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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虎三山-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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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长青忍着气道:

“前辈既知有这票生意,为什么不直接向‘正盛皮号’下手,却兜了个圈子端来触我们兄弟的霉头?”

眯眼一笑。

盛庸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不妨老实告诉各位;各位知道,邯县的‘正盛皮号’执事掌柜是钱侗,各位大概还不清楚他们的东家是谁吧?”

屠长青等三个人面面相觑,可不是,谁也不晓得“正盛皮号”的东家是何许人。

盛庸笑吟吟的接着道:

“‘正盛皮号’的东家正巧也姓盛,单字一个财,叫盛财,呵呵,他可真叫有财,不满各位,盛财不但和我熟悉,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这种情形之下,你们说说,我怎么好露面去拦车打劫?”

怔了半响、

屠长青才愤愤的道:

“前辈,你虽然转了一手,拿的也照样是你亲戚的钱,这和你直接‘上事’又有什么不同?”

盛庸颇有耐性的解说道:

“这其中实有大大的不同;以我在黑道的身份,和盛财的渊源,无论于情于理,都不能去动他的脑筋,他虽然有的是钱,我只有千瞪眼的份,可是由你们下手掠夺,我再从各位这里倒把过来,就完全是两囫事了,天下的银子一样白花花,我老头儿靠本领打第三者手上取得,与‘正盛皮号’无关无连,谁又敢派我的不是?”

屠长青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始不甘不服的道:

“这是你的说法,前辈,我不以为人人都会苟同!”

盛庸笑道:

“那就是别人的事了,屠当家,任何作为,要紧的是必须坚持自己的信念。”

屠长青正不知该怎么处理眼前的场面,许荣已暗里扯了扯他的衣角,又把一张臭嘴凑了上来:

“头儿,听说这‘钧月叟’盛庸武功极高,一根‘钓月竿’更是运用得千变万化、神鬼莫测,更叫人心里发毛的,是这个老家伙狠毒无比,要命如同吃白菜……头儿,依我看,如果我们没有十分把握,犯不上和他拗……”

唇角抽搐了几下,屠长青转头问那麻脸仁兄:

“方威,你怎么说?”

叫方威的麻脸朋友先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道:

“屠老大,我全听你的,你待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屠长青呆呆的望着正好整以暇的盛庸,一时还真拿不定主义该怎么办……

握在手上的黑色长竿向地下顿了顿,盛庸明明是在催促,语气却慢条斯理:

“盘算好了没有,屠当家?”

猛的一咬牙。

屠长青发狠道:

“前辈,我们业已好话说尽,你还是不依不饶?”

盛庸圆团团的面孔逐渐转为僵硬了:

“绕来转去,磨菇了这一阵,屠当家的好像仍然善财难舍?”

屠长青将心横起,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任你是前辈,是道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却也不该如此强取豪夺,愣要从我们这群后生晚辈嘴里分食,前辈的日子不好过,我们兄弟的日子何尝好过?前辈这等横霸凌人的作风,我们不能受!”

盛庸丝毫也不恼怒,只是非常轻微的点了点头:

“很好,我知道你们不能受……—至少,在我没拿出点什么玩意之前,你们是不能受。”

这时,方威已向路的左侧移出三步,许荣也绕到了盛庸右边,屠长青理所当然的正面面对敌人,而他仅存的一只右手,已缓缓握上了金色的刀柄。

………………………………………………

风云阁 独家连载

牧虎三山……第二十一章:后浪推前浪

第二十一章:后浪推前浪

盛庸目不斜视,谈笑自如:

“嗯,架势不错,这种阵仗,正适合以众凌寡,以多吃少,看来各位已经相当熟练了。”

屠长青一声不吭,趁着盛庸说话的当口,兜头一刀斩落,刀芒飞闪,宛着一条流星的曳尾。

随着屠长青的动作,许荣贴地窜进,手中一对又尖又细的“分水刺”划过两溜冷焰,一扎敌人腰胁,一取对方下腹,出手挺利落。

盛庸只往斜侧走了三步一他仅仅一抬腿,人已在三步之外,长竿“嗖”的一声同时点向屠长青和许荣的眉心,而竿端的鱼钧,却不可思议的折抛于左,精光倏映,刚好把迫近前来的方威逼翻了一个筋斗!

金刀盘顶旋舞,屠长青急步倒退,许荣缩头下腰,想要横闪出去,却稍慢了半步,但见乌光流射,姓许的脑袋中间粹而飞起一撮毛发,一道血痕业已整整齐齐樱在他的头顶。

屠长青大喝如雷,金刀挥展似匹练交织,又如浪涛涌荡,芒彩迸溅,寒气溢布,一波紧接一波的卷罩向敌。

盛庸长竿颤掠,纵横点戳,竿影所至,不但奇快无比,更且分寸拿捏得准极,指东打西,变化万千,一竿在手,简直已达随心所欲的境界,这还不说,怪的是任他长竿如何飞舞,竿端的白线及其缀连的鱼钩居然紧贴竿身,纹风不动!

现在,屠长青才算吃到了苦头,他发觉不管自己这把刀怎么运用,硬是突不进对方的竿影之内,好像面对的是一堵无形厚墙,迫到墙边,就再也难越雷池一步,刀光霍霍,看似热闹,其实够不上攻击位置,完全白忙活了。

退出去丈许的方威咬了咬牙,突兀打横里扑上,他使的是两只狼牙棒,力重招沉,切人的方式乃采取霸王硬上弓似的硬冲硬闯,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的确奏效,双棒呼轰翻砸下,居然吃他趟进了中宫之内!

盛庸一点也不着急,一点也不慌张,呵呵一笑里,长竿笔直刺向方威胸口,姓方的双棒上架,笔端的白线忽飘,那枚大号鱼钩,便仿佛自具灵性一样骤而弹扬,莹芒明灭于瞬息,钩尖已嵌入方威的咽喉。

许荣窜身再上,分水刺甫始举起,“呼”的一声有团黑影冲着他迎面撞来,许荣不及运招,只好一头倒翻回去,双目瞥处,不禁吓得他几乎尿湿了裤裆--老天爷。向他撞来的那团黑影,竟是方威,像一条大鱼般被吊挂在长竿顶的方威!

屠长青两眼泛赤,金刀暴劈猛砍,盛庸笑声如啸,长竿倏抖,吊在竿顶的方威已压顶坠落,沉滞笨重、早已了无生气。

让过这当头一压,屠长青施身再扑,口中狂叫:

“我与你这老匹夫拼了!”

盛庸长竿挥戳,乌光一闪恍若电掣,屠长青滑步抛肩,反手刀,却是一刀截空,盛庸身形倒挫,人已转至屠长青背后,他似乎还有余暇挑拣了一下,才左掌拍出,“咔嚓”一声闷响传扬,可怜屠长青右臂立时脱臼,“锵锒锒”金铁撞碰之音入耳,连手上的家伙也掉落地下。

这时,单剩了一个许荣,一个头顶带着血痕的许荣,姓许的又一次呆若木鸡般愣在当地,手足无措,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反应才好。

右臂脱臼的屠长青,业已痛得满额汗水淋漓,喘息如牛,脸上那只大鼻子都扯歪了,他用失去手掌的左肘抬着右臂,连腰杆也挺不直啦。

嘴里轻轻“啧”了两声,盛庸摆出一副悲天怜人的模样,连连摇头叹气:

“唉,这是何苦,这真个又是何苦?屠当家,为了几文小钱,犯得上如此流血舍命?眼瞅着已经躺下一员,伤了两个,拿这么惨重的牺牲,犹且替换不了那必然的结果,各位的所行所为,岂非过于不值?”

屠长青铁青着一张马脸,呼吸急促:

“姓盛的,你也用不着说这些风凉话,算你狠,算你毒,我们技不如人,栽了筋斗,只能怪时乖运背、流年不利,没有福份发这票横财,流血赔命,我们认了!”

盛庸和颜悦色的道:

“事情落得这步田地,亦怪不了老朽我,我可是仁尽义至啦,好言相求,各位愣是不听,逼到动上手,你们才算认命,这等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行事心态,实在令人遗憾……”

自牙缝中“咝咝”吸气,屠长青忍痛挪开身子,神情沮丧的道,

“现银子和金银子都在车上,换个手,你就自个儿充车把式吧……”

盛庸笑呵呵的道:

“好、好,这才叫光棍,这才叫落槛,不过,屠当家,你大概还忘了一样东西吧?”

屠长青阴着面孔吆喝:

“许荣,来把我怀里的荷包拿出来,输了仗,就任什么也别想留了!”

趑趑趄趄直到屠长青身边,许荣的德性如丧考妣:

“说倒霉,头儿,我们也真是倒霉透了顶,前些日,刚吃了人家端了锅,将到口的肥肉抢了去,更赔进一个贾钊,事情没过去几天,竟又阴差阳错碰上相同的把戏,这一遭,金子银子全泡汤不说,方威的老命亦垫了底,头儿,我看这碗饭是吃不下去啦……”

屠长青怒道:

“少他娘穷罗啸,还不赶快把荷包拿给人家?”

许荣伸手到屠长青怀里摸索了一会,取出那只尚未曾放温热的锦绣荷包,走前几步,递向盛庸,盛庸接过来先查过,笑容可掬的塞进自己腰板带里,他顿了顿手上的长竿,略略欠身、

“二位,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本来呢,打算相送二位一程,想想却又不怎么方便,所以,呃,只有劳动二位尊足辛苦辛苦,好在路不长,一时三刻,也便到头啦,”

屠长青毫无表情的道:

“你请吧,我们自己会走。”

盛庸跨上车座,扭头一笑:

“今天的事,最好不要张扬出去,否则,我们面子上都不好看。”

屠长青没有吭声,只用左时托着右臂,把一口牙挫得“咯”“咯”生响。

于是,盛庸嘴里发出“得儿”一声叫,权将长竿当马鞭,熟悉的操缰挥竿,催动牲口拖车启行。

就在轮子甫始向前转动的须臾,骤闻衣袂振风之声传来,两条人影,分别从篷车左右飞越而过,适巧便落到拖车的马头之前。

不错,他们正是毒魄与南宫羽。

异变突起,盛庸却毫不惊慌,他从容的勒住缰绳,眯上双眼,仔细打量拦在马头前面的两个不速之客,甚至圆脸上笑颜不改。

比盛庸更为吃惊的却是屠长青同他的伙计许荣,他们蓦见毒魄与南宫羽出现,简直就和白日里撞上恶鬼一样,双双往后倒退,四只眼珠几乎鼓出了眼眶--天啊,这不是阴魂不散是什么!

南宫羽倒提枪囊,首先冲着车座上的盛庸龇牙一笑,温文尔雅的道:

“前辈请了,素仰‘钧月叟’有竿钩月,出神入化,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名副其实,其实更胜,前辈威风,令入慑服之至--”

盛庸俯视着南宫羽,笑嘻嘻的道:

“不敢当,不敢当,如此谬誉,我老头子还真是承当不起,呃,老弟你,不知该怎么个你呼?”

南宫羽道:

“后生未学南宫羽。”

长长“哦”了一声,盛庸颔首道:

“‘七巧枪’?”

南宫羽笑道:

“人是庸材,枪亦不巧,倒叫前辈见笑了。”

盛庸捻了捻自己的花白胡子,摇头道:

“南宫老弟,你在此时此地,猛古了冒了出来,只怕老朽笑不动啦;另外,你身边这一位,是否也可以替我老头子引见引见?”

南官羽道:

“他是毒魄,我的老伴当。”

眉头立时拧了起来,盛庸道:

“毒魄?毒一刀毒魄?”

南宫羽道:

“正是他,前辈多年不出江湖,未曾料到还晓得我们这等不入流的角儿……”

盛庸笑得有点泛苦:

“二位成名甚早,当年我在吃杂八地的时候,二位亦已走南闯北,扬名立万了,老朽我除了痴长几岁,其他可不敢托大--”

南宫羽微笑道:

“前辈客气。”

干咳一声,盛庸开始接触到他最不愿提的一个问题:

“呃,二位大驾突现,拦在马头之前,不知可是有什么见教?”

南宫羽神态安祥的道:

“前辈言重了,见教不敢当,仅仅有点小事,要求前辈周全。”

盛庸暗怀鬼胎,强笑道: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如果老朽做得到,自当聊尽心力--”

南宫羽缓缓的道:

“前辈也清楚,近些年来,道上讨生活是越发难了,我们哥俩不敢奢求前辈自掏腰包相接济,只请前辈慷一次他人之慨,把车上和身上的东西转转手,即已感激不尽。”

叹一口气,盛庸喃喃的道:

“早知道就是这一码事--”

南宫羽接着道:

“前辈莫非不允?”

盛庸故作大度的道:

“南宫老弟,江湖财,江湖散,见者有份,说吧,二位想要多少?”

南宫羽皮笑肉不动的伸出一只巴掌,反复比了三次,又变巴掌为一指,往上顶了顶,再五指撮拢,作心形荷包状--所有的手式,完全跟盛庸向屠长青演的相同,只不过,角色互易罢了。

盛庸可真是笑不动了,他脸上的肌肉发僵,眼皮子连连跳动,嗓调也透着暗哑:

“你是说,呃,全部都要?”

南宫羽一派歉然的道:

“冒犯,冒犯,罪过,罪过。”

一股无名火倏升胸隔,盛庸忍不住嗔目大喝:

“强取豪夺,简直欺人太甚!”

南宫羽七情不动的道:

“前辈之言极是,所以,我们都算同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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