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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片刻,将要穿出花园,忽见在一块假山石下,藏着一个宫娥,露出半边脸孔,尉迟北毫不在意,铁摩勒眼光一瞥,正好与那宫娥打个照面,却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宫娥”相貌好熟,铁摩勒再瞧一眼,可不正是王燕羽是谁?
铁摩勒“啊呀”一声,方才叫得出口,王燕羽身形一起,在假山石上一点,已似箭一般的向前射出!
铁摩勒虽说本心不愿意给皇帝作保镖,但他乃是个最重言诺的人,既然答应了南霁云和秦襄要尽忠职责,便自然而然的起了警惕之心,一惊之下,猛地想道:“她是王伯通的女儿,我也不能太过相信她了。她三更半夜,偷入禁中,纵使非关行刺,我也得查个明白!”心念一动,立即向前追去。这时尉迟北亦已发觉,大声叫道:“有刺客,有刺客!”尉迟北的本领略在铁摩勒之上,轻功却有所不如,铁摩勒起步在先,转眼之间,就把尉迟北抛在背后。
铁摩勒发力一冲,距离王燕羽已只有数步,连忙叫道:“王姑娘,你到此何为?”王燕羽头也不回,只是反手向后一招,跑得更加快了!
王燕羽向他招手,那自是叫他跟随前往的意思,其实在此时此际,即算王燕羽不作如此表示,铁摩勒也非穷追不可!
王燕羽的轻功又比铁摩勒稍胜一筹,两人如风驰电逐,飞过了御花园的高墙,穿过了万寿宫前的长廊,前面有座金碧辉煌彩楼,楼中传出了兵器碰击的声音。
铁摩勒方自吃惊,就在此时,忽听得王燕羽一声长啸,停下步来,楼上随即有人扬声叫道:“王姑娘,快来!皇帝老儿就在这儿!”
铁摩勒大怒,长剑出鞘,一剑刺去,王燕羽一闪闪开,忽地低声说道:“傻小子,刺客在上面,你还不快去护驾!”
铁摩勒任了一怔,随即“啊呀”一声,赶紧舍了王燕羽,直奔彩楼。
但见有一僧一道和一个红面老人,正自攻上彩楼,和宫中的侍卫展开了恶战。侍卫虽然众多,但却是显然不敌,他们逐级争夺,负伤叫喊之声震耳欲聋,有好几个侍卫从楼阶的大理石级上直滚下来。
铁摩勒认得那红面老人乃是王伯通的副手褚遂,其他一僧一道他不认识,想来办当是安禄山或王伯通的手下无疑。铁摩勒只怕还有刺客已上了楼,一急之下,奋不顾身,立即施展“一鹤冲天”的绝技,身形向上一拨,手掌一按栏杆扶手,箭一般的便窜入楼中。楼门口布满侍卫,慌忙把刀砍他双足,铁摩勒也顾不得这许多,在他冲进去的时候,长剑已自展开夜战八方的招数,同时使出秋风扫叶的连环腿功夫,长剑磕飞了几般兵器,飞腿又踢倒了几个侍卫。
但见彩楼的正中,有一个身披龙袍的老人,他的左下边是一个珠圆玉润、宝光夺目的艳妇,右手边是一个衣饰淡雅的清丽少女,老人和艳妇都慌作一团,直打哆嗦;那少女的神情却还颇为镇定。铁摩勒心知这老人和艳妇定是玄宗皇帝和杨贵妃,只不知那少女是谁?
楼内还有许多侍卫,他们早已将皇帝和贵妃团团围住,这时猛见铁摩勒冲来,发一声喊,便有几个人上前迎敌,铁摩勒大叫道:“我不是刺客,我是来保驾的!”侍卫们哪里肯信,钢鞭钢锏长枪短戟,各种各样的兵器拼命打来!
正在斗得不可开交,陡然间忽听得一声尖锐刺耳的笑声,竟是精精儿的声音在大笑道:“皇帝老儿,你享福几十年,也该享得够了!宝座该换一个人坐坐啦!”
正是:何堪风雨飘摇际,又见深宫刺客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二十七回 妙手神偷惊帝座 多情公主慕英雄
声到人到,但见黑影飞来,疾如鹰隼,嘭嘭两声,在皇帝身前的两个卫士已给精精儿击倒。说时迟,那时快,精精儿手腕一翻,那柄精金短剑发出蓝艳艳的光华,闪电般的便向皇帝的胸口插去。铁摩勒被卫士们拦住去路,还未曾冲出重围,想去救援也来不及,不由得叫声“苦也”!
眼看玄宗皇帝就要死于非命,忽听得一声娇斥,在他身旁的那个少女突然一剑飞出,铮的一声,把精精儿的短剑格开。原来这个少女乃是玄宗皇帝的幼女长乐公主,天宝年间,玄宗曾请过女剑师公孙大娘进宫教宫女学习“剑舞”,公孙大娘的“剑舞”姿势非常美妙,当时誉遍京师,玄宗皇帝请她进宫,不过是想宫女学会一种新式的舞蹈,供他享乐而已,不料却有了个意外的收获,他的幼女长乐公主与公孙大娘甚是投缘,不但学会“剑舞”,而且还得公孙大娘传授她一些真正的剑术。玄宗因此更疼爱她,经常将她带在身边。
长乐公主用的是大内宝藏的“湛卢剑”,剑质尚在精精儿的精金短剑之上,两剑相交,“咣”的一声,精精儿的短剑竟损了一个缺口。精精儿吃了一惊,但他是个剑学的行家,立即便看出长乐公主的剑术尚未学得到家,出剑的劲道也差得远。一惊之后,迅即又是一剑刺来,哈哈笑道:“女娃儿,你这把剑给了我吧,我收你做女弟子!”
这一剑迳刺长乐公主的玉腕,长乐公主反手削出,精精儿已有了准备,不容她的宝剑碰上,短剑一引,引得她玉体倾斜,左手一伸,便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抢她的宝剑。
几乎就在精精儿剑刺长乐公主的同时,立在皇帝背后的一个卫士忽地大喝一声:“昏君,还想活吗?”一柄虎头钩就向皇帝的后心钩下。
这个卫士不是别人,正是与安禄山素有勾结的“龙骑千牛”令狐达,精精儿未来,他不敢发动,精精儿一来,他料想同伴之中,无人是精精儿敌手,遂放大了胆子弑君。
令狐达突然袭击,以为万无一失,哪知他的虎头钩还未曾落下,陡然间但觉一股猛力撞来,耳边响起了焦雷般的喝声:“贼子,还认得我吗?”
铁摩勒天生神力,这一撞直把令狐达像内球一般地抛了出来,碰翻了几个卫士,滚作一团。铁摩勒无暇再理会他,大喝一声,又一剑向精精儿劈去!
精精儿的手指已触到了长乐公主的玉腕,猛觉背后金刀劈风之声,不由得心头一凛:“皇帝老儿身边竟还有这般高手!莫非是秦襄来了?”他刚才一窜入楼中,便即扑向皇帝,只道在楼上和侍卫们已经展开了厮杀的乃是自己人,所以根本未曾注意。哪想得到这个被围的人,竟是自己的老对头铁摩勒。
精精儿脚跟一旋,“嗤”的一声,将长乐公主的衣袖撕去了一幅,长乐公主的身子也给他拧得像陀螺般地转了半个圆圈,几乎跌进铁摩勒的怀中,铁摩勒慌忙收剑,将她扶住。精精儿借公主作盾牌,避开了他这一剑,哈哈大笑,立即趁势反击,再一剑向铁摩勒刺来。
幸而长乐公主也有几分本领,她立足一稳,湛卢剑便已横削出去,铁摩勒及时跨出了一步,飞腿便踢精精儿的腰胯,精精儿一个变腰绕步,再闪开了铁摩勒的一招。
精精儿这才看清楚了是铁摩勒,气得哇哇大叫道:“又是你这小子,坏了我的大事!你这小强盗得了些什么封赏了,给皇帝老儿这般卖命?”
长乐公主这时也看清楚了铁摩勒的相貌,见是一个壮健的少年男子,不由臊得满面通红。但精精儿的短剑已似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过来,她只得与铁摩勒并肩抵敌。
就在这时,褚遂和那一僧一道已杀进楼中,令狐达跌断了一根肋骨,也挣扎着爬了起来,大声叫道:“唐朝气数已尽,真命天子就要到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还护着这昏君作什么?”
侍卫们见刺客接题而来,个个武艺高强,出手狠辣,而且还不知他们的党羽还有多少?有好些人心里发了毛,悄悄溜走。这一来,精精儿和令狐达他们更是气焰大盛。
铁摩勒大叫道:“尉迟将军就要来了,只有这几个小毛贼,没什么可怕的!”
精精儿大笑道:“我先给你这个小毛贼看看厉害!”短剑一指,连袭铁摩勒的七处穴道,铁摩勒追得撤剑回防,让开了一步。
哪知精精儿迫他一退,乘机便冲了出去,哈哈笑道:“小强盗,我才没工夫与你纠缠呢,宝象掸师,我将这小强盗交给你了。”
铁摩勒这才知道他是要抽身去刺杀皇帝,又惊又怒,拔步便追,但那胡僧已杀到了他的面前,铁摩勒一剑刺去,“吮”的一声与那胡僧的成刀碰个正着月B胡僧晃了一晃,铁摩勒的臂膊也震得酸麻,原来这个胡僧只是轻功较弱,内力却比精精儿还强,与铁摩勒正是半斤八两。
铁摩勒给那宝象禅师缠住,无法脱身,精精儿哈哈大笑,宝剑狂挥,当者披靡,转眼之间,已有六七名传卫中剑倒下,直给他杀到了皇帝的身边。
长乐公主仗着湛卢剑拼命抵挡,幸而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龙骑侍卫也协力助她,将精精儿的凶焰暂阻遏,但那形势还是发发可危!
正在这最紧张的时刻,忽听得一声娇笑,一个少女的声音说道:“叔叔,得手了吗?哪一个是皇帝老儿?”却原来是王燕羽来了。
精精儿道:“王姑娘,你收拾这个丫头,其他的我自会料理!”
王燕羽桥笑道:“来了,来了!可是叔叔,你拣好的自己吃,这却不大公平啊!”这意思即是说她也要去刺杀皇帝,不屑于只杀一个公主。
铁库勒又惊又怒,大喝道:“王燕羽,你丧心病狂了吗?”王燕羽理也不理他,挺剑直奔玄宗。
精精儿笑道:“好吧,这件大功劳让给你也行!”他正要全力对付长乐公主,王燕羽已经来到,忽地一剑向他的背心刺下!
精精儿做梦也想不到王燕羽竟会刺他,饶是他轻功再好,武艺再强,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也是逃避不开。
但听得精精儿一声大吼,登时跄跄踉踉的斜斜冲出几步,背上一片殷红,血似泉涌!精精儿也真厉害,迅即反手一点,自行封闭了背心的穴道,止住了流血,有一个侍卫想乘机攻他,还给他一脚踢开。
精精儿怒吼道:“好呀,你下得好毒手!窝里反了?”王燕羽笑道:“叔叔,谁叫你欺负我的师兄,我是给师兄出气!”
原来精精儿在碰见展元修之后,不久又碰到了王燕羽,精精儿愤不平地向她诉说展元修帮助铁摩勒与他作对之事,王燕羽探听了他们的行刺计划,便笑对他说:“我师兄不帮你,我来帮你。展师兄不知好歹,你不必理他。将来在师傅跟前,我再替你告状。”
王燕羽是王伯通的女儿,而这次行刺皇帝,就正是安禄山与王伯通策划的,因此精精儿当然信得过她。当下笑道:“你不是帮我,其实是帮你的父亲。”就这样,他们便带同了王燕羽进宫夜袭。哪想得到带来的不是帮手而是灾星。
精精儿听了王燕羽这话,怔了一怔,叫道:“原来如此,哼,哼,你这臭丫头为了师兄,竟连父亲也不要了么?”
王燕羽道:“这个就不必你多管了!你走不走,不走,你就看剑!”趁着精精儿立足未稳,展剑向他再刺!
褚遂大为着急,连忙叫道:“王姑娘,不可如此!有话以后好说,图谋大事要紧!”
褚遂是王燕羽父亲的好朋友,一向对王燕羽也甚为爱护,他精于擒拿手功夫,一急之下,就恃着世叔的身份,上来劝架,硬抢王燕羽的剑。
其实王燕羽说要替师兄“出气”,那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不过,由于褚遂与她家交谊深厚,她敢杀精精儿,却不敢与褚遂动手。
可是精精儿吃了大亏,几乎丧命,他却不肯就此罢手规的一下,精金短剑反手刺来,在王燕羽的肩头,拉开了一道三寸来长的伤口。幸而他要默运玄功,闭穴止血,劲力未能直透剑尖,要不然这一剑便足以刺穿王燕羽的琵琶骨!
褚遂见王燕羽受伤流血,但感进退两难,他向王燕羽脉门那一抓也就不敢再抓下去,只急得顿足大叫道:“看在我的份上,你们两位别自相残杀好不好?”
王燕羽使个“风刮落花”的身法,避开了精精儿的一招,这才对诸遂嚷道:“叔叔,什么图谋大事?你们这是给我家招来灭门大祸!而且还要毁了你们自己!你们也不想想,安禄山那胖胡猪岂能做个真命天子!”
精精儿大怒道:“你听,这才是她的真心话!我拼着受展大娘的责怪,也得替王伯通毙了她这不肖女儿!大事要紧,你也别拦阻了!”
褚遂叹了口气,说道:“王姑娘,这是你自作自受,我无法护你了!”转过了头,再次杀人重围,迳去捉拿玄宗。
在褚遂心中,以为王燕羽决不是精精儿对手,哪知精精儿所受的伤却比王燕羽要重得多,此消彼长,恰恰打成平手。
刺客这边的主力受了损伤,凶险的形势稍稍缓和,但那褚遂展开了近身肉搏的擒拿手功夫,接连摔翻了几个御前侍卫,对玄宗仍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那胡僧与铁摩勒杀得不可开交,双方都不能脱身。可是还有那个道士