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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七娘失笑道:“你又在想马二姑娘了,她既会送你‘天蜈蛛’,身边可能还有其他类似异宝,对于克制‘五毒手’姬元那等凶邪,可能相当有效,倒是个极好帮手!”
韦铜锤大喜道:“师傅也认为她是个好帮手么?……”
孟七娘道:“我虽认为她是个好帮手,却没有认为她今夜会出现在黑松林!”
韦铜锤有点扫兴的,诧然问道:“师傅是从那里来的这种灵机?”
孟七娘道:“一来,我们以前所算的六日之期,今犹未到!二来,你刚才所倾出的六枚金钱中,有一枚负面金钱,恰好与正面金钱互相重叠,被正面金钱盖在其下,那里象是你与马二姑娘尚未定盟的彼此关系?”
韦铜锤道:“师傅认为是什么关系?”
孟七娘道:“双钱合叠,应是至亲……”
韦铜锤喜道:“我明白了,可能我妈妈会来?倘若她老人家一到,‘五毒手’姬元的那几条蛇儿,简直象蚯蚓了!”
孟七娘摇头道:“刚才的卦象是‘负钱’在‘正钱’之下,今夜纵有‘阴人’相助,也不会是你妈妈,若是你的妹妹,倒还比较合理!……”
韦铜锤皱眉叹道:“糟透,糟透!我最怕我的妹妹!她一出现,板凳配上铜锤,我就成瘪十了!”
孟七娘失笑道:“只要不去赌钱,瘪十又有何妨?我有两套绝妙招数,一套叫‘铜锤六合打’,一套叫‘板凳四方砸’,均具极强威力!韦双双若来,恰好传授你们,让你兄妹学一手名符其实的看家本领!”
韦铜锤听了“铜锤六合打”,和“板凳四方砸”之名,不禁苦笑道:“好,‘六合’配‘四方’,‘铜锤’加‘板凳’,这是‘双料瘪十’,看来我在这一行中,(奇*书*网。整*理*提*供)无法克绍箕裘,只好终身忌赌的了!”
这师徒二人,一面说笑,一面便不慌不忙的,离开这莫愁酒店,缓步飘然而去。
孟七娘老马识途,说得果然不错,他们走了约莫五十里左右,便看见前面有一片黑压压的松林。
韦铜锤止步,手指前方,扬眉说道:“师傅,照途程和时间计算,前面该是你所说过宜江湖人物约会的黑松林了!我们是穿林而进?还是在林外发话,对‘五毒手’姬元,招呼一声?……”
孟七娘笑道:“铜锤不必心急,最多再走上个七八丈路,自然会有些意想不到,稀奇古怪的东西,招呼你和我的!”
韦铜锤闻言,遂一面暗把耳目之力,聚到极致的,细心体察四外,一面仍旧陪同孟七娘,安然举步,倒看那“五毒手”姬元,能弄出些什么花样?
眼看又走了七丈左右,业已接近黑松林,却并未见着什么孟七娘所预料的稀奇古怪东西,只鼻中略略嗅得一些不应会在这松林内对外散发的淡淡“桂花香味”!
韦铜锤悚然止步,失声叫道:“师傅……”
孟七娘对他微一摆手,面向黑松林,朗声笑道:“姬元,慢说我老婆子足迹 几遍天下,就是我这新收的徒儿韦铜锤,也久居云南,他妈妈‘神龙夫人’苏荃,更练有足以解祛毒瘴的无数妙药!你这‘桂花化血瘴’虽是苗疆‘七大毒瘴’之一,又能对我师徒奈何?莫要胡乱施为,多伤无辜禽兽草木,以致获招天谴,就后悔来不及了!……”
她的语音才顿,黑松林中,一声冷笑,果然走出了一个形态既奇,服饰亦奇之人!
形态之奇是奇在此人身量既高,高度在六尺有余,但却奇瘦无比,双颧高耸,两腮少肉,看上去,就象是一根竹竿。
服饰之奇是奇在此人穿了一件质料极其特殊的银色宽大长衫,长衫上,不单绣满了蛇、蝎、虾蟆、蜈蚣、蜘蛛“五毒”图样,并还五彩斑斓,华丽诡异得太以触目!
孟七娘见冷笑出林之人,果是昔年旧识,惯在苗疆带,逞威作福的“五毒手”姬元,遂抢前两步,含笑说道:“姬元,十余年不见,我的头上白发,添色如霜,你这一身皮包骨头,也没有长出多少肉来?适才在莫愁酒店前,遣蛇送信,约我师徒,前来黑松林前一会则甚?是想……”
“五毒手”姬元,不等孟七娘再往下说,便笑嘻嘻的接口叫道:“孟老婆子,你知不知道‘三十六计之中’,有一计名叫‘围魏救赵’?”
孟七娘是江湖老到,七窍玲珑,能够触类旁通之人,闻言以下,登时吃了一惊,脸色微变问道:“你莫非破了往例,不是独闯江湖,竟另有手下,准备对‘宝亲王’弘历,和他那名叫纪晓岚的游伴,图谋下甚毒手?”
姬元摆手笑道:“不要把字眼用得那等难听好么?你收了徒弟,我也收了苗疆有名美女‘金花、银花’,作为门下弟子,她们因看中弘历气宇,他年或有人君之相,想嫁给他,弄个后妃身份,这是好事、美事,能称得上是下毒手么?”
孟七娘皱眉道:“苗女缠郎,无所不施其至!‘金花’、‘银花’,会对‘宝亲王’弘历,下施蛊、用‘降头’么?”
姬元笑道:“那说不定,要看‘宝亲王’弘历,识不识相?是吃敬酒?抑或要吃罚酒的了!总而言之,若有你们这好管闲事的师徒在侧,我两个女弟子的嫁人美事,必然难成!我才釜底抽薪,围魏救赵,把令师徒约来此处!如今,慢说 你们一时难以从我手下摆脱,即令本领通天,有术脱身,在时间上,也决来不及 再管那段风流闲事的了!”
韦铜锤此时才惊叹师傅的“金钱神卦”,委实灵验无比,“宝亲王”弘历果真遇上了甚于“蛇口蜂尾”的“阴人”之祸!
这时,孟七娘忽然和颜悦色的,向姬元笑道:“姬元,快设法制止你两名女弟子,叫她们不要用‘霸王硬上弓’的‘施蛊’、‘降头’等手段,兔得把印象弄坏,绝对难谐好事!不如让我老婆子来试试口舌,作个媒儿,看看能不能喝上一碗现成‘冬瓜汤’吧?”
姬元摇头叹道:“温和性的好话,我和金花、银花,均已当面说尽,‘宝亲王’弘历却偏偏不识抬举!如今,双方距离非迩,我纵制止,也来不及,且看这位雍正皇帝的四皇子,在毒蛊加身,降头入腹之下,还怎样能不听摆布……”
话方至此,远远夜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极为低微,非经细听,无法领会的悠扬乐韵!
孟七娘倾耳片刻,目注姬元,哂然一叹说道:“姬元,你那两名女弟子的幻想已告破灭,不单好事难成,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姬元诧道:“为什么呢?这种悠扬乐韵,是……是……是什么东西?不会是专门克制蛊毒、降头,并特别伤损养蛊者本命元神的‘寒山度厄萧’吧?”
孟七娘合十当胸,望空一拜笑道:“我方以为你是‘夏虫不足以语冰’,谁知你居然总算有点见识……”
姬元神色颓败的,苦着脸儿叹道:“小寒山的‘度厄神尼’,虽向来最厌恶养蛊放毒之人,但神尼佛驾,已足有二十年未现江湖,或已涅槃西去,怎会这样凑巧的,在此处遇见她呢?……”
孟七娘道:“这事对于‘宝亲王’弘历来说,乃是因缘,但对于你女弟子金花、银花来说,却又是命定劫数!……”
话方至此,韦铜锤变色叫道:“师傅,有人来了!……”
语音才出,一条绝美、绝美的白色人影,便自横空而至,宛如天仙飘降!
既称绝美、绝美,又说宛如天仙,则来者当然是个女人,但所谓“白色”,却是指她穿了一身孝服!
孟七娘、韦铜锤,和姬元,突见来人飘降,神色当然惊动,但惊动的程度,却大不相同!
第十四回叹逝
孟七娘最稳,她只是把两道眉头,蹩了一蹩,流露了些微诧异……
姬元有些惊惧,他虽见来人是俗家打扮,不是佛门中人,却也从来人手中所持一管绿色玉屏萧上,猜出此女定与“小寒山度厄神尼”,有极深渊源,并因神尼生平最厌恶豢养毒物之人,不由遍体生寒,往后连退两步!
但三人中惊动程度最大的,居然不是姬元,而是韦铜锤!……
韦铜锤看清来人,立刻全身发抖,双眼发直,摇摇晃晃的,几乎竟要晕倒……
原因在于孟七娘果然法眼无差,她先前从“通达卦”的“卦象”中看出今夜有“阴人”相助,而这“阴人”又可能与韦铜锤有亲属关系之语,着实半点不差,这白衣飘坠的眼前来人竟是韦铜锤的妹子韦双双!
韦铜锤一见韦双双,便心跳得几乎晕倒之故,并非为了“铜锤”遇上“板凳”,会变“瘪十”,而是震惊于她那一身孝服!
孟七娘搀住摇摇欲倒的韦铜锤,得知韦双双身份后,便目注这位绝美绝俏,但却满面悲容的韦家小妹问道:“韦小妹是为谁穿孝?”
两行珠泪,从韦双双美得绝世的大眼眶中,扑籁籁的滚了下来,她先定了定神,举袖拭去满脸泪渍,才向孟七娘恭身答道:“云南有飞书报丧,家母恸于日前仙游!”
孟七娘这才知道是韦双双的生身之母建宁公主死了,但也立刻想到建宁公主之死,可能与她哥哥康熙驾崩之事,或有相当关系?
韦铜锤起初是担心到爸爸韦小宝的身上,如今听清究竟,才稍微定了定心,向孟七娘苦着脸儿叫道:“师傅,你一人前去鹿鼎山办事好么?我要和小妹赶回云南奔丧……”
韦双双闻言,对韦铜锤连摇双手说道:“爸爸在北京等我,同回云南,他说你和大哥,不必奔丧,由我代表便可,因为鹿鼎之事,关系更重,不宜以私废公,大哥和大嫂,业双双兼程赶去,已经出了山海关了!”
韦铜锤骇然道:“大嫂?哪里来的大嫂?……”
韦双双破涕为笑道:“大哥忠厚老实,但老实人的福缘也厚!大嫂名叫红绡,是水摆夷族中的郡主身份,不单武功奇高,本领绝大,人也美得象朵花哩……”
说至此处,向韦铜锤脸上,看了两眼,嫣然笑道:“二哥不必吃醋,你也满脸喜气,必有好事当头!爸爸是去北京,调查康熙死因,并到老朋友‘小玄子’的墓前一奠!弘历和纪晓岚,被我持新拜恩师的‘寒山度厄萧’解围,金花、银花则因放蛊害人,本命元神受创太重,恐怕活不成了!……”
“五毒手”姬元一听韦双双竟是“小寒山神尼”的传人,手中并持有专克各种毒物的“度厄神萧”,早已心胆欲裂,悄悄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韦双双也不去追他,只对韦铜锤说道:“二哥,加点油吧!莫要让大哥专美于前!等我陪爸爸回云南,办完母丧,再入中原之时,希望鹿鼎宝藏已得,清室龙脉已断,你的身边,也多了一位美丽、大方,能管得住你的二嫂!”
说完,向孟七娘敛衽一礼,便转身举步,白衣飘飘而去!
孟七娘回送韦双双,点头赞道:“韦小宝的福泽多好,七位夫人,都不平凡,三个儿女,又均这样出色!我虽没见过你哥哥韦虎头,但仅从你和你妹子韦双双的身上,已可猜得出一些他的根骨形象!”
由于韦双双“大嫂”、“二嫂”的一加提起,韦铜锤不禁又想到了那位马二姑娘。
这回,他不卜金钱卦了,先焚了三支香,通诚凝神以后,才伸手抽取了一个字卷。
孟七娘笑道:“你抽取宇卷,要测字么?是不是在想马二姑娘?”
韦铜锤红着脸儿笑道:“师傅圣明!但这一次让我自己测字,若是参详不出灵机,或解释得离谱太远!再请您加以斧正,反正,‘小管辂’不能仅负虚名,您教我的各种本领,我都应该尽量找机会磨练,实习才对!”
孟七娘看他一眼,失笑说道:“展开纸卷着吧,你这回焚香通诚,倒是规规矩矩,且看所抽出的,是个什么字儿?”
韦铜锤果然连半点都不敢调皮,规规矩矩,神色恭敬的,把所抽出的那枚纸卷,慢慢展开,却见赫然是个“憂”字?
他“哎呀”一声失惊叫道:“父母之丧,可曰‘丁憂’,这个字儿,抽得当真有点灵气!……”
孟七娘似乎颇不为然的,摇头笑道:“父亲韦小宝,母亲苏荃,都还颇有余年,气运均盛!建宁公主虽则是你七个妈妈之一,却非直系血亲,虽有丧讯,远自云南传来,却仍并不构成丁憂,你父亲才传谕你哥哥韦虎头和你,不必因私废公,远途奔丧!何况,测字之道,重在推究未来,你既颇爱‘小管辂’之号,不愿徒拥虚名,想要遇事多加磨练,就替我把这个‘憂’字,仔细用心看看!”
韦铜锤满脸飞红,又对着那个“憂”字,颠颠倒倒的,细看有顷,忽然扬眉 笑道:“师傅,我看出些花样来了,这个‘憂’字,是‘夏’字头,和‘爱’字尾啊!……”
孟七娘笑道:“怎样解释法呢?若想使求测字的对方相信,最低限度也要能自圆其说!”
韦铜锤又想了一会儿,苦着脸儿说道:“男女相思,以‘爱’字收尾,口彩当然不错,但这个‘夏’字头,我就变不出什么语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