快恭送乾隆离去,程元章登向其求情。李卫斥道:“墙头之草,焉能扶持,去找你的理亲王吧!”自己都被贬降,哪还顾得对方,拂袖而去。
任程元章哭红双眼,亦无人理会,还是洪威不忍,提醒他失官不能失格,否则永无机会,程元章始强忍丧官之痛,准备转向嵇曾筠说情,或有转寰之处。
乾隆不想再理官事,乘南下之际,要左仲仪陪行四处走走,一来探查漕帮状况,二来想回味往昔。
转行中,已见漕帮渐渐恢复平静,知事情将了,始有心情四绕。行往西湖苏堤,突地想及和青逸飞那段情,回忆起来竟然怦动于心,不禁追问:“逸飞呢?可在杭州?”
左仲仪早有防备,道:“去了苏州,为船厂之事忙碌。”
乾隆惋惜道:“可远了,否则可让她陪你我游湖。”
左仲仪道:“下次若有机会,必让您如愿。”
乾隆触景伤情,佳人又不在身边,游兴大减,遂道:“回去吧,已近黄昏,我休息休息,明儿得赶回京城。”
左仲仪诧道:“这么快?!”
乾隆笑道:“刚登基为帝,凡事待办,若非你那十万火急秘折,我可抽不得身,现在江南事了,得赶回去方是。”
左仲仪感恩拱手:“谢皇上抬爱。”
乾隆伸手拍拍他肩头,笑道:“不必客气,我真的把你看成兄弟,或可共同治国,只是我在台上,你在台下,往后多担待些,李卫之事已制住,日后看来无人敢再渎犯龙佩,你大可放手去干!”
左仲仪道:“我必全力以赴!”
乾隆笑道:“听你用‘我’不用‘臣’字,舒服许多!”
两人相惜而笑,尽在不言中。
随后乾隆驻进圣帮行馆,摆明暗示天下他和圣帮关系匪浅。
左仲仪亦照顾得无微不至,虽把青逸飞藏起来,却把丁幻叫出来,要他扮谁像谁,倒让乾隆大开眼界,玩得尽兴,然扮乾隆仍是最让乾隆津津乐道,实想把丁幻带在身边,却因顾及明年云南战役而作罢。
乾隆数天赶路亦显疲累,不到二更已休息,次日清晨即起,问及青逸飞仍未归,不再停留,吃过早膳,立即唤来冷断天,准备改搭快船回京城。
左仲仪为免生意外,道:“法醒亦落水而逃,还是走陆路为安全。”
乾隆道:“只走一小段,到苏州即换陆路,朕得看看海堤等工程。”
左仲仪不便拒绝,找来高蛟、高鱼兄弟操船,终载着乾隆、冷断天和数十位大内高手,小心翼翼出航而去。
青逸飞现身道:“乾隆终于离去,可吓坏我了!”想及对方钟情至此,负担即重。
左仲仪道:“谁叫你当时招蜂引蝶,现在可甩不掉!”
青逸飞喝道:“谁招蜂引蝶!是你不长眼儿,硬把我往他推送,现在倒怪起我来,讨打么?”猛地一记响头拍去。
左仲仪快速缩脑闪躲,唉呃一声,竟然撞上杨枝干,疼得直抱脑袋,困声道:“杀夫么?”
青逸飞一记得手,呵呵笑起:“活该,胡乱说话,总有报应!”
左仲仪笑道:“这么说,你是承认我是你丈夫,答应嫁了?”
青逸飞顿窘。喝道:“不嫁!”飞奔而去,然却手拨柳条,洋溢幸福。
左仲仪笑道:“逃那么快,不怕乾隆见着?”
青逸飞忽而想及身在钱塘柳堤岸,且左仲仪刚送走乾隆不久,迳此飞奔,莫要当真被见着才好,总慢下脚步,突有感触:“我如果像刘光霞那么丑,你会娶我么?”
左仲仪一愣,若在已往的确说不,然自己曾和刘光霞交往,确实发现其善良可爱之处,终轻叹说道:“若未了解恐难了,但既已认得,其实美丑已非重要,老实说,你若愿意。我是会把刘光霞娶过门……”
青逸飞显得心情浮动,自己以前何尝不是排斥,然见及刘光霞如此可怜,只为人丑而受歧视,而一般大户人家,娶个三妻四妾乃稀松平常之事,圣帮事业庞大,迟早要多生子女继承,宛若皇族一样,勉强他只娶自己一人,恐也过分,或许实该撮合刘光霞,毕竟自己已被其善良所感动,遂说道:“也许应该找她谈谈。”
左仲仪不愿触碰此事,道:“以后再说吧!”
青逸飞怎敢当面说明,且和刘光霞谈过之后再定夺,毕竟分别数月,说不定她另有奇缘,但最好别是左胜超,否则命运必定悲惨。却不知前次告知左胜超身分,她是否听进去?
亦或毫不干系?
她急于了解此事。
第十七章惜情
匆匆七日已过。
李卫已离开杭州,迳赴云南,投靠新任云贵总督张广泗阵营,准备戴罪立功,一雪耻辱。
他已知左仲仪在乾隆心中地位之重,并非轻易可动摇,故不再对峙,免遭修理。
毕竟雍正和乾隆总有别,容不得他再为所欲为,得先搏得乾隆信任再说。
他走的甚安静,未惊动任何人。
嵇曾筠已兼任浙江巡抚,且把程元章移送刑部调查侦办,他和顾琮原是治河同道,多少有所默契,故共同理治河运、漕运,以及浙江吏治,本着乾隆宽仁孝义原则,对百姓,甚至漕帮皆宽以待之,故受敬重,浙江吏治难得清明。
圣帮亦在左仲仪经营下,正式步入轨道,且漕帮之事已解决,运输通畅无阻,正是大展鸿图,开拓更宽广事业时刻。
左仲仪已把目标贯注于海运,终决定再赴上海、宁波、福州等造船厂督促进度,以便拟知开航日期。
青逸飞暗喜,及至上海,自可寻及刘光霞,替心上人解决棘手事,尤其拉拢刘吞金,对船运发展更现助益。
杭州仍是大本营,除了调来原苏州分舵钱庄大掌柜封养廉为总管外,另聘得数名经理人,以稳住圣帮事业。
左仲仪并未带走任何事业或护持上之弟兄,只带走青逸飞、丁幻二人,毕竟只是考察,毋需劳师动众。
及至上海,巡视造船厂后,已知加入漕运弟子帮忙,进度超前,将是好兆头。
左仲仪除了巡视船厂,且注意刘吞金去向,然巡及吴淞江口,刘吞金那艘插有风向鸡之巨船始终不见,暗忖或已转移阵地,待日后有空再寻之。
青逸飞则对刘光霞最为关心,寻得机会,找向绸缎庄,却人去楼空,早已关门,暗忖:
“难道她已和左胜超私奔?”心念转处,间向隔壁琉璃艺坊年轻掌柜,回答竟是:“搬走已快月余,当时吵了一架,不久即关门,去哪无人知。”青逸飞诧惊,以刘光霞个性,若非深受刺激,怎可能跟人吵架?难道自己告知左胜超身分一事已奏效?可是她若不愿一起,大可一走了之,何需吵架?
青逸飞但觉有异,快速找向左仲仪告知此事。
左仲仪诧道:“你去找她了?”
青逸飞道:“总得关心,但她却失踪了,不知是否被左胜超陷害。”
左仲仪道:“不会吧,她有个黑帮老爹,左胜超纵有十个胆子也不敢!”
青逸飞道:“总觉不安。”
左仲仪笑道:“你是疑神疑鬼了。”不愿让他失望,派出丁幻打探。
丁幻转得半天回覆道:“不但刘光霞、刘吞金失踪,左胜超、左海瑞亦不见踪影,只剩左夫人尚在苏州,过着清苦日子,显然久未见左家父子回去。”
左仲仪当机立断,亲赴苏州,除了关心自家钱庄外,亦前往拜访婶婶,连品洁一脸忧郁,一问三不知,只表示月余前左胜超回门见过一次面,说是要到南方打天下,就此一去不返。左仲仪不愿扰她,留下足够银两始告别而去。
连品洁仍替夫儿关照:“纵有任何不是,尚诗圣爷看在自家人分上。”
左仲仪颔首表示请放心,连品洁始感激送客,两眼早泛泪光。
左仲仪暗叹,却也无奈,只有日后留点情义了。
青逸飞仍关心刘光霞:“左胜超日既往南方发展,咱不也要到宁波、福州等地,顺便查察!”
左仲仪道:“杭州也是在南方,当时胜超替他爹送药,说不定南方即指杭州,左海瑞夺权失败。再逃它处,未必是在南方。”
青逸飞道:“极有可能仍在南方,因为北方他们不熟,无处发展,况刘吞金一向亦在南方活动,照此推测,他们应在南方。”
左仲仪但觉有理,笑道:“你倒是不死心,那咱就边走边查,也好弄个明白!”
青逸飞暗喜。
左仲仪遂调头往南方行去。中途经过杭州,只停留一天,听得手下报告一切顺利,随又往宁波考察,造船工作甚上轨道,无需操心,随又转往福州。
一路上皆派出丁幻探消息,未探着左海瑞父子下落,却问得刘吞金手下多少活动,应确信其已移往南方。
青逸飞暗喜摸对门路,且等待把刘光霞找出来,完成心愿。
虽近十一月,南方气候仍温和,确最适合活动,不若北方此时已结冰下霜,冷得可以。
青逸飞首次到福州,已被其活动力吸引,直道四季如春的确好极。
左仲仪陪她遛达一阵,始往分舵行去,其实分舵即在福州港埠,左为码头右为造船厂,相互结合,省下不少营运成本,分舵主则为风及时堂弟风迎秋,其已航海多年,且对海事了解甚深。尤通外语,对圣帮助益匪浅,四十上下,属谦恭且精明干练型,乃不可多得人才。
见圣爷到来,欣喜迎接,知圣爷不喜俗套,立即引领参观造船厂,青逸飞这才知福州船厂技术更高,所造海船更巨,艘艘有若城堡,若派出海洋,直若圣帮势力扩展,好不威风,不禁对圣帮事业体更形向往。
左仲仪在确知明年春夏海船队可成军后,安心不少,已交代年终多赏三月薪资,风迎秋替弟兄感恩。左仲仪再问些贸易工程,风迎秋已筹备妥善,甚至已聘了两名外籍经理负责国外接冶业务。左仲仪曾云游世界,通得多国语言,遂找来谈谈,两外国经理一为英系,一为葡国人,询问结果,商事经验丰富,甚为满意,他知外商讲求多少能力领多少酬,故同样让其入股分红,乐得老外直道仙球仙球(谢谢),听得青逸飞莫明想笑,暗道:“仙球是啥玩意,那么值钱,乐成那样?”然事后询及为谢谢之意,不禁脸红,暗下决心得好好练得外语,否则被消遣仍不自知。
询过外籍经理和南方相关业务后,左仲仪始问及近日有关刘吞金状况。
风迎秋显得慎重,道:“刘吞金船队已南下,且和包天星配合,亦开始走远洋路线,刘吞金且自取为‘金帮’,包天星也改名为‘海帮’,掩去海盗行径,两帮合作,势有和圣帮一别苗头趋势。”
左仲仪皱眉道:“可设了码头?”
风迎秋道:“尚未设专属码头,但以其势力,强占六号码头并无问题,而那强占并非用暴力,只是把船挤满,他船不能停,官方也没法子可管。”
左仲仪道:“其实凭刘、包两人一句话,一干人岂敢不从,尤其包天星当年活动南方,简直地头蛇。”
风迎秋道:“他们占码头抢营运,是否对圣帮有所影响?”
左仲仪道:“生意原即竞争,只要不用非法手段,影响不大,不过还是小心防范,对方是土人,卯起劲来和江湖差不多,准是蛮干!”
风迎秋道:“属下早已注意,且做防范。”
左仲仪嘉许道:“相信你能处理一切。”
风迎秋甚为受用,客气回谢。
随后左仲仪道:“总得前去见见老朋友。”
风迎秋知其用意,立即指示六号码头位置。
左仲仪引着青逸飞、丁幻快速行去。
转行数码头。已抵目地,终见得刘吞金那艘插有风向鸡巨船。船头已写上‘金发号’,显然成立“金帮”一事已属实。
仔细瞧来,四周船只不少写着金字号及海字号,六号码头果然成为刘吞金和包天星专用。
左仲仪笑道:“倒是玩真的,待我去探消息,阿飞去不去?”
青逸飞道:“不去!”当时曾因刘光霞事件成为刘吞金眼中钉,去了准坏事。
丁幻亦道:“属下也不敢去。”冒充圣爷骗婚一事至今仍负担沉重。
左仲仪笑道:“那就四处转转,希望找到线索。”两人快速逃去。
左仲仪自嘲一笑,当时为了圣帮倒是付出不少代价,如今总得解决,遂行往金发号,拜礼道:“左仲仪求见!”声音喊得既尖且响。
金帮守卫听着,怔诧中待要通报,岂知船舱内传来砰砰碎响,刘吞金、包天星竟皆在船上赌钱,忽闻圣爷求见,作贼心虚似地欲藏躲,已将碗盘打翻,东西掉满地。
刘吞金不敢吭声,摆着手示意不在,守卫遂依言说道:“掌门不在,请回!”
左仲仪笑道:“不在?那打破碗盘者是鼠辈么?”说完身形乍纵如燕,穿过守卫,直落船顶,守卫根本栏不住,急道:“不好,闯进来了!”
刘、包二人惊惶欲躲无处。
刘吞金突地意识到自己乃一帮之尊,何需躲他?方才心虚显然无理,登地吸气壮胆,唤道:“老包起来吧,谁怕谁!”
包天星亦觉失态,挺身而立,刘吞金始对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