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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的女人都知道,若想征服男人,绝不能用枪的。
——只有温柔的微笑,才是女人们最好的武器。
——今天她好象已准备用出这种武器,她想征服的是谁?
邓定侯看着她,脸上带着酒意的微笑。
他忽然发现这位王大小姐非但还比他想象中更美,也还比他想象中更聪明。
所以等到她转头去看丁喜时,就好象在看着条已经快被人钓上的鱼。
丁喜的表情却象是条被人踩疼了尾巴的猫,板着脸道:“是你?”
王大小姐微笑着点点头。
丁喜冷冷道:“大小姐若要找我们,随便在路上挖个洞就行了,又何必这么破费?”
王大小姐柔声道:“我正是为了那天的事,特地来同两位赔罪解释的。”
丁喜道:“解释什么?”
王大小姐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卷起了衣袖,用一只纤柔的手,为苏小波斟了杯酒。
“这位是——”“我姓苏,苏小波。”
“饿虎岗上的小苏秦?”
苏小波道:“不敢。”
王大小姐道:“那天我没有到熊家大院去,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还得请你们原谅。”
苏小波道:“我若是你,我也绝不会去的。”王大小姐道:“哦?”
苏小波道:“一个象王大小姐这样的美人,又何必去跟男人舞刀弄剑,只要大小姐一笑,十个男人中已至少有九个要拜倒在裙下了。”
王大小姐嫣然道:“苏先生真会说话,果然不愧是小苏秦。”
丁喜冷冷道:“若不会说话,岳家的二小姐怎会嫁给他?”
王大小姐眼珠子转了转,道:“我早就听说岳姑娘是位有名的美人儿了。”
苏小波叹了口气,道:“也是条有名的母老虎。”
王大小姐道:“既然如此,我劝苏先生还是赶快回去的好,不要让尊夫人在家里等着着急。”
她含笑举杯,柔声道:“我敬苏先生这一杯,苏先生就该动身了。”
她笑得虽温柔,可只要不太笨的人,都应该听得出她这是在下逐客令。
苏小波不笨,一点儿也不笨。
他看了看王大小姐,又看了看丁喜,苦笑道:“其实我也早想回去了,只可惜有个人一直都不肯放我走。”
丁喜道:“这个人现在已改变了主意。”
苏小波眨了眨眼睛,谊:“他怎么会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的?”
丁喜道:“因为他很想听听王大小姐解释的是什么事?”
苏小波喝干了这杯酒,站起来就走。
邓定侯忽然道:“我们一起走。”
苏小波道:“你?……”
邓定侯笑了笑,道:“我家里也有条母老虎在等着,当然也应该赶快回去才对。”
丁喜道:“不对!”邓定侯道:“不好?”
丁喜道:“现在我们已被一条绳子绑住了,若没有找出绳上的结,我们谁也别想走出这里。”
邓定侯已站起来,忽然大声道:“杀死万通他们的那个天才凶手,究竟象不象我?”
苏小波道:“一点儿也不象。”
邓定侯道:“他是不是比我高得多?”
苏小波道:“至少高半个头。”
邓定侯道:“你有没有搞错?”苏小波道:“没有。”邓定侯这才慢慢地坐下。
苏小波道:“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邓定侯点点头,道:“只不过你还是要千万小心保重。”
苏小波笑道:“我明白,我只有一个脑袋,也只有一条命。”
他走出去的时候,就好象一个刚从死牢里放出来的犯人一样,显得既愉快,又轻松,一点也不担心别人会来暗算他。
丁喜看着他走出去,眼睛里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好象又想追出去。
只可惜这时王大小姐问出了一句他不能不留下来听的话。
“我那么着急想知道,五月十三那天你在哪里,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是的。”
“你一定想不通我是为了什么?”
“我想不通。”
“那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王大小姐端起酒杯,又放下,明朗的眼睛里,忽然现出了一层雾。
过了很久,她才慢慢接着道:“家父就是在那天死的,死得很惨,也很奇怪。”
邓定侯皱眉道:“很奇怪?”
王大小姐道:“长枪大戟,本是沙场上冲锋陷阵用的兵器,江湖中用枪的本不多,以枪法成名的高手更少之又少。”
邓定侯同意:“江湖中以长枪成名的高手,算来最多只有十三位。”
王大小姐道:“在这十三位高手中,家父的枪法排名第几?”
邓定侯想也不想,立刻道:“第一。”
他说的并不是奉承话:“近三十年来,江湖中用枪的人,绝没有一个人能胜过他。”
王大小姐道:“但他却是死在别人枪下的。”
邓定侯怔住,过了很久,才长长吐出口气,道:“死在谁的枪下?”
王大小姐道:“不知道。”
她又端起酒杯,又放下,她的手已抖得连酒杯都拿不稳。
王大小姐道:“那天晚上夜已很深,我已睡了,听见他老人家的惨呼才惊醒。”
邓定侯道:“可是等到你赶去时,那凶手已不见了。”
王大小姐用力咬着嘴唇,道:“我只看见一条人影从他老人家书房的后窗中窜出来。”
邓定侯立刻抢着问:“那个人是不是很高?”
王大小姐迟疑着。终于点了点头,道:“他的轻功很高。”
邓定侯道:“所以你没有追。”
王大小姐道:“我就算去追,也追不上的,何况我正着急去看他老人家的动静。”
邓定侯道:“你还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事?”
王大小姐垂下头,道:“我进去时,他老人家已倒在血泊中。”
鲜红的血,苍白的脸,眼睛凸出,充满了惊讶与愤怒的神色。
这老人死也不相信自己会死在别人的枪下。
王大小姐道:“他的霸王枪已撒手,手里却握着半截别人的枪尖,枪尖还滴着血,他自己的血。”
邓定侯道:“这半截枪尖还在不在?”
王大小姐已经从身上拿出个包扎很仔细的白布包,慢慢地解开。
枪尖是纯钢打成的,枪杆是普通的白蜡竿子,折断的地方很不整齐,显然是枪尖刺入他的致命处之后,才被他握住折断的。
邓定侯皱起了眉。
这杆枪并不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普通的兵器店里就可以买得到。
王大小姐道:“我从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练枪,我们镖局练枪的人也不少,可是我们从这半截枪尖上,却连一点儿线索都看不出来。”
邓定侯道:“所以你就带着他老人家留下来的霸王枪,来找江湖中所有枪法名家挑战,你想查出有谁的枪法能胜过他。”
王大小姐垂头叹息,道:“我也知道这法子并不好,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
邓定侯道:“你看见丁喜的枪法后,就怀疑他是凶手,所以才逼着要问他,五月十三那天,他在哪里?”
王大小姐头垂得更低。
邓定侯叹了口气,道:“他的枪法实在很高,我甚至可以保证,江湖中已很少有人能胜过他,但是我也可以保证,他绝不是凶手。”
王大小姐道:“我现在也明白了,所以…所以…。”
丁喜忽然打断了她的话,道:“你父亲平时是不是睡得很迟?”
王大小姐摇摇头,道:“他老人家的生活一向很有规律,起得很早,睡得也早。”
丁喜道:“出事之时,夜确已很深了?”
王大小姐道:“那时已过三更了。”
丁喜道:“他平时睡得很早,那天晚上却还没有睡,因为他还留在书房里。”
王大小姐皱眉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他老人家的确有点特别。”
丁喜道:“一个早睡早起已成习惯的人,为什么要破例?”
王大小姐抬起头,眼睛里发出了光。
丁喜道:“这是不是因为他早已知道那天晚上有人要来,所以才在书房里等着?”
王大小姐道:“我进去的时候,桌上的确好象还摆着两副杯筷、一些酒菜。”
丁喜道:“你好象看到了还是的确看到了”
王大小姐道:“那时我心已经乱了,对这些事实在没有注意。”
丁喜叹了口气,拿起酒杯,慢慢啜了一日,忽又问道:“那杆霸王枪,平时是不是放在书房里的?”王大小姐道:“是的。”
丁喜道:“那么他就不是因为知道这个人要来,才把枪准备在手边。”王大小姐同意。
丁喜道:“可是他却准备了酒莱。”
王大小姐忽然站起来,道:“现在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进去的时候,的确看见桌上有两副酒杯筷。”
丁喜道:“你刚才还不能确定,现在怎么又忽然想了起来?”
王大小姐道:“因为我当时虽然没有注意,后来却有人勉强灌了我—杯酒,他自己也喝了两杯。”
她又解释着道:“那时我已经快晕过去,所以刚才一时间也没有想起来。”
丁喜沉吟着,又问道:“那书房有多大?”
王大小姐道:“并不太大。”
丁喜道:“就算是个很大的书房,若有人用两根长枪在里面拼命,那房里的东西,只怕也早就被打得稀烂了。”
王大小姐道:“可是……”
丁喜道:“可是人进去的时候,酒菜和杯筷却还是好好的摆在桌子上。”
王大小姐终于确定:“不错。”
丁喜道:“这半截枪尖,只不过是半截枪尖而己,枪杆可能是一丈长,也可能只有一尺长。”王大小姐道:“所以……”
丁喜道:“所以杀死你父亲的凶手并不一定是用枪的名家,却一定是你父亲的朋友。”
王大小姐不说话了,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年轻人。
她眼睛的表情,就好象是个第一次看见珠宝的小女孩。
丁喜道:“就因为一定是朋友,所以你父亲才会准备酒菜在书房里等着他,他才有机会忽然从身上抽出杆短枪,一枪刺入你父亲的要害,就因为你父亲根本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连桌上的杯筷都没有被撞倒。”
他又慢慢地咽了口酒,淡淡道:“这只不过是我的想法而已,我想得并不一定对。”
王大小姐又盯着他看了很久,眼睛里闪耀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光芒,又好象少女们第一次佩戴了珠宝一样。
邓定侯微笑道:“你现在想必也明白,‘聪明的丁喜’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王大小姐没有说话,却慢慢地站了起来。
现在也已夜深了,窗外闪动着的星光,就象是她的眼睛。
风从远山吹来,远山一片朦胧。
她走到窗口,眺望着朦胧的远山,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说过,五月十三是个很特别的日子,并不仅是因为我父亲的死亡。”
邓定侯道:“这一天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王大小姐道:“我父亲对自己的身体一向很保重,平时很少喝酒,可是每年到了这一天,他都会一个人喝酒喝到很晚。”
邓定侯道:“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
王大小姐道:“我问过。”
邓定侯道:“他怎么说?”
王大小姐道:“我开始问他的时候,他好象很愤怒,还教训我,叫我最好不要多管长辈的事,可是后来又向我解释。”
邓定侯道:“怎么解释?”
王大小姐道:“他说在闽南一带的风俗,五月十三是天帝天后的诞辰,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祭把天地,大宴宾朋,以求一年的吉利。”
邓定侯道:“但他却不是闽南人。”
王大小姐道:“先母却是闽南人,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好象也在闽南耽过很久。”
邓定侯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王大小姐道:“这件事他从来就很少在别人面前提起过。”邓定侯道:“可是…。”
王大小姐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最奇怪的是,每年到了五月十三这一天,他脾气都会变得很暴躁,本来他每天早上都耍一趟枪的,这一天连枪都不练了,从早就一个人耽在书房里。”
邓定侯道:“你知不知道他在书房里干什么?”
王大小姐道:“我去偷看过几次通常他只不过坐在那里发怔,有一次我却看见他居然画了一幅画。”
邓定侯道:“画的是什么?”
王大小姐道:“画完之后,他本来就好象准备把那幅画烧了的,可是看了几遍后,又好象舍不得,就把那幅画卷好,藏在书架后面腹壁中的一个秘密的铁柜里。”
邓定侯道:“你当然也看过了。”
王大小姐点点头道:“我虽然看过,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他画的只不过是幅普通的山水,白云青山,风景很好。”
丁喜忽然问道:“这幅画还在不在?”
王大小姐道:“不在了。”
丁喜失望地皱起了眉。
王大小姐道:“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又打开了那铁柜,里面收藏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少,偏偏就只有这幅不值钱的画,居然不见了。”
丁喜道:“你知不知道是谁拿走的?”
王大小姐摇摇头,道:“可是我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