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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带给他的,只不过是想毁灭掉他的仇人而已,但这种感情却使他想毁灭自己,想毁
灭整个世界。
到现在为止,他才真正了解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风铃,所以他才更痛苦。
——你杀了我一个亲人,所以我要毁掉你一个亲人。
这是什么报复?
他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种报复方法?可是事实又摆在眼前,他能不相信吗?。
夏夜。
群星在天上闪耀,夏树在风中摇曳。
夏月更明。
还是昨夜一样的星、一样的月。
但昨夜的人呢?
星还在天上,月还在云中。
人在哪里?。
十二天。
他们在一起共度了十三天。
十三个白天,十三个晚上,这虽然只不过像一眨眼就过去了,但现在想起来,那每一个
白天,每一个晚上,甚至每一句话。
“你——”傅红雪露出了惊讶之色:“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萧别离凝注着他:“而且我还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
“弯刀阿七来刺杀你,风铃报仇,木屋的围杀,叮当兄弟的那一幕灌销魂酒,到你解围
而发生缠绵,这一切的种种都是一个阴谋。”萧别离说,“都是一个有计划的阴狠计谋。”
“计谋?”傅红雪不信他说:“你说昨夜她和我……的那件事也是阴谋?”
“是的。”
“我……我不信。”
“你非信不可。”
“他……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何?”
“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要让你自暴自弃,让你痛苦。”萧别离说:“因为他们知道要杀
你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你这个人唯一的弱点就是情感脆弱,要杀你的唯一方法,就是先使你
情感挫折,使你痛苦,使你自暴自弃。”
他看着傅红雪,又说:“所以他们才定下了这个阴谋,设计了这一连串的事件。”
傅红雪激动的情绪逐渐地平息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那碗酒,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他们是谁?”
“表面上看来好像应该是马空群。”
“其实不是。”傅红雪替他说完这句话。
“是的。”
傅红雪突然冷冷地注视着萧别离,然后用一种很冷很冷的声音问他:“你怎么会知道这
个计划?”
萧别离没有马上回答,他先静静地看着傅红雪,看了一会儿,才将桌上的空碗倒满酒,
然后拿起,慢慢地喝掉,再倒满一碗酒,放下酒壶,等酒入了胃肠后,才用一种很淡很淡的
声音说:“因为这个计划本就是我设计的。”
“你设计的?”
“是的。”
傅红雪激动地问道:“没错?”
萧别离淡然一笑道:“没错。”
第四部 她有了他的孩子
第四章 你将有远行
萧别离当然看见傅红雪握刀的手上已有蛇般的青筋浮起,当然也看出傅红雪眼中的杀
气,他却还是无所谓的样子,依然平稳地在轮椅上。
“这整个阴谋都是你设计的?”傅红雪又再次问。
“是的。”萧别离淡淡他说:“只不过那是十年前的事。”“十年前?”傅红雪又是一
惊:“你十年前就已设下了这个阴谋,等十年后才实行?”
“不。十年前就已实行过了,”萧别离忽然笑了:“只不过十年后的今天又让人拿来重
新加料地实行。”
傅红雪不懂,所以萧别离又解释。
“十年前,在我还没有看清马空群真面目的时候,当然帮助他来对付你,所以我就针对
你的弱点而安排了翠浓,使你情感挫折,自暴自弃时好杀你。”萧别离笑着说:“没想到十
年后的今天,这一批‘马空群’居然也用这个方法,安排了风铃这个人。”
萧别离看看傅红雪,又说:“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上当,还是一样想拿酒来逃避。”
小镇上的风和山谷里的风是一样的寒冷,可是傅红雪却感觉到体内有股热意在上涌,因
为他己对萧别离的话逐渐有了兴趣。
“你是说这一次风铃的出现,是他们故意安排的,作用和十年前的翠浓相同?”傅红雪
问。
“是的。”
傅红雪想了想,然后将弯刀阿七出现,以及风铃的报复,到木屋疗伤,叮当兄弟的施
暴,昨夜的缠绵,他当然也说了,最后就是今天早上所发生的,和木屋的留言。
萧别离很仔细地在听,听完后,他就笑了,笑着对傅红雪说:“你真是当局者迷。”萧
别离说:“你们昨天一夜的绵缠,并不保证一定就会有了孩子,就算有——”
他看看傅红雪,又说:“父爱和母爱是不一样的,父亲一定要看到孩子脱离母体,降临
人间,才会去爱他,从第一眼看到小孩起,父亲才开始,父子之爱,是一种学习的爱。”
傅红雪在听。
“母爱却是自然的,从怀孕那天开始,从婴儿在母体成形那天开始,母亲就有一种很特
殊的感觉,很快就变成了爱。”萧别离说:“婴儿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有了他母亲爱的关
注,母亲是天生的,父子之爱却是后天慢慢培养的。”
这是傅红雪头一次听到有人将母爱和父爱分析得这么清楚。
萧别离看着傅红雪又笑了笑,又说:“你知不知道世上有很多女人在被强暴后,最初都
恨不得死,可是等到她们确定自己怀孕了以后,不但打消了自杀的念头,而且还希望将孩子
生下来,是为了什么?”
“母爱?”
“是的。”萧别离说:“不管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怀孕会使女
人产生了那与生俱来的伟大母爱,也让恨变成了爱。”
傅红雪虽然在听,目光却是在看着远方,看着远方一个虚无飘渺的地方。
“就算风铃真的想杀掉你一个亲人,想杀掉你的孩子,可是等到婴儿在她体内成形后,
她的恨意就会转变成母爱。”萧别离说:“所以就算那个阴谋者想这么做,风铃一定会尽力
地去保护你的孩子。”
——女人?女人是种什么样的人呢?傅红雪觉得自己实在太不了解女人。
——何止他不了解,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完全了解女人?二黑夜已将尽了,光明又将来临
了。
傅红雪的心已不再有根针了,他已决心将这件事的真相查明,不惜代价,不惜死亡的牺
牲,他是要去查出背后阴谋者到底是谁?他将目光从虚无飘渺的远方收回到小酒铺,灯依旧
是昏的,酒依旧在碗里,他拿起酒碗,然后用一种很诚恳的态度对萧别离说:“我敬你。”
“你敬我?”萧别离吃了一惊。
“我本不应该再喝酒,可是这一杯我一定要敬你。”傅红雪说:“不过这碗酒我一定要
敬你。”傅红雪说:“因为你帮我将心中的结解开了。”
“这个结不是我解的,是你自己。”萧别离突然笑了笑:“不过这碗酒我一定要喝,因
为傅红雪敬的酒,是千载难逢的。”
他们喝的不是欢酒,更不是悲酒,他们喝的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豪情。
两碗酒很快地就入了两个人的肚子,碗一放下,萧别离立刻又倒了两碗。
“这一碗我一定要敬你。”萧别离端起碗:“因为喝完这碗酒后,你就将远行。”
“远行?”
“是的。”萧别离说:“你将到藏人心目中的圣地‘拉萨’去。”“拉萨?我为什么要
到拉萨去?”
“因为叶开。”
“叶开?”傅红雪一怔:“他有危险?”
“他失踪了。”
三曙光穿过云层,照在拱门内那看来高不可攀的刁斗旗杆上。
旗杆上的旗帜虽然还在,却已不是前些日子傅红雪所看到的那迎风招展、威风凛凛的
“关东万马堂”旗帜。
旗帜虽然仍可以看出“关东万马堂”的字样,但大部分已被烧毁了,整面旗帜不但破烂
不堪,更是让蜘蛛网给占据了。
这面旗帜一看就知道不是短时间变成这样的,最少也要经过十年的时间。
十年。
万马堂的辉煌雄风又不见了,又恢复了傅红雪刚到小镇的头一夜所见的情景一样。
残缺的屋宇,剥落的高墙,灰尘满积的家俱,到处是败坏的景况。
十年后莫名其妙恢复繁华的万马堂,又莫名其妙地呈现出荒凉的原状。
看到这种情形,傅红雪不禁也傻了。
“所以我说你一定要来看一下。”萧别离陪在傅红雪的身后:“不是亲眼看见,你一定
很难相信。”
“怎么会变成这样?”傅红雪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十三天前。”萧别离
说:“就在你带着风铃离去的第二天。”傅红雪想了想,又问:“也是一夜之间,莫名其妙
地变了?”
“是的。”萧别离说:“这一次我还是身临其境的人。”
傅红雪不懂这话的意思。
“你离去的第二天,正当万马堂准备搜寻你时,我忽然找上了马空群,他刚见到我时,
虽然是吃了一惊,可是我怎么看也看不出他会是假的。”萧别离慢慢地叙述那一天的经过:
“他依然很热情地招待我,我们两个人就在他的书房把酒畅谈,谈的却是我和马空群私人的
秘密。”
“别人不可能知道的秘密?”
“是的,所以那时我很怀疑这个马空群可能是真的十年前的马空群复活的。”萧别离
说:“边喝边聊的忽然间我就莫名其妙地醉倒了,那时已是深夜。”
“然后呢?”
“然后等我醒来时已是天亮,我虽然还是坐在昨夜喝酒的书房,可是景物却已变了,变
成了你现在所看到的情景。”
“人呢?”
“没有人。”萧别离说:“什么人都没有了。”
“没有了?”傅红雪说:“那些重新出现的万马堂的人都消失了?”
“是的。”
十年前万马堂就被毁了,人全死了,十年后却莫名其妙地又出现了。
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傅红雪当然见过苏明明,也从苏明明口中得知叶开是为了调查那个应
该是马芳铃的白依伶所住的“猴园”而去了拉萨。
对于苏明明在叙述叶开在拉萨的经过,更是一字不漏地听得很仔细。
当他听到“风铃屋”的风铃时,心里虽然绞痛了一下,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最后傅红雪当然知道叶开是为了“吸血鬼”事件而失踪的,苏明明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又
来到这小镇找萧别离商量。
所以萧别离才要敬傅红雪酒,才说傅红雪将有远行。
现在万马堂又恢复了破;日,马空群这些人也消失了。这所有的答案,看来只有到拉萨
才会找得出。
所以傅红雪就和苏明明来到了拉萨。
第四部 她有了他的孩子
第五章 傅红雪的家
拉萨。
青山在抱,绿水拥怀,远处的宫殿和城堞隐约在望,碧空如洗,万里元云,白色的布达
拉宫在骄阳下看来亮如纯银,到了夕阳西下时,又变得灿烂如黄金。
傅红雪从未想到,在塞外的边陲之地、竟有如此美丽的地方,美得是那么的辉煌而神
秘,美得是那么的令人迷惑,美得是那么令人心都醉了。
宫殿高四十丈,宽一百二十丈,连绵蜿蜒的雉堞,高耸在山岩上的城堡,古老的寺院、
禅房、碑砀、楼阁,算不清的窗牖帷帘,看来是那么的瑰丽而调合。
整个拉萨看来就像是梦境,不像是神话。
傅红雪不禁也看痴了。
——风铃呢?她是不是已回到了“风铃屋”?——如果现在陪在他旁边的是风铃?为什
么一个人在被“美”所感动时,反而更不能忘记他一心想忘记的人?为什么人们还是很难忘
记一些自己应该忘记的事?城市如皮革,有光滑美丽的一面,也有粗糙丑陋的一面。大招寺
外的街市,就是拉萨的另一面。
街头上垃圾粪便狼藉,成群结队的年老乞丐,穿着破旧褴褛的衣服,剃光头、打赤足,
匍匐在尘上中,嘴里喃喃不停地念着他们的六字真言“尔吧呃叭奄哞”,等待着行人香客的
施舍。
苏明明会带傅红雪来到这条街,是因为傅红雪对她说:“我不想住在你的家,也不想住
在太招摇的地方。”
就这样的,苏明明才把傅红雪带到这条街上,因为这里有一家实在很不起眼、也很少有
人光顾的客栈。
这家客栈的名字也很绝,一看你就会有同感。
这家客栈的名字就叫“少来客栈”。
店名绝,店主人通常也都是个绝人。
“少来客栈”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外表虽然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可是
每当有人住店,隔天没钱付帐的,他一定会面无表情地对那个人说:“你走吧!记住,下次
少来。”
这么样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