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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刀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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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的害虫,这才是严重的问题,所以我才将他们集合起来,教他们做人做事的原则。”
  “就算他们将来不会成为有用的人,至少也不会危害社会。”
  这些话是苏明明在带叶开到这个家路上时告诉他的,她当然也说过她和她姐姐也是孤
儿。
  ——就因为她也是孤儿,所以才了解孤儿的悲哀,所以才会这么照顾孤儿。
  看着他们这一群小孩,和看到他们的那一个家,叶开的心里头微微有了感触。
  一种仿佛孤儿的悲哀般的浪子情怀。
  ——在有些方面来讲,浪子和孤儿岂非很相似。
  都是风中的落叶,水中的浮萍,既不知来处,也不知归向何方?他们都只是人生中的过
客而已。
  是过客,不是归人。
  归人似箭,过客飘浮。
  那答答的马蹄声。
  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过客。
  一个寂寞的少妇独坐在风铃上,等待着她所思念的远人归来,她的心境多么凄凉多么寂
寞。
  在这种情况下,每一种声音都会带给她无穷的幻想和希望,让她觉得归人已归,思念已
终,寂寞远离。
  等到她的希望和幻想破灭时,虽然会觉得哀伤痛苦,但是那一阵短短的希望毕竟还是美
丽的。
  ——所以诗人才会说:“是个美丽的错误。”
  如果等到希望都没有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在某些方面来说,倚窗盼归人的少妇,和飘泊的浪子岂非也很相像。
  烈日已逝,黑夜将临。
  她静静地坐在檐下,静静地看着远方残留天际的一抹彩霞和檐下的风铃。
  叶开却在看着她。
  在到过小孩他们的家后,叶开觉得人生虽然有很多的不如意,但还是有它可爱之处,美
丽的地方,所以他豪性大发,请这些小孩们大吃一顿。
  一听到叶开这么说,小孩们立刻高呼到“风铃”去。
  所以叶开就到了“风铃”,就看到了那独坐檐下的少妇。
  “风铃”是一家小饭馆,也是在城外,就离小孩们的家不远。
  “风铃”是家很奇怪的店,它上至老板,下至伙计、厨师都是由一个人包办了,就是那
独坐檐下的少妇。
  来“风铃”的客人都知道,要来这里吃东西,就得一切都“自动”。
  自己走进“风铃”,自己拿起筷子挟菜,自己拿碗添饭,自己将屁股放到椅子上,拿起
筷子自己吃,吃完了,自己将碗盘拿到指定的地方放好,然后将饭钱放进一个桶子里,然后
自己就走出去。
  来“风铃”吃饭,完全是“自助”方式的,所以,这里的人们都叫“风铃”为“自助餐
馆”。
  但是炒菜就不是“自助”的了。
  一大早这位少妇会将菜先洗好、切好,将火燃起,将菜炒好。
  炒好的菜到了下午就会凉,菜一凉就不好吃,尤其是这边陲地方,若不是热腾腾的饭
菜,有谁吃得下呢?这一点,我们这位美丽的少妇当然知道。
  所以她在饭堂的左边,将三张桌子并在一起,上面放了六个炭炉,炭炉上摆着锅,锅里
有水,锅上有铁盘。
  炒好的菜就放在铁盘里。
  炉里燃着炭,火煮着锅,锅里的水一热就会冒蒸气,蒸气蒸着铁盘,菜就保持着热气,
所以不管你什么时候来,你都会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这么奇怪的一个地方,这么奇怪的一位少妇,这么奇怪的吃饭方式,叶开又觉得有趣极
了。

古龙刀声
第五章 痴于刀的人

  酷热还未消尽,酷寒已刺骨而入。
  也只有在边城这个地方才能享受到这种变化极大的天气。
  明月还未升高,星辰还躲在浮云里,轮值交班的时间却已经到了。
  看着撤班的人消失在无尽的夜色里,林俊拉了拉羊皮祆的衣服,将脖子尽可能地缩着,
一双如鼠眼般的眼睛里,带着些恐惧地看着黑暗的四周。
  今天这个班,本来是胡三当班的,可是昨夜他死了,死在前往小镇的路上。
  据说是被吸血鬼吸光血而死的。
  一想到吸血鬼,林俊的身子就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眼睛里的恐惧更浓了。
  最近的万马堂几乎是笼罩在一片惊骇之中,莫名其妙失踪的失踪,莫名其妙死的死,连
那传说中的吸血鬼都赫然出现了,有哪个不怕呢?
  所以一轮到当夜班的人,无不都带着恐惧惊吓的心情来轮值。
  不过有一点可安慰的是,今晚的月色很亮,林俊站的地方那根旗杆上又挂着盏很大的风
灯。
  明亮的月光和风灯,多少给黑暗带来了一点光明,所以林俊的心情就稍微踏实了一点。
  ——自古以来,黑暗岂非就是恐惧的根源?
  寒意随着风而袭人了林俊的衣服内,在这种酷寒里,如果不保持“动”的话,不到一盏
茶的工夫,保证就成了冰棍了。
  林梭左手紧握着长刀,原地慢跑了起来,右手已从怀里拿出一小瓶烧酒,对嘴一灌就是
一大口。
  等酒到了肚子里,林俊才稍微觉得暖和一点,照规定,当值是不准喝酒的,可是又有哪
个不喝酒?
  只要不误事,不被看到,上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酒逐渐在瓶中消失时,暖意才扩散到全身,林俊停止了慢跑的运动,大概是酒的关
系,或是这宁静的夜色使他心里的恐惧不再那么浓厚了。
  林俊正准备靠着旗杆打一下盹时,忽然看见一条人影由黑暗中慢慢地浮了出来,就仿佛
是由无数黑暗凝结出来的一样。
  “谁?”
  林俊睁大眼睛,左右手的刀与酒瓶也互换地握着。
  “谁?口令!”
  人影没有说话,却发出阴森恐怖的笑声,他的双脚不动,人却一直走了过来。
  林俊发觉这个人影竟是凌空飘了过来,就仿佛鬼魅在游走般,他吓得左手的酒瓶不觉得
掉了下去,右手虽然仍握着长刀,刀尖却抖得像风中的柳枝。
  一双鼠眼般的眼睛已被恐惧所占据了,林俊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你是……
谁?”
  “嘿……”
  仿佛来自地狱的阴森笑声,随着人影的靠近而响亮。
  等看清这个人影赫然就是己死了的飞天蜘蛛时,林俊的裤裆竟然都湿透了。
  明亮的月光将飞天蜘蛛那苍白的脸色照得更苍白,将他嘴角的血迹照得更鲜红,嘴里的
那双长长的虎牙竟然发出如刀锋般的光芒。
  临敌偷跑的速度本是一流的林俊,此刻双腿竟仿佛已生了根,只会抖个不停,竟然不知
跑,眼看着那双发出阴森光芒的虎牙靠近自己的脖子时,林俊才发觉一股刺痛由脖子传遍全
身,然后他的人就死了。
  血未被吸完,他的人就死了。
  林俊竟是被吓死的。
  虎牙一离开脖子,飞天蜘蛛手上的两根细竹筒立即插进林俊脖子上的伤口,然后马上拿
出一个大水袋接住由竹筒流出的鲜血。
  看着逐渐流满的水袋,飞天蜘蛛的眼中散出了愉快得意的神情。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竹筒里的鲜血就不再流了,飞天蜘蛛在等到鲜血已不再滴了,才将
水袋拿起,扎紧袋口后,才将两根竹筒拔出。
  看着“吸”光血的林俊,飞天蜘蛛得意地笑着。
  明天他们又会发现一个被吸血鬼吸光血的尸体。
  天气不管再怎么热,寒意再怎么冷,傅红雪永远都是那一身黑色粗布衫,外加一件已褪
了色的皮袄。
  他这个人就仿佛是深山里原始森林内的黑豹,不管天气如何恶劣,变化多大,都永远能
适应、能生存。
  傅红雪不但有黑豹般坚韧的身体,也有黑豹般敏锐的第六感官。
  对于周遭潜伏的危险和杀气,甚至比黑豹的感触还来得敏锐。
  寒夜未飞,昏灯已残。
  傅红雪躺在黑暗里,躺在冰冷的床上,窗外边城的夜风在呼啸,他已倦。
  就在傅红雪将睡未睡时,他忽然听见一声响,轻轻、轻轻的一声响,就像是灯残将扑灭
时那么轻的一声响,在如此的风声中,就算仔细听都不大容易听得到、听得清。
  傅红雪没有听见别的声音,他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他身上每一个有感觉的地方,每一个有感觉的肌肉,每一根有感觉的神经都忽然
抽紧。
  因为他已感觉到一股杀气。
  杀气是抓不住摸不到听不见也看不见的。
  只有杀人无数的人和杀人无数的利器,才会有这种杀气。
  只有傅红雪这种人才会感到这种杀气,他全身的肌肉虽然都己抽紧,但是他一下子就从
那一张冰冷的坚硬木板床上跃起。
  就在他身子如同鲤鱼在水中打挺般跃起时,他才看见了一道本来可以将他刺杀于床上的
剑光。
  如果他不是傅红雪,如果他没有黑豹般敏锐的第六感官,如果他未曾有那些可怕而又可
贵的经验。
  如果他没有感觉到那股杀气,那么他一定被刚刚那一道剑光刺杀于床上。
  剑光一闪,剑声一响。
  剑没有声音,傅红雪听到的剑声,是剑锋刺穿床上的声音。
  他听到这一声响时,剑锋已经刺穿了木板,剑锋刺穿的地方,本来应该是傅红雪的心
脏,可是现在剑锋刺穿的只不过是一块木板。
  不管这把剑是一把什么样的剑,这把剑一定在一个人的手上,不管这个人是什么样的
人,这个人一定还在床下。
  傅红雪身于凌空,全身上下每一根肌肉每一分力气都己被充分运用发挥,他的身子忽然
又一翻,然后就直扑下去,向一个他算准该有人的地方扑下去。
  他没有错。
  床下是有一个人,剑锋还在床板间,剑柄却已不在那个人的手里。
  傅红雪一扑下去那个人立即跃起,黑暗中,傅红雪仿佛看见有道淡淡的刀光从那个人手
边闪出。
  这时傅红雪的身子是下降式,全身潜在的力量已在刚刚空中扭身时用尽了,当他看到这
淡淡的刀光时,他的旧力已竭,新力未生。
  这个来刺杀傅红雪的人,无疑是高手中的高手,他算准了傅红雪一定能躲得过他的第一
剑,也算准了傅红雪会扑向他的藏身之处,他当然算准了傅红雪一定知道他在傅红雪扑下时
的一刹那间,无法将床板间的剑拔出。
  他更算了傅红雪一定猜不到他还有另一把刀。
  这一刀,才是真真正正的致命一刀。
  人在空中,已无法再退。
  刀光闪出,人必亡。
  一刀挥出,淡淡的刀光映着刺客已有笑意的嘴角,他知道这一刀,傅红雪绝对是无法料
到,也无法闪开。
  料不到,闪不开,就得死。
  就在这刺客准备欣赏鲜血溅出的美景时,他忽然听见了一种声音,一种仿佛很熟悉的声
音。
  一种只有在刀锋破风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他听见的是刀声。
  当他听见刀声时,他就已感觉到泥土的冰冷,更奇怪的是,他居然看见傅红雪冷冷地站
在他面前,正在用一种仿佛远山之巅上的星辰般眼睛看着他。
  怎么可能?那一刀已是必死的一刀,傅红雪怎么可能躲得过?
  他记得仿佛听见刀声。
  是谁的刀声?
  不可能是傅红雪,根本没看见他拔刀,刀未拔,又怎么可能有刀声呢?
  他想用力撑起身子,忽然发觉右手竟然没有感觉,等到傅红雪点燃了残灯时,他才看见
自己的右手居然已断了。
  难道刚刚听见刀声时,他的右手腕就已被砍断?他只听见刀声,没有看见刀,难道世上
真有这么快的刀吗?
  在昏黄的残灯下,傅红雪发现这个来刺杀他的人竟然是个完全陌生的人,此刻他正用不
胜恐惧的目光看着傅红雪。
  “你不信我一刀能砍断你的手?”傅红雪淡淡他说。
  “只有听见刀声,刀声……”他喃喃他说:“看不见刀,看不见刀……”
  他脸上表情扭曲,并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因为内心对于事实的挣扎。他不信世上
有这么快的刀,可是事实偏偏又摆在眼前。
  “你是谁?”傅红雪冷冷地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移向地上自己的断手,看着仍握着刀的手,他眼中忽然露出一
种混合无奈、哀伤、沉痛和解脱的神情。
  在这么多复杂的情绪里,为什么会有解脱的心态呢?
  傅红雪也将目光转向地上的断手,当他接触到那只断手时,他的脸上也忽然露出一种很
怪的表情。
  当傅红雪看到那只断手时,他就“忽然间了解”那个刺客为什么看着自己的断手会露出
那种很复杂的神情来。
  其实傅红雪看的不是断手,而是断手上的刀。
  那是一把很弯的刀,弯如弦月,弯如渔翁垂钓的钩。
  这种弯刀大部分是边疆人民有用的刀,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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