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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剑法了?这是邪辟剑法,邪魔一到,这位林公子便得辟易
远避。’”
在华山群弟子哄笑声中,林平之满脸通红,羞愧得无地
自容,寻思:“原来他二人早就到我局中来窥看多次,我们却
毫不知觉,也真算得无能。”
劳德诺续道:“我二人在福州城外耽不了几天,青城派的
弟子们就陆续到了。最先来的是方人智和于人豪二人。他二
人每天到镖局中踹盘子,我和小师妹怕撞见他们,就没再去。
那一日也是真巧,这位林公子居然到我和师妹开设的大宝号
来光顾,小师妹只好送酒给他们喝了。当时我们还担心是给
他瞧破了,故意上门来点穿的,但跟他一搭上口,才知他是
全然蒙在鼓里。这纨裤弟子甚么也不懂,跟白痴也差不了甚
么。便在那时,青城派中两个最不成话的余人彦和贾人达,也
到我们大宝号来光顾……”
陆大有鼓掌道:“二师哥,你和小师妹开设的大宝号,当
真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你们在福建可发了
大财哪!”
那少女笑道:“那还用说么?二师哥早成了大财主,我托
他大老板的福,可也捞了不少油水。”众人尽皆大笑。
劳德诺笑道:“别瞧那林少镖头武功稀松平常,给咱们小
师妹做徒儿也还不配,倒是颇有骨气。余沧海那不成材的小
儿了余人彦瞎了眼睛,向小师妹动手动脚,口出调笑之言,那
林公子居然伸手来抱打不平……”
林平之又是惭愧,又是愤怒,寻思:“原来青城派处心积
虑,向我镖局动手,是为了报上代败剑之辱。来到福州的其
实远不止方人智等四人。我杀不杀余人彦,可说毫不相干。”
他心绪烦扰,劳德诺述说他如何杀死余人彦,就没怎么听进
耳去,但听得劳德诺一面说,众人一面笑,显是讥笑他武功
甚低,所使招数全不成话。
只听劳德诺又道:“当天晚上,我和小师妹又上福威镖局
去察看,只见余观主率领了侯人英、洪人雄等十多个大弟子
都已到了。我们怕给青城派的人发觉,站得远远的瞧热闹,眼
见他们将局中的镖头和趟子手一个个杀了,镖局派出去求援
的众镖头,也都给他们治死了,一具具尸首都送了回来,下
的手可也真狠毒。当时我想,青城派上代长青子和林远图比
剑而败,余观主要报此仇,只须去和林震南父子比剑,胜了
他们,也就是了,却何以下手如此狠毒?那定是为了给余人
彦报仇。可是他们偏偏放过了林震南夫妻和林平之三人不杀,
只是将他们逼出镖局。林家三口和镖局人众前脚出了镖局,余
观主后脚就进去,大模大样的往大厅正中太师椅上一坐,这
福威镖局算是教他青城派给占了啦。”
陆大有道:“他青城派想接手开镖局了,余沧海要做总镖
头!”众人都是哈哈一笑。
劳德诺道:“林家三口乔装改扮,青城派早就瞧在眼里,
方人智、于人豪、贾人达三人奉命追踪擒拿。小师妹定要跟
着去瞧热闹,于是我们两个又跟在方人智他们后面。到了福
州城南山里的一家小饭铺中,方人智、于人豪、贾人达三个
露脸出来,将林家三口都擒住了。小师妹说:‘林公子所以杀
余人彦,是由我身上而起,咱们可不能见死不救。’我极力劝
阻,说道咱们一出手,必定伤了青城、华山两家的和气,何
况余观主便在福州,我二人别要闹个灰头土脸。”
陆大有道:“二师哥上了几岁年纪,做事自然把细稳重,
那岂不扫了小师妹的兴致?”
劳德诺笑道:“小师妹兴致勃勃,二师哥便要扫她的兴,
可也扫不掉。当下小师妹先到灶间中去,将那贾人达打得头
破血流,哇哇大叫,引开了方于二人,她又绕到前面去救了
林公子,放他逃生。”
陆大有拍手道:“妙极,妙极!我知道啦,小师妹可不是
为了救那姓林的小子。她心中却另有一番用意。很好,很好。”
那少女道:“我另有甚么用意?你又来胡说八道。”陆大有道:
“我为了青城派而挨师父的棍子,小师妹心中气不过,因此去
揍青城派的人,为我出气,多谢啦……”说着站起身来,向
那少女深深一揖。那少女噗哧一笑,还了一礼,笑道:“六猴
儿师哥不用多礼。”
那手拿算盘的人笑道:“小师妹揍青城弟子,确是为人出
气。是不是为你,那可大有研究。挨师父棍子的,不见得只
你六猴儿一个。”劳德诺笑道:“这一次六师弟说得对了,小
师妹揍那贾人达,确是为了给六师弟出气,日后师父问起来,
她也是这么说。”陆大有连连摇手,说道:“这……这个人情
我可不敢领,别拉在我身上,教我再挨十下八下棍子。”
那高个儿问道:“那方人智和于人豪没追来吗?”
那少女道:“怎么没追?可是二师哥学过青城派的剑法,
只一招‘鸿飞冥冥’,便将他二人的长剑绞得飞上了天。只可
惜二师哥当时用黑布蒙上了脸,方于二人到这时也不知是败
在我华山派手下。”
劳德诺道:“不知道最好,否则可又有老大一场风波。倘
若只凭真实功夫,我也未必斗得过方于二人,只是我突然使
出青城派剑法来,攻的又是他们剑法中的破绽,他哥儿俩大
吃一惊,就这么着,咱们又占了一次上风。”
众弟子纷纷议论,都说大师哥知道了这回事后,定然十
分高兴。
其时雨声如酒豆一般,越下越大。只见一副馄饨担从雨
中挑来,到得茶馆屋檐下,歇下来躲雨。卖馄饨的老人笃笃
笃敲着竹片,锅中水气热腾腾的上冒。
华山群弟子早就饿了,见到馄饨担,都脸现喜色。陆大
有叫道:“喂,给咱们煮九碗馄饨,另加鸡蛋。”那老人应道:
“是!是!”揭开锅盖,将馄饨抛入热汤中,过不多时,便煮
好了五碗,热烘烘的端了上来。
陆大有倒很守规矩,第一碗先给二师兄劳德诺,第二碗
给三师兄梁发,以下依次奉给四师兄施戴子,五师兄高根明,
第五碗本该他自己吃的,他端起放在那少女面前,说道:“小
师妹,你先吃。”那少女一直和他说笑,叫他六猴儿,但见他
端过馄饨,却站了起来,说道:“多谢师哥。”
林平之在旁偷眼相瞧,心想多半他们师门规矩甚严,平
时虽可说笑,却不能废了长幼的规矩。劳德诺等都吃了起来,
那少女却等陆大有及其他几个师兄都有了馄饨,这才同吃。
梁发问道:“二师哥,你刚才说到余观主占了福威镖局,
后来怎样?”
劳德诺道:“小师妹救了林少镖头后,本想暗中掇着方人
智他们,俟机再将林震南夫妇救出。我劝她说:余人彦当日
对你无礼,林少镖头仗义出手,你感他的情,救他一命,已
足以报答。青城派与福威镖局是上代结下的怨仇,咱们又何
必插手?小师妹依了。当下咱二人又回到福州城,只见十余
名青城弟子在福威镖局前前后后严密把守。
“这可就奇了。镖局中众人早就一哄而散,连林震南夫妇
也走了,青城派还忌惮甚么?我和小师妹猜不透其中缘由,好
奇心起,便想去查看。我们想青城弟子守得如此把细,夜里
进去可不太容易,傍晚时分,便在他们换班吃饭之时,闪进
菜园子躲了起来。
“一进镖局,只见许多青城弟子到处翻箱倒箧,钻墙挖壁,
几乎将偌大一座福威镖局从头至尾都翻了一个身。镖局中自
有不少来不及携去的金银财宝,但这些人找到后随手放在一
旁,并不如何重视。我当时便想:他们是在找寻一件十分重
要的东西,那是甚么呢?”
三四个华山弟子齐声道:“辟邪剑法的剑谱!”
劳德诺道:“不错,我和小师妹也这么想。瞧这模样,显
然他们占了福威镖局之后,便即大抄而特抄。眼见他们忙得
满头大汗,摆明了是劳而无功。”
陆大有问道:“后来他们抄到了没有?”劳德诺道:“我和
小师妹都想看个水落石出,但青城派这些人东找西抄,连茅
厕也不放过,我和小师妹实在无处可躲,只好溜走了。”
五弟子高根明道:“二师哥,这次余沧海亲自出马,你看
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作?”
劳德诺道:“余观主的师父曾败在林远图的辟邪剑下,到
底林震南是不肖子孙,还是强爷胜祖,外人不知虚实。余观
主如果单派几名弟子来找回这个梁子,未免过于托大,他亲
自出马,事先又督率众弟子练剑,有备而发,倒也不算小题
大作。不过我瞧他的神情,此番来到福州,报仇倒是次要,主
旨却是在得那部剑谱。”
四弟子施戴子道:“二师哥,你在松风观中见到他们齐练
辟邪剑法,这路剑法既然会使了,又何必再去找寻这剑法的
剑谱?说不定是找别的东西。”
劳德诺摇头道:“不会。以余观主这等高人,除了武功秘
诀之外,世上更有甚么是他志在必得之物?后来在江西玉山,
我和小师妹又见到他们一次。听到余观主在查问从浙江、广
东各地赶去报讯的弟子,问他们有没有找到那东西,神色焦
虑,看来大家都没找到。”
施戴子仍是不解,搔头道:“他们明明会使这路剑法,又
去找这剑谱作甚?真是奇哉怪也!”劳德诺道:“四弟你倒想
想,林远图当年既能打败长青子,剑法自是极高明的了。可
是长青子当时记在心中而传下来的辟邪剑法固然平平无奇,
而余观主今日亲眼目睹,林氏父子的武功更殊不足道。这中
间一定有甚么不对头的了。”施戴子问道:“甚么不对头?”劳
德诺道:“那自然是林家的辟邪剑法之中,另有一套诀窍,剑
法招式虽然不过如此,威力却极强大,这套诀窍,林震南就
没学到。”
施戴子想了一会,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剑法口诀,
都是师父亲口传授的。林远图死了几十年啦,便是找到他的
棺材,翻出他死尸来,也没用了。”
劳德诺道:“本派的剑诀是师徒口传,不落文字,别家别
派的武功却未必都这样。”
施戴子道:“二师哥,我还是不明白。倘若在从前,他们
要找辟邪剑法的秘诀是有道理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
胜过辟邪剑法,自须明白其中的窍诀所在。可是眼下青城派
将林震南夫妇都给捉了去,福威镖局总局分局,也一古脑儿
给他们挑得一干二净,还有甚么仇没报?就算辟邪剑法之中
真有秘诀,他们找了来又干甚么?”
劳德诺道:“四弟,青城派的武功,比之咱们五岳剑派怎
么样?”施戴子道:“我不知道。”过了一会,又道:“恐怕不
及罢?”劳德诺道:“是了。恐怕有所不及。你想,余观主是
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岂不想在武林中扬眉吐气,出人头地?要
是林家的确另有秘诀,能将招数平平的辟邪剑法变得威力奇
大,那么将这秘诀用在青城剑法之上,却又如何?”
旋戴子呆了半晌,突然伸掌在桌上大力一拍,站起身来,
叫道:“这才明白了!原来余沧海要青城剑法在武林之中无人
能敌!”
便在此时,只听得街上脚步声响,有一群人奔来,落足
轻捷,显是武林中人。众人转头向街外望去,只见急雨之中
有十余人迅速过来。
这些人身上都披了油布雨衣,奔近之时,看清楚原来是
一群尼姑。当先的老尼姑身材甚高,在茶馆前一站,大声喝
道:“令狐冲,出来!”
劳德诺等一见此人,都认得这老尼姑道号定逸,是恒山
白云庵庵主,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的师妹,不但在恒山派中
威名甚盛,武林中也是谁都忌惮她三分,当即站起,一齐恭
恭敬敬的躬身行礼。劳德诺朗声说道:“参见师叔。”
定逸师太眼光在众人脸上掠过,粗声粗气的叫道:“令狐
冲躲到哪里去啦?快给我滚出来。”声音比男子汉还粗豪几分。
劳德诺道:“启禀师叔,令狐师兄不在这儿。弟子等一直
在此相候,他尚未到来。”
林平之寻思:“原来他们说了半天的大师哥名叫令狐冲。
此人也真多事,不知怎地,却又得罪这老尼姑了。”
定逸目光在茶馆中一扫,目光射到那少女脸上时,说道:
“你是灵珊么?怎地装扮成这副怪相吓人?”那少女笑道:“有
恶人要和我为难,只好装扮了避他一避。”
定逸哼了一声,说道:“你华山派的门规越来越松了,你
爹爹老是纵容弟子,在外面胡闹,此间事情一了,我亲自上
华山来评这个理。”灵珊急道:“师叔,你可千万别去。大师
哥最近挨了爹爹三十下棍子,打得他路也走不动。你去跟爹
爹一说,他又得挨六十棍,那不打死了他么?”定逸道:“这
畜生打死得愈早愈好。灵珊,你也来当面跟我撒谎!甚么令
狐冲路也走不动?他走不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