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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婉道:“来吧,我背你出去。”叶冲霄有点尴尬,也有点惭愧,想不到自己竟落到这般地步,要仰仗一个武功远不如他的女子救命。再想想十载繁华,浑如一梦,从今之后,不知何处安身,不禁百感丛生,泪珠儿在眼眶打转。
欧阳婉道:“别婆婆妈妈了,来吧。”叶冲霄正要过去,忽听得欧阳婉失声叫道:“不好,有人来了!”
话犹未了,天魔教主已是一掌击碎窗户,窜入房中,冷笑说道:“干殿下,现在要走已经迟了!”原来天魔教主刚才之所以不即动手,乃是她根本没把欧阳婉放在眼内,存心要偷听她说些什么,待听到了国工也要杀叶冲霄的秘密之后,心中大喜,再无顾忌,这才进来。
叶冲霄吃惊道:“怎么是你?你要什么,尽可商量!”天魔教主笑道:“你给我什么,总比不上皇额娘给我的内库锁匙吧?”叶冲霄叫道:“怎么,皇额娘也要杀我?我可没有得罪过她呀!”天魔教主道:“你有没有得罪她,我可不管!”
叶冲霄道:“喂,我把大乘般若掌法的秘本给你如何?”天魔教主道:“好,我也不一定要取你的性命,但你得把左耳割下来给我,怎么,你没气力自己动手了,是吗?我来帮你动手:欧阳姑娘,借你的利剑一用。”
欧阳婉刚拔剑出鞘天魔教主已到了她的身前,欧阳婉更不答话,“喇”的一剑就刺出去,天魔教主冷冷说道:“前日你用毒针刺我,我还未曾与你算帐呢!”衣袖一挥,已卷着了剑柄。忽听得“嗤嗤”声响,一丛毒针飞射出来,原来剑柄中空,装有机关的。
天魔教主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只见那一丛毒针在天魔教主胸前结成一团,却没有一口毒针刺破她的衣裳。原来天魔教主前日吃了一次亏之后,早已有了防备,她胸口暗藏一块摄铁石,磁力极强,毒针隔着衣裳,已被吸住了。天魔教主哈哈一笑,早已夺了欧阳婉的佩剑,信手又点了她的穴道。
天魔教主手持利剑,一步一步向叶冲霄走近,娇声笑道:
“干殿下,你愿意舍弃一只耳朵还是一颗头颅?若想保全首级,那就快把大乘般若掌法的秘本拿来吧,我轻轻削掉你的耳朵,包你不痛。”那副神气,活像猫捉着了老鼠,在未吃老鼠之前,要尽情戏弄个够。
叶冲霄本想以秘本换取性命,但听得天魔教主还是要割他的耳朵,不由得怒气填胸。要知他骄傲惯了,岂甘受辱?当下恨恨说道:“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天魔教主笑道:“好,瞧不出你倒还有点骨头。好吧,我就只削下你一只耳朵,大乘般若掌的秘本我自己会搜。”
叶冲霄狠狠的一咬牙,一头就向她的剑尖撞去,天魔教主轻轻一闪,叶冲霄撞了个空,已给她扭着了手臂。
天魔教主笑道:“你是打算宁死不辱是吗?那又何必如此!
你年纪轻轻,死了不太可惜吗?好,我索性再卖你一个交情,只割掉你一片耳尖。”剑尖一晃,倏地就向叶冲霄的耳朵切下。
忽听得“叮”的一声,原来是唐努珠穆折下一段树枝,约手指般长短,当作短箭射人,将天魔教主的长剑弹开了。
天魔教主大吃一惊,转身一望,唐努珠穆已进入房中,冷冷说道:“把剑扔下,给我滚开,我不许你害人。”
天魔教主忽地纵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倒奇了!
他冒充你的身份,几次三番,要害你们兄妹,怎么你反而给他当起保镖来了。”
唐努珠穆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话犹未了,天魔教主把手一扬,一股紫气,从她袖中射出,她正是想逗唐努珠穆说话,冷不防的就用毒烟暗袭。
岂知唐努珠穆的功力已是今非昔比,而且口中又含着天山雪莲,天魔教主这股毒烟虽然厉害,却是无奈他何。唐努珠穆大怒,立即使出隔空点穴的功夫,一指向她点去。
天魔教主的武功本来与唐努珠穆在伯仲之间,见他伸指摇点,犹未在意,仍然挥袖拍出。哪知唐努珠移服食了天心石之后,平添了二十年功力,已比原来的功力强了一倍有多,指力激荡,嗤嗤有声,天魔教主胁下一麻,险险跌倒。手臂也登时酸软乏力,拍不下去。
天魔教主心头大震,心道:“哎呀,怎的在一夜之间,他的武功竟精进如斯?莫非也是服食了天心石?”
唐努珠穆这一指点她不倒,也有点诧异,原来这是他功力骤长,罡气虽然练成,一时间尚未能运用自如的缘故。天魔教主何等溜滑,趁他一怔之际,立即又飞出了毒雾金针烈焰弹。
唐努珠穆运掌如风,双掌齐出,使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招数,左掌轻轻一拍,解开了欧阳婉的穴道,右掌却以最刚猛的大乘般若掌力,对准毒雾金针烈焰弹飞来的方向拍去。只听得“轰隆”一声,瓦片纷落如雨。
原来是那颗烈焰弹被他的刚猛掌力向上推送,竟把屋顶炸穿了一个大洞。也幸亏他应付得宜,令这颗烈焰弹在屋顶上空爆炸,倘若在屋内爆炸的话,他本人虽可无妨,叶冲霄功力已失,却不免要受到毒雾的侵害了。
但是毒雾虽然在屋顶上空被风吹散,那燃烧着的弹片却有几片落了下来,恰好落在那张床上,床帐被褥着火即燃,登时发出了融融的火光。
天魔教主见唐努珠穆如此厉害,正在惊惶,忽听得两声长啸,火光中窜进了两个人来,正是文廷壁与欧阳仲和。天魔教主喜出望外,连忙喊道:“文副教主,你来得正好,快把这小子拿下。”
文廷壁一见不是江海天,早已放下了心。哈哈笑道:“教主,你也来了?你放心,这小子是我手下败将,失跑不了。”天魔教主叫道:“文副教主,不可轻敌,全力施为!”话犹未了,狂飙骤起,只听得“蓬”的一声巨响,他们两人已对了一掌!
前日在那岛上,文廷壁曾与唐努珠穆交过一次手,那时唐努珠穆尚未服食天心石,自然不是文廷壁的对手,仅仅能应付三掌,第四掌便应付不来。文廷壁哪里将他放在心上,但因天魔教主郑重吩咐,他也用了八九分功力。
双掌一碰,唐努珠穆的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而来,文廷壁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厉害,连忙全力施为,好不容易才招架得住。
原来文廷壁已练成了“三象归元”的超卓神功,当年他与金世遗较量,也还可以硬接金世遗数掌,唐努珠穆虽然平添了二十年功力,但比起师父,究竟还是不如,所以文廷壁全力施为,还可勉强招架。但这时双方真力已经接触,谁都不能撤掌。文廷壁只觉对方的内力源源而来,似乎无穷无尽,不由得暗暗叫苦!
天魔教主见文廷壁尚可勉强支撑,却是大为欣慰,趁此时机,便向叶冲霄扑去,欧阳婉抢快一步,拾起天魔教主刚才被唐努珠穆弹落的那口利剑,挡在叶冲霄身前。唰唰唰,连环三剑,剑剑都是刺向天魔教主的要害穴道!
天魔教主的本领当然比欧阳婉高出许多,刚才交手不过三招,她就把欧阳婉的佩剑抢去,但此时情势已是大大不同,欧阳婉这连环三剑竟把天魔教主逼得有点手忙脚乱。
这里面有三个原因,一来是天魔教主刚刚被唐努珠穆用隔空点穴的神功点了一指,虽然未能封闪她的穴道,但亦已令她气脉不舒,手脚当然不及原来的灵活:二来是欧阳仲和已经来到,天魔教主多少要给他一点情面,因而也就多了一层顾忌,不敢施展辣手:三来欧阳婉那连环三剑,乃是豁了性命,拼着两败但伤的剑法,确实也凌厉非常。
欧阳仲和喝道:“婉儿,快住手,别胡闹!他不是什么干殿下啦,是国王的命令要我们来杀他的。你还护着他干嘛?”他一面斥责女儿,一面便走上前去。叶冲霄知道他的厉害,心中大恐,横掌护胸,拼命想把内力提上来,可是腹中却似空荡荡的,哪里还能将真气凝聚。
欧阳仲和却也有几分顾忌他的大乘般若掌,不知那毒酒效力如何,一时间倒也不敢太过鲁莽,就在他运足内劲,正要准备发掌之际,欧阳婉忽地叫道:“爹爹,请你看在死了的姐姐份上,不要害叶公子。”她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眼中泪光莹然,声音凄苦之极,欧阳仲和心里一酸,半晌说道:“你不提你姐姐也还罢了。你姐姐就是他害死的,你怎能还帮这无义之人!”
欧阳婉道:“可是姐姐临终的时候说过什么话来,爹爹,你那时是在姐姐身边的,我只是听得妈妈的转述,已觉心酸,爹爹,难道你就不能顾全父女之情,成全姐姐的心愿?”欧阳仲和沉吟不语,欧阳婉又道:“爹爹,倘若你亲手杀了姐姐心爱的人,姐姐在泉下岂能瞑目?”话说至此,纵然欧阳仲和何等忍心,也不由得老泪盈眶。当下转过了身说道:“好,我就依你一次,我不亲手杀他,别人杀他,我可不管!”欧阳婉知道父亲心意已决,难再请求,唯有拼命抵挡天魔教主的攻击。
天魔教主笑道:“欧阳前辈放心,我下会伤了令媛,请你去相助文先生吧!”欧阳婉的武功远远不如天魔教主,如今欧阳仲和已经言明不再插手,任由旁人杀那叶冲霄,天魔教主去了一层顾虑,同时,在这时间之内,她亦已调匀气息,功力又恢复了几分,欧阳婉使尽了吃奶的气力,抵挡了十余招,剑法已是凌乱无章,被天魔教主的掌力罩住!
叶冲霄想不到欧阳婉竟会如此舍命护他,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又是悔恨,不由得也掉下泪来,说道:“欧阳姑娘,我死有余辜,你不必再顾念我了,你自己走吧。”欧阳婉已不能分神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边厢文廷壁与唐努珠穆对掌,双方拼斗内力,正自到了吃紧的夫头。欧阳仲和大喝一声,霹雳掌与雷神指同时攻出。
欧阳仲和正自一掌拍出,忽听得“蓬”的一声,文廷壁已是跄跄踉踉的倒退数步,原来他与唐努珠穆比拼内力,正是到了最吃紧的时候,唐努珠穆的内力源源而来。他眼看支持不住,心中暗暗叫苦。欧阳仲和来得恰是时候,唐努珠穆要分出一掌去应付欧阳仲和,文廷壁这才得以脱身。可是,他由于受了对方强劲的内力所震,虽得脱身,一时之间,却还未能收得住势。
只见他身似陀螺拧转,在地上接连打了几十个圈圈。
唐努珠穆左掌轻轻一挥,只用了三成功力,欧阳仲和的霹雳掌力,已给他全部封住,反震回来。欧阳仲和的霹雳掌乃是纯阳掌力,一反震回来,登时全身发滚。欧阳仲和大吃一惊,这时他的雷神指刚刚戳出,要想收回,已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唐努珠穆出手如电,也是以指对指,欧阳仲和一指戳中他的小臂,只觉软绵绵的柔若无骨、竟是无从着力,唐努珠穆指力后发,双指一弹,却弹中了他的掌心,欧阳仲和只觉一股炙热之气,从掌心直“钻”进来,登时掌心红肿,犹如受过炮烙之刑!
唐努珠穆淡淡说道:“看在你还有一念之慈,也看在你女儿的份上,掌力指力全部奉回,我不另加还敬了!”
这时房中火势已旺,不但床帐被褥早已烧着,屋梁板壁也都着了火,烟雾迷漫,木头烧裂得“迫迫卜卜”的声音也都听得见了。在这些声响之中,忽又听得“当”的一声。却原来是天魔教主击落了欧阳婉的长剑。
天魔教主向着叶冲霄扑去,忽觉劲风飒然,一般巨力已自身后推来,天魔教主哪敢接招,急急忙忙一个“细胸巧翻云”。
倒纵闪开,只见一条黑影,早已越过她的前头,抱起叶中霄,就从屋顶上穿开的那个大洞窜了出去,将叶冲霄救出险境的这人,当然是唐努珠穆了。
叶冲霄惴惴不安,只怕落在仇人手中,所受的折磨更大。心中正自胡思乱想,唐努珠穆已挟着他越过了十几重瓦面,到了一座假山背后,将他轻轻地放下来:
叶冲霄嘶声说道:“我冒了你的身份,用了你的名字,我一知人事,就注定是要和你作对的了,如今落在你的手中,我也不想活了,只求你给我一个爽快,别再折磨!”
唐努珠穆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折磨你作什么?虽然你为虎作怅,论理我不该救你,但念在你似已有了悔意,我如今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奸王藏在什么处所,你快说出来!”叶冲霄踌躇不语,唐努珠穆冷笑道:“你的‘父王’处心积虑的要将你除悼,你如今还要认贼作父吗?”
叶冲霄道:“不是我下肯说:只怕他现在已不在宫中了。”唐努珠穆道:“去了什么地方?”叶冲霄道:“今晚他本来是准备到西乐苑去看歌舞的。后来他叫我去通知西乐苑的承奉官,临时撤消了这个节目。据他说,因为明天就是金鹰宫盛会之期,他想在会前与宝象法师一晤,恐怕会在金鹰宫过夜。金鹰宫中高手如云,我的师父宝象法师更是神功无故,我是不想你去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